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真:戎马一生的“最佳元首”

第十三章
图拉真:戎马一生的“最佳元首”

在帝国元首制晚期,以及君主制时期,每当新皇帝继位时,元老院都将为新皇帝送上这样一句祝福:“愿你拥有比屋大维更好的时运,愿你能够比图拉真更加贤明(Sis felicior Augusto, melior Traiano)。”

弗拉维王朝勋贵

公元98年1月28日,下日耳曼总督图拉真继位称帝,成为涅尔瓦·安敦尼王朝的第二任皇帝。图拉真,全名为“马库斯·乌庇乌斯·图拉真(Marcus Ulpius Traianus)”。图拉真于公元53年出生在罗马的西班牙贝提卡(Hispania Baetica)行省。他的家族,“乌庇亚”(Ulpia)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地方豪强,同时也是一个并不出名的罗马家族。乌庇亚家族是意大利中部的一个小家族,曾在共和国时期获得公民身份,算是在传统罗马家族中比较边缘化的平民家族。

史料对这个平民家族的记载并不多,除了其最早源自意大利中部之外,我们还知道,乌庇亚家族在帝国建立之前,曾移民到了西班牙行贝提卡省的“意大利亚”(Italica)城。西班牙南部地区于公元前206年布匿战争时期被归为共和国土地,随后共和国政府再次设立了贝提卡省。

乌庇亚家族在图拉真父亲的时候,正式被提升成为贵族家族。图拉真的父亲与他同名,曾在克劳狄乌斯时期担任元老院内的议员,并在尼禄时期于某东部行省担任军团长。

公元67年,犹地亚行省的犹太人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图拉真父亲也被交接到新上任的犹地亚总督韦帕芗的手下为将。韦帕芗对图拉真父亲十分信任,并任命他为第十军团(Legio X Fretensis)的军团长,领军镇压叛乱。

图拉真父亲在犹地亚叛乱中立下汗马功劳,而且是拥护韦帕芗称帝的表率将领之一。公元69年,韦帕芗称帝,图拉真父亲自然也为自己和家族捞到了一个“开国功臣”的名分,成为弗拉维王朝的勋贵。

事实上,图拉真父亲或许早早地就被绑在了韦帕芗的战车上。他的妻子,图拉真的母亲,玛西亚(Marcia),是提图斯皇帝第二任妻子的姐姐。虽然提图斯后来与玛西亚姐姐离婚,但是弗拉维亚家族与玛西亚的福尼亚(Furnilla)家族依然保持着政治联系。这也就意味着通过图拉真父亲的婚姻,乌庇亚家族与弗拉维亚家族多少沾了点儿亲。

韦帕芗在称帝之后也一直对图拉真父亲委以重任,他先是于公元72年担任卡帕多西亚总督,又在公元73年与公元76年担任叙利亚总督,79年担任小亚细亚总督,基本上把罗马东地中海的重要行省都走了个遍。这是图拉真父亲生涯的高光时期,基本上可以被视作韦帕芗与提图斯最为信任的“封疆大吏”,继穆奇阿乌斯后叙利亚军团派的代表性人物。

图密善时期,图拉真父亲的职位却被调离了军权与政权的中心。或许是他有意退休,又或许是图密善想在东部行省培养自己的心腹,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唯一确定的是,图拉真父亲在图密善时期,被调回了自己的故乡,担任西班牙贝提卡行省的总督。而图拉真之父亦应是在故乡颐养天年,于公元96年至公元98年间病逝。

图拉真父亲虽然是老牌的叙利亚将军,但在其为官生涯的最后十几年间,却被图密善调出权力中心,既不在弗拉维王朝根基的东部行省,又不在战事频频的莱茵河与多瑙河,更不在权力中枢的罗马。如果把图拉真父亲晚年远离权力中心理解为失势,或者明哲保身的话,也就不难解释图拉真称帝之前的仕途生涯。

军旅生涯

图拉真成年后便随父从军,居住在边疆行省。由于常年在外,图拉真无法像其他贵族一样按部就班地走官场上的“荣誉之路”。然而久居军中,担任将校的好处也有很多。图拉真有着丰富的军事知识,无论从战略、战术,还是后勤,都融会贯通,他也很会与士兵相处,排兵布阵更是必修之课。在图拉真称帝前的仕途中,几乎没有从政的经历,但却积累了各种行军、作战,以及领兵的经验。

公元76年,时年二十三岁的图拉真随父一同前往叙利亚任职。图拉真父亲就任叙利亚总督,而图拉真则担任其军团里的军官。然而,图拉真也有着自己的野心,他不想一直担任父亲身边的军官,即便日后升为了军团长,也终究离不开父亲的阴影。

公元79年,图拉真父亲前往小亚细亚上任总督。这一次,图拉真并没有随同,而是选择调到了另一个精锐军团聚集的地区,莱茵河防线。在这之后,图拉真便一直待在莱茵河前线,替图密善镇守边关,并长期与日耳曼诸部作战。图拉真在前线屡立战功,深得军队爱戴。

