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口述史

第四章 西双版纳口述史

一、报纸

(一)刀福祥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刀福祥,历任《西双版纳报》傣文版编辑、编委办主任、副社长等职务。工作时间:1982年。

少数民族新闻史历史比较短,在新中国成立前几乎没有。新中国成立以后,党和国家为推动少数民族文化的发展,也是出于政治宣传目的,对少数民族文字进行改革。第一是从教育方面对新改革的老傣文进行普及;第二是政治宣传,用民族语言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巩固边疆,唯一能用的媒体就是纸质媒体。当时考虑要在云南几个少数民族地区办报,一个就是西双版纳,另外还有普洱、红河、德宏,但是在少数民族地区用少数民族文字办报,只有在西双版纳和德宏。办报需要一个准备过程,要有人才和印刷技术。傣族文字历史以来都是手抄本,办报需要活字印刷。1956年的时候印刷厂建了起来,当时抽调云南日报社印刷厂、国防印刷厂、云南新华印刷厂的一些工人来协助西双版纳建印刷厂。有了这个印刷厂以后,我们到各地把懂傣文的人才集中到西双版纳景洪来,用少数民族文字办少数民族报纸。刚刚办报时,没有汉文版,目的就是为了用民族语言宣传政策。

1957年3月10日,《西双版纳报》正式创刊,创刊前经历了几年的准备过程。西双版纳那时候刚成立自治区,从行政来讲是单独的。《思茅报》和我们《西双版纳报》差不多是同时办的,但他们办他们的,我们办我们的。1953年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成立,当时准备要办《西双版纳报》的时候,曾报给云南省委去批,思茅原来的政委题写我们西双版纳报报头的时候,用的是朱德题写的。当时少数民族报纸还是免费赠阅,印刷出来发到群众手里,在当地反响很大。

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西双版纳和思茅合在一块,那个时候行政管辖就把西双版纳整个自治州淡化。“文化大革命”还没结束的时候,中央就发现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怎么没有了,特别是周总理特别关注这个事,所以赶快恢复了。

因为“文化大革命”,傣文报在我刚刚上学的时候就停办了。“文化大革命” 后刚恢复办报时的报纸我是见过的,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汉文报已经恢复了,那时候的报纸是大量翻译新华社的稿件,自产新闻不是很多,采访也有但不是很多。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统一政治宣传口径,也会从全州各地抽调一些有文笔、绘画好的知识青年,一起来办报。

改革开放后,中国开始推行市场经济,其他报纸都开始订阅了,我们的报纸也开始订阅了,但是改为订阅后效果不是很好。过去少数民族报纸都是国家赠送,现在让老百姓掏钱读报,他们就很不愿意了。有些第一年订了,第二年又忘了,他们以为这个订报是订了一次应该年年都有。

订阅量下滑的另一个原因是,在使用文字上意见不统一。少数民族真正喜欢看报的人,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学者,还有教师,他们很喜欢看老傣文。新傣文普及以后,只有学校里的学生看。一个少数民族有几种文字,当时的考虑是为了帮助少数民族简化文字,使他们运用起来比较便利所以才统一傣文字,结果效果相反。在我们中国,傣族就有4种文字,西双版纳傣族有新、老两种文字,会看老傣文的不一定会看新傣文,会看新傣文的不一定读得懂老傣文,有些群众在这个方面就有了抵触的情绪。到现在为止,西双版纳都还有两个观点,有人觉得新傣文比较好、比较先进、比较科学,有人觉得新傣文已经失去了傣文原有的格调,失去了风格。所以,傣文就出现了断层,不能共同传承傣族优秀文化,仅仅成了现代的拼音文字。1986年左右,我们也很纠结到底是用新傣文还是老傣文出报,电话请示了省里,省里说我们可以根据当地的情况来定。之后,州人大做出了一个关于恢复使用老傣文的决定,根据这个决定我们又开始恢复老傣文出报。老傣文办报也有波折,学校培养出来的干部,还有学生又都看不懂老傣文。折腾了几年以后,我们又搞成两个版的新傣文、两个版的老傣文混合出版,到了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考虑到新傣文是国家普及的文字,是批准使用的,按照国家的要求,我们还是继续用。按官方的宣传我们就用新傣文,到了90年代末,我们一直用新傣文。后来我们抓报刊的发行量以后,傣文报的发行上升得还是比较快,基本保持在8000份左右。

进入21世纪后,我们积极和州里协商,走了一段时间的老百姓订阅,后来和组织部申请了一些经费,对少数民族报纸的发行进行补助补贴,2010年起实行免费赠阅。原来的订阅量在八九千份,后来我们又给每个村寨增加了几份,就发展到1万多份,现在还是按照1万多份的数量来赠阅。

之前订阅量不是那么大的时候,就安排员工到各个乡镇去跑订阅,搞了一两年,让他们接触到老百姓,接触到生活,慢慢尝试以后,每个员工就知道办报该如何办。党报党刊肩负着双重任务,所以宣传部也来抓这个事,另外还有邮政局,配合着来搞发行,完成了任务以后要给邮局一些补助。少数民族报纸前前后后停停办办,都是根据国家的政策,以支持少数民族地区的工作,做好边疆的稳定。我们的傣文报在搞报刊发行的时候,很好地去抓了一下,报纸的发行比汉文报的发行量还要大,订阅有时候是超过汉文报的,汉文报是机关订阅比较多。后来西双版纳出台了一个文件,要求每个科级以上的干部都要订一份西双版纳汉文报,我们傣族就没有那么多的科级干部,所以只能靠老百姓。

傣文报发行在全国来讲,排在少数民族文字报纸发行量的前几位。我到内蒙古考察过,蒙古文报也才发行五六千份,那时候我们西双版纳傣文报发行量八千份左右。而且,我们西双版纳傣文报的发行量比较稳定,大家看报的积极性一直都很高。另一方面,少数民族喜欢唱歌、写诗等,我们就接地气地用少数民族喜欢的形式把一些新闻的内容进行整理编辑。有些是用诗歌的形式运用章哈写出来,我们写过一篇文章《立足边疆实际,走特色办报之路》专门介绍过这些办报经验。

1975年,我从西双版纳州师范学校毕业后,去勐混小学当老师,教了三年书。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我考上了云南民族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1982年,大学毕业后我就被分来西双版纳报社工作了,最开始是做编辑。我们是全国第一批包分配的大学生。来办公室报到的第二天老编辑就把一大摞稿子给我,他们认为我是大学毕业生,什么都懂。我到印刷厂找到了一本讲印刷工排版技术的书,就尝试自己改,自己排版,自己编版。

因为我在学校里也经常写一些文章,给《春城晚报》投稿,在《电影之窗》发评论,能够适应工作。改稿没有问题,但是排版画版就是一片空白。那个时候还好,不是每周出报,稿子改完以后,正好看到从印刷厂找来的那本书,我就大体按照那个书上的排版要求来做。过去的老编辑是徒手画的,我看了书以后试着按照书里面的方法用尺子画,把字数数好,图片放上去,不能断栏,不能破栏,按照书里的自己去琢磨。

我很少采访写稿,刚来就是做编辑,之后去总编室当编委办主任,负责整个报社的编务工作安排,总编室做了3年就去当副社长了。1986年,当了四五年编辑后一次性就评上了中级职称。1990年的时候,我开始当副社长,主要负责行政工作,还兼职了一段时间的版面编辑。当副社长就是做整个报社的行政工作,包括印刷发行,那个时候不做编辑了,我就能腾出精力搞发行。

20世纪90年代初,我觉得我们的铅字印刷有很大的问题。到了1994年,我们还在用铅字印刷,已经买不到做铅字的字模和一些处理图片的药水了,于是我们有了危机感。1995年,我们的副总编岩温胆去开会,他是专门写字符、字画,做字模的。因为字模首先得有人写,写了以后才能拿去做字模,但是在做模的过程中也有很多问题,很多字写出来,那些专家都说通不过,还要推几年。后来我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我就说我们西双版纳自己的事情自己主动做,决定做电子排版。恰好,山东潍坊的一家科技公司来联系我们,当时我分管行政,我说有钱要干,没钱我去找钱也要干。

我把傣文报电子排版系统纳入整个报社的发展规划,那时候汉文、英文都有电子排版,我们傣文也不能落伍。当时,科技公司考虑开发一个傣文的拼音打字功能,我们准备要搞傣文的第一台电脑。在资金方面,跟州政府申请了20万元,科技公司那边也积极支持,出钱出力。计算机技术方面主要靠他们,我们主要是少数民族文字这方面,两边的专家一起努力才能把文字处理做好。当时做文字处理还不像现在手机这么简单,要有软件,这个软件要具备编辑功能和排版功能。1998年,我们就实现了用电脑编辑和排版傣文字,不过这个系统很初级、很简单。后来,我们发现得让计算机实现既能打老傣文,又能打新傣文,还要能够汉语对排、英语国际音标对排,这是另一个技术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统一,以字体字符的国家标准和互联网国际标准为基线,没有国际标准进不去。我们就开始做傣文国际化的事情,主要是玉康龙负责,岩温胆协助做字体字符,这个工作目前还没做完,让后人再继续做。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几个常用体。我们傣文里一些pahan体,就是像酸角一样的字体,有些是像疯猴一样的字体,当时就是规范这些字体,协助把这些字体规范了,把老百姓原有的字体规范了,然后再报到国家字库里面。现在正规的就是老傣文有四种,新傣文有四种字体,本来应该有几十种。

做新老傣文输入项目,不只新闻里面可以用,教育方面可以用,广播方面也可以用,还有就是寺庙里也能用,社会影响很大。刚建成的时候,免费送给寺庙里面用,州广播电台也是免费用,所以现在它的经济效益还没体现出来,主要是社会效益。

我写过很多论文,也有很多设想。从中国的新闻史发展到中国新闻未来怎么走,我们肯定有这方面的前瞻性,但是我们少数民族这方面的课题必须交到我们自己身上,就要义不容辞地把它做好,这是一种责任感。我们站在这个平台上面,一要掌握大方向,二要推动技术的发展,才能主动地带领大家去做事情。

以前我们每年都到全国各地参加交流会,从业务方面来讲,不管做什么工作,要积极参与行业内的这些活动,能够掌握行业的方向、现状、技术,思考自己达到了哪个层次、用了哪些技术,才会知道自己该如何发展。汉文这方面就是“拿来”主义,全部出钱买就行,但是少数民族这方面拿不来,那就自己做。跟一些科技单位来进行相互合作,所以才有我们今天的成果。凡是全国性的大活动,计算机方面的,还有新闻方面的交流活动,我都积极去参加,只有站在这个角度才会有新思路,才不会掉在坑里。

现在,办报的人才越来越匮乏,人越来越少。老的这一代已经快没了,中年的这一代还在,后面一代已经不是青黄不接,而是青黄难接了。下一步怎么做?我现在也正在筹建一所少数民族的“中国巴利语系高级佛学院”,是一个宗教院校,目的是为了在宗教里面培养少数民族的高僧,再把还俗的高僧培养成少数民族人才。我的设想是继续提高现有的计算机技术,把学院办起来以后,我要把这个东西拿到这里来,像泰国的朱拉隆功大学、云南民族大学都已经派人来跟我们谈了,想一起办这个学校,主要培养专科、本科和硕士研究生,针对南传佛教的高僧,面向东南亚及全国招生。我虽然退休了,不管是景洪佛寺的远程在线教育,或者其他的,寺庙里的工作我还要做。像我们这个佛学院也跟云南民族大学合作,它是厅级单位,按照全国普通大学设置,但是人数没那么多。我们的课题研究,从宗教方面、民族方面争取来的资金会更多。像今年做佛学院项目省里面就拿了1000万元给我们,这个项目我们准备投资3亿元。

傣文报之后肯定要做多媒体,未来的发展要走全球化。我们少数民族媒体发展也要全球化,它不能被孤立。我们网站建设现在人不够,傣编部的几个人办报都难,没精力来建网站。我们少数民族新闻发展,在第一媒体、第二媒体、第三媒体里面有一些进步,以后就是第四媒体,第五媒体要更进一步不断研究,不断完善。现在是4G时代,要有平台,先要在线,在线了以后手机上才能随时随地来看,这方面就要组织很多的人来制作。还要编课本,还有汉语、英语、傣语对照。还要做的有很多。手机传媒这边也是没有人来做这个内容建设,人手不够。未来的少数民族媒体发展还是要通过移动通信,网络和报纸还要相互整合,推进共同发展。原来做的是基础,未来发展还要做更多的努力。我们现在的很多新闻、信息看都看不完,但是我们少数民族想看还看不到。

(访谈时间:2016年7月12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二)施泽鹫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施泽鹫,历任《西双版纳报》报社总支书记、社长、总编辑等职。工作时间:1984—1999年。

我的祖籍是云南省临沧市云县,为了保卫祖国,我到了临沧沧源佤族自治县当兵。那时候18岁,家里有7个兄弟姐妹,3个当兵。在沧源当兵的时候,去昆明外语学校学过3年缅甸文,1965年回来的时候就在沧源县跟着团长当了3年翻译。那时候中国支援缅甸打仗,到缅甸去做翻译的时候,缅甸人都不知道我是中国人。1969年部队调到勐混,1973年成立军分区,我是第一任宣传部部长。从1973年一直在到1984年,后来转到报社当总编辑。当时是地方向部队要人,我转业到报社,担任过党总支书记、社长、总编辑。1989年我被调到州委办公室,当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1992年当州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到了1999年退休的时候,州委书记找我,需要我搞材料,返聘我为州委特邀顾问。工作内容就是:第一,参加撰写和修改州委重要材料;第二,培养和带出8~10个写作能手,我带出来的学生现在都在州委;第三,讲课,讲写作知识,到地方部队军分区讲课。我2001年1月1号退休,我退休后兼职州老年大学校长,去给他们讲课,讲写作、养生、保健。2005年学的电脑打字,在老年大学的时候别的老师教我的。

我初中时候就一直写文章,在部队的时候就写一些报道。从1963年就开始投稿部队广播站,内容就是军事评论、群众工作、边防斗争等等。来报社的时候有一些写作功底,专门写社论、评论、重要的新闻稿,投稿在汉文版。我不会写傣文,那时候傣文报重要的文章都是翻译的汉文版。我来过两次报社,第一次是1973年成立军分区时,到1975年大概3年时间,我穿着军装在报社当总编辑。那时候报社有两个副总编,一个汉文版副总编,一个傣文版副总编。汉文报一个星期出一次,然后改为3天出一次。当时傣编部只有6个人,整个报社有20个人左右。我在报社的时候自己写稿,我写过知青。1973年我上任的时候,“文化大革命”还没结束。

