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尔瓦:温文尔雅的年迈弱主

第十二章
涅尔瓦:温文尔雅的年迈弱主

法学世家

公元96年9月18日,时年六十六岁的老议员涅尔瓦被元老院投票成为新一任奥古斯都,成为罗马帝国自建国以来,第一个在没有得到军队支持的情况下称帝的皇帝。

涅尔瓦,全名为马库斯·科克乌斯·涅尔瓦(Marcus Cocceius Nerva),出生于公元30年的提比略时期。涅尔瓦的家族“科克乌斯亚”(Cocceia)家族并不显赫,而且历史也并不算悠久。科克乌斯亚家族的源头早已无从考究,但是有学者们猜测源自意大利半岛的中部地区。和维特里乌斯的家族维特里提亚一样,科克乌斯亚家族最早一次被史学家提及是在罗马共和国晚期。

公元前40年,为了防止共和国再度陷入内战,屋大维、安东尼与雷必达达成和平协定,屋大维把姐姐屋大维娅嫁给安东尼,以此来表达共同执政的诚意。而促成这一场政治婚姻的,是一位名叫卢修斯·科克乌斯·涅尔瓦的议员(Lucius Cocceius Nerva),这也是科克乌斯亚家族第一次在史书中被提及。[1]不过不同于维特里提亚家族,在屋大维时期的科克乌斯亚家族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贵族的门槛,其家族成员也已经在元老院内任职。

在这之后,科克乌斯亚家族就鲜有政治名人,不过也应一直是元老院中的议员。虽然他们最初是平民家族,但是常年的议员身份早已让其家族地位与大多数贵族家族平起平坐。

涅尔瓦的祖父与父亲都与涅尔瓦同名,故本书中直接以其辈分相称。涅尔瓦的祖父与其父亲都是当时罗马备受尊敬的法学家。涅尔瓦的祖父曾撰写过多本法律书籍,是当时罗马著名的法理学家。提比略皇帝曾因钦佩涅尔瓦祖父的能力,希望授予其官职,为帝国出力。然而涅尔瓦的祖父却十分鄙视提比略甩手掌柜的执政方式,并且极度反对提比略在罗马城内设立禁军。

为了抗议提比略的政策决断,涅尔瓦祖父选择绝食自杀。[2]为此,提比略皇帝曾屡次放下身份,求他进食。[3]然而去意已决的涅尔瓦祖父丝毫不为所动,提比略若是不知悔改,他便一心求死。[4]提比略没有听从涅尔瓦祖父的意见,也便没有再劝。

公元33年,涅尔瓦祖父因绝食而死,其反对提比略的行径,被许多议员以及平民赞颂。一代法学大家对抗皇权,绝食而死的行为,让科克乌斯家族在罗马声名远扬,同时也让提比略皇帝的声誉大打折扣。不过提比略大部分时间都在卡普里岛享受“退休”生活,故任由罗马城内的元老院对其造谣辱骂,没有对涅尔瓦祖父的行为打击报复。

有关于涅尔瓦父亲的记载并不多,只知道他继承了涅尔瓦祖父的衣钵,也成了一个法学家,并且颇有威望。或许涅尔瓦长大后的与世无争与温文尔雅都和其祖上两代人的职业有关。

文采斐然的七朝元老

涅尔瓦于公元30年出生在罗马城外的郊区,其祖父在其出生后第三年便因绝食去世了。涅尔瓦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尽管涅尔瓦十分敬佩其祖父“死谏”的行为,但是涅尔瓦的性格却与其祖父截然相反。从小便受到良好教育的他,为人小心谨慎,温文尔雅,不露锋芒,淡泊名利。在极度看重地位、功名,以及成就的罗马文化之中,涅尔瓦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另类。

虽然关于涅尔瓦何时开始从政没有明确的记载,不过推测应该同其他从政的贵族一样,从青年时期开始攀爬“荣誉之路”(Cursus honorum)。公元65年时,三十五岁的涅尔瓦被选上大法官一职,于公元66年上任。加尔巴和韦帕芗都曾在出任总督之前担任此职,显然这是官场上担任执政官之前的必经之路。

既然已经担任大法官,下一步理应是执政官,然后行省总督。然而对于涅尔瓦来说,他的官运似乎也止步于此了。对于尼禄来说,涅尔瓦的才能并不在政治,反而与他一样,在艺术。尼禄看重涅尔瓦在文学、诗歌,以及艺术上的造诣,把其奉为知己,将涅尔瓦召入幕僚,担任皇帝的顾问。对于与世无争的涅尔瓦来说,倒乐得清闲,没有再向尼禄讨要官职。

