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茂德:放权又自大的角斗士皇帝

第十七章
康茂德:放权又自大的角斗士皇帝

“(他)比图密善更嗜血,比尼禄更污秽(Saevior Domitiano,impurior Nerone)。”

——出自《罗马皇帝传》,在康茂德死后,元老院对其的评价。

皇室硕果仅存的“独”子

公元180年,马可·奥勒留病逝,年仅十九岁的康茂德一个人扛起了统治帝国的重任。康茂德出生于公元161年8月,是皇帝马可·奥勒留与皇后小福斯缇娜的第九个孩子。小福斯缇娜是罗马帝国历史上,生子最多的皇后。她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六男六女。

如果按照辈分来算的话,不应该由康茂德继承皇位,康茂德是小福斯缇娜的第四个儿子。不过或许是命中注定,康茂德的三个哥哥全都夭折了,虽然在康茂德之后还有两个弟弟,然而也都没有活过韶年。虽然小福斯缇娜育子六名,但是真正能够长大成人的,只有康茂德一人。[1]而既然奥勒留有儿子,那么一心忠于奥勒留的军队们便注定不能接受另一个“收养”的儿子。在奥勒留的孩子依然健在的情况下,未来帝国的继承人,注定只能是奥勒留的血亲之子。

由于哥哥们都夭折了,皇储之位便落在了康茂德的身上。他在五岁时便被奥勒留立为皇储,并在昭告天下之后,授予其“恺撒”的头衔。由于康茂德是奥勒留与小福斯缇娜两人唯一的儿子,二人都对他宠爱有加。小福斯缇娜对康茂德十分溺爱,奥勒留更是亲自教育康茂德,希望康茂德日后能成为一代明君。为此,奥勒留走到哪里都带着康茂德,无论是皇宫内,还是军营前线。

奥勒留在亲自教育康茂德的同时,也给年幼的康茂德安排了许多名师,无论是古希腊文学\拉丁语诗歌,还是希腊拉丁语的演说,他都能动用自己在“学界”的声望,为康茂德招揽名师。[1]不过康茂德似乎并没有继承父亲的认真与严肃,他对这些古希腊、古罗马的传统学科毫无兴趣,这一度让奥勒留十分头痛。

童年的康茂德并没有在罗马居住太久。公元167年,第一次马科曼尼战争爆发,奥勒留不得不带兵前往前线。公元172年时,由于担心康茂德的教育,同时也希望能让康茂德多熟悉一下皇帝的责任,奥勒留把年仅十岁的康茂德带到了多瑙河前线,一边教导他军事,一边教导他哲学。在奥勒留的期望之中,无疑是希望康茂德能成为一个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国家的皇帝。

生于“紫色”

为了给康茂德奠定更好的政治根基,让他日后的继位之路更加平稳,奥勒留让康茂德与自己一起共享了战争所带来的荣誉。公元172年年末,康茂德在军中被军团授予了“日耳曼征服者”(Germanicus)的头衔,尽管此时的康茂德不久前才刚刚十一岁。[2]

公元176年,奥勒留与康茂德在多瑙河防线击退日耳曼人之后,返回罗马城,虽然元老院只授予了奥勒留一人凯旋仪式的资格,不过奥勒留依然决定带着当时十五岁的康茂德一起参与凯旋游行。在这之后,奥勒留便劝说元老院,希望儿子康茂德可以担任皇帝,与自己共治。奥勒留或许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是希望在自己人生最后的几年,好好指点一下康茂德,提升一下他当皇帝的能力。

元老院出于对奥勒留的尊重与信任,欣然应允了奥勒留的请求。于是公元176年至公元177年这一年间,元老院先后授予了康茂德关于皇帝的一系列权力,而康茂德也成为帝国建立以来最年轻的皇帝,年仅十六岁。许多其他的罗马贵族子弟,在十六岁时,或许还没有开始攀登“荣誉之路”,然而康茂德接触政治后的第一个头衔,便是帝国的最高权力。这种巨大的权力给一个没有任何政治经验且心智不成熟的青少年所带来的影响可想而知。

虽然奥勒留希望能多指点康茂德几年,但是事与愿违,二人还没有在罗马处理多久政务,奥勒留就不得不再度出征。公元177年时,第二次马科曼尼战争爆发,夸迪人再度入侵罗马领土。这一次,奥勒留依然带上了康茂德前往军中。在出征之前不久,康茂德刚刚迎娶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克丽丝皮娜(Bruttia Crispina)。克丽丝皮娜出身贵族,并且家世显赫,其父亲与安敦尼·庇护和奥勒留都关系很好。奥勒留给康茂德安排这桩婚姻,也是希望能给康茂德未来继位增添一个靠谱的皇后。

奥勒留其实深知他对康茂德的许多教诲,康茂德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康茂德静不下心来学习,而且从小便被人们、被军队捧着,早就让他的心气越来越浮躁,怎么可能还听得进斯多噶主义的那一套。或许奥勒留以为自己还能多活几年,能再为康茂德打打政治基础,再辅佐康茂德几年。然而命运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在和康茂德的第二次出征中,病死在了多瑙河前线。十八岁的康茂德正式成为了帝国唯一的皇帝。