图密善为了奖赏图拉真的战功,于公元91年任命其为执政官。而图拉真在担任执政官之后,便具备了担任行省总督的资格。由于他常年在莱茵河作战,又对日耳曼诸部十分了解,图密善便让图拉真担任上日耳曼行省的总督。就这样,图拉真以总督的身份,再次回到了莱茵河防线,并牢牢地把莱茵河军团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图拉真在日耳曼担任总督期间,力克敌军,屡战屡胜,未尝一败,被莱茵河军团士兵们拥戴获得“日耳曼征服者”(Germanicus)的称号。

逼宫“清君侧”

当图密善被家仆杀害之后,图拉真便一直在边防关注着罗马的动向。涅尔瓦继位之后,图拉真见新继位的老皇帝膝下无子,便动了觊觎之心。不过关于图拉真清君侧,收拢禁军,包围皇宫,挟持涅尔瓦立他为储君的这一段历史则十分地含糊不清。

没有史料记载过图拉真是如何拉拢新上任的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的。其原因也很好理解,因为涅尔瓦·安敦尼王朝奉涅尔瓦皇帝为正统,如果是如此的话,图拉真胁迫涅尔瓦收养自己这一行为一旦被记载,就相当于质疑了所有的后世之君,所以同时期记载这件事的卡西乌斯·狄奥、小普林尼(Pliny)、维克多(Sextus Aurelius Victor),以及《罗马皇帝传》(Historia Augusta)中,都对此事表达得含糊其辞。

不过这也无法阻止我们试着还原事情的始末。事实上,活在相对后世的卡西乌斯·狄奥与维克多更为客观地暗示了图拉真的造反行为,比如在卡西乌斯·狄奥的记载中,当埃利亚乌斯包围皇城处死图密善凶手之后,涅尔瓦曾誓死反抗,然而无果,在最终妥协后,才走出皇宫,宣布图拉真为皇帝。[1]

然而卡西乌斯·狄奥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毕竟他的创作环境是在涅尔瓦·安敦尼王朝晚期和塞维鲁王朝中前期。塞维鲁王朝的皇帝是野路子军阀出身,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法理,他们一个个都奉前朝皇帝为正统,自己为其子嗣。所以卡西乌斯·狄奥也不能太过于质疑图拉真继位的合法性。

于是卡西乌斯·狄奥在写完清君侧的记载之后,把责任全部推给了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称这是埃利亚乌斯的计划,不过也并未明说与图拉真无关,无形之间暗示了图拉真的确有所牵连。[2]

而维克多更是记载了涅尔瓦被迫感谢那些杀死图密善凶手的禁军,并随后被迫“承认”了图拉真皇储的身份。[3]小普林尼则选择对图拉真称帝之前的事情绝口不提,可见这些史家们都不得不承认“逼宫”这一行为的存在,只是在不同程度上做出了粉饰罢了。

如果没有其他细节上的记载,或许我们只能合理揣测图拉真与埃利亚乌斯的联系。要说全是埃利亚乌斯一手策划的,也未免有失偏颇。毕竟涅尔瓦已经相中了同样大权在握的叙利亚总督,而且埃利亚乌斯又是涅尔瓦亲自任命的,情理上没有任何理由背叛涅尔瓦。而更为蹊跷的是,埃利亚乌斯在包围皇宫之后,既不是要自己篡位,也不是要把皇位提前交予皇储,而是逼迫涅尔瓦立图拉真为皇储。

幸好,另一部古典时期的史料:《罗马皇帝传》(Historia Augusta),为我们提供了或许可以证明图拉真曾收买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的直接证据。

据《罗马皇帝传》中的哈德良传记载,当图拉真被立为皇储之时,禁军立刻让哈德良从罗马动身,前往莱茵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图拉真。[4]

哈德良是图拉真的表侄,即图拉真的父亲是哈德良父亲的舅舅。而哈德良的父亲,图拉真的表兄,于公元86年逝世。自此以后,图拉真便视哈德良为己出,将其留在军中,担任要务军职。而哈德良也并非庸才,治军建防都颇有一手。所以哈德良既是亲戚,也是图拉真最为器重的少将军。据《罗马皇帝传》记载,哈德良在十五岁之前都定居在罗马,十五岁之后便被图拉真召至故乡的意大利亚城,自此往后便待在军中担任要职。[5]

在图密善死前,哈德良曾被派到多瑙河沿岸担任军官,然而对其何时返回罗马,因何返回罗马一事却只字未提。[6]若图拉真与此事无关,为何埃利亚乌斯不亲自派人去向图拉真邀功,而是要哈德良特意跑一趟?从图拉真继位后巡查边防的行为来看,明显他对多瑙河军团以及其他边军放心不下,在这种情况下,又为何会允许哈德良由前线返回罗马?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哈德良早已离职,在罗马担任保民官,是图拉真在罗马城内的政治盟友。不过既然如此,那就更给了哈德良说服埃利亚乌斯的机会。一种合理的猜测便是,图拉真派去拉拢收买禁军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为信任的部将兼表侄,哈德良。[7]而事成之后,哈德良自然要第一时间返回军营向图拉真报信。

巩固皇位

图拉真在担任皇储之后,并没有选择卸下自己日耳曼总督的职务,而是继续留在军中。或美其名曰军务繁忙,军中不可一日无将,但实际上则很可能是为了拥兵自保,免得节外生枝。

论之前历代帝国皇储,鲜有独自一人领兵在外的先例。皇储一般都是要陪伴在皇帝身边,负责笼络议员,安抚军队,积累政治斗争与执政的经验。硬要说例子的话,倒也有一例。即韦帕芗刚称帝的时候,提图斯仍在外带兵镇压犹太人造反。然而结果我们都知道,提图斯在镇压犹地亚叛军之后,立刻辞去了所有军务,匆忙赶回罗马城向父亲表忠心,生怕被韦帕芗误会,引火烧身。[8]亲生父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图拉真这位刚刚与涅尔瓦刀兵相向的总督。