尼禄对于涅尔瓦的才能十分敬佩,将其捧为亲信,经常与其一同探讨诗歌和文学。与尼禄和涅尔瓦同一时期的著名诗人马提亚尔(Martialis)曾在诗歌中赞扬过涅尔瓦的文学天赋,以及尼禄对涅尔瓦的高度评价。马提亚尔的诗是这么说的[5]:“温和的涅尔瓦,有着雄辩的口才与安静的性格,然而谦逊抑制了他的能力与才干。他的才能可以让春天枯竭,不过他却选择了节制,[6]仅仅只是用花环遮挡其充满诗意的眉毛。[7]他带着廉价的项圈,淡泊名利,宁静致远。但是,任何人如果熟悉尼禄的诗句,[8]那么涅尔瓦毋庸置疑,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诗人。”[9]涅尔瓦不仅仅是尼禄的文学好友,他身为一个议员,也在无形中代表着元老院。而涅尔瓦议员的身份,也让他摊上过大事。公元65年,在涅尔瓦担任大法官同年,发生了著名的“皮索尼安谋反案”。元老院内的十几名议员勾结军队和官员,试图篡权谋杀尼禄,立皮索尼安为新皇帝。

无论涅尔瓦如何与世无争,在其担任大法官期间元老院内有人谋反也是失职,更何况他和尼禄的关系又十分亲密。涅尔瓦提前察觉了元老院中的动向,并将此事提前通知给了尼禄,成功帮助尼禄提前破获这场谋反。尼禄为了感谢涅尔瓦的功绩,破天荒地给涅尔瓦授予了凯旋荣誉,并且在皇宫内立了一个涅尔瓦的雕塑。[10]

至于涅尔瓦是否因为此举得罪了元老院,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原因则是元老院内依然有不少支持尤利亚·克劳迪家族的议员,尽管他们或许十分厌恶尼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身为尤利亚·克劳迪家族“被庇护人”的身份。既然是被庇护人,自然要拥护庇护人的地位与权力,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谋反本就是见不得人的地下勾当,一旦暴露必定会惹人诟病,涅尔瓦身为即将就任的大法官,破获谋反,防止政治动荡,倒也能落得一个尽忠职守的形象。

况且尼禄的历代幕僚中,不乏有许多元老院内文采斐然的议员,比如著名诗人卢肯,哲学家塞涅卡,讽刺文学家佩特罗尼乌斯等。虽然他们的结局各不相同,但是无疑都兼具着尼禄好友以及元老院议员的身份。

公元68年,尼禄自杀,罗马城内走马灯似的在一年内换了四个皇帝,然而涅尔瓦似乎并没有被这频繁的权力更替而牵连,明哲保身,全身而退。这或许也得益于其安分守己的性格以及声名远扬的文采。毕竟加尔巴、奥托,以及维特里乌斯都不是目不识丁之人,加上科克乌斯亚家族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抄家也轮不到涅尔瓦。涅尔瓦就这样平静地熬过了动乱的四帝之年,直至公元69年年底韦帕芗称帝。

韦帕芗与涅尔瓦算是旧相识,当年韦帕芗在罗马城赋闲时就曾与涅尔瓦有过交情,甚至不排除在韦帕芗担任犹地亚总督的决策背后,涅尔瓦推波助澜的可能。涅尔瓦与韦帕芗的交情具体到什么程度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无疑,他对涅尔瓦十分重视。韦帕芗在返回罗马后,便马上任命涅尔瓦担任来年的执政官。

公元71年,涅尔瓦与韦帕芗一齐出任执政官,其在弗拉维新朝的地位可见一斑。在卸任执政官之后,涅尔瓦便继续担任韦帕芗的幕僚,兼元老院议员。这幕僚一当就又是十年。

直至提图斯去世,图密善继位之前,涅尔瓦都没有再谋得其他职位,也没有被任命担任过总督。显然,韦帕芗与提图斯虽然十分信任涅尔瓦,但是都深知涅尔瓦没有领兵之才,甚至不见得有能臣干吏之才,所以都不放心让涅尔瓦出任事务繁杂的总督一职。

自尼禄当政时期,涅尔瓦就一直在帝国权力旋涡的中心游走,虽不曾得实权,但也不曾受牵连,可谓深得为人处世之道。不知不觉,当图密善继位之后,涅尔瓦赫然已经成了七朝元老(尼禄,加尔巴,奥托,维特里乌斯,韦帕芗,提图斯,图密善),在元老院中也已资深望重。

众望所归的弱主

涅尔瓦在图密善继位后的十年间,曾一度与图密善关系十分亲密。这也让他得以于公元90年第二次担任执政官。不过在这之后,他便没有担任过其他职务了。或许涅尔瓦也在卸任执政官之后担任过图密善的幕僚,但是他下一次在史料中出现,则是在图密善的“被告密名单上”。

公元95年至公元96年间,有人向图密善告密,认为涅尔瓦有可能威胁到图密善的皇位。实际上,这种用莫须有的告密几乎包括了所有元老院内有威望的议员,无论他们是不是图密善的支持者。涅尔瓦以礼待人,为人又十分温和,在唇枪舌剑的元老院内显得格外与世无争,几乎所有的议员都与其交好。涅尔瓦的胜友如云自然也很容易被告密人曲解成勾结党羽,故涅尔瓦被告密一点也不稀奇。