在奥勒留去世之后,康茂德遵循着之前历代皇帝的传统,第一时间集结了多瑙河前线的军团,并接受了士兵们的宣誓。康茂德阅军过后,登上军营正中间的高台,向士兵们发布了一个演讲。幸运的是,演讲的内容被史学家赫罗提安(Herodian)记载了下来,由于篇幅太长,这里给大家分享几句康茂德在军中登基时说过的话。[3]

康茂德在演讲中说:“追随我父亲的脚步,命运女神没有把帝国交到一位收养的皇帝手上,而是交给了我。在我之前统治的那些‘收养’皇帝,他们的威望被帝国所抬高,也因此获得了额外的荣誉,但只有我,是在皇宫中为你们而生的。我从来不知道普通布料的触感。紫色迎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太阳照耀着我。出生那一刻的我,既是人,也是皇帝。”[4]

康茂德是罗马帝国建立以来,第二个血亲儿子继位的皇帝。第一个亲生儿子继位的是弗拉维王朝的第二任皇帝,提图斯。但正如康茂德所说,他是自有皇室以来,为数不多的、、出生便是皇子的人,更是唯一一个长大成人、继承皇位的皇子。[2]

这也是为什么,康茂德自信满满地说自己“生于紫色”。紫色是罗马帝国的皇室颜色,这一颜色象征着皇帝的权威,象征着最高的荣耀。其文化上与政治上的地位,相当于中国古代皇帝们穿着的黄色。

近墨者黑

康茂德独自一人掌管大军之后,一开始并没有着急要返回罗马,而是在前线将军与奥勒留幕僚们的建议下,留在多瑙河防线,直至彻底把造反的日耳曼人部落剿灭为止。然而康茂德身边却有一伙跟班一直在和将军们唱反调。他们不断怂恿康茂德回罗马享受富裕的生活,而不是在前线吃苦受累。他们向康茂德抱怨,多瑙河的气候恶劣,大雾与寒风无休无止。[5]

年幼的康茂德并没有奥勒留那么坚定的意志力,面临这群谗佞小人的谏言,他很快就沦陷了,认为他贵为皇帝,怎么能在军中吃苦受累。于是他把自己的将军和幕僚们都叫到军营内,假借担心长期在外,罗马有人造反为由,要返回罗马。然而这一理由无论是从一手史料的卡西乌斯·狄奥与赫罗提安看来,还是从当时帝国的政治格局看来,无疑都是无稽之谈。

奥勒留给康茂德赢得了非常良好的声望,而且军队对康茂德也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有人只凭借罗马一座城造反。他的本心,也只是想要回到舒适、奢侈又安逸的皇宫里去。[6]说来也是嘲讽,斯多噶主义的奥勒留,一生都把皇宫看作囚禁自己的牢笼,而他的继承人,却一刻都无法离开奢侈舒适的生活。

前线的将军们,以奥勒留最信任的将领庞培安努斯为首,纷纷劝阻康茂德。大军远征,劳民伤财,上一次远征因为埃及总督造反而无疾而终,才让日耳曼叛军有了喘息之机,这次打了三年,好不容易胜利在握,怎能轻易撤军。对此,康茂德毫不在意,将军们的劝说也没有任何用处。康茂德自顾自地与日耳曼叛军的马尔曼尼人和夸迪人议和,并在公元180年年末带领大军返回了罗马城。虽然这一次康茂德依然举办了凯旋仪式,但是所有的将军都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从康茂德放弃了奥勒留生前的大好战局这点上就不难看出,康茂德其实非常容易被身边的人左右,再加上奥勒留从小就一直喜欢训斥康茂德,所以在他“独立”之后,身边的谗佞小人便堆积如山。史学家卡西乌斯·狄奥在康茂德时期在元老院内担任议员,所以他是康茂德统治的见证者。厌恶康茂德的他也曾中肯地给出过这样的评价:“康茂德并不是生来顽劣,恰恰与之相反,他是个天真无邪的人。然而,他的单纯,也成了他最大的软肋,让他最终沦为自己随从们的奴隶。在这些小人的影响下,他从无知中堕落,与更好的人生擦肩而过,养成泄欲与施暴的习惯,最终导致暴虐成了他的第二天性。”[7]

而康茂德日后的统治也无一不反映了他耳根子软,容易相信人的缺点。对于元老院、将军,以及内阁来说,康茂德是一个酒池肉林,草菅人命、不问政事的暴君。但是对于康茂德身边的跟班来说,则是一个只知享乐的甩手掌柜,而大权也彻彻底底地落在了这些跟班的身上。康茂德的整个统治时期,几乎没有任何行政举措,而所有的执政大权,都旁落在了一个接着一个“亲信”的身上。他们只手遮天,互相争斗,鱼肉百姓,欺压议员,对原本稳定的政治格局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姐姐谋反