1984年3月,我告别了24年的军旅生涯,转业到地方工作。虽然不穿军装了,但仍然注意透露着军人的威武和坚毅:不在军营了,但仍然注重保持着军人的本色。

从转业到地方工作之日起,至1989年4月,担任《西双版纳报》报社党总支书记、社长、总编辑,为报社的党组织建设、行政事务管理和提高报纸质量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使报社各方面的工作有了明显的进步,同时,我还撰写了部分社论、评论和重要新闻稿件,受到干部职工的好评。2007年的3月4日,是《西双版纳报》创刊50周年纪念日,报社编委会编写了一本名为《西双版纳报50年回眸》的文集,文集中载有一篇罗俊新同志(我任总编期间,罗俊新任副总编,我调州委办公室工作后,罗俊新接任总编)写的题为《旧事杂记》的文章,罗俊新在这篇文章中写道:“总编辑施泽鹫像个老大哥一样,为人诚恳忠厚,在他身上,我学到不少东西,这就叫有样学样,上行下做……”

在西双版纳报社工作期间,1986年6月,我被评为云南省先进军队转业干部先进个人,受云南省军队转业干部安置工作组、云南省军区政治部表彰奖励;1987年8月25日,任州政协第六届委员会委员;1987年9月,任州委候补委员;1988年3月29日,任云南省民族理论研究学会会员。

1974年左右,办报纸还是挺困难的,一个星期出一版,设备也不行,要用手排字,校对要一个个看着字,白天晚上加班加点的,人手不够,大家文化水平都比较低。业务不熟悉,专业技术人员也基本没有,职工都是农村来的。我虽然是总编辑,但我也只是初中毕业,没有办过报纸。那些职工好多都是从机关的编辑记者调过来的,工人大部分是农民群众,大部分在印刷厂工作过,大家都是一来报社就跟着走了,不搞培训。除了人才有困难,住房也是非常紧张的。那时候应该分配房子,但是没有房子,好多人住在外面,当时我还住在法国楼(现西双版纳报社内1920艺术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8平方米都没有,很拥挤,总编、副总编都住在那里。我很少过问傣文报,因为我不懂傣文。第一次来报社的时候,有汉编部、傣编部,有个印刷厂,有个行政科管吃的和住的。工资也很低,很多工人拿20多块,我拿76块,因为我在部队才拿了这么多,部队给我的工资,其他编辑拿40多块。以前我们在的时候,还有个小食堂,三个厨师都是大妈,交粮票饭票。那时候汉文报做得好一点,傣文报的话,很多办报的人傣族文化水平比较低,但是傣文报不办又不行,《西双版纳报》的存在就是因为有傣文报。那时候傣文报发行量是几百份。

《大坝雄伟,青春壮丽——记水利三团修建曼岭水库》这篇文章是我自己去采访的,我到了工地上,对我触动很大,一边哭一边写稿。女知青处处以大寨铁姑娘为榜样,加强锻炼使自己的青春放异彩。十五连的陈品英在1971年底到大寨参观学习回来后,不断向大家宣传大寨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和大寨铁姑娘的生动事迹。在大坝回填工程中,她得了伤寒,开始没有发觉,只觉得每天发高烧。可是,她不告诉任何人,一连十几天,她天天挖土装车。在一个早上,她正端着簸箕,突然眼前漆黑,脸色刷白,昏倒在地。同志们扶起她,送她回去休息。她想起老愚公每天挖山不止和大寨铁姑娘在严寒中斗顽石的精神,第二天又上工地。晚上,她又发高烧了,昏迷不醒。医生一检查,原来是伤寒。大家都惊异这个不到20岁的瘦小姑娘,有那么坚韧不拔的毅力。像这样的知青正如森林中迎着风雨茁壮成长的树木,数不胜数!他们班长和我讲的这个故事,他们口述我记录下来。

我第二次到报社工作的时候感觉报纸发展的比以前好了,版面、文章质量都比较好了,也搞人才引进,从云南大学等一些学校调过来,都是一些专科、本科生。夏文艳也是我从云南大学找来的。报社资金都是政府拨款,广告收入很少,基本不做广告。我比较喜欢这份工作,现在也经常看报纸,一年订报纸的费用都在1700多元,看《西双版纳报》《中国老年报》《云南老年报》《艺术文摘》等等。

提升写作能力,第一要注重多读书,多看报,看杂志;第二要注重观察,锻炼观察分析、判断和选择的能力;第三要注重锻炼综合能力;第四要注重锻炼追求新思想;第五要注重掌握文字写作功底;第六要注重刻苦锻炼文字表达功夫。

(访谈时间:2016年7月14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三)岩说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说,现任《西双版纳报》傣编部主任。工作时间:1984年至今。

我在景洪市曼斗寨子出生,因为时代的缘故,当时的社会非常混乱。

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我刚好在江北中学初中毕业,当时我们条件艰苦,建教室的时候都是我们自己拿着刀去割茅草来建的。当时在学校主要是学习汉文,傣文不多。大概学习一个星期的傣文,读给老师听一听,就差不多了,因为新傣文不像老傣文那么深奥,要简单一些。

我初中毕业就没有读书了。因为我是个想法很多的人,进报社之前我做过很多事情。当时家里有哥哥、舅舅,我们三个年纪相仿,而且是在一个班。当时景洪电影公司就来招人啦,招傣语配音人员,我们就去面试,我因为声音不行所以没选上,我舅舅选上了,我哥也在乡镇企业这边找到了工作,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工作,就在家务农了。

到1978年,我就去验兵,验上了。但是由于父母不同意,我决定尊重老人家的意见,就没有去。结果后面马上就对越自卫还击战,我妈就说我,当时要是去,就上战场啦!其实我个人觉得是一样的,因为当时我已经在曼斗村当民兵排长了,而且在对越自卫还击战里,我们民兵部队一样作为后勤兵参加培训,训练我们抬担架、救治伤员等等。在1979年,我有点熬不住了,想着是不是在战场牺牲会更加值得,所以又跑去验兵啦,但事与愿违,没有验上。你说一开始,验上了,家里反对,后面想去又验不上了。

后面又去民族使馆找了一份工作,想跟着艾诺做广播,但是需要回村子开一个证明,结果村里说,你们家已经出来两个了,又把我卡住不让出来工作了,所以我又只能回家做农活。

直到1980年,国家开始包产到户,每个寨子都有手扶拖拉机、牛马、鱼塘,每个寨子自己抽签,我是最想抽到拖拉机的,但是当时是120多人去抽签,手气不好,又没抽到。所以后来我干脆贷款自己买,花了1800元买了台拖拉机,我是当时村子里第一个买手扶拖拉机的人。有了拖拉机,我就每天早上出来拉沙,哪个工地需要沙,我们就去拉,晚上9点以后才回家,这样大概熬了几年。

1984年,碰到报社招工招干,我就过来考试,我记得当时傣文要单独考,其他就是中文,我基本都会。刚进报社,先学习校对,新来的要熟悉报纸流程,最基础的就是校对,必须要先做校对工作,你要熟悉它的格式、新闻语言、写作方式。然后做编辑,在做编辑的过程当中,跟着艾诺老师出去采访,之后慢慢地,就开始独立采访了。那时候我们月工资才七八块钱,印刷厂报纸的排版都是用铅印,比较落后。傣文报的发行量也只是两三千份左右,(负责傣文报人数)编制最多的时候是13个人,每个版面有一个编辑,有两个审稿,有一个副总编,还有几个记者跑采访。

当时确切来说我们是没有采编合一的说法的,包括汉编部也一样,我们是实行轮岗制度,比如这段时间我做记者,那么后一段时间我就轮换到编辑,除非是有特殊情况,自己提出申请想专门做哪一块,那就可以固定在某个岗位。

我记得第一次去采访,是跟着艾诺老师,我们去勐罕镇采访一个被火烧的寨子。那时候天很热,又口渴。我们去采访一个老人叫帕切,进去他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说想喝水,但是装水那个碗好像是喂狗的,我们就不敢喝。那时候我们老师也在,老师好像喝了。在回去的路上,老师就跟我们说:“采访要以心换心,你不尊重采访对象,人家也不会与你交心,你也采访不到比较真实的东西。”

记忆里20世纪90年代左右,有一次我去采访,碰到一件特别尴尬又好笑的事情。那一年到红毛树过去一点的陈梓村村委会去采访,当时是一个主任来接我去吃饭。到了他们就问我是哪里的呀,我就说是报社的。然后就开始盘问我,报社什么什么领导是谁,来接我的人自然知道我是谁,但追问的人不知道,就怀疑我是假记者,还要看记者证,你说我们平日采访人家也不会要看记者证,所以我就没带,那个时候是真的特别尴尬。第二天那人又来跟我道歉,我才终于弄清了原委。原来是以前有个人自称记者,要在《云南日报》上做一篇关于他们村的报道,叫他们出些钱,就帮他们做做宣传。没拿到钱之前一天三次都会来找,后来拿了2000块钱后,电话忽然就打不通了,才发现是骗子,就是因为发生过这件事,村里人才会怀疑我是假记者。

大概是在2002年左右,我们傣编部这边才慢慢减少人员出去跑采访的。因为那时候傣文和汉文开始分开为独立部门,还成立了记者部、广告部,大家在工作上的区分更加细化,这实质上是我们老社长的一个正确的管理思路。至于傣编部不出去采访,跟人少有关系。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出去采访,之前还提倡“走转改”,所以我们部门是提倡在完成工作的前提下,下到基层,零距离接触老百姓或者我们的通讯员,了解他们。贴近我们的百姓、通讯员,能听到他们声音。比如,有段时间大勐龙的群众就反映,以前自己订阅的报纸能送到自己手中,现在报纸发行量到15000份了,还是赠阅的性质,报纸反而看不到了。

再比如稿费问题。我们通讯员,大部分都是五六十岁甚至更老的老人,所以思维也还停留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我们给他的汇款单他也不看,也不去领,要攒够一两百他才去。可是等攒够钱数,最前面的汇款单就过期了,邮电那边又把单子退回来,所以他们领不到钱。说个好玩的事情,我们的通讯员,大勐龙曼丹和寨子的老波涛(大爷)康郎亮,当过和尚,是个80多岁的老章哈。他知道会过期后,就跑到邮电那里去对工作人员说:“我年纪大啦,跑不动、记不住,但是经常有人给我寄稿费。”所以,邮电就专门在邮局给他弄了一个小箱子,专门存放他的汇款单。前两天他还托人给了我一张过期的单子,问我能不能补给稿费,我还是补给了。因为老人嘛,记不住,有时候反复提醒他,他还是会忘记,像个小孩子,但毕竟我们跟他感情也很好,从我进报社就一直在到现在。

西双版纳傣文报一共有四个版,前三版是汉文版翻译过来的,内容差不多一样,但是我们翻译的时候会把它翻译得比较贴近生活,翻译得比较有趣一点。排版和汉文报也差不多一样,只是我们能容纳的版面少一点。比如汉文报能放七八条甚至十条新闻,我们最多能放五条。

傣文报第四版是我们的通讯员自己写的,比如说“章哈”的民间故事,汉文版是没有的,这个板块相当于傣文报的门面,一直就有这个板块。第四版主要靠通讯员提供,内容主要是民族民间文化,第四版也是最能体现傣文版的特色。傣文版本土味较浓,都是一些关于傣族人民生活的。一些国内州内大事,我们也可以用传统的创作方式写作手法来写,还可以用唱词的方式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描述出来,老百姓就比较喜欢看。一版是要闻版,和西双版纳报一版一样;二版是与农业、经济相关的;三版是综合版的,是社会性的,与民生相关。老百姓看得最多的是第四版。

就云南省来讲,我们的民文报发行量是属第一的,这也是得益于政府的财政拨款,报纸是免费赠阅的。政府要加强边疆地区少数民族文化的宣传和影响力,所以每年国家相关部门会来调研,还没有免费赠阅以前,政府每年拨款20万元,也只是够纸钱而已。民文版没有广告,所以有时候办报纸我们还是比较困难的。财政拨款少,但我们是属于差额拨款,工资是有保障的。近三年来,因为财政缺少资金,所以我们那20万元经费一直没到账,但说实话,对我们傣文报影响其实不大。因为,15000份每一年都是必须要完成的,至于经费到不到,反正我们报社是有资金的,至于到底哪里拨,说不清,应该是报社自己掏得多吧。

我记得,在当时到底是办新傣文还是老傣文的争论中,是有过民意调查的。但事实上,就报社傣编部这一块来说,我们没有具体的数据,都是从发行量来评估的,因为当时我们新老傣文都做,一个版面就分两块,一块新傣文,一块老傣文。在当时,四五十岁的那一拨人,对老傣文呼声比较高,新傣文基本没有人反馈。然后政协委员做了一个调研,最后的结果是60%多的人支持老傣文,所以最后人代会通过了使用老傣文的提案,但同时新傣文也没有放弃。但是在自费订阅时期,新傣文的订阅量已经达到4000,而老傣文却低到几百份,原因就是人的年龄段不同,年纪大一点的人,他们想看老傣文,年纪小一点,包括后面没有赶上当和尚的这一部分人,对他们来说新傣文更简单一点,更好普及。“文化大革命”期间没有人当和尚,“文化大革命”后又恢复起来,年轻人就开始接触新傣文,后来看新傣文的更多,发行量也就更多,老傣文相对少一些,这跟文化层次有关。村委会那些村干部懂新傣文的比较多,懂老傣文的可以看懂新傣文,懂新傣文的不一定能看懂老傣文,所以我们就降低了老傣文的发行量。所以慢慢地,就开始逐渐用新傣文替换老傣文,直到变成现在这样,新傣文周刊,老傣文月刊。

有关通讯员这块呢,是在我们来报社之前就有的了。当时在我们报社有一个通联部,也就是现在的资料室,专门有一个通讯员花名册。大概2002年的时候,傣编部和汉编部工作上慢慢能区别开来,我们的通讯员才逐步分开,专门属于傣编部的通讯员才慢慢记录在案。而通讯员刚来的时候,是需要经过培训的,这两年因为太忙了,所以搁置了。以前每年都有通讯员培训,我们主要培训消息、通讯、特写、章哈等内容。现在我们也积极主动地向上级领导部门反应,我们傣文编辑部的通讯员是青黄不接,出现人才断层的困境。

像跟我们经常联系的老通讯员,比如岩帕,我们经常在一起交流他们写的作品,比如在老通讯员的文章中,五要素有时会缺失,我们就要提醒他们,他们也虚心接受;再比如有的章哈,写社会主义好,那些形容词用得非常好,但是怎么好,好在哪里,就没有写出来,也需要提醒他们。

还有一个忠实的读者也是通讯员,名叫波罕吨,60多岁了,家住易武,他经常骑着摩托到我们这里来,有一次被交警拦住了,把他的证件也扣了,因为他本身没有正规的驾照。后来我们又想办法把他的证件拿回来,考虑到他骑摩托上来很危险,第一是因为没有驾照,第二他年纪又大不安全,就跟他说让他不要来了,有什么事情电话里面联系,但是他又很不放心,都要亲自跑来,而且每次来都拿很多土特产来给我们。用傣族谚语说就是:“棍子不如手,书信不如口。” 还是要亲自过来交流。

