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天色微明,一声起床号惊醒了梦乡中的少女。她们个个揉着惺忪的眼睛,伸着懒腰。张莹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催促着姐妹们赶紧起床。
按年龄次序,张莹莹在她们中间排老大,她十九岁。陈岩、陈静、杨琰珺,大个儿是同龄,都是十七岁。
张莹莹面目清秀,披肩长发,说话不紧不慢,嗲嗲的声音,让人无法将她与搏击运动联系起来。问起她为何留长发?她说,从小就剪短发,看到别的女孩子留长发挺好看的,自己也想留长发,觉得有女孩子的味道。
陈岩看上去身体比较单薄,皮肤白皙,齐耳短发,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的,有些多愁善感,是个喜欢掉眼泪的简单女孩。
陈静和杨琰珺都有个好听的女孩名字,但她俩却有着男孩子的性格,喜欢剃上男孩发型,中性化着装,性格倔强好胜,有着敢说敢当的侠义骨气。
大个儿不仅身高粗犷,嗓门也大而粗,语速快,性格豪爽,肚子就像填不饱似的整天想着吃,是个善良的东北女孩。
第一天训练就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跑步一小时,然后接着打沙袋,练拳等基本功,中途没有休息。加上炎热的夏天,不一会儿,她们的衣服全湿透了。训练结束时,她们个个喘着气,耷拉着脑袋,谁也不说话的向寝室走去,就连平时话多的大个儿也低着脑袋。
寝室里一下变得很安静,有的闭眼休息,有的在玩手机。大个儿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准备休息,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沈阳的电话。电话是沈阳散打队的一个好姐妹打来的,互相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大个儿看似闭眼休息,可心却静不下来。她来陕西后,心里一直念着沈阳队的那些好姐妹,曾经的欢笑与泪水历历在目。此刻,她脑海里不由地翻腾起以往的故事……
大个儿,名叫王影,因为个子高,所以大家就叫她大个儿。她十三岁就进入了沈阳队练散打,练了四年,打过两场比赛,虽然没有拿到冠军,但亚军也给她带来好一阵子的喜悦。
沈阳队的纪律很严格,队员们晚上一律不许外出。由于大个儿年龄小,贪玩。有一天的深夜,她与同寝室里的一个女孩睡不着觉,很想出去玩,可是,严格的校规,怎么出校门呢?她俩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惊人的念头——跳楼!当时她俩认为,自己学过武功,跳楼应该没问题。
她俩从四楼往下看时,觉得楼层有点高,决定从二楼往下跳。生怕引起惊动,她俩脱下鞋子,赤着脚,悄悄地从四楼走向二楼。到了二楼,她俩心里有些紧张,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第一个往下跳。然后,大个儿想了个主意,以三盘二胜的剪刀石头布来决定,谁输了谁就第一个冲锋陷阵。结果,那个女孩输了。女孩上了窗户便开始犹豫起来,怕跳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在这时,一楼男洗手间里传来咳嗽声,女孩心里一阵惊慌,不由自主地跳了下去。于是“嘭”的一声,惊吓了卫生间里的男士,他赶紧推开窗户,脑袋刚伸出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情况,一个人影从楼上跳下,男士吓得赶紧缩回了脑袋。当他回过神来往窗外一看,啥也没有。明明听到“嘭”的声音,也明明看到人影在他眼前一划而过,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他赶紧跑出洗手间,向四周张望,发现两个身影在黑暗中奔跑,这才知道有队员逃跑。男士立即报告了教练。
大个儿和那女孩在黑夜里拼命地跑啊跑,仿佛自己就像武打片里的大侠,不仅没有受伤,手脚还特别灵活,爬得快跑得快,脑袋也特别清醒。嗨,跳楼的感觉不错嘛。她俩跑到网吧里,就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一头载进游戏大战里。
教练知道后,心里那个急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得了!