对于被告密的潜在威胁,图密善一向杀伐果断,少有活口。[11]但图密善念在涅尔瓦年事已高,且深受文学家与学子们的追捧,便开始犹豫要不要放涅尔瓦一马。在这个时候,一位与涅尔瓦交好的占星家来找图密善。占星家告知图密善,涅尔瓦的占星结果显示他大限将至。图密善考虑到自己正值不惑之年,而涅尔瓦已年过花甲,便打消了顾虑,涅尔瓦也在这位占星家朋友的帮助下,逃过了一劫。[12]

公元96年9月,图密善被自己的管家与仆人谋杀,弗拉维王朝灭亡。由于谋杀者们早已提前和元老院打好招呼,希望元老院能在事成之后保他们周全,所以这个消息对于元老院内许多议员来说并不意外。他们已经做好了抢在军队拥立一位皇帝之前,在元老院内部选出一位新皇帝的准备。

而对于元老院来说,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出发,涅尔瓦都是一个绝佳的人选。首先,涅尔瓦是七朝元老,且在频繁更替的政权中都能做到明哲保身,全身而退,论资历,无出其右。其次,元老院内的议员们大多有许多恩怨,很难团结一心,所以必须要选出一个既能服众,又没有仇家的议员。涅尔瓦平易近人,温文尔雅,一直在元老院内被人交口称赞。

与此同时,涅尔瓦从不拉帮结派,从不勾结其他议员的行为也让他成了一个理想的“弱主”。前文也曾提到过,涅尔瓦的家族并不算什么声名赫赫的贵族家族,到了涅尔瓦祖父的那一辈也几乎是一脉单传,也没有与其他的贵族家族联姻,所以其家族本身并不具备影响力。

涅尔瓦在从政后也没有利用自身条件的优势拉拢其他议员,扩张被庇护人,这就导致他几乎没有政治根基。这样的涅尔瓦上台,议员们便不用担心涅尔瓦自己拉起一个统治的团体,也排除了他代表其他政治团体的可能性。元老院也不用担心被架空。

涅尔瓦毫无任何野心,也没有总督与军队的经验。当时的元老院内不乏有许多前总督、前执政官,乃至前军团长。对于元老院来说,涅尔瓦长于文学、艺术与诗歌,而非行政、军事与管理。所以在其继位之后,务必要依附于元老院来管理帝国,这也就相当于彻底废除了图密善自立门户的皇宫政府。

最后一点,则是因为涅尔瓦年事已高,且膝下无子。那么涅尔瓦的继承人只能是收养的“养子”,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完全掌控下一任皇储,而不用担心韦帕芗与图密善的悲剧重演。涅尔瓦,对于元老院来说,就是众望所归的弱主,乃至傀儡。他家族不显赫,没有政治党羽,没有执政与军事的经验,同时还没有子嗣。选他称帝,基本上皇权的一切都将再度回归到元老院手里,等于变相地复活了共和国制度。

元老院的动机

在聊涅尔瓦执政时期的政策之前,不妨先简略地解释一下为什么元老院有勇气和信心与军队竞速,在完全不经过军队领袖的情况下擅自做主。要了解元老院的行为,就不得不再度回到罗马“元首制”皇权这一话题。

屋大维缔造的皇权本质上是在共和国本有的制度基础之上将权力集中到一个名为“奥古斯都”的头衔下,而这个集中的过程则必须经过元老院。纵观帝国初的一百年其实不难看出,元老院与皇权几乎是此消彼长的关系。除非一个皇帝能做到像屋大维一样,通过个人魅力以及八面玲珑的政治手腕征服元老院,不然皇权本身必定会受到议员们的制约。

皇帝本身也并没有与贵族议员们有天差地别的关系,本质上也只是一种庇护关系的延伸,皇帝,即贵族与平民的庇护人。既然如此,当庇护人没有尽到其应尽的职责时,被庇护人自然有权利接触这一契约。类似于中国古代“天赐皇权”的这一概念还没有在此时的罗马帝国诞生。元首制,顾名思义,即皇帝为共和国元首,且必须经过元老院。

军队在帝制内起到的是稳固皇权以及扼制元老院的作用,但是在皇权的执政上面,却无法成为连接皇帝与议员的桥梁。军队固然可以帮皇帝屠尽元老院,但是本身将军、总督也大多出自元老院。这种微妙的军权更替也就导致,在很多时候,军队无非是议员与皇帝之间周旋的筹码。加尔巴、奥托、维特里乌斯、韦帕芗等人在称帝之前,都曾兼备将军以及议员的双重身份。