现在傣文报的编辑记者大概就是我们六七个人,而且我们现在基本只是在编辑、翻译,偶尔出去采访。以前我们有十多个人的时候,分工就比较细,记者是记者,编辑是编辑,分开的,记者出去跑,编辑就在单位等着。现在只有六七个人,人手不够,四个版就是四个编辑,审稿去掉两个人,就没有办法出去跑了,就是等着通讯员来稿,或者就是在单位翻译,或者遇到哪里有好的题材,我们就抽时间出去跑,现在也就没有专门出去跑的记者。像章哈都是外面的通讯员提供的稿件。

对于一些突发性的报道,我们毕竟是党报,根据当地党委政府的要求,按照全国大趋势的总体要求,我们每年都有新闻的采访计划,只是我们的新闻时效性差一点。虽然是民文报,但它跟党报一样,是党的喉舌,要坚持以正面宣传为主,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像以前党的十八大的报告一出来,我们这边要求翻译成傣文,我们就加班加点地全部翻译,这也是一种政策。

1997年的时候和山东潍坊的华光公司合作以后,就开始用傣文输入电脑,随着这种趋势,我们就想着做一个傣文网站,后来就一起合作、研发。傣文网站是2009年11月开始建立的。网站那块也是我们六七个人在管理,纸媒的先做好,网站也会更新。傣文网站刚开始建立起来的时候,在东南亚国家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我们主要是从点击率来判断的,主要有缅甸、泰国等国家,最近我们网站里也是结合实际,跟着“一带一路”走,开办了一个东南瞭望栏目,让东南亚国家更了解我们。

刚开始,我们的傣文输入系统的学习是有专门的技术培训的,山东潍坊华光公司举办的培训,我们全部都参加了,只是近两年因为忙,所以没有做,后面新人进来,就师傅带加上自学啦。

现在我们是用采编平台,联网操作的。现在网站点击量不太理想,2009年10月网站刚开始出来的时候,点击量还比较多,现在随着手机来了、微信、微博都来了,影响太大了。我们利用节假日,或者出去采访,有组织地到农村以后,打开网络,教老百姓怎么用,怎么点击网站。我们还专门到乡镇,都是去展示给大家看,那个时候我们刚开始建立网站,让大家去用。我们想开发一些新的东西,但是现在申报项目很麻烦,资金也是个问题。所有我们虽然有想法,但是基本还不成熟。

现在傣族文化青黄不接,大多是60岁以上的人,50岁以下的也有,但是很少。如果是这些人不在了以后,傣族文化的传承就比较令人担忧。现在学傣文的也越来越少了,当过和尚的人,有一定的文化,直接进入大学深造,造诣高一点。我们想在傣文和汉文之间找个平衡点,是很困难的。

我们傣文报对东南亚那边的影响,主要就是我们这边有一个勐遮的60多岁的通讯员叫岩三不岩,在我们报社做了差不多30多年的通讯员了。他平时也不太去缅甸那边,但是只要一说他的名字,那边人都知道,都说是在报纸上经常出现的人,是很熟悉的名字。有一次,他朋友叫他去景东这边,在吃饭聊天当中,就问起他是哪里的,他就回答说是勐海人,也是西双版纳傣文报的通讯员,人家就都说他的名字好熟悉。岩三不岩自己都说难以想象,自己的名字在国外都这么有名。在勐遮、勐海这一代,只要懂傣文或者是搞创作这一块,都知道岩三不岩这个名字。可以说就是报纸传过去的,因为我们的傣文报以前是摆在“国门”——口岸的,人们都可以自己取报。以前我们也想过在境外落地,我们傣文报也能在境外组建一些发行店,刀社长退休后,就没有人过问这件事情了。以前中宣部都说这个项目好,他们鼓励我们出去,当时我们就了解了一下出去要多少经费,还拟定了计划给他们看,然后上面没有答复,我们因为工作量大等原因也没有时间做,就没有做成。

(访谈时间:2016年7月6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四)岩温玛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温玛,曾任《西双版纳报》报汉文版的编辑、记者、傣文版编辑。工作时间:1986年至今。

进报社前,我是部队当兵出来的。1981—1983年,在蒙自军分区某部队服役;1983年后在红河又当了两年武警。我在部队上也写过文章,刊登在《解放军报》《国防战士报》上,豆腐块那种,后面又学了傣文做翻译。我是小学时候学的傣文,但是不太懂。后来去部队当兵,经常给家里写信,就学会了傣文。1985年10月退伍,退伍回来后就考试,同年11月4日被分配到西双版纳报报社从事记者编辑工作至今。参加工作后,边工作边学习,于1989年5月至1990年6月在云南大学新闻专业培训班学习;1999年8月至2002年6月就读于中央党校函授学院西双版纳州委党校分院大专行政管理专业;2003年8月至2005年6月就读于中央党校函授学院西双版纳州委党校分院本科班法律专业。

1986年的时候,我刚进报社,是实习生,一年都坐在办公室看报纸,等于从头学起,先熟悉环境。后来开始出去跑采访,开头有师傅带,师傅是艾诺老师,带了我两年。师傅现在已经过世了。当时差不多带了半年,我就开始独立采访了,后面就在汉文报编辑部做记者。

我当记者当了16年,当然在那期间编辑也当。来傣文报当编辑是从2006年开始的,因为老了,跑不动了,再说傣编部这边人手也不多。现在我们傣编部这边出去采访已经很少了,原来有的,现在就一个人负责一个版面人手不够。现在有一两个年轻的,他们都会抽出去,主要采访州里面的动态性的新闻,或者记者下基层,主要在星期六、星期天,而且要用傣文和汉文这两种文字写稿。

我的那篇《森林保护神》获得了2011年度中国少数民族地区好新闻新闻唱词一等奖,是写液化气老板刘天伟的,他专门搞液化气后,西双版纳乱砍滥伐现象。我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就知道他了,那时候他刚刚起步,到寨子里推广液化气,老百姓不要,要砍柴烧火。再后来,社会发展,他慢慢就成功了,开始回报社会。

《傣寨移风易俗树新风》也获得了2013年度中国少数民族地区好新闻通讯一等奖,我记得在《云南日报》登了。这个是我发现的,然后我带岩温的去采访,叫他写。最后获奖录了我们的名字。

我印象最深但是没有获奖的一篇文章是《虎胆英雄——岩龙》。对越自卫还击战30还是40周年的时候我们去采访。那就是个很难忘的日子,因为他是英雄,在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时候光荣牺牲,但他母亲还在啊,住在老房子里,寒酸得很。

我在这30年了,还出了3本书,傣文报起起落落30年,20世纪70年代后慢慢发展起来。但是傣文报从80年代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大变化了,4个版面都没什么变化。

这些年,傣文报基本没有广告。因为傣文受众少,而且都在寨子里,阅读面窄,以前还是有的,但现在很少了。现在主要的经费就是汉文报那边的广告补贴,还有每年20万元的财政拨款。

现在我们的订阅量大概是1万多份,主要针对乡村,以免费赠阅的形式。以前还有读者来信,现在很少有。

我们写的唱词基本都是反映新人新事、先进分子,学校教育、禁毒宣传等方面的内容。唱词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唱词和新闻消息最大的区别就是可以编曲填词唱出来。在我们傣文报的第四版,唱词比例最大,占80%左右。

目前呢,不太满意的一点就是傣文报没有广告,经费不足,而且认识傣文的人在慢慢减少,我们的发行量就会减少,比如现在小孩子没有认识傣文,以后傣文报受众可能会慢慢减少。

现在,我们正在上报项目做傣文报的App,增加文字推广,做网站开发,手机报开发,但是还没有批下来。

(访谈时间:2016年7月6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五)玉康龙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玉康龙,曾任《西双版纳报》报社傣编部记者、编辑,分管傣编部的报社副总编辑。工作时间:1988年至今。

我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为什么呢?以前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的启蒙老师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玉康龙啊,其实你这个人不聪明,但是你能吃苦。”他的这句话一直在激励着我。我不聪明,比别人笨,所以我要多花些时间来做事情。人家越说我不行,我就越要做给他们看。

我刚进报社的时候摆过地摊。在体育馆那边,有一个露天电影,去看电影的时候,我就看到好多民工喜欢吃瓜子,我就想是不是给他们卖点瓜子。然后我就自己去市场上买瓜子来卖,后来我发现很好卖。我还去街上买竹筒来做糯米饭卖,在家里煮熟以后,拿到街上,五毛钱一根。还卖水果甘蔗,把它一块一块地削好,用竹签插好,一毛钱一根。那时候我带着我女儿去摆地摊,有个人带着他儿子走过来,他说:“你不好好读书,你以后就这样!”我就在想:“你算什么,我还是大学生呢。”我不是想着要赚什么钱,我只是想看看人家做的多辛苦,我能做什么?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我织过傣族背的包,给人家织过毛衣,那个时候一件毛衣10块钱,我一个星期织一件,然后我又给人家钩那些小孩穿的袜子,还有钩傣族的围巾,钩傣族的包,这些都是我自己学的,有的时候想着怎么学怎么做,看来看去就会了。我还种过菜,以前我们从攀枝花拿的种子,一公斤30块,然后拿到橄榄坝去配种,在橄榄坝那里种了50亩,在勐腊那个地方种了100亩,最后赚了有6000多块钱,就带着我女儿到昆明玩了一圈。2000年的时候,我又在报社门口开过小卖部,我白天上班,请了小工,晚上我拿着稿子审稿,有时候就在那里写稿,换一下小工,让她休息一下。然后又开过餐厅,开餐厅的目的是想给我女儿我侄女她们看看,赚钱辛不辛苦,怎么样做人。不是说每个人都要当官,每个人都要当老板,但是要知道要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是你的本事,要让她们知道,这个钱是怎么来的。我不是想要以这些事来赚钱,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什么都做,什么都玩,人家玩什么我都会,但具体最终的目的是做这些事情都是在积累经验,要回到自己的本质上、文化上来。其实处处都是文化,什么都是文化,比如饮食文化、种植文化、纺织文化、编织文化,这些都是文化,到最后又归结到民族文化。我搞的也是民族文化这块,我是傣族,我们傣族有那么多的优秀传统文化,要怎么来传承,怎么来弘扬我们的文化,才是我们的目的。

我1985年毕业,1986年我就开始参加我们州文联的培训,以前我的老师做翻译,晚上我自己也是拿着稿子翻译到夜里1点钟,翻译了拿去给老师看一下,让他指点指点,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过来的。我一开始是用汉文翻译傣文,然后又用傣文去翻译汉文,贝叶经这块,就翻译一些汉语小故事,翻译了以后就慢慢地,看到人家写汉文,我就想着这些东西我也要会写呀,然后又转过来写汉文。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能不能写,我写出来人家能不能用,所以有些东西就是自己想要怎么做。一个人的一生中,要有所追求,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所以人家写的了,我为什么不能写呢,我看汉文那些写的我也会写,所以我就这样来写。

章哈是属于一种唱词,“章哈”有两种含义,“章”是“会”的意思,“哈” 是“唱”的意思,就是会唱歌的人。你只会唱不会编是不算章哈的,你要自己会编会唱,也会唱别人编的,这才叫真正的章哈。以前我写过一篇文章《论说唱新闻》,当时我在想,我们是用章哈形式来写新闻,现在我们的第四版都是这样。它是跟新闻一样,我们说的“5W”,它都要具备这些要素。一般的章哈,民间唱的那些,他们可以见什么唱什么,我见你我可以把你捧到天上,也可以把你贬到地下,章哈的语言很丰富,我也很喜欢,但我只会唱一点点。

我是1988年进来报社的,那时候第四版已经有章哈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就已经有了。小时候我写傣文,那时候我大伯是我们寨子里面的治保人员,有点像现在的保安,他的报纸是公家订给他的,然后我妈就去找他的那些报纸给我念。我的傣文是爸妈教的,吃了饭我们就坐在火塘边,那时候也没有灯,把火塘里面的灰扒平以后就用根竹棍子在火塘里写。读三年级的时候,差不多会写了,一回家到了晚上,就点着煤油灯,我妈就叫我读章哈,读了以后还教我唱,读的时候可能不顺畅,唱出来以后就更好了,我读小学的时候是70年代,那时候就已经有章哈了。有时候我们校稿的时候也是唱着校。

后来慢慢到了大学,那时候我们是以前民族学院(现在的云南民族大学)的第一批本科班,我们是第一批考的大学生,在大学的时候,我也是喜欢看一些傣文,写一些小东西。我们的专业是民族语言文学,实际上我们和中文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比他们多了傣文和民族文学这块,学的更多,我们要用傣文写作文,也要用汉文写作文。大学毕业以后,1985年我是在景洪市教育局的教研室,1986年在景洪市招生办,1987年在州民族局,搞统计收集整理。1988年8月份,报社调我,我就来了报社在到现在。那时候我怀着我女儿,我在景洪市民委,第一次报社发调函,当时我是在写材料,主任说先放着。第二次又催,又说先放着。第三次我就把我写的那些材料交上去了,主任说反正报社催了,需要你你就去吧。我说去就去嘛,没什么,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别人能做的事我肯定也能做,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情,自己努力自学,也没有什么学不会的东西,所以我就来到报社了。

当时过来的时候我跟岩说在一个办公室,当编辑做第四版章哈,除了章哈还有一些民间故事和翻译的一些东西,所有的傣文报里面,老百姓最喜欢的是第四版。当时我们改稿的时候,特别是章哈难改,它有押韵。以前我们的一位老同事刀兴华,现在已经过世了,他也会唱,我们改了以后就给他看,我们自己又来念,然后再给他看,一篇稿子要手写3~4遍,拿去改了抄一遍,又拿去改了再抄一遍,是这样过来的。

刚到报社工作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不习惯,工作很辛苦,但是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觉得我来报社没来错,我可以写很多东西。对于我来说,我喜欢做我的专业,你不管做什么,各行各业都有各行各业所做的贡献,但是会有不一样。我很喜欢写东西,哪怕是两百字或三百字都是我的名字,永远在这里,以后不管什么人翻看,都知道这是玉康龙写的,如果在别的单位,写多少材料都不是自己的。把傣文做好了,我还可以写汉文,我喜欢写什么就写什么,我喜欢写论文我就写论文,我喜欢翻译我就翻译。