公元98年1月,涅尔瓦病逝,图拉真在日耳曼省宣布继位称帝。图拉真称帝之后第一件事不是立刻返回罗马,而是选择把之前逼宫的“功臣”,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召到了莱茵河前线,并许以高官厚禄。埃利亚乌斯自诩拥戴有功,所以不疑有他,堂堂一代禁军统领,竟然抛下禁军前往边防军中。

然而埃利亚乌斯与其党羽在到达莱茵河军营之后,才意识到图拉真的本意,但已为时太晚。图拉真直接以叛国罪名把埃利亚乌斯和其党羽逮捕,全部处死。[9]或许一方面是为了封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那些支持涅尔瓦的元老院议员们。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理应是拥戴图拉真称帝的第一功臣,最后也难逃兔死狗烹,被卸磨杀驴的命运。

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死后,图拉真任命自己的部下,素博安乌斯(Sextus Attius Suburanus),担任禁军统领,即刻前往罗马上任。素博安乌斯比图拉真先一步抵达罗马,其意也是为了让部下先稳住城内的禁军士兵,好保障图拉真的安全。

图拉真诛杀“叛贼”埃利亚乌斯之后,亦没有着急返回罗马城,而是选择带领少量部众巡视莱茵河与多瑙河防线。这也侧面说明图拉真在皇储时期夺权匆忙,尚未安抚各地军心,他亲自巡查边防,同时拉拢军队的支持。在稳住了前线军队之后,图拉真这才安心地返回罗马。

图拉真返回罗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赏赐军队,虽然杀了禁军统领埃利亚乌斯,但总不能把所有禁军都端了。赏赐完军队之后,图拉真着手开始参与政事,并在保留现有制度的基础之上,对执政以及行政效率做出改进。[10]这一行为当然是为了利民,但是也是做给元老院看的。其一,是给元老院喂定心丸,表示自己会尊重元老院制度;其二,也敲打了元老院因内斗而导致荒废政事的现象。

图拉真尊重传统价值观,他效仿屋大维与涅尔瓦,提倡朴素节俭,政治清明,爱人以德。而对此,当图拉真的妻子,皇后庞培娅(Pompeia Plotina)率先表态。当庞培娅第一次进入皇宫,看到涅尔瓦留下的节俭朴素的房屋与装饰时,她转身看向台阶下的官员、士兵,以及民众说道:“我今日入皇宫如何,离去时亦将如何。”[11]而庞培娅也确实遵守了这一诺言,直至她去世,也不曾有人对她有过任何道德上的指责。[12]

公众方面,图拉真向元老院承诺萧规曹随,遵守涅尔瓦时期的执政观念以及制度,给予罗马传统阶级制度最大的尊重。他亲自手写了一封信,并递交给元老院的所有议员,留以字句凭证。图拉真承诺,绝不让任何一个议员含冤受辱,也绝不滥杀无辜。[13]

图拉真以私人之名,施恩于民。他在罗马城内赏赐给普通民众大量的钱财,或许在哄抢之下每人拿到的并不多,但是无疑显得图拉真对民众诚意十足。他会让手下官员探访意大利各城的有学之士以及遵纪守法的家族,并以皇帝个人的名义,给予他们或生活上,或经济上的帮助,甚至答应许多位于意大利城市的居民,为他们的孩子提供赞助。[14]

在巩固了军权,安抚了元老院,并拉拢了民众之后,图拉真正式开始着手解决图密善时期所遗留的军事隐患。而首要的,就是图密善与达契亚国王戴凯巴路斯签订的议和协议。帝国每年要给达契亚八百万塞斯特尔提乌斯的赔偿不说,戴凯巴路斯本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名义上是罗马的被庇护国,是附庸,但老是任由多瑙河沿岸的其他部落袭击罗马边防,洗劫村落。涅尔瓦在任时期无暇也无力处理这些事,然而在莱茵河边防镇守多年的图拉真则不能不管不顾,任由边防受扰。

开疆拓土

公元101年5月,在罗马停留了两年的图拉真厉兵秣马,亲自带领军队渡过多瑙河,向戴凯巴路斯宣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戴凯巴路斯十分惊恐,开始慌乱集结军队组织防御。[15]他知道,上一次和图密善打,就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最后全凭借熟悉地形,且罗马人双线作战后勤吃紧,这才落得一个“战胜国”的身份。

如果说图密善的“日耳曼征服者”头衔是自己授予自己的,或许掺了水分的话,图拉真的头衔就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浴血奋战下来的。如今图拉真率大军杀入达契亚境内,论后勤准备、军队人数、士气,都要高于当年图密善时期。

戴凯巴路斯与图拉真在公元101年9月于塔佩附近展开激战,史称第二次塔佩之战。[16]第一次塔佩之战时,图密善仅领两个军团,便大败戴凯巴路斯的军队。只可惜当时兵力有限,未能在达契亚彻底歼灭戴凯巴路斯的军队,这才落得后来议和的下场。而这一次,图拉真吸取了教训,亲率九个军团,直接把戴凯巴路斯打得溃不成军。