图密善的政治改革无疑是想要试图颠覆这种平衡,让皇权彻底凌驾在旧共和国制度之上。然而造物弄人,他过于激进的屠戮导致了家仆的背叛。

元老院之所以敢于不经过军队就直接投票选举新的皇帝,是因为他们认为“军队”既然可以依附于皇帝,自然也能依附于元老院。且自帝国建立以来,从来就没有军队敢否认元老院投票选举皇帝的合法性。最多也就是在外省整一出黄袍加身,然后再打内战。在这种思维下,涅尔瓦的上台未必会导致内战,且帝国总督苦图密善久矣。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如果军队之中有支持元老院的议员倒也罢了,毕竟图密善可是深受军队爱戴。但图密善死后,帝国军队的最高指挥者突然变成了一个从来没有与军队打过交道的老议员,这自然让将领与士兵们难以接受。军权(军队)、政权(元老院)与皇权(涅尔瓦)之间三方面的权力混乱,充斥在涅尔瓦这位弱主的短暂统治之中。

共和国的泡影

涅尔瓦在称帝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彻底废除掉了图密善所建立的皇权制度。他释放了所有图密善囚禁起来的政敌对手,并且赦免了所有被放逐在外的人。[13]他严令废止告密人制度,并且处死了所有背叛主人的告密者,如奴隶、家仆、解放自由人等。[14]

元老院为了报复图密善,投票把图密善列为千古罪人,并且对其进行记忆抹杀(Damnatio Memoriae)。所有图密善的雕塑都被拆除,许多带有图密善名字、面孔,以及象征的金银装饰、雕塑、钱币都被一一熔化,以充国库。[15]这笔推翻图密善的横财让涅尔瓦一下子有了经济实力,让他得以实施更多惠民政策。

对于那些被图密善剥夺家产的人,涅尔瓦将其仍在国库中的家产全部归还,但如果家产已经被图密善移作他用,那他也无能为力。[16]涅尔瓦为了增加平民对元老院的好感,还以元老院的名义,分给那些贫寒的人民总价值六千万塞斯特尔提乌斯的土地,并由议员负责购买以及分配。[17]涅尔瓦称帝之后生活得依然拮据,并且仍然保持着谦逊。他不许任何人为他铸造金银的雕塑,并且为了增加帝国财富,他变卖了所有金银珠宝,以及家中首饰,其中包括他自己的房子,也包括皇宫内的一切。据卡西乌斯·狄奥记载,在涅尔瓦的皇宫与家中,除了家具以外,空空如也。[18]

涅尔瓦在大施仁政的同时,也遵循了旧共和国时期的传统价值观,宣扬俭约朴素。他禁止了图密善时期频繁举办的赛马比赛,以及其他娱乐活动。[19]涅尔瓦宣言与元老院公治帝国,将大权归还与元老院,并在议员们面前宣誓,在其统治期间,绝对不会再杀任何一个议员。涅尔瓦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尽管日后有议员谋反,他也没有以叛国罪将其处死。[20]

在涅尔瓦与元老院的共同执政之下,他们潜移默化地想要把帝国变回到共和国。元老院开始把皇权逐渐收回,议员们所获得的政治权力也越来越大。

可惜事实上,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假象。涅尔瓦有着元老院的全面支持,因为他是元老院拥护的光杆司令。他发放土地,推崇传统价值观的行为的确也赢得了一些人民的支持,但是更多的人民依然喜欢勤政亲民的图密善。在共和国假象的背后,带有决定性影响力的军队却一直都没能被涅尔瓦与元老院所驯服。在涅尔瓦称帝之后,禁军士兵与军团士兵们愈发对皇帝不满,最终演变为了正面冲突。

弱主难成事

涅尔瓦与元老院共治帝国看似君圣臣贤,然而在实际上,却无疑是把帝国政治推回到了共和国晚期,议员纷争的状态。因为没有皇帝主持大局,涅尔瓦本人又没有任何强势的政治党羽,整个元老院内的议员们再度回到了公报私仇,相互打击报复的状态。涅尔瓦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元老院内部分化。

涅尔瓦继位后的第二年,一位名叫弗隆托(Fronto)的议员曾站出来公开指责涅尔瓦执政的软弱,以及对待元老院内斗的无作为。弗隆托是一位耿直的议员,能言善辩,且说话一针见血。普林尼曾评价弗隆托,称他在法庭上“擅长催人泪下”。[21]普林尼还记载弗隆托为其他议员辩护,他口若悬河,连续三天劝说元老院直至深夜,不达目的不罢休。[22]

公元97年时,弗隆托与涅尔瓦共同担任执政官。涅尔瓦称帝后,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元老院的内部矛盾就被不断激化,一切政务举步维艰。在元老院内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议员们不再有任何官职上的晋升,帝国的政务几乎都只能沦为议员们互相攻击的借口。弗隆托曾直言不讳地评价涅尔瓦:“一个对勒令禁止一切的皇帝固然使人厌恶,但是一个对一切都颠头耸脑的皇帝显然更为罪大恶极”。[23]对于弗隆托的责备,涅尔瓦只能无奈地接受,并尝试着调解议员们的矛盾。[24]