我当了四版编辑应该四年吧,我一、二、三、四版的编辑都当过,记者也做过,我们是采编合一,虽然我是傣编部的记者,但是汉编部的谁要去采访我就跟着去,他们写汉文,我写傣文,有时候我自己有线索了,我就自己去,我自己照相,自己写傣文,自己写汉文。虽然工作很累,但我觉得很开心。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第一次去采访泰国上议院,应该是90年代的时候,那时候坐船到橄榄坝,又到植物园,我能听懂泰国语,自己也会说一些,报社就叫我去采访。采访来头那么大的人,当时很紧张,总是怕出错、怕记错,所以我记的笔记里面有的是傣文有的是汉文,有的是拼音,有的时候遇到难写的字,想不起来我就用汉语拼音,我汉语拼音也学得比较好,我记笔记就是这样的,所以我的笔记只有我自己看得懂。

我什么都做,人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觉得最困难的事情是做傣文这块关于计算机的。当时做这个东西是在2004年,我一开始是做贝叶经,2002年的时候,我们州要做一本贝叶经全集,我们以前的刀社长让我来负责这个工作。搞贝叶经我们就要录入原先的软件,我们傣文是从1996年开始使用激光照排,我们1996年和华光照排有限公司一起合作,一开始我们做的是新傣文的编辑系统,1996年开始研发,当时我还是副主任,没有参与做这个。1997年的10月1日,我们编写了第一张使用激光照排做的报纸,当时我是做第一版,那时候感觉特别好,特别清晰,后来就一直用了。那时候报纸是四开小报,到了2002年的时候,贝叶经要排版,它是多文字的混合排版,有老傣文、新傣文、国际音标、汉文,还有图片,那时候老傣文是不可能排版的,我们又和华光公司一起研发新老傣文编辑系统,从研发到申报“科技进步奖”都是我在做,那时候我搞贝叶经,一天到晚都在做。那里我第一次接触排版软件。

我们是请了人来,来的人是他们科技公司的,他带着他儿子来,他儿子才两岁,然后晚上我们要加班,我女儿去宾馆带着他儿子睡觉。他教我们排版,他不会傣文,所以排汉文他上,排傣文我上,我们这样一直战斗,经常弄到早上6点钟,后来有一次发现我们的字体字号没有替换,我们又返工。那时候是三八妇女节,我们单位组织出去玩,我没去。那天我们社长来了,因为是第二天早上了,我们很累了,字都看不清楚了,我们排好了打印出来就给他看,他就发火说这是什么字,当时我就说我去改一下就行了,当时我们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看了我们的字以后,就说你们做这个工作,人家去玩了,你们不应该去。当时我真的是很委屈,但我没说什么,我想我没去玩啊,我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后来我就跑到机房去,一边修改,一边觉得委屈眼泪哗哗地流,我在想人家去玩了我没去。我们女同事每人发了50块钱,我们商量了一下说带大家去吃一顿好吃的,那时候我天天和她们一起吃快餐,我觉得这些小孩也是挺可怜的,晚上做贝叶经做到一两点钟,我就去买一些猪脚,拿回家自己煮好了就拿到办公室里大家一起吃。加班的时候我女儿生病了,我就给医务室留了个电话,让他们帮我照看一下女儿,结果我女儿是双黄连过敏,差不多是凌晨5点钟,他们给我打电话,让我快点去看一下我女儿,他们说我女儿不行了,吓得我啊,我当时又哭又叫到处拍她掐她摇她,她就这么被我摇醒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很着急。这个事情我真的是特别难过,一讲到这个我就觉得我特别对不起我女儿。我1999年的9月6日就离婚了,家里只有我和我女儿,我一直带着她到现在。人啊,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要坚强起来,路还是要走的。报社的人和我都是很有感情的,他们都叫我大妈,对我很亲切。

在做贝叶经期间,晚上还要做报纸,还要参加一些书的编写。贝叶经做完以后,我就一边做编辑一边参加一些傣文的项目,2006年的时候开始参加国际标准化的工作,省民委的人找到我,让我参加这个工作。项目是爱尔兰的一个专家做的,我们看他做的方案,有些字要修改,老傣文毕竟是一种文字,越南、泰国提出一个方案,我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看,看对不对,国外不用的,我们这里用的,我们就要放进去。然后关于老傣文编码字符的名称,他们提的叫lanna,在杭州开会的时候,我说不行,lanna是地名,不能代表名称。如果说用老傣文,这是我们西双版纳的也不行。后来我们想来想去,组委会就一直叫我们全体讨论,定了以后再来。我们就分组讨论,讨论来讨论去,我们采取了一种比较折中的办法,就提了几个方案出来。daitang、dai是所有傣语里的傣族,不管你是哪里都是,tang一方面是经,经书意思,所有的文字都是从经书里面的梵文编译过来的,经书最初是梵文的,daitang还有经典的意思,所以就说用daitang。2008年1月份,工作组在泰国清迈那里开会讨论,我们提出来以后,大家都认可。

当时最大的困难就是语言不通,我们开会是这样的,一开始要写方案,先把那个方案提交了以后,然后拿到组委会。我每次是用汉文写,然后拿到中国文字文化标准委员会翻译成英文,然后提交到组委会,组委会同意了,发邀请函让我参加,我就去参加。然后每次开会我就会坐到我们团长的旁边,有的时候使劲看一下有些英文符号,我就知道这个是我的,我是在第几条,然后人家讨论的时候就问,问什么我就答。有时候我拿着字典、报纸去,这个字出现在哪里,要怎么用,有什么意义,每个符号都要有符号名称,有符号使用的意义。我一点英文都不懂,出去的时候就看,比如上厕所,就看图标。所以说很困难的,但是不管怎么困难,我也这样一步步地走。我从杭州到泰国、美国、爱尔兰等地去参加这些会议,组委会都是很尊重我的,因为我听得很认真,虽然听不懂语言,但是他说的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得出来。我印象最深的在香港开会的时候,有一个台湾人,每次开会都要提个提案,然后那天我说你这个应该改成什么什么,她说你可以提啊,但是我说我没写提案,她说你现在写嘛,我说:“现在写你们还要翻译成英文,不是难吗?要不我们问一下团长,看团长同不同意。”团长就坐我旁边,团长说:“如果那些专家问你,你知道怎么回答吗?”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会问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答。”然后,那个台湾人就说没问题,就提。我们中间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我就拉着那个组委会主任,然后当场就提出来,当场讨论,到最后通过。好多人就说,你名气太大了,我们现在已经举行50多期会议啦,从来没有不写提案,在会议上直接提,当场讨论,还当场通过的!我说我不知道,人家叫我做我就做了。这个提案的内容就是我要增加一些字符,这个字符用得不多,因为语音口语的变化,已经不使用它了,但是我要把它留住,我要增加这个字符。比如,我要背着这个贝叶经去,要拿着这个指给人家看,这个字出现在什么地方,这个是怎么用、什么意思、什么符号、它的名称是什么、它有什么作用,这样的。

我还做了个键盘布局,新老傣文语言键盘切换,我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去对应一级键盘、二级键盘、三级键盘。我们有好几种输入法,现在用的是跟英文发音相近的,常用的就在一级键盘、二级键盘,然后是符号。之前为了做贝叶经,还做过用国际音标转换的输入法,那个太难了,不好用,就研究了这个。

1954年我们国家搞文字改革的时候就开始普及新傣文了,我们报纸开始也是用的新傣文,因为新傣文更方便。文字就是记载语言的一种工具,好多人说老傣文怎么好怎么好,我说一样的,什么都好。当然我觉得文字,哪种方便就用哪种,它是拼音文字,什么都能表达。傣文键盘布局,傣文字形标准,一直到网站的研发,App客户端的研发,我都参与了。

我们报社做的“十三五”规划,一是我们傣族的这个字库,我们傣文的字库太少了,特别是标题字,太单调了,所以我要调整字库。原来我们新闻出版局的艾局长,他懂傣文软书法,写的特别漂亮。去年我们还办了一届书法大赛,我就把获奖的字拿来做字库,做出来的就跟他写出来的一模一样。二是要做移动阅读,就是在手机上可以看傣文,写傣文,老傣文新傣文都可以,具体用什么形式来呈现还不确定,主要就是针对安卓和苹果用户,就是要研发这个项目。三是我们要做网站的内容建设,因为网站是做出来了,有一些比较有特色的项目,比如说那个文化传习馆的内容还是以前的内容,没有人来做这些嘛,我们就要做内容建设这块,争取国家的一些资金。

做报纸说实话,对文化“走出去”来说,对文化传承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其他文字好多老百姓看不懂,好多人来翻译,比如说缅甸、老挝、泰国这些地方,通婚的人很多,他们的身份证是国外的,但是经常来我们这里翻译,他们缅甸那边写出来的是老傣文,找我们翻译。比如说我们手机现在有了老傣文输入法,是泰国做的,人家有人出钱来做的,所以人家现在渗透到我们这里来了,如果我们再不做,那就太被动了。而且,我们要做要有自己的版权,所以说这个必须要有人做。人家一进来就说傣语,就开始做宣传,我们还不动。我们是要用这些来宣传党和国家的民族政策、大政方针、法律法规,把我们好的东西宣传给他们。你不做,别人就做了。你看文化“走出去”、文化落地,你不加以防范,人家落户到你这里,人家来不是通过你政府来,而是通过民间过来的,你挡也挡不住,我们边境线有几个口岸,但是小通道太多了,随便就可以走出去。我家的鸡都跑到你家下蛋。老挝不是有一个,在勐腊那边,厨房在老挝,卧室在中国。

我们现在能够传承傣族文化的年轻人特别少,年轻人都觉得没有意思,不去学,不去保护。其实做民族文化工作,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你静下来想想,一个民族,你连你自己的语言都不讲,文字都不懂,那真的是一种悲哀。所以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来传承和弘扬自己的文化,把优秀的东西拿给人家看。我经常说他们,现在好多年轻人误导,你去公园里面,看到那些七八十岁的,还骚哆哩、猫哆哩的讲。骚哆哩是没有结婚的女性才叫,意思是美眉、美女这种,结了婚的我们叫meihennong,离了婚的就叫meihan。猫哆哩是帅哥,没有结婚的这些男性,所以你说这就是误导了嘛。

我们现在傣文报的运营状况还好。我们是免费赠阅的,也就是政府买单,财政出钱。但是财政给的钱不够,我们还是有困难,要想办法补进来,比如我们去找一些项目。基本上我们这些项目都是申请的,要把这些项目对上,只要报上去了,人家就给你批了。因为我们的工资还是有财政保证的,其他的我们跟汉文报一样。我们不是独立的,我们是跟汉文报在一起的,相当于我们在报社是一个部门这样的。广告部是我们的一个救急项,我们傣文报不做广告,以前做过一些,很少很少,因为我们的受众面不一样,我们针对的是农村。

我们以前没有赠送的时候全部是老百姓订阅,没有一份公费的,没有一份赠阅的,我们在1988年的时候都是5000多份,一直到14000多份。后来国家对农村什么都免了,要加大力度扩大文化影响,后来就都赠阅了。但是这样就又导致我们的阅读率没有以前高了。我们下农村去调研的时候,老百姓就反映,国家政策好了,对他们什么都免费了,报纸也免了。但是以前他们自己出钱订,他们看得到,现在免费他们反而看不到。看不到是什么原因呢?是邮局投递的问题。我们跟投递员协调,他们说工作只是说投递到村委会一级,没有义务再送到每个读者手中。有的寨子村长比较负责,他就自己拿去发,有的就扔在那儿不管。我们也想过很多办法,还是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要我们自己出钱搞发行,我们又没有钱,政府要是出钱我们就可以做,政府不出钱我们也没办法。因为本身我们州里面的财政很紧张的,没有工业,只靠旅游业,以前是农业州,但是现在农业什么都不上税,财政就紧张了。

2006年我在党校的时候,那时候那边有一个叫昆湖园的饭店,我带着我女儿去吃饭。那个老板娘就说版纳曼景傣味一条街变味啦,我说怎么啦,她说上当啦,我说怎么上当啦,她说去吃傣味,上去以后根本就不是傣味,价钱很贵,味道也不正宗。后来我想想好像有这么回事,我就写了这篇稿子《曼景兰傣味一条街为何昙花一现》。以前傣味一条街特别火,我结婚是在那里办的,那里又便宜,又好吃,正宗的傣味,那里有很多傣族的竹楼,我结婚那时候还有好多外国人来找我照相。后来由于政府管理不善和当地居民为了赚钱把传统的竹楼修成了钢筋水泥的楼房,现在的傣味一条街就变了味儿。这是一篇汉文的稿件,我经常都是汉文也写,傣文也写。

我们通讯员队伍建设是很好的。以前我们每年都搞通讯员培训,后来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我们就两年或者三年一次,我们现在是采取我们自己下到各县、市、区去培训,以前是叫他们上来,方便他们。去年勐海宣传部搞了一个“首届傣文通讯员培训”。因为在勐海县是第一次,来的有布朗族,也有傣族。主要教授的内容就是新闻知识,通讯写作、消息写作,包括图片说明、新闻导语,还有结尾、标题,当时有20多人参加培训,我和另外一个通讯员给他们培训,这个通讯员是勐海县那边一个学校的双语老师,主要是讲他的通讯员经历。我们今年还在大勐龙镇那边培训章哈的写作,我也给他们上课,我们主要讲的就是用章哈来写新闻。用章哈来写新闻已经在傣文报沿用很久了,我叫它“说唱新闻”,就跟汉文里面的散文新闻类似。我写了篇论文《试论说唱新闻》还获得了2002年首届中国地市报新闻论文二等奖,报社还奖励了我80块钱。

傣文报对读者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我们读者看了我们的傣文报就会“比”,他看了这篇文章之后,就想,你看那个寨子怎么怎么做,我们寨子也可以做啊。我记得有一篇新闻讲茯苓种植,然后勐腊的一个读者拿着报纸来找我们,说这个是在哪里,他也想种、想学,然后我就给他说了我们是在景洪街道办事处采访来的,在哪个寨子,他就去学了。比如说人家有什么新的科技,看过报的人就会想,这个可以,我们原来种植不种这些,我们也可以买这些来放。我们这边种植辣椒,我们就在报纸上刊登怎么在冬季管理辣椒,他们就看,“人家报纸说啦,要这样做”。

我们网站开通以后,我带着同事到寨子里面做宣传,群众在寨子里面唱歌,我拿电脑去把网站打开让他们看,然后拿报纸免费发给他们,一拿来就读,有的唱歌,有的读。“你看,你看人家这样做。”我去宣传傣文网站,那些老人不会,我就教给他的孙子、女儿,然后打开给他看,他就说,“哎哟,真想不到我们的傣文会上电脑上,那么漂亮的字,你看我写的就不行,这个太漂亮了。”傣族老人很爱学习的,经常在本子上写东西。“在网站上什么都可以看,我真的想不到啊,活到七八十岁了,我们傣文还上电脑啊。”