不过由于图拉真第一次在多瑙河流域作战,不熟悉地形,更何况已经入冬,不利行军作战,于是图拉真计划暂时休整,第二年再乘胜追击。然而戴凯巴路斯却趁着冬天再度举兵袭来。这一次虽然打了图拉真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很快又重整旗鼓,把戴凯巴路斯再度击退,随后立即决定乘胜追击,朝达契亚的首都,萨尔米泽杰图萨(Sarmizegetusa)进军。

眼见兵临城下,戴凯巴路斯慌忙讨饶,派遣达契亚声名显赫的贵族高官前去求和。[17]他们见到图拉真后,五体投地,苦苦哀求,保证戴凯巴路斯以后对图拉真唯命是从,绝不敢生二心。[18]图拉真对此嗤之以鼻,他要求戴凯巴路斯亲自前来投降,并拆除沿途的所有要塞、边防,放弃多瑙河北部的领土,放弃外交自主权,一切外交由罗马代言。戴凯巴路斯随后亲自来向图拉真求和,被迫答应所有条件,并对其五体投地,图拉真这才同意。[19]

公元102年年初,罗马帝国与达契亚再度签订和平协议,这一次,达契亚保证绝不再觊觎罗马帝国的领土,也不再干预帝国的外交。图拉真带兵返回罗马,被元老院授予了盛大的凯旋仪式,还授予其“达契亚征服者”(Dacicus)的称号。[20]

然而戴凯巴路斯并没有咽下这口气,议和后的第二年,他便派遣了一个刺客前去暗杀图拉真,由于刺客的身份是一个默西亚行省的逃兵,所以很容易便混进了军营,然而最终还是被图拉真的部下捕获。图拉真随后知悉了戴凯巴路斯的计划以及其暗中部署军队的行为,当即震怒,举兵踏平达契亚。[21]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是罗马共和国时期便一直遗留下来的战争规律。前有三次萨莫奈战争,三次伊利里亚战争,后有三次布匿战争,三次米特拉达梯战争,往往都是战胜之后议和,然而敌方休养生息后又卷土重来,找罗马寻仇。现如今达契亚也到了这个节点,必是不能善终。

公元105年,戴凯巴路斯知道事情败露,便立刻派兵夺取多瑙河北部领土,以便巩固防线。图拉真这次则带领了十四个军团前来,势必要一举歼灭所有戴凯巴路斯的部队。戴凯巴路斯也倾巢而出,据学者估算,达契亚一方军力约十五万人,而罗马帝国的军力则高达二十万人。

双方经过数次激战之后,图拉真于公元106年攻克达契亚首都萨尔米泽杰图萨。城破之后,戴凯巴路斯慌忙逃窜,然最终还是被罗马士兵所捕杀。此战罗马帝国大获全胜,而且收获不菲。图拉真把所有俘虏以及支持戴凯巴路斯的达契亚人全部卖为奴隶,并且把达契亚的财库全部充公,收获财富数量极其惊人。[22]

图拉真为了彻底灭亡达契亚政权,决定把达契亚纳入帝国版图,加入行省制度,立其为“达契亚行省”。而达契亚行省建立的同年,图拉真还吞并了依附罗马多年的被庇护国纳巴泰(Nabataea)。纳巴泰位于阿拉伯半岛西北部,与犹地亚省、埃及省和叙利亚省接壤,长期以来一直是罗马的被庇护国。公元106年,纳巴泰国王去世,图拉真便抓住这一时机巩固罗马东部边防,把纳巴泰彻底吞并,立其为“阿拉比亚佩特拉行省”(Arabia Petraea)。

称霸两河流域

图拉真在占领了达契亚行省之后,返回罗马城,休养了几年,而后便再次开始筹划战争。这一次的战争对象,是罗马东边的百年宿敌,曾经让克拉苏战死,让安东尼惨败而归的帕提亚帝国,又称安息帝国。

上一次帕提亚帝国出现在罗马皇帝的讨论之中,还是尼禄时期的事。当时罗马的被庇护国亚美尼亚王国发生政变,拥立了一个帕提亚帝国皇室的皇亲称王。尼禄为了防止亚美尼亚帝国彻底倒戈至帕提亚帝国一方,选择了派遣著名将军科布洛(Corbulo)前去攻打亚美尼亚。科布洛击败了亚美尼亚的军队,最终罗马帝国、亚美尼亚王国,以及帕提亚帝国达成了一个协议。历代亚美尼亚的国王,在即位之前,都必须经过罗马皇帝的许可,也必须亲自来罗马由皇帝加冕。当时的亚美尼亚国王梯里达底一世,便亲自前往罗马,接受尼禄的加冕。

公元113年,附庸于罗马的亚美尼亚王国再次和帕提亚帝国勾结到了一起。这一年,帕提亚帝国的国王欧斯洛斯一世(Osroes I)把自己的侄子帕萨马西里斯(Parthamasiris)扶上了王位。而无论是欧斯洛斯一世还是帕萨马西里斯,都没有征求图拉真的意见。图拉真得知此事之后,随即以讨不臣为名,出兵攻打亚美尼亚王国。[23]