而涅尔瓦不插手还好,一插手,更是给自己树敌无数。一生受人爱戴的涅尔瓦,晚年居然在元老院内得罪了不少人。一名叫普利斯库斯(Gaius Calpurnius Piso Crassus Frugi Licinianus)的议员甚至开始公开谋反。虽然涅尔瓦很快便将谋反头目擒获,但是由于之前曾立下过不杀议员的誓言,只得将其宽恕,而这一看似宽宏大量的行为,惹得支持涅尔瓦的议员们十分不满。[25]涅尔瓦的温文尔雅、言而有信,现在却变成了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在元老院内乱作一团时,军队对涅尔瓦的施压更是从来没有停过。事实上,涅尔瓦与军队的矛盾从其称帝之初就接连不断。

军队一直都十分支持图密善,军团士兵与禁军士兵对图密善被家丁谋杀一事十分震怒。因为图密善没有皇储,军队无人拥护,士兵与将军只得任由元老院自选皇帝,但是他们对于图密善的后事却无疑要插上一手。

士兵们曾在图密善死后要求元老院把图密善神化,以表对图密善功绩的尊重。[26]许多士兵甚至开始准备挟持元老院,逼迫他们交出杀害图密善的凶手。然而图密善刚刚去世,军队没有主心骨,在没有领导人的情况下,这些威胁也都无疑落空。[27]而元老院风头正劲,哪有什么心思听取军队的意见,图密善这种刽子手又岂能神化。或许是发自内心,或许是向军队立威,元老院非但没有神化图密善,反而将其列为罪人,一切与图密善有关的事物都要统统抹杀,这才有了前文中涅尔瓦仁政的财政支持。然而对于军队来说,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为了安抚军队,涅尔瓦被迫给禁军以及军团士兵们发放了大量的赏赐,虽然其数未计,但应是高于历代弗拉维王朝的皇帝。军士们对于涅尔瓦的赏赐照单全收,但是似乎并不领情。面对涅尔瓦打来的糖衣炮弹,士兵们收下了糖衣,打回了炮弹。

涅尔瓦为了进一步拉近与军队的关系,裁撤了现任不得军心的禁军统领,任命了深受士兵爱戴的前统领埃利亚乌斯(Casperius Aelianus)。涅尔瓦本来指望埃利亚乌斯能够替他安抚军心,然而没承想,埃利亚乌斯很快便与禁军和士兵站到了一边。

士兵们坚决要求涅尔瓦交出杀害图密善的凶手团伙,以正军心。然而涅尔瓦与元老院早已答应保护这些谋害者的安全。在元老院的眼中,这些谋害者是罗马的英雄,自然不能允许交给军队处置。所以面对军队的要求,涅尔瓦选择了拒绝。[28]

这一拒绝不要紧,军队直接与皇帝刀兵相向。公元97年9月,埃利亚乌斯带兵直接在皇宫上演了一出“清君侧”。禁军把皇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并胁迫涅尔瓦交出杀死图密善的凶手。

然明眼人不难猜出,埃利亚乌斯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给图密善报仇就把皇帝得罪至此,更何况他还是涅尔瓦任命的。他对涅尔瓦的态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产生这么大变化,结论就只有一个,他找到了比涅尔瓦更为强势的庇护人。授意埃利亚乌斯包围皇宫的,便是当时日耳曼行省的总督,图拉真。而图拉真这么做的动机,要从涅尔瓦的皇储之争开始说起。

军队持大局

涅尔瓦膝下无子,自然就没有皇位的继承人。或许元老院一开始选择涅尔瓦称帝是计划从元老院中再选择一名继承人的,然而时局却打破了这一幻想。无疑,元老院在没有皇帝这一政治对手的情况下是不团结的。而军队则无时无刻不扼制着涅尔瓦,让他举步维艰。这也坚定了涅尔瓦要在军队中挑选一位深得士兵爱戴,又极具权势的将领为皇储。

帝国最精锐的军队在弗拉维王朝时期,曾短暂地分成了两大派系,一派为镇守上下日耳曼行省的莱茵河军团,一派则为抵御帕提亚帝国的叙利亚军团。维特里乌斯皇帝,图密善时期造反的总督萨图妮努斯,无疑都属于莱茵河军团。而支持韦帕芗称帝的叙利亚总督穆奇阿乌斯,则是不折不扣的叙利亚军团代表人物。叙利亚军团也在穆奇阿乌斯与韦帕芗的带领下成为帝国最具权势的军团,是拥护弗拉维王朝的第一功臣。