除了这些,我们报纸的发展也是对我们的国际形象的一个展示。东南亚,比如泰国那些人来,一进来就来看我们的傣文报、傣文网站,我还背着笔记本电脑到泰国去做宣传呢。还有那个标语,写的傣文网站,拿到泰国寨子里面宣传。然后我还跟昆明理工大学的一个老师薛翠微做了一个项目,她申请了一个项目,就是国家形象认可这方面的(以傣族为例),我跟她背着答卷去做调查。去泰国,问他们对我们国家的形象怎么看,是喜欢美国、中国,还是泰国,是喜欢傣族服装还是喜欢什么服装。还有就是对傣文化的传承也是起着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在德宏那边也有傣文报,但是我们的文字不一样,所以我去北京开会的时候清华大学的丁晓新教授就说:“玉老师,问你一个问题。”我说问吧。“为什么一个民族要用两种文字?你们能不能把它统一啦?”我说不能。她问为什么?我说因为我们地域历史的原因。我们跟老挝傣族讲的还更接近一些,特别是越南,我2014年去越南,他们省长除了在会议上讲越南语,下来和我们全部都是讲傣话,基本上都一样。

我们傣文数字化的项目都是前任社长刀福祥争取的,他很支持,只要有关于民族的会议,他就让我去,所以没有他的支持,我也走不到今天。功劳最大的是他,说真的,是他把我一步一步地往上拉,他不会讲傣话,很多事情就让我去做。他很认真,你写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标点符号也帮你改。刀社长是个很有远见的人,而且看得很准。他人缘很好,一说要做什么,人家就都去做,马上去做。他做项目,就是跟人家说民文的优势,而且我们确实也做出来了,从2002年成果转换,一直都在用,是看得见成果的。所以每次我跟出版局汇报,他们都对傣文很感兴趣,就说汉文不用我们做,我们的优势是傣文,实践证明了确实是这样,我的经历也证明这些了。

我们报社现在是社长负责制,下来就是一个总编,他傣文报和汉文报都要管,再下来就是两个副总编,一个分管傣文报,一个分管汉文报,所以说,傣文报和汉文报是平级的。我们是属于财政补贴单位,但是傣文报这边基本没有什么收入,不够的部分就用广告费来弥补。

而且我们傣文报的内容和汉文报也并非全部一样,比如我们傣文报的四版就和汉文报的四版没什么关系,一、二、三版有的内容是我们通讯员投稿,有的是有选择性地翻译汉文报。

每年财政补贴的那20万元主要还是拿来傣文报这边。好多经费名义上是给傣文报,比如我们的CTP项目的钱就是出版局给的,但实际拿来是傣文报和汉文报一起用。

傣文报对周边国家和群众也是有影响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以前是这样规定的:老傣文报就放在打洛、磨憨口岸那里,缅甸、老挝、泰国的傣族进来或者出去就可以随便拿出去看。老傣文报主要还是放在寺庙里面,老傣文报和新傣文报的内容还是不一样的。我们在那边主要放的还是老傣文报,是属于免费的,因为后期我们没有继续去关注,也不知道是否有反馈了。像泰国有的傣族进来,他们是拿去看的,就算那里拿不到,也会到报社来拿。比如前几天,一个居住在泰国学习傣语的欧美人还来这里拿,他先是在书店拿了一些书,然后就来这里拿了一些傣文报,他说他只会新傣文,不会老傣文,所以拿的都是新傣文报。事实上,他在80年代的时候就来我们报社找老同志学习过傣文,主要是做研究。国外我认识的来做傣文的多呢,比如日本的久美子,以及美国的戴玉兰、简兰萍等等,他们都看我们的傣文报,现在世界语言学院那边也在编撰我们的傣文教材。

傣文网站这边外国人看的也有,但主要还是东南亚国家,偶尔有一些欧美国家的人。傣文网站这边的反馈,以前我们主要是看点击量,可以看出来是哪个国家的。但是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了。以前那些技术员走的时候,每个月还跟我汇报当月的点击量,但现在忙就不汇报了。

(访谈时间:2016年7月11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六)康郎庄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康郎庄,曾任西双版纳报社傣编部编辑,现任傣文报第四版文艺版编辑。工作时间:2001年至今。

我是大勐龙曼景列寨子的,从小在寺庙里长大。1980年,“文化大革命”后刚恢复寺庙,我是第一批小和尚,那时候大概15岁,在庙里学经文,学习老傣文。1986年,我成了总佛寺的第一任主持,一直到1993年才还俗,那时候28岁了,就结婚了。

还俗之后,又在佛寺里待了几年,主要做伯赞,之后在裕康公司做边境贸易生意。在大勐龙204边境什么都卖,拉货到缅甸、老挝,又从那边拉东西过来,做了两三年后没赚钱,就回来啦。因为我从小都在佛寺学习傣文,报社这边傣文报的四版,也需要懂章哈的人,当时我们的州委副书记,后来调任到昆明出版局做副局长的岩罕炳,就介绍我来报社。以前我在寺庙的时候,岩罕炳经常来看我,我们是朋友,后来他知道我还俗,觉得我可惜了,就介绍我来报社做四版。进来的时候都没有考试,算是特殊人才引进。

那时候是2001年,一开始做校对工作,就是跟着师傅岩温胆学习校对、翻译,大概到2003年左右就开始做傣文报的四版,一直到现在。当时做四版的时候,带我的是前任四版编辑,叫岩约,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报社干了30多年了,现在80多岁了,退休后就安安静静不太和大家接触了。

记得刚到报社做编辑的时候,最大的困难就是语言方面的问题。因为我从小在寺庙长大,寺庙里都是念经、看老傣文,不太接触外界,但是这边一来就要看新傣文,还有现代歌词,我有点看不懂。后来我就努力学习,跟着岩温胆、岩说学习,他们也教我怎么翻译、怎么编歌词,慢慢地就好了。

2003年左右,我刚进报社不久,每个人头上都有任务,宣传推广傣文报,扩大知名度和发行量。我们就到大勐龙镇的70多座佛寺里去宣传傣文报,刚好碰上当时的“号干们”,就是关门节前后,傣族老百姓都聚集大勐龙地区的总寺庙里做活动,大佛爷们都来了,我就去宣传我们的报纸,后来大勐龙70座寺庙基本都订了我们的报纸。

我们傣文报四版专门做傣族特色文化,主要就是说唱新闻的唱词,是老通讯员自己编写的,都是一些传统的写法,内容基本也没有大的变化,我就审一审改一改,四版可以说是固定了。当然我自己也写,有时间就写一写登出来。我自己写的印象最深的一篇稿子,还获奖了,是关于大学生村干部的,主要就是讲从红河那边来的一个大学生,到大勐龙曼景里村委会当村干部,在村子里事情做得好,与老百姓关系也好,就写稿子赞扬他。这篇稿子我进报社的第二年就写了,是我第一篇获奖的稿子。

其实我写的不算多,因为我们这边现在有20多个通讯员,都是在各个县里,基本都是农村里的老人,当过和尚、佛爷,还俗之后有傣文基础,可以写东西。平日里我们和通讯员们也常常联系,比如岩帕、岩温龙、波罕吨,我们平常在一起,都会聊章哈,他们写作经验丰富,我们有什么不懂的,也会请教岩帕和岩温龙,请他们帮修改一下。再比如我们节庆时候做活动,我们也会向他们约稿。波罕吨今年70多岁了,家在易武,做通讯员五六年,常常专门送稿件来,两三个月来一次,一次大概带两三篇稿子。就是这两三个人,我们经常联系、交流。而且现在手机有傣文输入法系统啦,我们聊微信都可以打傣文呢。

在总佛寺做和尚的时候我就读过傣文报了,当时很喜欢的,寺庙也很支持傣文报。1988年左右,我在总佛寺当住持,还是西双版纳佛教协会副会长,那时候,我们以前傣编部的老记者艾诺经常拿着傣文报到我们总佛寺给我看,然后推广、宣传。我就看到报纸上有老傣文,我们佛寺本身就学习老傣文,所以我就每年都在我们总佛寺召开的佛教协会总结会上提出订报的事情,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说的:“我们要看这份报纸,也要宣传傣文和我们的傣族文化。”当时让我们总佛寺分管的西双版纳地区的500多座寺庙都订阅傣文报,而报社这边也会免费送一部分给我们看。

1993年,我还俗后,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第一是因为那段时间,报社既有老傣文,又有新傣文,而我们佛寺里学习的都是老傣文,他们就不太喜欢了;其次就是我不做住持了,他们也就订阅的少了。

我们报社忠实的读者岩罕炳,很关心我们的报纸,一发现错误、变化,就打电话给我们。傣文是像拼音一样的文字,有时不注意拼错了,或者声调标错了,他发现了就打电话来。一直到现在,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打电话来。

我们报纸的受众群主要还是老百姓,以前都是老百姓自己主动订阅,有时候还抢呢。以前邮电局可以送到他们手上,现在只能送到村委会,不直接到百姓手上了,所以百姓的阅读率实际是变少了。老百姓最喜欢的就是第四版,他们喜欢章哈,一拿到报纸就要先翻过来看章哈,然后才看一、二、三版。实际上,不只是老百姓关注,其他读者都喜欢四版。我自己本人内心还是觉得有必要扩大第四版的版面的,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没能成功,所以也算是一点点遗憾。而且,我们现在都不出去采访啦,四版是通讯员写来,一、二、三版都是翻译汉文报。

(访谈时间:2016年7月11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七)岩温的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温,《西双版纳报》傣编部编译人员。工作时间:2011年至今。

我小时候当过小和尚,是在1984年的时候,当了11年,傣文基本上都是在佛寺里学的,那时候佛寺主要教我们老傣文。后来到民族师范学校学习,学新傣文4年,上课我们就随便看看书,因为那些基本上在佛寺都会了。会老傣文就一定会新傣文。打个比方,就是我们说的简体和繁体,读师范的时候只是进一步地巩固。

我1997年当的小学老师,当了14年,出于工作需要2011年从小学调过来,因为这边需要双语的编辑和翻译,特别是翻译人员。我刚过来就有人退休,刚好就补那个位置,就是版面翻译。别人一般要一年左右才能上岗,我一来就熟悉了业务,我最早接触电子计算机是80年代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很感兴趣。现在的傣文字的电脑输入法,其实在以前就接触过类似的,以前在佛寺接触过老式打字机,当时是打缅文和泰文。所以,一来就很快去接替那个人,才一个月就开始翻译、编辑、排版,正式做编辑了。

在没来报社之前,我就阅读过傣文报,还是喜欢的,对我们的生活还是有帮助的。因为部分傣族群众只知道佛寺文化,佛寺里面的文化都是佛经之类的,对外界的文化习俗不是很了解。

傣族大部分人喜欢傣文报的四版,主要是里面的诗歌、散文、小故事和寓言。一版、二版、三版都是在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普通傣族民众看的话,有一部分还是不太理解,就不喜欢看。

我做的三版主要是关于平安社会、时政综合这些内容,只要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贴近生活的都做。我到编辑部就先看汉文报,看懂了、理解了之后,觉得可以把它翻译下来,就边看边打在电脑上。其实这个一版、二版、三版都是这样的,四版才是通讯员写来的,而且是完全录用,没有再创造或者修改。

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章是2013年写的《傣寨移风易俗树新风》。主要是写农村地区的浪费现象,倡导村民节约,不要铺张浪费。我们当时是到大猛龙村委会采访,为了提倡节约、不浪费,寨子里就集中在一起办理婚丧等事宜,各家各户不单独在家里面举行。因为傣族的结婚、上新房、丧事等,一般要办3天,请人到家里吃喝那些,有些甚至7天。不仅非常浪费,而且吃喝也很伤身体。所以文章就报道事件,从而倡导勤俭节约。

4个编辑4个版面,我们一览包干,翻译、出稿、校对这些都要自己一条龙服务。现在我们傣编部写稿的太少了。因为一周的任务都很清楚,首先你要完成你的任务,才能做别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写,除了星期六、星期天有时间来写,但是写的也很少,大家都在忙嘛。

汉文报在受众层面确实比傣文报要广一些,但是按发行量我们傣文还更多呢,15000左右,那个汉文报才12000左右。简单从民文的社会效益上来说,傣文报不零售,不自主订阅,它是靠政府买单,然后免费赠阅,所以它的量就大一些。

现在,我身边阅读傣文报的人也不怎么多,但是有一部分还是专门阅读的,就是特别年纪大的,五六十岁的那些。像岩香糯罕,家住勐海县勐遮镇曼只村,是一个农民,他以前就是看惯了唱词、诗歌,报纸上有诗歌、散文。所以,他的业余时间,就看看傣文报。他会积攒、收藏。比如读懂一个小故事,自己很喜欢,他就拿一个本子记录下来。特别是歌词,需要唱的时候,唱给大家听。他还专门花钱订过傣文报,是非常忠实的读者。

(访谈时间:2016年7月7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九)玉哈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玉哈,《西双版纳报》傣编部编译人员。工作时间2014年至今。

1990年,我在橄榄坝曼发傣寨子出生。我的傣文是在云南民族大学西双版纳傣语班学的。我记得小时候我见过寨子里的老佛爷教小孩子傣文,女孩子也可以去,但是不能穿暴露的衣服,要收拾好衣着,也不能进有佛像的佛堂里面,就是在寺庙的院子里,那时候我读小学,没有真正学傣文。

2009年高中毕业,9月就进到云南民族大学就读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当时刚好有一个机会来读这个专业,大学很难考呀,要给自己多一条路。读这个专业之前需要面试,面试只是口语,说一说就可以啦,之后高考成绩出来后,加上面试的成绩,我就考上了。

2013年7月大学毕业,一开始没有打算来报社的,当时是考公务员,竞争很激烈。我报考的是基诺乡的秘书岗位,笔试过了但是面试没有过,当时和我朋友竞争这个岗位,她进了。之后,法院有一个少数民族法官培养的岗位,要求是进入当年的公务员面试,因为条件符合,我就去了。但是后来不进法院的原因是因为要考司法证,太难了,我本身就不是学法律的,并且就算是专门学法律的也不一定能考过这个司法证,所以考了一年我就大概知道我不会过。

第二年2014年12月的时候,我就考报社这边了。进报社首先要参加州上的事业单位考试,当时是取笔试前两名进面试,我和以前同班的老班长一起进了面试,她第一,我第二。其次,报社这边考老傣文,老傣文我什么都不懂,以前在学校老师就只教着念一念,也不考试,所以我都不懂。但是,我大概知道声调、韵母,而我的班长就吃亏在这一点,她是勐腊人,声调读不准,所以我就考上了,还是有运气的成分。

记得当时有好几个岗位我都可以去,有电视台、总佛寺等,我之所以会选报社主要是因为限定专业,人少的话竞争相对小一些,就先进来再说,毕竟就业真的很难,而且报社也比较安定,小姑娘就是希望安安定定。

我一进来就跟着之前的二版老编辑岩香约,他在报社也很久了,十来年了吧,听说他一来的时候就是做贝叶经,新傣文、老傣文都很好,他还当过和尚,还俗之后还到州师范进修学习。

