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县长要做白日梦

这个县长要做白日梦

春节过后,谷文昌按计划实现自己的梦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全家人去种树。

谷文昌要妻子史英萍准备好劳动工具,史英萍因为手脚不便,不高兴了:“我也要去吗?”

“当然要,一家人不一起去,群众怎么会相信我种树的决心?”谷文昌回答完妻子,又交代儿子:“豫闽,你去准备些粪肥。”

谷豫闽一听要他去县政府大院的厕所淘粪便,惊叫起来:“什么?让我去淘粪?我不干!”

谷文昌满脸严肃,什么话也不说,只用锐利的眼光上下打量儿子,那意思是:农民的儿子可以淘粪,你就不可以吗?

谷豫闽噘着嘴慢慢挪动步子,出门了。女儿谷哲慧不等父亲点名,跟在弟弟身后也出门了,她知道弟弟调皮,会把事情搞砸,要去帮一把。谷文昌会心地一笑,他就是要让两个孩子锻炼一下,亲身体验农业生产的艰辛。

很快,两个孩子回来了,脸上都沾着粪污。

谷文昌问:“粪肥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谷豫闽兴奋地报告。

“这么快?怎么可能?”谷文昌起了疑心。

“是陈掌国叔叔帮的忙。”谷哲慧低头说。她不敢正视父亲,知道父亲不希望他们靠别人来完成任务。

“这个陈掌国!”谷文昌无奈地摇摇头说,“好,能做好就行了,明天出发。”

谷哲慧和谷豫闽都挺高兴,觉得种树跟郊游差不多。

第二天,东山岛的风很大,寒风穿透衣裳,灌入人的身体,夹带的细沙附着在皮肤上,让人觉得浑身难受。白埕村的村民听说县长一家人要来种树,而且是在沙滩上种树,都很好奇,纷纷赶来瞧热闹。

种树?沙滩上还能种树?这不让人笑掉大牙?来啦来啦,谷县长还真带着老婆孩子来沙地上种树了。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眺望骑自行车过来的谷文昌一家子,笑呵呵地说:“哎呀,这个县长要做白日梦。”

“谁给他出的馊主意?害人啊!”一个老农民骂道。

“听说是他自己要种的。”另一个人说。

“沙滩上能种树,竹篮就能打水喽。”

这些议论和嘲讽谷文昌都听见了,于是走到他们面前大声说:“你们都是东山的老农民,世世代代在沙地上刨食,你们说的话有依据,这个我懂。但是我偏偏不信邪,偏偏想做不可能的事。”

听说谷文昌要种树,蔡海福专程赶来,看他怎么个种法。蔡海福是个“树痴”,他和谷文昌都是一样的性格:坚定,执着。蔡海福听不进老人的话,相信东山岛可以种树,只是种的方法不对,或者是树种不对。蔡海福做过无数次绿色的梦,他下定决心,只要谷文昌种树,他奉陪到底。

见到蔡海福,谷文昌特别高兴,握住他粗糙的大手说:“你这个‘树痴’来得正好,指导指导我种树。”

谷文昌给家人下达任务:“我负责挖坑,英萍负责提土,哲慧、豫闽,你们负责送湿土和粪肥。”

一起来的陈掌国问:“县长,我呢?”

“这是我们家的义务劳动,跟你没关系,你站在旁边看就行了。昨天你帮他们淘粪肥已经犯了错误,今天不许你插手。”

谷文昌的话,让陈掌国和蔡海福不知所措,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了。

坑挖得差不多后,谷文昌找来一根木棍,比量树坑是否达到规定的深度。深度达标了,谷哲慧和谷豫闽先把湿土填到坑里,确保树苗根部有一定的湿土,史英萍再把围根的土提来,往坑里倒。倒完土,孩子们往坑里灌粪肥,谷文昌把地面上的土填完,再用锄头把靠近树根处的土打实。做完这些,谷文昌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欣赏自己种下的树苗,心情很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蔡海福笑了,瞧着这一家配合默契的劳动,看到谷文昌对树的真情实感,这是多么难得啊!蔡海福想:或许,东山岛真的能在这个县长的领导下改天换地。

“好啦!第一棵我种给你们看,做个示范,现在你们学着继续种,树与树的距离不能小于这根木棍的长度。”谷文昌举起手里的木棍对家人说,“清楚了吗?”

“清楚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全家人齐动手,从早上忙到中午才把树苗全部种完。谷文昌种完树,那些围观的村民也看完了“戏”。他们对这场“戏”的评论是:

“谁给县长出的馊主意?故意让县长出丑。”

“这哪里是种树啊?种的是一场梦。”

“不出三天,叶子一定黄。”

“一个月,这树就枯成杆子了。”

村民的内心又矛盾又纠结,一方面,不相信东山岛这一片荒沙地能长树;另一方面,也真心希望这个县长种的树能存活。

县里的干部对谷文昌种树持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谷文昌种树不切实际,不尊重客观事实;还有人抱怨,县里那么多的大事不去处理,偏偏要在种树上做文章。

这些议论谷文昌都听到了,心里着急,他在会上说:“东山岛有什么大事?种树就是大事,天大的事。没有树地就荒,风沙就拦不住,群众就得逃荒行乞。治不好风沙,我们跟以前的县老爷有什么不一样?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可是,干部们对谷文昌将信将疑,他一家人种的树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