原本莱茵河军团常年与日耳曼部落作战,是帝国最精锐的军团。但是由于先后拥护维特里乌斯和萨图妮努斯,导致莱茵河军团的兵力损失惨重,以至于图密善时期需要从其他地区调兵来巩固莱茵河两岸的军事防御。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莱茵河军团至关重要的战略位置,让其一直都是罗马帝国内编制人数最多的军团群,最少的时候也有四五个军团,多的时候可多达十余个。自然莱茵河军兵最有资格同叙利亚军兵叫板。

据说涅尔瓦本来相中了叙利亚军团的代言人,叙利亚总督马特乌斯(Marcus Cornelius Nigrinus Curiatius Maternus)为继承人。马特乌斯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曾参与担任过图密善达契亚战争的军团统帅,并且在这之后担任了默西亚行省的总督。因深得图密善信任,所以被任命为叙利亚总督。

然而叙利亚军团的对手莱茵河军团却不愿意看到马特乌斯成为皇储。这时的莱茵河军团势力的代表人则是下日耳曼总督图拉真。图拉真跟马特乌斯比起来,战争的经历差了一些,但也是从军队低级校官摸爬滚打起来的。为人处世毫无架子,厚爱士兵,深得士兵们的喜爱,在莱茵河军团中颇有当年维特里乌斯之威望。

图拉真为了防止涅尔瓦立马特乌斯为继承人,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暗通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并授意让他挟持涅尔瓦,逼迫他交出图密善的凶手,并立自己为皇储。一边是无为而治的皇帝涅尔瓦,一边是手腕强硬的日耳曼总督图拉真,埃利亚乌斯果断选择了后者。于是便有了禁军围攻皇宫一幕。

埃利亚乌斯在包围了皇宫之后,便派遣士兵进宫挟持了皇帝涅尔瓦,向其逼问图密善凶手的下落。据卡西乌斯·狄奥记载,涅尔瓦面临刀剑毫不畏惧,奋力反抗。在反抗无果后,便打开衣袍,把脖颈露出,任由士兵威胁,毫不畏死。但是尽管如此,依然无济于事。[29]埃利亚乌斯最终在皇宫内搜索到了这群躲藏的先皇家仆,并用残忍的手段将其一一处死。[30]

涅尔瓦在见到这些自己承诺要保护的人,当着自己的面被士兵们一一折磨致死后,知道大势已去,也知道皇帝的最后一点遮羞布也已经被残忍地拿掉。无奈之下,他允诺了埃利亚乌斯的要求。

只见一位面色苍白的老人从被禁军包围的皇宫内走出,随即爬上了朱庇特山(罗马七丘之一),并向帝国宣告:“愿我,罗马元老院,与人民长治久安。我在此收马库斯·乌庇乌斯·图拉真为养子。”

涅尔瓦在收养了图拉真之后便不再参政,于三个月后郁郁而终,终年六十七岁,担任皇帝的时间只有短短十五个月。图拉真于公元98年1月28日继位称帝。而那位据说和图拉真争夺皇储之位的叙利亚总督马特乌斯,则再也没有在史料中出现过。

对于罗马的帝制来说,涅尔瓦传位图拉真开创了一个先河。屋大维建立的尤利亚·克劳迪王朝是血亲继承,韦帕芗建立的弗拉维王朝是父子继承,而涅尔瓦所建立的涅尔瓦·安敦尼王朝,则是收养继承。涅尔瓦与图拉真的权力交接为这一王朝奠定了基调,除了最后一任亡国之君的康茂德以外,其他涅尔瓦·安敦尼王朝的皇帝皆遵循了收养皇储这一优良传统。

涅尔瓦一生平淡,与世无争,然而在生命中最后的两年被元老院推上了皇帝之位。也正是这生命最后的十五个月,让他吃尽了苦头,虽然不能说是晚节不保,但却也难免给人留下一个弱主的印象。好在图拉真,以及后来的几位涅尔瓦·安敦尼王朝的皇帝们都各有所长,历经六代皇帝,国祚延长。代代相传之下,无不奉涅尔瓦为贤君,故为其在史书中留下了极大的美誉。

[1]科克乌斯亚家族在史书中的第一次提及出自史学家阿庇安(Appian)的记载“Bellum Civile”, Book 5, 7.60.1。古希腊语原文:“Λεύκιος δὲ ἦν Κοκκήιος ἑκατέρῳ φίλος καὶ ὑπὸ Καίσαρος ἐς Φοινίκην τοῦ προτέρου θέρους πρὸςτὸν Ἀντώνιον ἀπέσταλτο μετὰ Καικίνα, ἐπανιόντος δὲ τοῦ Καικίνα παρὰ Ἀντωνίῳ κατέμενεν”。

[2]涅尔瓦绝食而死的这一段曾被塔西佗记载。Tacitus. Historiae. 6.26 拉丁语原文为“Haud multo post Cocceius Nerva,continuus principi, omnis divini humanique iuris sciens, integro statu, corpore inlaeso, moriendi consilium cepit”。