我进来他就带着我,他会专门挑一些简单的傣文先让我翻译,翻译完他就帮我改,改后我又对照,改动还是挺大的,就这么过了半年左右,我才正式接版做二版,他就调动去网络那边了。

我记得在他刚走的时候,我还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换版,报社规定半年一次,最迟一年要轮换每版的编辑,比如一版编辑换做二版,二版编辑换做三版,这样以此类推。毕竟我才刚来,熟悉时间也不长,所以我就说希望给我多一点的时间,让我巩固一下,所以我就没有换版,正式开始接手二版。

我们二版叫《美丽乡村》,主要就是做傣乡新闻、科技园地、新农村建设、生活常识这些内容。在筛选汉文报翻译为傣文报的过程中,我比较注重或者说一定不会删去的内容大概有这么几个:科技方面的,比如这个季节老百姓刚好种西瓜,汉文报就刚好出关于西瓜的内容,如果得了白斑病、花叶病,该怎么预防或者治疗,并且有图片有说明,我就会挑选出来翻译到傣文报中;新知识方面的,比如无人机喷洒农药这一类的新闻,它可能只是定点实验成功,并且有很多好处,但可能老百姓没有接触过,我也会翻译出来给老百姓看看;国家扶贫政策方面,比如哪些乡镇、哪个村委会做得比较好,有惠民利民的措施,比较有特点,值得赞扬的我就会翻译出来放在二版;还有2016年6月份开始,民宗局跟我们报社傣编部有合作,一个星期把他们的文章发过来,我翻译为傣文放在二版刊登。他们什么样的主题都写,比较广,上个星期拿过来的主题是生态文明建设,我想应该是他们单位本身也有指标要完成,其次就是宗教和政府需要一个好的关联点,把正向的东西散播出去吧。

接手二版后,我个人认为我最大的问题就是翻译,而且刚开始大家都说慢慢来,毕竟这些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但是领导却觉得我的翻译不是问题。我的问题在于版面编排比较死板,所以他们就建议我多看看报,看别人是怎么编排的,比如农业周刊、科技报一类的什么都可以看。通过看报学习,希望我排版灵活一些,不要那么死板,比如这张图片的位置,一直就放在同一个地方,不做改变。

所以我也听进去了他们的意见,多去看一些相关的东西。因为我才来一年,以前没有接触过二版,更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编排的,所以想多学习前辈的做法。刚好他们正在做一个工作,就是把以前所有的报纸都拿出来重新编订,所以我就有了便利的条件,去翻阅以前的老报纸,学习一些编排做法。当时分到我手的是1996年的报纸合订本,所以我看得最多的就是1996年这一年的,然后就开始学习怎么编排二版了。除了1996年的报纸,我之前还翻阅科技报,但是科技报要自己去楼上资料室找,所以我就去了一次,这也是我比较懒了。

在我翻阅的1996年的这些老报纸的二版里,有一个印象特别深的东西,在当时的二版,家庭生活栏目里,每期都会放短短的几小句话,来教老百姓一些居家小常识、小技巧。比如,锅生锈了,教老百姓怎么洗锅;煮东西盐放多了该怎么办;手上的油渍怎么清洗等。都是很实用的生活小常识。如果我是当年的读者,我觉得我会很喜欢看这个的。

大概在我高中的时候,我就读过我们的傣文报了,可能是因为我爸爸是这里四版通讯员的缘故吧。我爸爸叫岩罕远,小时候当过和尚,学习过老傣文,今年47岁了,在我高中之前他就是通讯员了,具体也记不太清了,小的时候也听他给我讲过章哈,但是也不算多,因为他写稿投到傣编部,傣编部每个月都要寄报纸给他的,所以我家里时不时就会有傣文报。

在我印象里,他写过的有一篇获奖文章我印象很深刻,但是那篇文章现在具体想不起来是什么内容,我只记得标题是《改革开放三十年》。大概就是以他这一辈人的视角,他的所见所闻来写西双版纳州在改革开放30年里的变化。但是我爸爸四五年前就已经不再投稿了。

我记得大学放假回来,当时看到傣文报的时候,我看不懂,但是就是想读、想念我们的傣文报。尤其是四版的章哈,很传统的老傣文,一版的时政我也不太读得懂。其实当年在民大老师传授的都是非常基础的傣文,入门的东西,连翻译都是翻译得特别简单,不像现在这样给一篇时政类的东西。

现在我们傣编部1版1个编辑,4个版4个人。现在政策的原因,才导致人员比较少,工作集中而且量也不小。所以,我个人对我们傣文报的期望,就是各个版面上刊登的消息,都是我们傣编部自己下乡向当地老百姓采访而来的东西,而不仅仅是翻译汉文报。并且,亲自出去参加到事件中,不用先写出汉文,再翻译为傣文,直接就写傣文,就更快。同时,在跟老百姓的交流接触中,也能有更多的感触,收获更多的东西。

(访谈时间:2016年7月6日;访谈人:郭建丽、安淑蕊、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二、傣语广播

(一)岩叫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叫,西双版纳电台培养出的第一位傣语男播音员。工作时间:1977—2017年。

1977年,我刚来电台时才20岁。那时候西双版纳电台刚刚建台,招收社会人员做编辑、播音、技术方面,有些是从学校毕业回来的,但是我们播音员大多数都是从农村招进来的。当时招了6个播音员,3男3女,从农村招人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们从小生活在寨子里,对傣话、风俗民俗比较了解,像爹妈是单位上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对傣语就不太精通。

当时是云南省广播电台的刀爱国老师负责招人,刀爱国也是我的老师,他原来在省台管5种民族语的播音,是当时的主任。当时刀爱国老师很看重西双版纳电台的建台,电台很早就开始进行筹备工作了,当时刀爱国带了两名技术员回来。刀爱国的任务,第一是招人,第二是带领大家学学翻译、播音。也是省台帮助我们州组建了电台。

1974年就在搞筹备工作了,但是之前我没有来过,1977年才来电台。我们西双版纳傣族寨子的发音不可能个个都能用作播音,像汉族就是普通话为主,我们景洪有几十个寨子,能用我们的语言进行播音的只有曼弄枫,这是标准的语言。1977年,刀爱国老师拿着录音机,到曼弄枫、曼景兰、曼景法、曼洒这几个寨子,他去收音之后确定了曼弄枫的发音最准确。70年代,还在学大寨,村子里都在忙着挖沟。年轻人在哪里集中,刀爱国老师就去到哪里,到大勐龙、橄榄坝、景洪到处去录音,寨子里面年轻人很少了,都是跑到工地上挖沟、挖工地去了。1977年我还在寨子里的民语宣传队,宣传队年轻人比较集中,听说刀老师来了,我们三个就去录音了,最后录到我了。那时候我才19岁,刀爱国老师跟我说:“不要先结婚,我们西双版纳刚刚建台,需要傣族播音员。”我说我汉语是读到四五年级,遇到“文化大革命”,我们就出来养牛、做农活了,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高,刀爱国老师说:“不是,现在招的是去做傣语播音员,只要懂傣文,汉文掌握的少不怕。”刀老师说工作之后两三年,可以去民族干校培训,这样我就来了,开始是不想来的。

那时候我是想去橄榄坝结婚的,东西都在景洪买好了,我还给姑娘写了信要定亲。后来我们村工作队的人来说省台已经决定了要我去省台,要我不要订婚。我砍了柴回家,看到我家屋子里挂上了结婚的画,我爹跟我说:“你不准去,要结婚。”那时候我就后悔了,没去省台,就在家结婚了。

大概过了半年,州电台就来招我了,组织部拿出了招人的表格,都已经送到我家了。第二天我被领到组织部去填表,就来州电台实习报道了。当时来报道一个人也没有,领导说有一部分招来了,其他人去昆明学习了,就我一个人还没去昆明报到。领导让我先等了几天,等到技术部去拿设备、机器的时候带我去了昆明。这是我第一次出门离开西双版纳。

1977年5月来电台报道,6月初去昆明培训,去省台学习了播音理论、播音技巧、播音知识,老同志带着我们练声,把之前播过的稿件拿给我们边学傣文边纠正我们的发音,教我们怎么读重音。培训了七八个月,1978年3月份我们就回来了。电台开播是在傣历年,好像是4月12号或13号,我是第一个播音的,其他播音员还有玉康罕。

人家在傣历年赶摆的现场放了广播,听到我的声音,很感激,很感动,想不到声音能有那么洪亮,我们西双版纳电台实现了我的理想。有了电台了,我们的无线电台播出来了。为什么感动呢?1975年,我们还年轻的时候,寨子里有一个人带了收音机,没有建台之前,我们在村子里爱听广播、爱听收音机,这个收音机里有傣歌,傣歌是从泰国电台来的。以前很封闭,不能收外国节目,我们很想听,收音机里上新房、结婚的歌都有,一个礼拜只播一天,西双版纳的人出去在泰国北部唱歌,收音机里都可以播出来。

当时6个播音员还有玉康罕、岩挣、岩温养、玉囡、玉波。玉康罕当时在公社已经参加工作了,在没来电台前我就在公社认识她了,但是不太熟。到昆明,他们都很照顾我,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1977年,我们和汉语的播音、技术等等加起来有20多个人去昆明学习,省台的老师也带着我播了一段时间,播了新闻,练得差不多了一个一个安排上,我比较紧张,门关得紧紧的,本来已经背好稿了,进去就忘了,念不出来了。

开播那时候,本州新闻用傣语隔一天播一次,15分钟一次,专题是20分钟一次。差不多1979年,设备差不多了,我们开始上专题,逐步逐步上栏目。专题主要是播《美丽的西双版纳》,当时也是用汉语去采访,回来后再翻译,内容就是介绍历史文化、旅游景点等。以前外宾来我们西双版纳,常常觉得除了去曼听公园和打洛转一转,就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所以我们就开始播这个节目。1982年改革以后,慢慢开发了风情园、版纳乐园、花卉园、橄榄坝,我们这个节目都播过,从刚开始的开发播到景点开放,整个过程都在播。《美丽的西双版纳》影响特别大,以前只听说但没有电台播出来,懂文字的可以看报纸,但耳朵是好的就可以听我们广播,眼睛不见了也可以听,你有了收音机去干农活也可以听,不像电视要固定在家里面,各自有各自的优势。我们通过广播讲话,到农村去,村民都想见我们,说我们是神人、天者。

改革开放以后,通过我们边境播出的新闻、党的政策,影响到了缅甸、老挝那边的傣族。以前“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们傣族有些群众就跑出去了,不敢进来,通过我们电台播放改革开放的政策,告诉这些人我们开放了,可以出出进进。到了缅甸,傣族也多,通过收音机知道政策后回来探望亲戚,多少年没见到的亲人回来相见了。我有一个播音名叫糯叫,一些听众离开西双版纳去国外后,都说:“糯叫播音员太好了。”有时候我去我媳妇家大勐龙,大勐龙逃出去的比较多,后来他们听说中国政策太好了,陆陆续续就回来了。有些会对国外的朋友、亲人说:“糯叫已经在我们寨子上门了,有时候放假他们会回来的。”

最开始我们是中波发射,缅甸、老挝、泰国北部都可以收得到。从1978年开播到2017年9月份退休,播音播了40年,播新闻播了27年,后来才去播了专题《美丽的西双版纳》《好曼勐傣》。1990年建电视台,电台的播音员被调走了,傣语男播音员只剩了我一个,既播新闻又播专题。后来招了其他人也不行,招了一个曼听小学的老师刀建平,他不熟练傣语这方面,当时是听了他声音很好就调上来了,在这里待了三年。刀建平1991年招进来,1994年招进来了岩拉玛,刀建平傣语不太好,后来让他去报社培训3个月,回来更恼火,破折号、书名号、逗号等都认不得,念不下去,后来他就退职了。岩拉玛是在金属工厂做手工业,听说我们招人,通过他的老根岩伍腊老师介绍来试播,就被录取了。我们当时要招人了,会鼓励大家找人来试播,要求爱好播音事业,懂汉语、傣语,但是来试音之后,有几个是不男不女的感觉,我都不想要。声音还好,但是扭扭捏捏,就没要了,之后定了岩拉玛过来。

1978年开播的时候,专题节目一个礼拜一组,首播一天,次日重播。1991年《美丽的西双版纳》开播,办了10多年,2004年我们搬迁到广播电视局,改版成了《好曼勐傣》。《好曼勐傣》讲人物、农村新建设、美丽乡村方面,内容比较多。《美丽的西双版纳》和《好曼勐傣》是换汤不换药,其他专题有三个,分别是卫生、法制、农业,一直都是跟着时代变化。

大的节目方向就是这样,小节目比较多,每个时期都不一样。刚开始开播只有汉语、傣语,1980年左右有了哈尼语。当时是按照人口分布决定,我们西双版纳有傣族、哈尼族、布朗族等13个民族,哈尼族是人口仅次于傣族的少数民族,所以当时就办了哈尼族广播。2002—2005年,我在广播电台民语中心当副主任,和岩伍腊合作,他管翻译,我管播音。

岩伍是通过我们直播认识的听众,他眼睛不好,经常听我们的广播,我们播哪个节目他都清楚。2016年七八月份,他和他姐姐、姐夫、小兄弟4个人背着茶叶就来了,我说:“不生不熟不想接待。”岩伍来的时候不过18岁,我说我在橄榄坝,他说:“橄榄坝在哪个寨子,我去找你。”那时候都中午了,我赶紧打电话给我老婆,说有个听众专门来找我,我老婆刚好买了鸡和鱼到家里,她就说干脆叫他们到家里来。我打电话问岩伍在哪里,他们说在大门外,我就让我儿媳妇去接他们到我家了。后来我就叫岩温罕和岩帕香来我家证明,他们都不在,我就叫了小岩叫来我家证明,很可惜,忘了跟他照相了。这个听众太难得了!岩伍说他最爱听广播,尤其是我播的《好曼勐傣》,还有讲故事和文艺方面,岩伍知道我们的电话,也经常打办公室电话,每天一两次。他说天天听我播的节目,想见我,非要见,就来了,我当时听了很感动。我的听众那么多,岩伍是布朗族,爱听我的声音,听我的傣语故事,我好好招待他们。到下午4点钟,他们就回去了,我给了他100块钱路费,让他拿着去了。后来我们也和岩伍联系了,我们准备去他们寨子搞联欢,叫上镇上的领导、村委会的,说要摆上一两桌,不过后来没有去成。现在我们缺乏资金,我就回他话说不能去了。岩伍经常点歌给他的女朋友,但是他们还没有结婚。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4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二)岩伍腊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伍腊,历任西双版纳州人民广播电台编辑、记者、副台长。工作时间:1980—2003年。