康茂德继位之初时,对皇帝本身的责任与工作没有任何兴趣,也拒绝参与政事,但此时的他还远远没有到把大权彻底放给他亲信的程度。大部分应该由皇帝裁决的事务便被移交给了皇帝的内阁,以及围绕皇权的其他行政机构,其中不乏许多奥勒留时期留下的有识之士,元老院对于康茂德的行为虽然无奈,但是总归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于是也去适应着配合这位不问世事的皇帝。

公元181年至公元182年,日耳曼人再度袭击多瑙河。这一次康茂德没有亲征,而是选择把多瑙河的军务交给了数名颇具能力的将军。这些将军在多瑙河浴血奋战,击退了日耳曼人。康茂德在得知前线的胜利之后,于公元182年授予了自己“最伟大的日耳曼征服者”(Germanicus Maximus)的头衔。不过多瑙河的战事在这之后延续了数年,史称第三次马科曼尼战争。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将军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并且牢牢地掌控了军心,很大程度上分化了康茂德这个甩手皇帝在军队心中的地位。而且此时在前线与日耳曼作战,掌握军权的将军中,亦有着三位未来的皇帝,他们分别是佩蒂纳克斯(Publius Helvius Pertinax),尼尔(Gaius Pescennius Niger),以及阿尔巴尼乌斯(Decimus Clodius Albinus)。可以说,康茂德在继位之初,地方军权旁落的现象就已经开始逐渐出现。

但是康茂德似乎对此浑然不觉,甚至因自己新获得的头衔而沾沾自喜。不过同年发生的一场谋反,却彻底改变了康茂德对待元老院、内阁,以及皇族的态度。

这次谋反要从康茂德的姐姐,卢西亚(Lucilla)开始说起。卢西亚曾嫁给父亲奥勒留的共治皇帝维鲁斯,在那之后,便获得了皇后(Augusta)的头衔。虽然他是奥勒留的女儿,但是在地位和尊贵程度上,却是与母亲小福斯缇娜平行,年幼的卢西亚也逐渐开始对权势产生了依赖。

公元169年,维鲁斯死后,卢西亚虽然不再贵为皇后,但是其“皇后”的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保留,使其依然可在帝国享受着极高的待遇。其原因则主要在于,卢西亚改嫁给了奥勒留最信任的将军庞培安努斯,并且育有一子。掌握军权的庞培安努斯可谓帝国的二把手,卢西亚自然也享受到了许多相应的荣誉。

公元180年,奥勒留去世,康茂德成为唯一的皇帝。由于在康茂德想要从多瑙河撤军时,庞培安努斯曾屡屡劝阻,这让康茂德对庞培安努斯产生了隔阂,他撤销了庞培安努斯的军权,提拔其一干部下统领军队,也就是前文说到的人,他们分别是佩蒂纳克斯、尼尔,以及阿尔巴尼乌斯等人。

庞培安努斯回到罗马之后,也没有被安排职务,于是姐姐卢西亚便不得不回归到普通贵族的生活,不能再参与政务,也失去了往日的光环。这让卢西亚十分恐慌,一方面她不愿意被踢出权力中心,另一方面也怕弟弟康茂德打击报复她的丈夫、儿子。

公元182年年末,卢西亚知道丈夫庞培安努斯无意谋反,于是她瞒着丈夫,偷偷联系了禁军统领帕特努斯(Paternus),议员昆特安努斯(Quintianus),康茂德的表兄阿尼安努斯(Annianus)等皇室宗亲,计划刺杀康茂德,扶持她丈夫庞培安努斯继位,并立其子为皇储。这一系列计划都躲过了康茂德的耳目,但是在实施计划的当天,负责行刺的昆特安努斯却出了纰漏。

刺杀的原计划是,昆特安努斯在康茂德进入竞技场的大门时,在欢呼声与阴影的掩护下,捅死康茂德,之后趁人群骚乱下逃跑。计划的前半部分十分成功,然而当康茂德走过昆特安努斯身旁时,昆特安努斯却在挥剑之前发表了一段简短的“演讲”。昆特安努斯一边挥舞着剑,一边高声大喊着:“为了元老院!”康茂德听到这一声喊叫之后,立马躲闪,他身后的卫兵也一拥而上,将昆特安努斯制服。[8]

康茂德随后下令严查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昆特安努斯一家被杀光,其他所有参与的人员也基本上都被下令处死。姐姐卢西亚被康茂德放逐到了卡普里岛上,不过在事后的第二年也被康茂德派人暗杀在家中。唯一幸免于难的,竟然是事成之后就担任皇帝的庞培安努斯。或许康茂德确实没有查出庞培安努斯对此事知情,又或者庞培安努斯虽然被剥夺了军权,但是在军中威望依然很高,康茂德怕因此得罪了军队。

这次谋反虽然以昆特安努斯的话多而告终,然而如同当年卡利古拉被谋反时一样,给康茂德同样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从这之后,他开始对身边的人疑神疑鬼,并且极度不信任元老院以及皇室宗亲。康茂德既不愿意放权给这些不信任的人,又没有意愿和能力独揽大权。他的这种心理状态,便给康茂德的一干随从提供了权力的升迁之路。

“普尔恩利斯的剑已经抵住了你的喉咙”