[3] Ibid.拉丁语原文为“quod ut Tiberio cognitum, adsidere, causas requirere, addere preces, fateri postremo grave conscientiae, grave famae suae, si proximus amicorum nullis moriendi rationibus vitam fugeret”。

[4] Ibid. 拉丁语原文为“aversatus sermonem Nerva abstinentiam cibi coniunxit. ferebant gnari cogitationum eius, quanto propius mala rei publicae viseret, ira et metu, dum integer, dum intemptatus, honestum finem voluisse”。

[5]此诗为马提亚尔《隽语》(Epigrammata)中的第 70 首。拉丁语原文为“Quanta quies placidi tanta est facundia Nervae, sed cohibet vires ingeniumque pudor. cum siccare sacram largo Permessida posset ore, verecundam maluit esse sitim, Pieriam tenui frontem redimire corona contentus, famae nec dare vela suae. sed tamen hunc nostri scit temporis esse Tibullum carmina qui docti nota Neronis habet”。在翻译过程中,为了方便读者阅读,故对诗中的许多典故做了简化,对于那些喜欢欣赏原文的读者,特在注脚注明。

[6] “春天枯竭”在原文中为“Siccare sacram largo Permessida posset ore”。直接翻译过来则是“用言语榨干神圣帕米塞湖的所有湖水”。帕米塞湖(Permessis)是在古希腊赫利孔山上的一个神圣的湖,其湖本身被仙女,又称宁芙所守护,象征着才华、自然,以及春天。故文中直接将其简化为“春天”。

[7] “充满诗意的眉毛”,在原文中则是“Pieriam…frontem”,直接翻译则是“皮埃里亚的眉毛”。皮埃里亚是古马其顿的一个地区,这个地区也与古希腊的艺术之神缪斯有着很深的渊源,故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缪斯般的眉毛”。缪斯是艺术之神,为了方便读者理解,便直接把这句话翻译为“充满诗意的眉毛”。

[8] 有学者把这句话解读为一种讽刺,故涅尔瓦只有在和尼禄相比之下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不过学界主流观点仍认为,这是来自马提亚尔对涅尔瓦由衷的称赞,其原因多元,其中一个比较显然的原因是这首诗的选词。马提亚尔在写讽刺诗歌时的用词与写正经诗歌时的用词有着许多不同。

[9] “最伟大的诗人”这一句话翻译自“temporis esse Tibullum”。直译过来为“当代提布鲁斯”。提布鲁斯(Tibullus)是共和国晚期非常著名的挽歌诗人,被无数学子追捧。把涅尔瓦比作提布鲁斯无疑是对其文学造诣极高的肯定,翻译为“最伟大的诗人”也不足为过。

[10] 凯旋一般是指战胜的将军,可以带领战利品、战俘,以及军队进入罗马城,接受人民的欢呼。从共和国时期开始,便是无上的荣誉,而且也是地位上极大的提升。涅尔瓦并没有参加军队,也没有打胜仗,所以尼禄只能授予他“凯旋荣誉”,意思就是涅尔瓦已经“凯旋”过了,可以获得与凯旋相等同的荣誉。

[11]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7.15.6 古希腊语原文为“Δομιτιανὸς τῶν πρώτων τάς τε ἡμέρας καὶ τὰς ὥρας ἐν αἷςἐγεγέννηντο διασκοπῶν, οὐκ ὀλίγους ἐκ τούτου τῶν οὐδὲ ἐλπιζόντων ἐν δυνάμει τινὶ ἔσεσθαι προανήλισκε”。

[12] Ibid.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τόν γε Νέρουαν ἀπέσφαξεν ἄν, εἰ μή τις τῶν ἀστρολόγων εὔνοιαν αὐτῷ ἔχων ἔφη ὅτιἐντὸς ὀλίγων ἡμερῶν τελευτήσει. πιστεύσας γὰρ ὄντως τοῦτ᾿ ἔσεσθαι, οὐκ ἠθέλησε κἀκεῖνον πεφονευκέναι ὡςπάντως μετὰ μικρὸν τεθνηξόμενον”。

[13]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1.2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ὁ Νέρουας τούς τε κρινομένους ἐπ᾿ ἀσεβείᾳ ἀφῆκε καὶτοὺς φεύγοντας κατήγαγε”。

[14] Ibid. 古希腊语原文为“τούς τε δούλους καὶ τοὺς ἐξελευθέρους τοὺς τοῖς δεσπόταις σφῶν ἐπιβουλεύσαντας πάνταςἀπέκτεινε”。

[15]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1.1 古希腊语原文为“μίσει δὲ τοῦ Δομιτιανοῦ αἱ εἰκόνες αὐτοῦ, πολλαὶ μὲν ἀργυραῖπολλαὶ δὲ καὶ χρυσαῖ οὖσαι, συνεχωνεύθησαν, καὶ ἐξ αὐτῶν μεγάλα χρήματα συνελέγη”。

