人民公社要划清两种界线
我调到河北省工作的时候,“大跃进”运动的局面已经形成,在农村中普遍酝酿着小社并大社。不久,八大二次会议确定了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在这种形势下,广大干部、群众热情很高,干劲很高。当时面临的问题很多,这些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往前的路应该怎么走,大家都在探索。正是在这个时候,毛主席于1958年8月4日到徐水县、8月5日到安国县视察。在视察期间,听取了地委、县委的汇报,又同基层干部和社员进行了座谈。毛主席看了庄稼的长势很高兴,对群众的干劲很赞赏。他反复询问各种农作物的产量,总的感觉很乐观,但是对于过高的估产表示怀疑。当一个基层干部说一亩甘薯试验田要产到20万斤时,主席随口就说,能产到两万斤就不少了。在座谈中,他着重就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发展变化、大社好还是小社好、社的规模以多大为宜等问题,征询大家的意见。当时正在酝酿办大社,有的已经把几个小社联成了一个大社。至于社的规模,很多人认为一个乡办一个社就行了。主席很风趣地问:你们看过《三国演义》吗?接着说,你们这里农业社的发展变化就象《三国演义》的头一句: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过后才知道,毛主席这次视察是为中央政治局在北戴河举行的扩大会议作准备的。那次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问题的决议》。中央的这个决议虽然指出:“人民公社建成以后,不要忙于改集体所有制为全民所有制”,分配制度还是“按劳取酬”,但是在下面的具体执行中,还是急于搞“过渡”。比较突出的是徐水县,当时正在那里搞向共产主义过渡的试点,中央、省、地委都派人去了。
为了摸清真实情况,主席派出18名中央机关工作人员到徐水县深入调查,发现了不少问题。10月16、17两日,主席把保定地委和徐水、安国、定县、唐县四个县的县委第一书记找到天津,听取他们的汇报。同时,把我从邯郸叫到天津。主席问我:“你到徐水去了没有?”我说:“还没有去。”主席笑着对我说:“你去徐水调查一下吧。”我问主席:“调查什么问题了”主席说:“你想调查什么就调查什么。”我又问:“用一个星期行不行?”主席说:“用不了,三天足够了。调查完了到北京向我汇报。”我连夜组织省委、省政府有关负责同志和正在参加地、市农村工作部长会议的同志共70人,到徐水县分别住进农户里调查了3天,2l日简单地碰了碰各自的所见所闻,我和省委的几位同志赶忙到北京向主席作了汇报。主席对我们能够如实反映情况很满意。我们汇报了一亩甘薯亩产不过两千斤,他们却说可以产八千斤;还有把几个村的肥猪集中起来以供参观等弄虚作假现象,主席听了哈哈大笑。在汇报过程中,主席边听边讲看法和意见。当时徐水县已宣布为全民所有制。毛主席说,徐水县实际上是集体所有,是扩大了范围的集体所有。你们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好。是徐水全民所有,不是全国的全民所有。它有两种不同,一是和过去合作社不同,一是和国营工业也还不同。”毛主席还指出,交换问题要两个方向发展,一方面大范围的内部调拨要发展,另方面社会主义市场、社会主义商业要发展,一部分是调拨性质,一部分是商品交换性质,还是货币交易。在分配问题上,主席反对把什么都包起来,指出“多劳多得还是社会主义原则”,“要把劳动力多的积极性调动出来,使他们收入多点、工资多点,不要平均主义”。还明确指出“家俱可以不归公”,私人间的债务不能“共产”,“废除了,两方面不舒服,借钱的觉得对不起人,外借的也不舒服”,“这些账,我看还是以还为好”。在汇报到家庭生活问题时,主席满怀深情地说:“要大中小结合,阴阳五行还要讲嘛!幸福院不幸福,老人们住在一起,见不到自己的儿女,没有中小,只有阴阳,就没有五行了”。最后,主席说到党的领导和干部作风问题,强调指出:“丰收有成绩,容易骄傲起来,铺张起来,不实事求是了。初看可以,经不起细看,经不起分析。要告诉县里,叫他们不要搞这么一套,不要弄得好象什么都好”。当时,我们还不能完全领会毛主席谈话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地帮助保定地委解决徐水的问题。直到11月初中央召开郑州会议,以及随后在武昌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和党的八届六中全会,毛主席针对当时普遍存在的混淆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集体所有制与全民所有制的情况,明确提出必须划清这两种界线,肯定现阶段是社会主义,肯定人民公社基本上是集体所有制,着重批评了那种主张废除商品、货币的错误观点,主持起草了《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议》,在批评“共产”风错误的同时,反对社会主义建设工作中的浮夸倾向。这时我才开始理解主席抓徐水县这个典型的意义。
八届六中全会以后,我们认真贯彻《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议》精神,普遍开展了整社工作。毛主席1959年2月23日来到河北,在天津听取了省委关于整社和生产情况的汇报。在谈到瞒产私分和原来的穷富社之河有矛盾的问题时,主席说,瞒产“是一条客观规律,是个什么样的规律,可以分析研究一下。”“强调统一就吓住了,农民还是怕共产,……所以刚秋收后,就来了个瞒产私分,怕你拿走。”主席还指出,富社怕穷社吃“洋落”嘛?就是怕共产,强调“要在有差别的基础上来搞统一,没有差别就要造反的。光讲统一就行不通。”主席对省委要改变党代表会议时强调统一过多,现在只统必要统而且可能统的部分的做法比较满意,他先风趣地说:“你们在党代表会议时还没有摸底,那时强调统一,现在你们被农民说服了。”接着就明确指出:“现在公社的集体所有制,实际上是公社集体所有一小部分,生产队集体所有大部分,也就是基本上是生产队的集体所有制。”主席这次谈话以后到了山东,2月24日又给我写信要整社的文件。又过了几天,中央政治局在郑州再一次召开了扩大会议,毛主席分析了我们跟农民的关系在一些事情上存在着一种紧张状态,指出公社所有制问题是主要矛盾,并围绕公社所有制这个中心问题,从理论上、政策上展开了系统的论述。这次会议根据毛主席的意见,制定了“统一领导,队为基础;分级管理,权力下放;三级核算,各计盈亏;分配计划,由社决定;适当积累,合理调剂;物资劳动,等价交换;按劳分配,承认差别”的整顿和建设人民公社的方针。这时,我才更加清楚地理解了主席在天津找我们谈话的深刻涵义,他既向我们作调查研究,又向我们进行说服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