出于对元老院的不信任,以及之前谋反的阴影,康茂德开始杀死那些与他为敌的议员,并且剥夺他们的财产,据为己有,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在这一点上,康茂德与卡利古拉、尼禄和图密善如出一辙。这几位皇帝都是一样厌恶元老院,并且拼命地打压议员势力。如同尼禄依仗禁军一样,康茂德也任命了一位忠于自己的禁军统领,名为普尔恩利斯(Tigidius Perennis)。

普尔恩利斯很快利用禁军的权势以及康茂德的无条件信任,夺得了罗马帝国的实际大权,与提比略时期的赛扬努斯,和尼禄时期的提格力斯所行之事十分相似。普尔恩利斯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康茂德,满足康茂德一切奢侈、无理,以及荒唐的要求。而当康茂德沉迷角斗场、竞技场,以及酒池肉林时,普尔恩利斯则代替康茂德执政,行使皇帝之权。

普尔恩利斯十分贪婪,对康茂德的耳根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会经常向康茂德告状,给那些与他为敌的议员们安上谋反的罪名,并将他们一一处死。事后,普尔恩利斯会把这些议员的家产交一部分给康茂德,剩余的自己私吞。他通过敲诈、贿赂、抄家等行为收获了大量的财富。为了保证禁军的忠心,他也给予了士兵们十分昂贵的礼品。

通过依仗军队和皇帝的权威,普尔恩利斯的财富也越来越多。据史学家赫罗提安记载,普尔恩利斯轻而易举地成了罗马帝国最富有的人。[9]而康茂德对于普尔恩利斯不断破获“谋反”的工作能力十分满意,认为只要有普尔恩利斯罩着,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于是更进一步地放权给普尔恩利斯。而康茂德的一叶障目也让普尔恩利斯的权欲之心愈发膨胀。

公元185年,普尔恩利斯为了加强自己的势力范围,他劝说康茂德把自己的儿子派往伊利里亚行省担任总督。伊利里亚行省是多瑙河沿岸行省之一,里面驻扎着不少精锐军团。普尔恩利斯的儿子在抵达伊利里亚行省之后,开始大规模扩军,搜刮民脂民膏,大肆奖赏军队,其造反之意非常明显。由于伊利里亚省和意大利隔海相望,是最靠近罗马的驻军行省之一,如果普尔恩利斯除掉了康茂德,他的儿子可以第一时间领军前往罗马接应父亲称帝。[3]

公元185年,康茂德举办了规模盛大的主神朱庇特庆典。清点时,康茂德站在舞台的最上方,欣赏着各种竞赛与表演。而演出正盛时,有一个人突然冲到舞台中央,大喊:“康茂德,现在不是观赏娱乐的时候。普尔恩利斯的剑已经抵住了你的喉咙!如果你不现在开始抓紧保护自己,你将无法逃脱死亡。普尔恩利斯在筹钱募兵,他的儿子已经赢得了伊利里亚军队的支持,你如果不先下手为强,你将会死去!”[4]

康茂德听完这个人的发言之后毫不在意,认为是一个普利恩努斯的政敌派来抹黑普利恩努斯的,于是叫人把这个通风报信的人给轰了出去。而普利恩努斯得知此事之后,则极为愤怒,他立刻派遣士兵把这位报信人给处死了。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几名普利恩努斯的手下在得知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之后,生怕康茂德真的开始追查普利恩努斯的勾当,于是他们晚上偷偷来到康茂德的皇宫,并见到了康茂德。几名士兵把普利恩努斯的谋反计划详细地全盘托出,希望能得到康茂德的宽恕。不过康茂德似乎依然将信将疑。

士兵们无奈之下,拿了他们偷出来的几枚金币,上面赫然印着普利恩努斯的头像。这些钱币铸造于伊利里亚,是普利恩努斯提前打造准备犒赏军队的,然而被这几个士兵当作举报的证据偷了出来。铁证如山,康茂德也被震惊了。他立刻下令,处死了普利恩努斯与其党羽,并下令伊利里亚军队逮捕其子,将所有谋反的主谋全部处死。康茂德时期的第二次谋反也就此落下帷幕。

普利恩努斯死后,康茂德变得既不相信元老院,也不相信禁军。于是他利用普利恩努斯死后的权力真空,任命自己的奴隶仆人,克林安德(Marcus Aurelius Cleander)来“帮助”他治理帝国。

帝国由一位奴隶管理

如果说公元182年至公元185年间,帝国的实权在普利恩努斯的手里的话,在公元185年至公元190年间,帝国的掌权者便是克林安德。

克林安德与普利恩努斯不同,奴隶与解放自由人出身的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夺权称帝,所以他掌权的重心全部用在了敛财与集权上面。他开始背着康茂德,大肆地拍卖各种官职,大法官、税务官、保民官、内阁官职,应有尽有。

随着克林安德的地位不断加强,他开始假借政治联盟哄骗康茂德任命大官。他代皇帝之名,甚至开始拍卖起了元老院议员席位、军团将校、军团长、行省总督,甚至执政官。帝国上下好似换血一般,那些有能力有才干的人被剥夺了官职,而有钱却无能的人开始逐渐身居高位。