[16] Ibid. 68.2.1 古希腊语原文为“τοῖς δὲ τῶν οὐσιῶν ἐπὶ τοῦ Δομιτιανοῦ μάτην ἐστερημένοις πάντα ἀπέδωκεν ὅσα ἐντῷ βασιλείῳ ἔτι ὄντα εὑρέθη”。

[17] Ibid. 古希腊语原文为“τοῖς τε πάνυ πένησι τῶν Ῥωμαίων ἐς χιλιάδα καὶ πεντακοσίας μυριάδας γῆς κτῆσιν ἐχαρίσατο,βουλευταῖς τισι τήν τε ἀγορασίαν αὐτῶν καὶ τὴν διανομὴν προστάξας”。

[18] Ibid. 68.2.2 古希腊语原文为“χρημάτων δὲ ἀπορῶν πολλὰ μὲν ἱμάτια καὶ σκεύη καὶ ἀργυρᾶ καὶ χρυσᾶ, ἄλλα τεἔπιπλα καὶ ἐκ τῶν ἰδίων καὶ ἐκ τῶν βασιλικῶν, πολλὰ δὲ καὶ χωρία καὶ οἰκίας, μᾶλλον δὲ πάντα πλὴν τῶν ἀναγκαίων,ἀπέδοτο”。

[19] Ibid. 68.2.3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πολλὰς μὲν θυσίας πολλὰς δὲ ἱπποδρομίας ἄλλας τέ τινας θέας κατέλυσε, συστέλλωνὡς οἷόν τε τὰ δαπανήματα”。

[20]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2.3 古希腊语原文为“ὤμοσε δὲ καὶ ἐν τῷ συνεδρίῳ μηδένα τῶν βουλευτῶν φονεύσειν,ἐβεβαίωσέ τε τὸν ὅρκον καίπερ ἐπιβουλευθείς”。

[21]Pliny the Younger. Epistula 2.11.3. 拉丁语原文为“omniaque actionis suae vela vir movendarum lacrimarum peritissimus quodam velut vento miserationis implevit”。

[22] Ibid. 2.11.18. 拉丁语原文为“Dixit pro Mario rursus Fronto Catius insigniter, utque iam locus ille poscebat, plus in precibus temporis quam in defensione consumpsit. Huius actionem vespera inclusit, non tamen sic ut abrumperet.Itaque in tertium diem probationes exierunt. Iam hoc ipsum pulchrum et antiquum, senatum nocte dirimi, triduo vocari, triduo contineri”。

[23]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1.3 古希腊语原文为“ταραχῆς οὖν γενομένης οὐ τῆς τυχούσης ἐκ τοῦ πάντας πάντωνκατηγορεῖν, λέγεται Φρόντωνα τὸν ὕπατον εἰπεῖν ὡς κακὸν μέν ἐστιν αὐτοκράτορα ἔχειν ἐφ᾿ οὗ μηδενὶ μηδὲν ἔξεστι ποιεῖν,χεῖρον δὲ ἐφ᾿ οὗ πᾶσι πάντ”。

[24] Ibid.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ὁ Νέρουας ἀκούσας ταῦτα ἀπηγόρευσε τοῦ λοιποῦ γίνεσθαι τὰ τοιαῦτα”。

[25]Sextus Aurelius Victor. Epitome de Caesaribus 12.6 拉丁语原文为“Calpurnium Crassum promissis ingentibus animos militum pertemptantem, detctum confessumque Tarentum cum uxore removit patribus lenitatem eius increpantibus”。

[26]Suetonius. Domitianusus 23.1 拉丁语原文为“Occisum eum populus indifferenter, miles grauissime tulit statimque Diuum appellare conatus est”。

[27] Ibid. 拉丁语原文为“paratus et ulcisci, nisi duces defuissent”。

[28]Sextus Aurelius Victor. Epitome de Caesaribus 12.7 拉丁语原文为“et tamen vehementer obstitit dictitans aequius esse mori quan auctoritatem imperii foedare proditis potentiae sumendae auctoribus”。

[29]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3.3古希腊语原文为“πρὸς οὓς ὁ Νέρουας τοσοῦτον ἀντέσχεν ὥστε καὶ τὴν κλεῖνἀπογυμνῶσαι καὶ τὴν σφαγὴν αὐτοῦ προδεῖξαι. οὐ μήν τι καὶ ἤνυσεν, ἀλλ᾿ ἀνῃρέθησαν οὓς ὁ Αἰλιανὸς ἐβουλήθη”。

[30]史学家Epitome de Caesaribus 12.8 曾详细地记载了这群杀害图密善的家仆是如何被士兵们折磨致死的。由于内容十分血腥,仅在此提供出处,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阅读Epitome de Caesaribus 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