公元113年,图拉真领十个军团从卡帕多西亚行省发兵入侵亚美尼亚王国。帕萨马西里斯被图拉真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并很快便被图拉真俘获。图拉真吸取了尼禄时期的教训,知道亚美尼亚王国王室与帕提亚帝国王室的血亲关系,即便今天再拥立一个傀儡皇帝,早晚还是要出事,毕竟谁也不会天天胳膊肘往外拐,于是图拉真直接攻占了亚美尼亚王国全境,废除亚美尼亚王室,立亚美尼亚王国为“亚美尼亚行省”。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亚美尼亚拥立王室的贵族们,以及国王帕萨马西里斯的不满。帕萨马西里斯对图拉真直言不讳,死鸭子嘴硬,称自己并不是被俘获,也没有被打败,而是自愿前来议和的。他自愿成为罗马人扶持的傀儡,也希望图拉真能效仿梯里达底一世与尼禄的先例。[24]

图拉真对此嗤之以鼻,正是因为尼禄和梯里达底一世行此权宜之计,才导致今天他又要领兵前来。对于建立亚美尼亚行省一事,图拉真势在必行。他驳回了帕萨马西里斯的请求,并强硬地通知他,亚美尼亚已经是罗马的一部分了,他的统治者只能是总督,而不会再有国王。[25]

不过图拉真似乎也同意放他一条“生路”。他派骑兵一路护送帕萨马西里斯及其党羽,以及王室成员,前往一个“确保他们不会再产生威胁的地方”。[26]

公元115年,图拉真在稳定了亚美尼亚行省的局势之后,决定继续向帕提亚帝国腹地进军,他要一口气解决一直给亚美尼亚王国撑腰的这个幕后帝国。图拉真自己带兵沿着托罗斯山脉(Taurus)向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进军,又派遣了另一支军队,沿里海一路向西进军。

两个军队皆遭遇了帕提亚帝国军队的抵抗,历经数次激战,罗马帝国最终胜出,并于公元116年占领了帕提亚帝国的首都,泰西封。图拉真随后在两河流域建立了两个新的行省,划美索不达米亚北部为“美索不达米亚行省”(Mesopotamia),划两河流域东北部为“亚述行省”(Assyria)。

罗马帝国的版图也在这时达到了历史上的巅峰,西至西班牙,北至不列颠半岛,南至埃及尼罗河,西至波斯湾与黑海。西方的文明古国几乎全部容扩进了罗马帝国的统辖,在图拉真称帝的数年间,古希腊、古埃及、古巴比伦等文明的发源地,皆归属于同一个政权,即罗马帝国。

病逝军中

公元117年上旬,图拉真本来准备继续领兵稳定美索不达米亚的局势,然而他不幸染病,在身体难以支撑的情况下,图拉真下令撤军。他带领军队从遥远的两河流域返回罗马。此时的图拉真已经六十三岁高龄,常年的征战给其身体落下了不少病根,加上旅途遥远,海路陆路来回交替,极为颠簸。图拉真的病情也在旅途之中愈演愈烈。

关于图拉真的疾病,卡西乌斯·狄奥是这样记载的。图拉真一开始以为自己被人投了毒,才致使他行动愈发迟缓、疼痛,并且会时不时地中风。但是随后便发现,这些都是因为血液的不流通。图拉真的血液只往下流而不反流回上半身,致使他的下半身越来越肿,最终导致半身瘫痪,动弹不得,只得由士兵们用担架扛着移动。[27]

随着身体的逐渐不便,图拉真中风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当他和军队走到位于小亚细亚东南部的奇里乞亚省时,图拉真于117年8月病逝军中,终年六十三岁。后世猜测,图拉真得的病应该是严重的水肿,病情恶化后导致身体机能丧失,最终死亡。

图拉真戎马一生,从入仕开始便一直担任军官,后来担任军团长、总督、皇帝。然而无论身居何职,其一生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在军中度过的,被称为罗马帝国最为能征善战的皇帝丝毫不足为过。

图拉真膝下无子,且生前并没有明确自己的皇储,于是皇位就落在了他的表侄,哈德良身上。哈德良是与图拉真血亲最近族中的男丁,同时也是军中威望极高的二把手,皇位落在哈德良的身上并没有受到来自军队与元老院的阻力,一切水到渠成。

“最佳元首”

图拉真在位十九年,可谓是帝国建立以来统治时间最长的皇帝之一。在军事上,图拉真身为皇帝,几乎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或许只有3世纪时期,重拾罗马旧山河的奥勒里安努斯皇帝可与之一比。罗马帝国从来不缺少能征善战的皇帝与将军,然无论是阿格里帕、提比略、科布洛,还是韦帕芗、阿格里科拉,都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庞大领域的军事征服。

不过图拉真不仅仅长于军事,他在打仗之余,政治手腕以及执行力度也十分出类拔萃。图拉真爱施行较为温和的政策,并且在利民的工程和政策上十分大方。[28]卡西乌斯·狄奥给予了图拉真极高的评价,图拉真生活习惯简单朴素,大是大非前从不迟疑,为人处世沉稳,当机立断却又不鲁莽。[29]