公元188年,克林安德在处死了和自己做对的禁军统领阿布提安努斯(Atilius Aebutianus)之后,索性不再任命新统领,而是自己担任禁军“内掌柜”,所有禁军士兵唯他马首是瞻。从这一年开始,克林安德这个出身卑微的解放自由人,正式掌控了帝国的执政大权以及罗马城的禁军。

在克林安德大肆贪污卖官之下,公元190年这一年,竟有二十五位执政官上任,这是自罗马共和国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观。[10]不过克林安德也十分小心,他把贪污与买卖官衔的钱中的一大半全部都交给了康茂德及其情妇,以供康茂德继续维持他奢靡的生活。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克林安德的贪污也很快筑成了他的坟墓。公元190年,一场瘟疫席卷了罗马城,罗马以及意大利各地的人民都受到了瘟疫的影响,而伴随着瘟疫的,则是大规模的饥荒。

由于康茂德是个甩手掌柜,于是许多罗马民众便把天灾中所有人为不当的管理全部都怪罪到了克林安德身上。而克林安德,或许是不可一世惯了,非但没有安抚民众,反而扣押了从外省运到罗马的粮食,想要借此来控制和要挟民众。也正是应了老子的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大规模的游行与暴动开始在罗马城内爆发,克林安德为了镇压暴动,动用了禁军士兵。一排排的禁军骑兵冲向暴动的人民,一时间,罗马城内血流成河。然而克林安德的镇压却没有收到效果,平民纷纷把家门堵上,拿出自家的武器,开始与禁军刀兵相向。禁军士兵的任务也从人群控制,变成了巷战。

康茂德这些年来,一直被克林安德保护得很好,不识人间疾苦。要是没有这一出暴动,或许真的能做出“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式发言。然而这一次的动静闹得太大,身为皇帝的康茂德自然也得知了这一情况。怕人民造反,挑起内战,或者在罗马城待不下去的康茂德,最终选择处死了克林安德与其党羽,以平众怒。在这件事之后,康茂德又处死、暗杀、放逐了大量因克林安德上位的官员与议员。上至元老院,下至地方行省,整个帝国的人事结构都开始逐渐崩溃。

死于谋反

克林安德死后,康茂德或许计划寻找新的皇帝“代理人”,好继续做他的甩手掌柜,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机会了。克林安德死后第三年,一场谋反结束了这位皇帝的生命。

康茂德在这之前,已经躲过了数次谋反,除了姐姐卢西亚以及禁军统领普尔恩利斯以外,元老院与军队也有过不少小规模的谋反,但是都被康茂德一一提前破获,并给予严惩。然而事情过一过二不过三,只要谋反不断,就终有一个会成功。

公元192年年末,康茂德拟在罗马举办一场盛大的公共表演,借此来庆祝公元193年新年的到来。表演中包括角斗士对决、狩猎动物、人兽对决等项目。在这些诸多项目中,康茂德计划以角斗士的身份参加。他想要穿着角斗士的盔甲,与其他角斗士一起从地堡中走出,接受人民的欢呼。

康茂德对自己的这一计划十分满意,并且私下分享给了自己的情妇,玛西亚(Marcia)。玛西亚是康茂德最宠爱的情妇,也是当时帝国实际上的“皇后”。这时,虽然克丽丝皮娜依然是康茂德的皇后,但是康茂德在姐姐卢西亚死后就不再信任克丽丝皮娜,二人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康茂德更是在公元188年,给她强加了一个通奸的罪名,将她流放到了卡普里岛。

话说回来,玛西亚在得知康茂德要在如此盛大的活动中亲自担任角斗士,不由得哭泣起来。虽然康茂德之前也参与过不少角斗士活动,但是场面如此宏大的“丢脸行动”则是第一次。角斗士的社会地位在罗马与奴隶无异。虽然角斗士能博得人们的欢呼,甚至能收获不少粉丝,不过仍然改变不了其通过出卖肉体搏斗的本质。

玛西亚哭着求康茂德不要如此看不起皇帝的尊严,不要自贬身份到这个份上。她希望能让康茂德回心转意,给皇帝保留最后一块遮羞布。康茂德见玛西亚没有预期中的鼓励与奉承,反而是反对与恳求,便十分生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这之后,康茂德又把他的计划告诉了自己的仆人伊克里斯(Eclectus)以及负责保护他安全的禁军统领莱图斯(Quintus Aemilius Laetus)。然而这二人也给出了与玛西亚相似的反应,都劝说康茂德身为一个皇帝,要有最基本的自重。

普利恩努斯与克林安德仍健在时,康茂德何曾受过这种气。从当了皇帝之后,身边的人都是百依百顺,现在连续三次碰了一鼻子灰,这让康茂德怒火中烧。他非但没有听从他们的劝阻,反而坚定了自己参与的信念,并且暗自把这三个人名字写在了一个新年的“处死名单”上。