1977年,我考上了工农兵大学,1978年初开始在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民族语专业学习,1980年毕业,我本来要回老家勐海,但是被分配到了州电台。现在我退休了在家也是闲着,有时候会有人来找我翻译点东西。从傣语上来说,岩温胆和岩罕炳的傣语要比我深得多,我上学前没有学过傣语,我的傣语是在云南民族学院扫盲时学的。我没有做过小和尚,我家在坝区,地方偏远,我也没办法去当和尚。还有一个原因,我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家重女轻男,我读不了书,我姐和我妹都读过书,我只能去放牛。我家父亲去世得比较早,家里面没有劳动力,没人帮我母亲干活,所以我就回来帮我母亲干活。

1971年我去当兵,1975年我从部队回来,一开始在当时的公社拖拉机站待了3个月,就回到政府部门做青年干事,负责共青团工作,做了两年多点。当时工农兵大学还在招生,那时候是最后一届招生了,我就去报名,像我这种文化基础太差,小学都没读过,其他专业也学不好,就选了傣语专业,后来被选上了就去读工农兵大学了。那时候我没有任何傣语基础,字母都不认识,到了学校分学习小组,有基础的和基础稍微好的一组,像岩温胆和岩罕炳就是在这个组,我们虽然和他们一个班,但是我们还在扫盲组。那时候老师讲民族历史课程的时候,我们这些基础差的就只好反过来学傣语。

1979年12月份毕业,我就被分到了广播台。我来报道的第二天就下乡了,当时搞民族选举工作队,下乡了3个多月。下乡回来后直接去了傣语组,当时节目很少,只有两个,一个是新闻节目《西双版纳新闻》,一个是文艺节目《唱章哈》,这两个节目从开播的时候就有的。当时汉语和民语节目都在一个频率上,只是分一三五、二四六这样的时段播出,当时还没有哈尼语播音,汉语和傣语也分时段播,不是全天播音,比如说是早上几点到几点是民语,中午休息,下午几点开播,几点到几点先是汉语,再是民语。岩轰那里有档案记录,他们每年也会写广播电视志。

1983年,广播台上民族语科普节目,这个时候傣语和汉语频率就分开了,哈尼语节目是1990年上的。当时分频率,傣语要上科普节目,又增加了一个《祖国各地》,那么播出的时间相对就比较长了,同一个频率不够用了,就分开了。分开之后节目就多了,10分钟、15分钟,一小块一小块的,就多了。分开之后就开了《农村科普知识》,每期有15分钟,教给农民怎么施肥、怎么打农药。农业节目的影响还是大的,有些好评是口口相传,还有一些是通过底下的通讯员反馈回来的,比如哪个地方发生病虫害了,科普节目播出以后他们采取了哪些方面的措施,按照广播上说的以后有效果了,一般每个乡镇都有几个傣语通讯员,通讯员会把这些消息反馈回来。上了农业科普栏目以后又做了《祖国各地》,从中央新闻或者各个省、地方新闻里面摘抄一些新闻,编译了播出来,就是一个新闻节目。

我一直都是编辑,1986年我们广播台单独分离出了傣语组,我开始做傣语组副组长。我还是比较自信的,我来电台3年以后就可以独立工作了,甚至承担其他同志翻译稿件的审核。1992年,我们成立了民族部,那时候哈尼语电台也有了,我开始当民族部主任,1998年开始当副台长。

我来广播电台后又陆陆续续招了岩帕香、玉涛、玉捧三个人。当时岩帕香在勐海茶厂做茶,当时我们人才很缺乏,节目增加了,我们就考虑招人。差不多有点基础知识,人品还可以的,我们就招进来了。虽然说是在民族地方从事民族方面的工作,按理说是有条件和优势的,实际上不一样,我们这个地方懂傣文的汉文基础好的没有。傣语懂一点,汉语基础也有一点,拿过来培训一段时间就可以用了,类似这方面的人才很难找,直接去农村找,傣语方面肯定是可以的,但是汉语基础相对比较差,当时想找一个初中生都找不到。所以当时不管是企业也好,事业单位也好,看到这个人符合条件,就要想方设法把人要过来。那时候我们下乡采访,听到一些言论说岩帕香不错,朋友也在推荐他,我就知道了这个人,之后就开始考虑。还有岩温玛,当时也是在酱菜厂,虽然他汉语基础比较差,但是他傣语文字方面还是可以的,所以我们就想方设法把他弄进来。还有岩郎玛,以前是在工厂制造农具的,我们考虑他来做播音这部分,音质音量还可以,我们就先调他来播音,慢慢地他也开始做翻译这一块。

我们广播有中波、短波,短波传得远,当时缅甸、泰国、老挝也能收听到我们节目,但是没有办法反馈,那边也没有我们的通讯员,而且国与国之间还没有开放,来往的人员比较少,偶尔会有边民之间互相来往的时候带回一些信息,我们才知道那边可以听到。按照设计部门设计的覆盖范围,可以覆盖到哪里哪里,但是人没有到那里去怎么知道有没有覆盖,所以只有外面的人进来了把信息带过来我们才知道。20世纪90年代就上了调频广播,那时候可以确定境外可以收到我们的广播。

当时我们在的时候也可以收到境外的来信,但是没有电话,当时的国际形势不好,信息也闭塞,通信没现在发达。会有境外的人写信来,也不是很多,时间太久我也记不清楚具体是些什么内容。倒是临沧、耿马的听众会写信过来,要求点播节目,大部分是点播文艺节目,有叙事长诗的章哈,也有现代的音乐。有时候听众来信会说想听哪个节目,之前我们也播过,但是可能是因为劳动、工作的原因没听完整,他们会来信说想再听一遍节目,我们就会重播。

1982年左右,台里开始录制章哈作品播放,邀请艺人唱章哈,比较频繁的应该是1988—1992年这段时间,大部分文艺节目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内录制的。这些章哈艺人大多都是在农村,平时喜欢在寨子里唱,唱多了就唱出名气了,一个传一个,我们就知道哪个唱得好。然后当时州曲艺馆集中培训了几次章哈,州文联、州群艺馆培训的时候,电台就派文艺部去参加,了解哪些人唱的还可以,然后就请他来唱。最早提议录制章哈的是刀淑珍,她当时从傣语专题组过去了承担文艺这块,当时是台里开会统一决定的,因为我们傣族地方群众比较喜欢章哈,当时台里决定把文艺部分出来,加强文艺方面的工作,所以就专门弄了个文艺部,就让文艺部去寻找章哈艺人然后请来录制。

民语广播办的艰难有多重原因,但主要还是经费得不到保障。这几年电台自己采录的节目很少很少了,不像原来,原来台里一年规定要完成采录6个小时的节目,现在一年二三十分钟的节目说不定都做不了。从工作方面上来看,播音员现在每天能把工作应付下来就不错了,我们的播音员都在满负荷工作,除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以外,他们现在还承担着小品、电影的译制工作。再有一个,现在招人也是非常困难的。

2003年我退休,2004年休息了一年,2005年被景洪市广播台返聘办民语节目。当时景洪市广播电台决定要办民语节目,就找到了我,我去了之后那边就给了我一间办公室,到处都是灰尘,都是我自己打扫、自己搬桌子,人也是我自己开始筹备以后慢慢办班培训傣语播音员、翻译,报名来学习的有30多个,大多数人都是社会上的,电台的只有1个。最后办班结束,可以用的有五六个人,但是由于编制问题就留下了2个,聘了2个,都是合同制,之后我又在原来培训的基础上带着他们翻译。当时景洪市电台的民语节目和汉语是一起的,每天播出10分钟,主要是播新闻,都是从汉语翻译过来的。岩温罕和玉万香都是我带出来的,勐腊也有几个,现在我带的人在市台的还有两个。景洪市的民语广播已经不办了。2008年景洪市电视台开播,现在也有傣语节目,之前我在的时候办了一段时间科普节目,现在有的是新闻节目和《一周要闻》。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2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三)岩温玛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温玛,曾任西双版纳州人民广播电台翻译、编辑,期间创作了大量章哈唱词,也创作广播剧和小品。工作时间:1988—2003年。

从电视台出发,步行半小时左右即可到达岩温玛居住的曼么龙村,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我在曼么龙村中心地带的一棵大树下见到岩温玛。老人一瘸一拐地带着我去他家的小院子,此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后花费两个月时间、打了10余次电话都没能约见到老先生的原因,正如玉康龙所言,岩温玛的身体真的不是很好。

1948年,岩温玛出生于景洪市嘎洒镇曼岛村。1959年,11岁的岩温玛入曼岛村佛寺做小和尚,17岁还俗。入寺期间,他阅览了大量经书古籍,为日后从事章哈创作打下了基础。还俗后,岩温玛进入景洪县农中学习,完成了三年初中学业后,彼时因“文化大革命”爆发,喜爱文艺工作的他不能继续从事文艺工作,不得不去当工人。此后,他先后在糕点厂做过饼干,在酱菜厂做过保管、烧过锅炉,一直到1988年,他的文艺创作事业出现了转机。

“读书的时候曼岛村每天给我三个工分,我初中毕业后,让我回去,我说我不回去,要留在景洪市搞民族工作。当时是要去农村做思想工作,我和岩温胆一起去干了3个月,后来要“文化大革命”,农村不让去了,岩温胆就去州史馆,又去读了3年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的西傣专业,岩罕炳、岩伍腊、玉囡都是一个班的。”岩温玛回忆,因为有了在寺庙学习的经历以及对文艺工作的热爱,且早在糕点厂、酱菜厂工作期间,常常下乡做指导员的岩温玛有机会接触各种各样的新闻线索,他说:“去到哪里写到哪里,写报道了嘛。”20世纪70年代末,岩温玛的好友岩温胆从工农兵大学毕业回到《西双版纳报》傣文编译室工作,岩温胆鼓励他向报社写新闻报道。向报社傣文报投稿新闻报道差不多有两年时间后,岩温胆又建议他:“干脆不要写新闻了,写歌算了,你比较熟了嘛。”就这样,不会唱章哈的岩温玛为《西双版纳报》傣文版写了20余年章哈。

这样的经历让他认识了原《西双版纳报》傣文编译室主任岩温胆,1988年的《西双版纳报》傣文版同样面临着民语办报人才紧缺的问题,岩温胆和岩伍腊两人均有意向把岩温玛调入各自的单位。不过,岩温玛最终调入了广播电台,据说是当岩温胆向上级领导、时任副总编辑的周光云提出申请时,被拒绝了。岩温胆和岩伍腊商议后,决定把岩温玛调入电台工作。1988年,在原广播电台副台长岩伍腊帮助下,岩温玛以“工调干”的形式进入广播电台“搞文艺”工作,一直到2003年退休,为西双版纳州民语广播事业兢兢业业做了15年贡献。

“我汉语水平不如岩温胆和岩伍腊,他们是大学生,我连高中生都不是,但是傣语方面,他们就不如我了。”1988年,岩温玛进入州广播电台从事翻译工作,负责翻译《人民日报》《云南日报》的新闻以及广播剧、小品的创作。彼时,孔繁森、焦裕禄、雷锋等先进人物的故事正流传在祖国大江南北,岩温玛就从《人民日报》的新闻报道中摘录信息进行翻译,创作章哈作品,然后再拿给章哈艺人演唱,录制出音频资料。

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玉光、岩罕罗是最早参与“唱电台”的章哈艺人。早先,每次节目录制需要持续两三天时间,这些参与演唱的艺人都要背着大米来电台唱歌,录制结束后歌手们便煮上一锅稀饭吃。岩温玛回忆,那时候电台要付给这些章哈演唱艺人路费、住宿费、演唱费、伴奏费、稿费5项费用,付费标准由电台确定,根据字数估算出演唱时长,向上级写出报告申请经费。“原来岩罕罗来唱给的不高,一分钟5角钱,伴奏1角5分,到90年代还是这样,2000年以后就多了一点了,省台的人来了就是一个小时200块,伴奏费、演唱费、住宿费、稀饭全部包含在200块里,差不多1分钟3块多钱了。”岩温玛说这1分钟3块多钱并不是全部付给章哈演唱者的,其中有一部分钱要支付给写章哈的人,“差不多1000字是20块,民间故事1000字只是10块钱。”寻找演唱章哈的人并不是一件难事,西双版纳州很容易就能搜集到擅长演唱章哈的艺人信息。

广播电台的章哈节目采用录播形式,岩温玛向我们讲述了当年录制章哈节目的过程:“节目有头有尾,每期30分钟,头和尾都是2分钟,录到24分钟的时候隔着玻璃打停止的手势。现在录音室先进多了,原来我还要在窗户外面看着,时间到了要告诉他们。”

除了录制民间故事、新闻故事,傣族文化里的叙事长诗也是章哈演唱的素材之一,比如岩温玛就曾组织过两部较长的章哈作品的录制。《十头王》又名《兰嘎西贺》,这是一部篇幅巨大、影响广泛的傣族神话史诗。录制这套章哈节目前,岩温玛要提前两个月把修改好的剧本唱词拿给参与录制的艺人,要求艺人必须事先研读唱词。“原来单位要求我们每年录60个小时章哈节目,我就考虑到时间多节目少,录了这些长诗,《十头王》用了两个月才播完,《四棵缅桂花》也是播了两个多月。”

被选择录制的民间故事、新闻故事,乃至叙事长诗,考虑的均是它们对人民群众的教育意义。“《四棵缅桂花》讲的是小老婆整大老婆的故事,大老婆生出的都是儿子,小老婆把大老婆撵走了,后来大老婆的儿子们长大了,就去找大老婆,最后小老婆就被大老婆的儿子们赶走了,让小老婆去喂猪去了。”事实上,《四棵缅桂花》是根据传统长诗《粘芭西顿》改编,全文37章,共6万多行,由岩罕罗和玉光完成演唱录制,为了更好凸显其宣传教育意义,岩温玛对故事进行了改编,剔除了丑话、不文明用语,使得整个唱词更贴合我国新闻宣传系统的宣传要求。

“我们9年搞了100多本故事,《四棵缅桂花》《十头王》这些都唱了,还有天地律法,我也编了来念。”除了章哈,广播剧和小品也是岩温玛的写作范围。早年间嘎洒镇修建了机场,根据建设机场的过程,岩温玛完成了编写、导演、录制的工作,做出了广播剧《飞机场》。除此之外,2008年广播电台建台30周年之际,创作了广播剧《纪念建台三十周年》,以及讲述西双版纳州建州历程的广播剧。

“我们傣族人民爱听诗歌,不像你们汉族爱看小说。”讲到傣族的章哈,岩温玛一方面认为这是傣族群众喜爱的一种文艺形式,另一方面也不否认章哈听众的没落,现在听众基本是老年人,年轻人不再听章哈,他们更喜欢听现代音乐,或者确切说中外文流行音乐。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1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四)岩帕香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帕香,傣语广播直播节目《多哥水》主播。1991年进入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