图拉真执政期间,不曾因个人恩怨迫害过任何一个议员,也不曾因愤怒而失态。他不曾以个人名义剥夺任何人的财产,即便是犯罪者的家产。[30]他给予了元老院极大的尊重,即便是战与和的大事,在自己决断过之后也需要获得元老院的支持来增加合法性。虽然这种“询问”元老院的动作多少有些伪善,但是对于元老院来说,已经显得诚意十足。

在笼络人心与大权独揽上,图拉真与屋大维十分相像,他一方面大肆地夸赞、鼓励,以及施恩于议员,但另一方面又把所有的实权都死死地抓在自己的手里。他不迫害议员,反而会给很多议员予以重任,但是他也时时刻刻把元老院内的纷争拿捏在自己手里,防止议员们私下结党。对于元老院来说,如果图密善是杀人如麻的独裁者,那么图拉真就是深仁厚泽的独裁者。

在位期间,图拉真大发战争财,而后用这些财富大兴土木,首要的便是建设公路,重修旧路,设立港口,返修各地公共建筑。[31]在这个基础之上,图拉真没有压榨任何一个地方豪强或贵族的财富,也没有增加行省的税收。[32]图拉真在多瑙河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桥梁,以供日后军队、商贾,以及平民使用。[33]

图拉真经常微服私访,打探民间疾苦。他常常会在马路上邀请其他民众与其共乘一车,一路闲聊,并且会在不带任何护卫的情况下登门拜访平民的家,与他们共进晚餐。[34]

图拉真在继位之初,曾授予禁军统领素博安乌斯一把罗马短剑,并说:“拿着这把剑,如果我统治得好,你则用它护我,如果我统治得不好,你便拿它刺我。”[35]或许这时图拉真还单纯有着成为一代明君的一腔热血,随着统治时间越来越长,他渐渐证实了自己的能力。他深受元老院、军队,以及平民们的爱戴。为了歌颂图拉真的贤明和功绩,元老院特意授予了图拉真一个威慑力、荣誉,以及赞誉丝毫不亚于“奥古斯都”的头衔:“最佳元首”(Optimus princeps)。

前文也曾提到过,在共和国时期,整个帝国之内最高的官职是独裁官和执政官,而享有最高荣誉的称号,则是“第一公民”(princep),也或可理解为“元老院第一人”,即元首。在屋大维之后,“奥古斯都”(Augustus)这一头衔才代替“第一公民”,成为帝国新的最高荣耀。奥古斯都既代表了美誉,也同时融合了权力。

而图拉真,则在“奥古斯都”的基础之上,又获得了一个新的、仅属于自己的尊称:“最佳元首”。无疑,既然图拉真为“最佳”,那么此时的元老院应该是认可了图拉真的功绩超过了屋大维。他也是自帝制建立以来,唯一一个被授予了如此殊荣的皇帝。

[1]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3.4 古希腊语原文为“ὅθεν ὁ Νέρουας διὰ τὸ γῆρας οὕτω καταφρονούμενος ἀνέβητε ἐς τὸ Καπιτώλιον, καὶ ἔφη γεγωνήσας “ἀγαθῇ τύχῃ τῆς τε βουλῆς καὶ τοῦ δήμου τῶν Ῥωμαίων καὶ ἐμοῦ αὐτοῦΜᾶρκον Οὔλπιον Νέρουαν Τραϊανὸν ποιοῦμαι”。

[2] Ibid. 68.5.4 古希腊语原文为“Αἰλιανὸν δὲ καὶ τοὺς δορυφόρους τοὺς κατὰ Νέρουα στασιάσαντας, ὡς καὶ χρησόμενός τιαὐτοῖς, μεταπεμψάμενος ἐκποδὼν ἐποιήσατο”。

[3]Sextus Aurelius Victor. Epitome de Caesaribus 12.9拉丁语原文为“Hic Traianum in liberi Locum inque partem imperii cooptavit; cum quo tribus vixit mensibus”。

[4] Historia Augusta. Hadrianus 2.5拉丁语原文为“Traiano a Nerva adoptato ad gratulationem exercitus missus in Germaniam superiorem translatus est”。

[5] Ibid. 2.1 拉丁语原文为“quintodecimo anno ad patriam rediit ac statim militiam iniit……quare a Traiano abductus a patria”。这一句话中的第一个Patriam可以理解为“生养之城”,即罗马城。而第二个patria则可以理解为“父亲之城”,即图拉真出生的城市,位于西班牙行贝提卡省的“意大利城”Italica。

[6] Historia Augusta. Hadrianus 2.3 拉丁语原文为“post hoc in inferiorem Moesiam translatus extremis iam Domitianusi temporibus”。

[7] 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或许哈德良确实从军队离职,又因其他原因返回罗马。而又刚好得知了涅尔瓦立图拉真为皇储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喜讯传达给图拉真。而至于禁军让哈德良去,而非哈德良自己去的原因或许可以解释为禁军把哈德良视作图拉真的代言人。然而无论哈德良的出现究竟是否属于巧合,图拉真在包围皇宫这一事上难辞其咎。

[8] 实际上,许多皇储都有军事经验,比如屋大维的皇储阿格里帕和提比略。但大多数皇储都是被皇帝留在身边的,比如提比略的皇储德鲁苏、卡利古拉,克劳狄乌斯的皇储布列塔克斯与尼禄,提图斯的皇储图密善等。