玛西亚在无意之间在康茂德的房间内找到了这一名单,当她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名单上面时,顿时六神无主,找来了伊克里斯与莱图斯商讨对策。其实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唯一的对策便是在康茂德杀掉他们之前,提前杀掉康茂德。

公元192年12月31日晚,在康茂德计划登台演出的前一天,他把玛西亚叫来一起过夜。玛西亚在康茂德沐浴时,给康茂德递了一杯下了毒的红酒。康茂德不疑有他,一饮而尽。不过也许是调配的比例不对,康茂德在喝下去不久之后,便开始疯狂地呕吐,把大部分红酒又吐了出来。这时,康茂德已经意识到了这杯红酒有问题,玛西亚在惊慌下也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过好在他们也准备了后手。在玛西亚传达了计划失败的消息之后,一个被提前买通的大力士闯进了康茂德的浴室,把康茂德活活掐死。

涅尔瓦·安敦尼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浴室中。其死因与过程与图密善有许多相似之处,不由得让人唏嘘,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康茂德死后,膝下无子,也没有能够继承皇位的皇族成员,于是涅尔瓦·安敦尼王朝,历时九十六年,就此落下帷幕。帝国的皇位又再度空缺,任人争夺。

自大的“角斗士”皇帝

前文中,关于政治以及统治方面的内容大多都是在写普尔恩利斯与克林安德。其原因则是因为康茂德虽然在位时间长达十二年,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政治举措。他大部分时间都投入了自己的兴趣之中,政治的参与度或许比当年能歌善舞的尼禄还都要低上不少。

不过康茂德这十二年也没有浪费,他与尼禄一样,把皇帝生涯奉献给了自己的爱好:角斗士表演。康茂德自从开始享受各种公共娱乐活动之后,便迷上了角斗士运动。一开始他只是坐在观众席上观看,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不满足于旁观,并且希望亲自参与其中。然而这对于罗马的贵族,以及那些保守传统的罗马人来说,确实是极为卑贱的行为。

不过康茂德的身边一直都围绕着一大群的谗佞小人,对于康茂德,他们是有求必应。或许康茂德自己本人的判断能力与价值观也随着这群随从,被逐渐扭曲。如果说尼禄是一个勇敢面对非议的“演员皇帝”,那么康茂德就是一个迷失在追捧之中的“角斗士皇帝”。

康茂德自己参与了许多角斗士活动,他对战过其他角斗士,也对战过野兽。不过这些战斗却都不算公平。毕竟没有人敢打赢康茂德。那些所谓的“野兽对战”,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先限制野兽的活动,随后由康茂德站在远处通过掷矛、射箭等远程攻击手段,来置野兽于死地。完全没有任何危险,也根本伤不到康茂德分毫。尽管如此,康茂德依然自比完成了十二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位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为此,他还特意给自己改名为“赫拉克勒斯”,并自称为活着的赫拉克勒斯神。

如果要再和尼禄做一个对比的话,尼禄能够凭借自己的真实本领赢得希腊各大歌唱与演戏的比赛。然而康茂德却只能在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里自娱自乐。尼禄曾在继位之初,被塞涅卡等人歌颂为太阳神阿波罗,而康茂德则自己给自己冠名为赫拉克勒斯神,自诩不凡。

康茂德虽然本事不大,但是其狂妄的程度、野心则要远胜于之前罗马帝国的任何一个皇帝。或许只有图密善能和他相较一二。

图密善认为自己可以类比屋大维、恺撒,于是他曾把九月改成“日耳曼征服者月”(Germanicus),把十月改成“图密善月”(Domitianus)。而康茂德或许从图密善的行为中学到了什么,他这一改不要紧,彻底把罗马的十二个月全改了,并以他自己的全名来冠名。

康茂德在这一举动之前,曾自己给自己改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名字,并要求元老院以及其他人每次称呼他时,都必须使用这一全名:“αὐτοκράτωρ Καῖσαρ Λούκιος Αἴλιος Αὐρήλιος Κόμμοδος ΑὔγουστοςΕὐσεβὴς Εὐτυχής, Σαρματικὸς Γερμανικὸς Μέγιστος Βρεττανικός,Εἰρηνοποιὸς τῆς οἰκουμένης, Ἀνίκητος, Ῥωμαῖος Ἡρακλῆς, Ἀρχιερεύς,δημαρχικῆς ἐξουσίας τὸ ὀκτωκαιδέκατον, αὐτοκράτωρ τὸ ὄγδοον, ὕπατοςτὸ ἕβδομον, Πατὴρ Πατρίδος”。

这一名字翻译过来,其威风程度要远胜于历代罗马皇帝。无论是屋大维的“奥古斯都”,“神之子”,还是图拉真的“最佳元首”,安敦尼的“庇护”,都要逊色不少。此名字翻译为:“皇帝·恺撒·卢修斯·埃利乌斯·奥勒留·康茂德·奥古斯都·庇护·最幸运之人·萨尔马提亚征服者·最伟大的日耳曼征服者·不列颠征服者·平定世界之人·无敌之人·罗马赫拉克勒斯神·大祭司·保民官权利第十八年·胜利将军八次·执政官七次·共和国之父”。罗马的十二个月根据这一名字的前半部分,被一一改写。而罗马城,也在公元192年,被康茂德改为“康茂德城”。