天亮了,大个儿和女孩赶紧跑回体校,一到寝室,两个人就把头蒙在被子里,赶紧睡觉。
门“吱嘎”一声,教练进来了,用棍子在她俩身上狠狠打了几下,她俩从得意的梦中吓醒。看到教练气得几乎变形的脸,知道自己肯定要被严厉处罚。教练边骂边打边说,你们怎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谁的馊主意?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向你们父母交代?一旦发生了断腿断臂或脑袋坏了,咋办?你们说呀——啊?教练心里急得像火烧一样。这种事情确实搁谁谁都会气死急死。大个儿和女孩边哭边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教练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指着她俩说:“让我说你们啥好呢?你们父母把你们交给我,就等于把生命交给了我,把你们的一切交给了我,你们知道吗?”她俩胆战心惊,异口同声说:“知道”。教练气急地大声说:“你们知道个屁!”大个儿和女孩哭丧着脸求教练原谅她们,教练仍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俩给我跑步,然后打沙包,唉!”教练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叹气声里包含了教练的责任和重担,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他们的酸甜苦辣呢?
逃跑事件发生后,大个儿觉得自己好傻,如果那天夜里真的发生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她开始理解教练的良苦用心和重大责任,于是,她把自己犯的错误统统发泄到了沙包和擂台上。然而,由于用力过猛,大个儿胳膊和膝盖受伤了,尽管打针吃药,胳膊还是会时常出现脱臼。一旦发生脱臼,她自己就把胳膊弄一弄,就算治疗了。膝盖受伤,很难消肿,被针灸戳的细细洞眼布满了整个膝盖。虽然止痛逐渐消肿,但训练时还是会碰到它,疼痛和红肿依然伴随着她。在一次训练中,她与男队员对打时,她的裆部被男队员狠狠踢了一脚,顿时她“啊”的一声蹲了下去,揪心的疼让她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有口难言。虽然训练时戴有护裆,但发出的重击力仍然会透过护具撞击到身体部位,甚至腿的重击力也会将护具踢碎。大个儿训练结束后,发现自己整个裆部红肿,蹲便时让她疼得倒吸冷气,浑身冷汗。再坚强的女孩,这样的伤痛也会让她难以承受,她忍不住哭了,她不想再练了,她想放弃。
之后,教练找她谈心,安慰并鼓励她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废,要用坚强的毅力挑战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见到光明和看到前途。大个儿咽下委屈的泪水,重新拾起信心,在散打生涯中不断迈进……
就在大个儿回忆往事时,其他几个青春少女何尝不是在成长的路上品味着她们所经历的一切呢?因为痛,所以叫青春。想要梦想成真,就必须接受逐梦的过程,包括其中的苦涩和煎熬。
秋天来了,天高云淡,每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每天的生活依然照旧。
大个儿吃完午饭从食堂里出来,独自在校园里散步。突然,有辆车在她身旁停下,一个男士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问她“你多大了?”“97年的,十九岁。”“好好练。”男士说完,车就开走了。大个儿站在原地看着车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人谁呀?她回到寝室问姐妹们是否知道那男士是谁,姐妹们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谁,也无法回答。大个儿就去找冯玉芬教练,把刚才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冯玉芬教练不假思索地告诉她,那男士就是国家散打队总教练,陕西省体育中心院长张根学。
大个儿一听,惊讶的嘴张得大大的,啊?他就是院长呀?他就是散打总教头呀?冯教练你能确定?冯玉芬教练肯定地说:“我能确定!”大个儿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俺总算见到他了,俺太崇拜他了!冯玉芬教练鼓励她要好好练。大个儿乐呵呵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我当然要好好练,一定好好练!
大个儿一进寝室,就高呼起来:“你们猜,俺刚才碰到的那人是谁?”
“谁呀?”大家都看着她。
“你们肯定猜不出来。”大个儿一脸的兴奋加神秘。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张莹莹催着。
“他就是院长,国家队总教练张根学老师。”大个儿语速就像机关枪似的嘎嘎嘎。
“啊?真的?”陈岩也感到惊讶。
“真的!俺就是奔着张根学来的。”大个儿牛哄哄地说。
“我们也都是奔着他来的。”陈静不甘落后地说。
“他长啥样?”陈岩好奇的问。
“嘿,可帅啦,特别是一双眼睛,犀利的能看穿一个人的心。”大个儿神秘兮兮的说。
“要不,咋是他选人才呢?就是他的眼睛厉害呗。”张莹莹应和着。
“就是嘛,要不,咋就看上俺的呢?”大个儿得意洋洋的劲儿。
“看你美的,哈哈……”大家都乐了。
虽然四个姐们没有见过国家散打队张总教头,但大个儿的“巧遇”却让她们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