[9]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5.4古希腊语原文为“Αἰλιανὸν δὲ καὶ τοὺς δορυφόρους τοὺς κατὰ Νέρουαστασιάσαντας, ὡς καὶ χρησόμενός τι αὐτοῖς, μεταπεμψάμενος ἐκποδὼν ἐποιήσατο”。

[10]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5.4 古希腊语原文:“ἐς δὲ τὴν Ῥώμην ἐσελθὼν πολλὰ ἐποίει πρός τε διόρθωσιντῶν κοινῶν καὶ πρὸς χάριν τῶν ἀγαθῶν”

[11]Ibid. 68.5.5 古希腊语原文:“Πλωτῖνα δὲ ἡ γυνὴ αὐτοῦ ὅτε πρῶτον ἐς τὸ παλάτιον ἐσῄει, ἐπὶ τοὺς ἀναβαθμοὺς καὶπρὸς τὸ πλῆθος μεταστραφεῖσα εἶπε “τοιαύτη μέντοι ἐνταῦθα ἐσέρχομαι οἵα καὶ ἐξελθεῖν βούλομαι.”
“τοιαύτη μέντοι ἐνταῦθα ἐσέρχομαι οἵα καὶ ἐξελθεῖν βούλομαι.”这句话在文中的翻译为意译而非直译。直译的话可翻译为:“此时此刻,我进入皇宫时为人如何,离去时也将一样。”
庞培娅的这句话可以有两种解读,一可被解读为,她将恪守传统的道德观与价值观,并将一直如一,直至死去。二可被解读为庞培娅要杜绝奢靡之风,遵守节俭的生活作风,保留涅尔瓦皇宫的原貌。然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遵循俭约之风皆在其大意之下。

[12]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οὕτω γε ἑαυτὴν διὰ πάσης τῆς ἀρχῆς διήγαγεν ὥστε μηδεμίανἐπηγορίαν σχεῖν.”

[13] Ibid. 68.5.1古希腊语原文:“ὡς δὲ αὐτοκράτωρ ἐγένετο, ἐπέστειλε τῇ βουλῇ αὐτοχειρίᾳ ἄλλα τε καὶ ὡς οὐδέναἄνδρα ἀγαθὸν ἀποσφάξοι ἢ ἀτιμάσοι”。

[14]  Ibid. 68.5.4 古希腊语原文为“ὡς καὶ ταῖς πόλεσι ταῖς ἐν Ἰταλίᾳ πρὸς τὴν τῶν παίδων τροφὴν πολλὰ χαρίσασθαι, καὶτούτους εὐεργετῶν”

[15]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6.1古希腊语原文为“Δεκέβαλος τὴν ὁρμὴν αὐτοῦ ἐφοβήθη, ἅτε καὶ εὖ εἰδὼς ὅτιπρότερον μὲν οὐ Ῥωμαίους ἀλλὰ Δομιτιανὸν ἐνενικήκει, τότε δὲ ὡς πρός τε Ῥωμαίους καὶ πρὸς Τραϊανὸν αὐτοκράτοραπολεμήσοι”。

[16] 第一次塔佩之战发生于公元 87 年,图密善带领两个军团于塔佩一地打败戴凯巴路斯的军队,彻底将达契亚人赶出了默西亚行省。

[17]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9.1 古希腊语原文为“Ὅτι ὁ Δεκέβαλος ἐπεπόμφει μὲν καὶ πρὸ τῆς ἥττης πρέσβεις,οὐκέτι τῶν κομητῶν ὥσπερ πρότερον, ἀλλὰ τῶν πιλοφόρων τοὺς ἀρίστους”。

[18] Ibid.68.9.2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ἐκεῖνοι τά τε ὅπλα ῥίψαντες καὶ ἑαυτοὺς ἐς τὴν γῆν καταβαλόντες ἐδεήθησαν τοῦΤραϊανοῦ μάλιστα μὲν αὐτῷ τῷ Δεκεβάλῳ καὶ ἐς ὄψιν καὶ ἐς λόγους αὐτοῦ ἐλθεῖν”。

[19] Ibid. 68.9.6 古希腊语原文为“πρός τε τὸν Τραϊανὸν ἐλθὼν καὶ ἐς τὴν γῆν πεσὼν καὶ προσκυνήσας αὐτὸν καὶ τὰ ὅπλα ἀπορρίψας”。

[20] Ibid. 68.10.2 古希腊语原文为“Τραϊανὸς δὲ τά τε νικητήρια ἤγαγε καὶ Δακικὸς ἐπωνομάσθη”。

[21]关于这一段戴凯巴路斯遣人行刺图拉真的记载十分详细且精彩,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阅读,Cassius Dio.Historia Romana 68.11-12。由于篇幅太长,就不在注脚里附上原文了。

[22]关于俘虏的细节以及达契亚财库的内容,篇幅仍是太长,在这里仅附上原文出处: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14.2-5。

[23] 关于图拉真出兵攻打亚美尼亚王国,以及日后将战争扩散至帕提亚帝国境内的动机一直众说纷纭。至今史学界学者们依然在讨论这一问题。有人说图拉真是出于自己的征服欲,想要成就千古一帝,赛过屋大维。有人说是出自经济原因,因为帕提亚帝国常年在罗马边界收取贸易商品的高额税款。有人说图拉真想要效仿亚历山大大帝,用军队丈量世界的大小,还有人说图拉真想要报克拉苏与安东尼的战败之仇。