在康茂德的行为与身上,其实不难看出尼禄的影子。或许在康茂德心中,尼禄就是他效仿的目标。他的自大与尼禄相比,他的荒诞程度与卡利古拉相比,皆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对于他的一生,没有什么言语,能够胜过元老院在他死后给他做出的评价了:“他(康茂德)比图密善更嗜血,比尼禄更污秽。”[11]随后元老院便列举了康茂德生前所犯下的罪过,并将他的名字,永远地钉在了罗马的耻辱柱上。[12]

[1] 小福斯缇娜的十二个孩子分别是:大女儿Annia Aurelia Galeria Faustina,死于康茂德继位之前。二女儿Annia Aurelia Galeria Lucilla,康茂德的姐姐,嫁予维鲁斯皇帝,活到成年。三儿子Gemellus Lucillus,死于公元150 年间,两岁左右夭折。四儿子Titus Aelius Antoninus,夭折。五儿子Hadrianus,夭折。六女儿Domitia Faustina,夭折。七女儿Annia Aurelia Fadilla,活到成年。八女儿Annia Cornificia Faustina Minor,活到赛维鲁王朝时期。九儿子康茂德,即皇帝康茂德。十子Titus Aurelius Fulvus Antoninus,夭折。十一子Marcus Annius Verus Caesar,夭折。十二女儿Vibia Aurelia Sabina,活到塞维鲁王朝时期。

[1] Historia Augusta. Commodus Antoninus 1.5-6拉丁语原文为“mortuo igitur fratre Commodum Marcus et suis praeceptis et magnorum atque optimorum virorum erudire conatus est. habuit litteratorem Graecum Onesicratem,Latinum Capellam Antistium; orator ei Ateius Sanctus fuit”。

[2] Historia Augusta. Commodus Antoninus 11.13 拉丁语原文为“appellatus Germanicus idibus Herculeis Maximo et Orfito consulibus.”这里的“Maximo et Orfito consulibus”指的是Sextus Quintilius Maximus和Servius Calpurnius Scipio Orfitus两位议员担任执政官的那一年,也就是公元 172 年。

[3] 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翻阅Herodian. History of the Empire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1.5.3-8. 

[4]  Herodian. History of the Empire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1.5.5 古希腊语原文为“ἔδωκεδὲ μετ᾿ ἐκεῖνον ἐμὲ βασιλέα ἡ τύχη, οὐκ ἐπείσακτον, ὥσπερ οἱ πρὸ ἐμοῦ προσκτήτῳ σεμνυνόμενοι ἀρχῇ, ἀλλὰ μόνοςτε ὑμῖν ἐγὼ ἐν τοῖς βασιλείοις ἀπεκυήθην, καὶ μὴ πειραθέντα με ἰδιωτικῶν σπαργάνων ἅμα τῷ τῆς γαστρὸς προελθεῖνἡ βασίλειος ὑπεδέξατο πορφύρα, ὁμοῦ δέ με εἶδεν ἥλιος ἄνθρωπον καὶ βασιλέα”。

[2] 提比略的皇子德鲁苏出生时,提比略还没有继位称帝。克劳狄乌斯的儿子布列塔克斯倒是在克劳狄乌斯刚即位时出生的,但是却没有活到成年便被尼禄毒死了。在这之后,就没有出生于“父皇”时期的皇子了。康茂德算是第三个。

[5]  Herodian. History of the Empire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1.6.1 古希腊语原文为“θεάματάτε καὶ ἀκούσματα τερπνὰ διηγούμενοι τήν τε τῶν ἐπιτηδείων δαψίλειαν καταριθμοῦντες διαβάλλοντές τε πᾶσαν τὴνἐπὶ ταῖς ὄχθαις τοῦ Ἴστρου ὥραν, μήτε ὀπώρας εὔφορον κρυεράν τε ἀεὶ καὶ συννεφῆ”。

2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73.1.2古希腊语原文为“ὧν ὁ Κόμμοδος ταῖς ὑποθήκαις καὶ συμβουλίαις χαίρεινεἰπών, καὶ τοῖς βαρβάροις σπεισάμενος, ἐς τὴν Ῥώμην ἠπείχθη, μισόπονός τε ὢν καὶ τῆς ἀστικῆς ῥᾳστώνηςἐπιθυμῶν”。卡西乌斯·狄奥认为,康茂德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罗马,是因为他讨厌军中的拮据与简陋,而渴望罗马奢侈舒适的生活。
Herodian. History of the Empire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1.6.3古希腊语原文为“ὁμολογεῖνδὲ τὰς αἰτίας τῆς αἰφνιδίου ὁρμῆς αἰδούμενος, δεδιέναι προσεποιεῖτο, μή τις ἐκεῖσε προκαταλάβοι τὴν βασίλειονἑστίαν τῶν εὐπατριδῶν πλουσίων, εἶθ᾿ ὥσπερ ἐξ ὀχυρᾶς ἀκροπόλεως δύναμιν καὶ περιβολὴν συγκροτήσας ἐπιθῆταιτῇ ἀρχῇ”。赫罗提安写道,康茂德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回罗马只是为了享受,所以他编织了一个担心造反的理由,好名正言顺地回去。

[7]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73.1.1 古希腊语原文为“οὗτος πανοῦργος μὲν οὐκ ἔφυ, ἀλλ᾽ εἰ καί τις ἄλλος ἀνθρώπωνἄκακος, ὑπὸ δὲ δὴ τῆς πολλῆς ἁπλότητος καὶ προσέτι καὶ δειλίας ἐδούλευσε τοῖς συνοῦσι, καὶ ὑπ᾽ αὐτῶν ἀγνοίᾳ τὸ πρῶτοντοῦ κρείττονος ἁμαρτὼν ἐς ἔθος κἀκ τούτου καὶ ἐς φύσιν ἀσελγῆ καὶ μιαιφόνον προήχθη”。

[8]  Herodian. History of the Empire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1.8.6古希腊语原文为“γυμνώσαςτὸ ξιφίδιον, ἐπελθών τε αἰφνιδίως τῷ Κομόδῳ, καὶ μεγάλῃ φωνῇ προειπὼν ὑπὸ τῆς συγκλήτου αὐτῷ ἐπιπεπέμφθαι,τρῶσαι μὴ φθάσας, ἀλλ᾿ ἐν ᾧ περὶ τὴν τῶν ῥημάτων προφορὰν ἠσχολεῖτο καὶ τὴν δεῖξιν τοῦ ξίφους, συλληφθεὶς ὑπὸτῶν σωματοφυλάκων τοῦ βασιλέως δίκην ἀνοίας ὑπέσχεν, ὃς προεῖπε τὸ βεβουλευμένον μᾶλλον ἢ ἔδρασε, παρέσχετε αὑτῷ μὲν προγνωσθέντι ἁλῶσαι, ἐκείνῳ δὲ προμαθόντι φυλάξασθαι”。

[9]  Herodian. History of the Empire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from the Death of Marcus 1.8.8古希腊语原文为“ἐκκόπτεινγὰρ ἀεὶ καὶ κολούειν αὐτῷ συνεβούλευε τοὺ ὑπερέχοντας, ὧν ἁρπάζων τὰς οὐσίας ῥᾷστα πλουσιώτατος ἐγένετο τῶνκαθ᾿ αὑτὸν ἀνθρώπων”。

[3] Ibid. 1.9.1 古希腊语原文为“καὶ τοῖς τε υἱοῖς αὑτοῦ νεανίαις οὖσιν ἐγχειρίσαι πείθει τὸν Κόμοδον τὴν πρόνοιαν τῶνἸλλυρικῶν στρατευμάτων…… ὡς ἂν τοῦ Περεννίου κατεργασαμένου τὸν Κόμοδον ἐπιθοῖντο τῇ ἀρχῇ”。

[4] Ibid. 1.9.4古希腊语原文为“οὐ πανηγυρίζειν σοι καιρός” ἔφη “Κόμοδε, νῦν, οὐδὲ θέαις καὶ ἑορταῖς σχολάζειν.ἐπίκειται γάρ σου τοῖς αὐχέσι τὸ τοῦ Περεννίου ξίφος, καὶ εἰ μὴ φυλάξῃ κίνδυνον οὐκ ἐπαιωρούμενον ἀλλ᾿ ἤδηπαρόντα, λήσεις ἀπολόμενος. αὐτός τε γὰρ ἐνταῦθα δύναμιν ἐπὶ σοὶ καὶ χρήματα ἀθροίζει, οἵ τε παῖδες αὐτῷ τὴνἸλλυρικὴν στρατιὰν ἀναπείθουσιν. εἰ δὲ μὴ φθάσεις, διαφθείρῃ”。

1Cassius Dio. Historia Romana 73.12.4 古希腊语原文为“ταῦτά τε ὁ Κλέανδρος ἐποίει, καὶ ὑπάτους ἐς ἕνα ἐνιαυτὸνπέντε καὶ εἴκοσιν ἀπέδειξεν: ὃ μήτε πρότερόν ποτε μήθ᾽ ὕστερον ἐγένετο, καὶ ἐν αὐτοῖς καὶ Σεουῆρος……”。
我们之所以知道这“πέντε καὶ εἴκοσιν”(25)位执政官上任之事发生于 190 年,是因为上面注脚结尾的最后一句话,“καὶ ἐν αὐτοῖς καὶ Σεουῆρος…..”即一位叫作塞维鲁(Severus)的议员也在同一年当选执政官。塞维鲁是日后塞维鲁王朝的开国皇帝,于是被卡西乌斯·狄奥记载到了文中。而塞维鲁担任执政官的年份,正是公元 190 年。

[11] Historia Augusta. Commodus Antoninus 19.2 拉丁语原文为“Saevior Domitianuso, impurior Nerone”。

[12]元老院对于康茂德罪名的列举很长,这里就不附原文了。感兴趣的朋友请看Historia Augusta. Commodus Antoninus 1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