[24]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20.2 古希腊语原文为“ἀκούσας τοῦτο ὁ Παρθαμάσιρις οὐκέτι τὴν ἡσυχίαν ἦγεν,ἀλλὰ μετὰ πολλῆς παρρησίας ἄλλα τέ τινα εἶπε καὶ ὅτι οὐχ ἡττηθεὶς οὐδὲ ζωγρηθεὶς ἀλλ᾿ ἑκὼν ἀφίκετο, πιστεύσας ὅτιοὔτε τι ἀδικηθήσεται καὶ τὴν βασιλείαν ἀπολήψεται ὥσπερ καὶ ὁ Τιριδάτης παρὰ τοῦ Νέρωνος”。

[25] Ibid. 20.3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αὐτῷ ὁ Τραϊανὸς πρός τε τἆλλα ἀντέλεξεν ὅσα ἥρμοζεν, καὶ Ἀρμενίαν μὲν οὐδενὶπροήσεσθαι ἔφη (Ῥωμαίων τε γὰρ εἶναι καὶ ἄρχοντα Ῥωμαῖον ἕξειν) ἐκείνῳ μέντοι ἀπελθεῖν ὅποι βούλεταιἐπιτρέψειν.”

[26]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20.4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τὸν μὲν Παρθαμάσιριν μετὰ τῶν Πάρθων τῶν συνόντων οἱἀπέπεμψεν, ἀγωγούς σφισιν ἱππέας, ὅπως μήτε τινὶ συγγένωνται μήτε τι νεοχμώσωσι”。
“确保他们不会再产生威胁的地方”这一翻译取自“ὅπως μήτε τινὶ συγγένωνται μήτε τι νεοχμώσωσι”。直译的话则为:“不可能会与任何人结党,也不可能挑起叛乱(的地方)。”
这是史料上关于帕萨马西里斯最后的记载。关于帕萨马西里斯后来的去向,史学家们众说纷纭。有人猜测他直接被图拉真处死了,有人猜测他被幽禁起来了。20 世纪 30 年代,学者马承均曾提出过一个猜想,认为帕萨马西里斯即佛教学者安世高。根据马承均的理论,帕萨马西里斯出家之后来到了中国,取名“安世高”,在洛阳精通汉语,翻译经典,成为一代佛学大家。

[27]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68.33.2-3 这一部分卡西乌斯·狄奥花了较长的篇幅描写图拉真的病情,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阅读。

[28] Sextus Aurelius Victor. Epitome de Caesaribus13.3拉丁语原文为“habens diligentiam in re militari, in civilibus lenitatem, in sublevandis civitatibus largitionem”。

[29]Cassisus Dio. Epitome de Caesaribus 68.6.3 古希腊语原文为“Πλεῖστον γὰρ ἐπί τε δικαιότητι καὶ ἐπ᾿ ἀνδρείᾳ τῇ τεἁπλότητι τῶν ἠθῶν διέπρεπε”。

[30]Cassisus Dio. Eptiome 68.6.4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οὔτ᾿ ἐφθόνει οὔτε καθῄρει τινά, ἀλλὰ καὶ πάνυ πάντας τοὺς ἀγαθοὺςἐτίμα καὶ ἐμεγάλυνε, καὶ διὰ τοῦτο οὔτε ἐφοβεῖτό τινα αὐτῶν οὔτε ἐμίσει. διαβολαῖς τε ἥκιστα ἐπίστευε, καὶ ὀργῇ ἥκισταἐδουλοῦτο, τῶν τε χρημάτων τῶν ἀλλοτρίων ἴσα καὶ φόνων τῶν ἀδίκων ἀπείχετο”。

[31] 图拉真修建了许多公路,除了在新建立的达契亚、阿拉比亚佩特拉行省等地修建公路之外,他还整修扩建了多瑙河沿岸的公路。为了方便行军,后勤补给,图拉真的军中随时携带军兵工程师,军队所到之处,无不进行道路工事,为帝国边疆行省的公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32]Cassisus Dio. Eptiome 68.7.1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ἐδαπάνα πάμπολλα μὲν ἐς τοὺς πολέμους πάμπολλα δὲ ἐς τὰ τῆςεἰρήνης ἔργα, καὶ πλεῖστα καὶ ἀναγκαιότατα καὶ ἐν ὁδοῖς καὶ ἐν λιμέσι καὶ ἐν οἰκοδομήμασι δημοσίοις κατασκευάσαςοὐδενὸς αἷμα ἐς οὐδὲν αὐτῶν ἀνάλωσεν”。

[33] 这一座桥今日依然可寻,位于塞尔维亚Đerdap国家公园。

[34]Cassisus Dio. Eptiome 68.7.3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πολλάκις καὶ τέταρτος ὠχεῖτο, ἔς τε τὰς οἰκίας αὐτῶν καὶ ἄνευγε φρουρᾶς ἔστιν ὧν ἐσιὼν εὐθυμεῖτο”。

[35]Cassisus Dio. Eptiome 68.16.1 古希腊语原文为“λαβὲ τοῦτο τὸ ξίφος, ἵνα, ἂν μὲν καλῶς ἄρχω, ὑπὲρ ἐμοῦ, ἂν δὲκακῶς, κατ᾿ ἐμοῦ αὐτῷ χρήσ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