《多哥水》是2010年3月14日开播的,我们记得很清楚,那天是白色情人节。我们傣族群众喜爱唱歌跳舞,当时领导让我们办精品节目,我们轰哥(岩轰)就带着我们办了这个直播节目。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没有《多哥水》之前,听众的电话有时候会有有时候不会有,节目开办起来,热线忙得不得了,我们本州的听众会打电话,缅甸的听众也会打进来,后来我们考虑缅甸那边有点不安全,就不接进直播室了。刚开播那一两个月,缅甸那边的电话很多,比国内的还多。我们开播以来也没有发生过事故。为了预防有人利用这个平台打电话进来闹事,现在我们都是导播接电话,然后再确定要不要连线主播。《滇航唱》现在也是这样。

我们现在频率是FM90.6,是调频的。我们开始是中波,那时候可以直接辐射到整个泰国、柬埔寨,甚至日本,后面可能是费用太高了,电费、维护费都很高,中波就没用了。我们西双版纳州附近的缅甸村寨也有傣族和哈尼族,收听我们节目的人也多。大概是70年代,我们都是收听泰国的广播,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广播,1978年也是因为这个我们州就有了广播,办起来以后,我们的节目比他们的要强,于是又返回去影响他们了。

我们《多哥水》的直播时间是每周一、三、五晚上8~9点,哈尼语是二、四、六晚上8~9点。观众非常喜欢直播节目,一个小时的直播差不多可以放七八首歌,每次直播我们都要抓紧一点,不然他们要跟我们互动,有些听众又急着想听歌。观众打电话来一般先说,我是哪个哪个,点首什么歌,送给谁,还有祝福语,这些我们主播会播出来。

缅甸那边的打电话来点歌,有送给缅甸的亲朋好友的,也有送给西双版纳的亲朋好友的,一般就是点一些祝福类的歌曲。听众会和主播互动,但是我们不给他时间多聊,还是以播放歌曲为主,聊多了会出问题的,怕有不好的词和不文明的用语,我们巧妙地把握时间、节奏。

1991年,我到了广播电台,之前是在茶厂做茶叶。当时电台招播音员,我看到了消息,就来了。在这之前我经常用傣语写稿子,经常投稿到报社、电台,当时懂傣文的不多了,高中毕业的傣族懂傣文的很难找。我经常投稿,他们需要人就下去选,当时就找到了我,本来是说让我去报社,我就过来了,电台听说我来了,就让我来试一下声音,一试就被录用了嘛。哪个先发的通知的就先来的哪边,电台先通知我。

刚开始我播《西双版纳新闻》,后来也播《天气预报》、专题节目。我也播过科技节目和《对农广播》,《对农广播》就是播些农业科技,80年代的时候就有《对农广播》了,每期20分钟,教听众怎么种水稻、怎么管理橡胶,我们先一组一组地做好以后再播。《对农广播》开始是自己做的,后来有点基础了,就拉了点赞助。我们有时候还要去乡下采访,有些要到乡镇去,以前交通不方便,来回要一两天的。主要是采访村子里有什么新闻,再问问他们想听什么广播。有时候也会播一些农业发展好的典型村寨案例,我们下去采访都要先去当地宣传部门去了解情况,他们就会告诉我们哪个乡镇、哪个村寨做得比较好。我从1992年开始播《对农广播》,一直播音到现在,现在还在做法制节目。法制节目一直都是用我们州的司法网站,从里面找来翻译。

那些时候投稿的人多了,不光是宣传部门,还有乡镇的、村寨的都有,我们要挑选出来,改改然后播出来。看他们具体投的什么新闻,有的是投新闻的,就编到新闻那边,有些是篇幅比较长的,讲社会、农业的,我们就会编到民生新闻那边。固定的投稿人也有一些,比如说勐遮的岩三布外,他是新老傣文都会写,还有勐混镇的一个,叫岩香果。通讯员投的稿子一般都会用上,专门写歌的还有其他通讯员。通讯员写的会有家乡变化、好人好事,这些都有。

我的傣语是在小学里学的,有些傣语好的老师是当小和尚的时候学的,我小时候直接读的汉字,学校有双语教学。我们傣语和汉语拼音一样,学懂字母以后就可以自己拼自己读,拿着报纸、诗歌看看,那里面词汇比较丰富。学会以后就可以灵活应用了,就像汉语一样,想写什么写什么。以前我喜欢听广播,也喜欢看傣文报,我差不多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写了,那时候懂傣语的人非常少,我就想那时候就用这个发挥一下什么东西吧,墙上的那些字都是我写的,我还是书法协会的。我已经50多了,我们那时候能拿到高中文凭就不错了,很多连初中都读不到的,来电台之后就去州教育学院的继续教育学院读了大专。

让我印象比较深的听众就是勐遮、橄榄坝、景洪的,他们每天都会打电话进来。有一个勐遮的听众岩伍,是个半盲人,布朗族的,听我们节目久了,他还来这里看我们,大概是去年的事情了,当时我不在办公室。他当时想见到我们主持人,就让家人搀扶送来了我们这里,他当时找到了我的师傅岩叫,岩叫也是我们这里第一代播音员,后来岩叫老师带着他在我们台里玩了一下,带进去看了我们的直播间,后来他还去岩叫老师家吃了饭。

我第一期播《多哥水》的时候很紧张的,害怕出错,那个时候还从来没有直播过,我们是整个广播电台最早的直播节目,汉语还没有,傣语最先播,后来岩轰主任才鼓励他们:“你们要像傣族一样。”当时接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很紧张,害怕他乱说话,随便问一两句后就把歌放出去,第一次播节目好像放了八九首歌。我们的节目还会有重播,第二天下午的5~6点重播。我们都会主动提醒听众这是直播节目,打电话进来要注意哪些方面。每期都会有要求与主播连线的,原来每期会接四五十个听众电话,现在控制在接七八个,每期有一两个可以跟主播连线。之前一个小时的节目接四五十个听众电话,那个没办法了,有时候歌放了一半就要切歌。原来的岩叫师傅是第一代播音员,我是第二代,岩温罕几个就是第三代,2008年之后就没有新人再进来了。没进人是台里面的事情,倒不是人才不好找。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2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五)岩轰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轰,曾任西双版纳州人民广播电台编辑、译制中心副主任,现任西双版纳州文体广电局办公室主任。工作时间:1996年至今。

1996年,我从云南大学新闻系毕业就考进来了西双版纳州人民广播电台。刚开始做编辑、记者,那时候必须要去采稿,用汉文写。我原来是新闻中心的,中间挂职锻炼两年当副镇长,2003年回来后就开始做新闻部副主任,2010年我就来当电台民语中心主任。2012年,电台和电视台合并之后,我就成了民语译制中心的副主任,就干到了现在,现在要去做办公室主任。

2010年以前我没有做民语工作,当时我们有个民语中心主任找了个德宏的媳妇,夫妻不能两地分居,他就去了德宏。傣语和哈尼语编译中心两边都没有主任,两个办公室都是群龙无首,各办各的,有点不团结。台里考虑,虽然我做的是汉语新闻,但是下乡做过两年副镇长,有协调能力,就考虑让我到民语中心当主任。好多节目都是我来了以后办的,《多哥水》《滇航唱》这两个直播节目也是我一手搞来的。

从2012年10月份以来,我们完成了20部广播剧,其中有16部是我创作的。我是创作汉语版的,然后再让傣语和哈尼语的编辑翻译出来。当时就是为了丰富民族语广播节目,也不是上面要求的,而是我自己要创新的。说实话我们广播是1978年开播,电视1990年开播,当时作为部门负责人之一,考虑的就是极力丰富我们民语广播电视节目,从形式上要创新,从内容上要丰富,而且我们的栏目也不是长期固定的,经常要更新,包括我们的专题节目,要考虑到是不是有受众。

专题节目主要是讲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比方我们的《卫生与健康》,老百姓就很喜欢,我们还出了一本书,把播音稿集成了一本书出版。当时我是汉语版的编辑,我找好了,玉夯罕就翻译、播音。现在我们的《卫生与健康》还在做,每期都在更新,我们会针对性地做一些节目,比如说冬季到来了要预防什么疾病,老人、妇女、儿童要注意什么。夏天到了我肯定要说预防登革热,都是有季节性和针对性的。有些内容是西双版纳州傣医院和景洪市卫生局给我们的,刚开始他们给我们资金,相当于联办、协办。有一段时间我们考虑到让专家学者上线,和听众搞直播,像现场坐诊那样,但是考虑到他们给我们的费用不够,就没做成。当然,有些时候我们也会从网站上下载一些东西,翻译播音。做的时间久了,材料也会匮乏,更何况我们又是小地方,这些病啊哪有那么多材料,每期20分钟播音呢。《卫生与健康》影响还是大的,以前真的有听众打电话来问得什么病吃什么药的。

包括我们的《法律与生活》也是有影响的,这个栏目就是讲法制这方面,包括禁毒、合同纠纷、土地纠纷等一些案例。尤其是土地纠纷,我们这里是经常发生的,所以我们就专门搞一些有针对性的、典型性的案例。《法律与生活》原来跟西双版纳州司法局合作过,2010年、2011年合作了两年,司法局会给我们信息,现在不合作了,但节目还在做,有些是我们创作的,更多的还是从网站上摘录案例,法院都有网站,进去就可以看到。有些时候法院也会叫我们去采访,也有动态新闻,更多也是以翻译为主,现在法院都有网站,我们就拿这些案例来串联,达到很好的教育意义。我们这里的老百姓法律意识还很淡薄,学法的方式、方法也比较少,只能通过广播来普及。司法部门也会和我们合作,让我们把司法材料翻译成傣语、哈尼语小册子,发放到村寨。

当时办《法律与生活》的初心、目的是依靠社会力量、依靠企业来发力,单靠我们广播电台是没有能力的,我们收入也低。而且现在,全国的广播电视局广告收入都在下降,所以我们自身没有经费,就只能找外面企业和其他社会力量来协办、联办。现在我们傣语做了4个广播专题节目——《法律与生活》《卫生与健康》《听傣乡》及《好曼勐傣》(节目翻译为汉语就是《进村串寨》的意思)。《好曼勐傣》就是民生新闻,报道民生故事、好人好事、西双版纳的英雄好汉、劳动模范等等,歌颂典型人物,通过人物性的报道以情动人、以情感人。《好曼勐傣》的故事有一些是我们自己采的,有一些是从报社的报道里翻译过来,稿源很多。有些好人好事,州委组织部、宣传部也会告诉我们一些,然后记者就去采访。也有村子里的人打电话来让记者采访的,有一次我和退休的岩叫老师去曼景法采访一位制陶的老艺人,当时是老艺人村子里的人打电话给我们说老艺人怎么不得了,我们听到这个线索,立马就去了。群众提供线索也是很多的,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的财力也做不到,只能是听听而已。

以前搞得生动,我们还带着录音机现场采访收音,录了剪辑出来,现在就是翻译,现在没过去做得那么地道了,做事还是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因为资金原因,也不允许我们出去太频繁,因为出去太频繁就涉及差旅费。下去采访一次,司机、记者吃吃住住,搞出来一条新闻确实是有用的,但是长期这样下去台里面也承担不了。再有一个原因,在经费上,更多的要补给汉语,因为他们是机动采访特别多,所以就变成了这样,我们更多是以民语译制为主。2012年以来,(《好曼勐傣》)就很少出去采访了,开始走译制的路线,合并以来就没出去过,因为到了大台以后各方面经费不一样,过去单单广播还是经常出去的。(您觉得译制好还是自采好?)那肯定是自采的好。其实台里也没有要求我们自采,按理说我们应该主动去自采,但是出去多了车旅费、吃的住的自己贴钱,一次两次可以,多了肯定是不行的。

2006年创办的《好曼勐傣》已经10多年了,一直都在搞,但是我们没钱,一直也找不到联办,不是我们不找,而是我们有政策,广告是和外面公司合作的,我们没有联办、协办的权力,所以我们目前停止了一切协办、联办。但是我们节目一直要办下去,我们考虑的不是经济效益,更多是社会效益。

我们的主播都有自己的粉丝。普文镇有一个叫岩总的盲人,勐海县勐遮镇的岩伍也是盲人,嘎洒镇盲人玉丙,广播已经成为他们3个人生活中重要的部分,只要我们周一、三、五直播,他们都会打电话来点歌送给他们的亲朋好友。像岩伍,《好曼勐傣》、广播剧天天听,还会打电话来要求我们要放些什么。我们有时候会考虑听众的意愿,安排重播,放他们喜欢听的节目。所以我们的广播剧很受欢迎,得到了台里大力的支持,2017年给了我们18万元来做傣语、哈尼语的广播剧,制作播出了10部广播剧,这是全省都没有的,基本上广播剧在省里获奖的就是我们西双版纳了。

原来还有《理好财当好家》,这个节目2017年9月停了,现在是《听傣乡》。《听傣乡》是讲民族民间故事为主的。这个节目的创办要得益于“西双版纳手机台”App,点击率特别高,当时我们想到了这个节目但是没意识到,不过去年9月份行动也不晚。后面给我们启发的就是汉语,他们搞了个《美文欣赏》,搞得特别好。我们这个《听傣乡》就是与西双版纳有关的美文、传说故事、民间传说等为主要内容,形式多样。后面我们在《听傣乡》里有一个创意,就是把我们优秀的广播剧慢慢普及进去,这一点傣语还没做到,但是哈尼语做到了,哈尼语没有搞美文,他们搞了广播剧,每期10~15分钟,效果特别好。说实话,现在新媒体等东西令我们传统媒体感到深深的危机感,所以我们也利用新媒体这一块搞《听傣乡》。你说的“读章哈”,没有这个说法,章哈是唱的。(刀姐说有些年轻人不喜欢听章哈,所以我们就用诵读的方式来讲章哈作品了嘛。)(岩温罕:章哈是唱的,你说的“唱章哈”应该是我们《听傣乡》里面播出的一些根据章哈改编的故事。)原来是唱本,现在改成美文或者是朗诵的诗歌一样的,要改编是因为我们傣族唱本是念不出去的,因为一些口音念不出去,所以是改编,改编成美文这样。《听傣乡》放到了微信公众号里面,手机App也有,点赞的太多了,很受欢迎的。

《傣乡文艺》现在是在做《文艺广场》的小栏目,主要是播一些相声小品。我们自己创作的也有,当然我们也会邀请一些民间的艺人来录,付费给他们。你说的“因电台而出名”的有很多,我媳妇玉喃留和玉光都是。玉光现在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她很小就通过电台让大家认识了她、认识了章哈,章哈艺术才能广泛流传。我爱人十三四岁就来电台唱章哈了,她也是因为通过电台有了点名气,她从小就在寨子里长大,会唱歌,被州歌舞团发掘吸纳为歌唱演员,当时电台知道她唱的好了,就找她来演唱。她还配过云南电影制片厂拍的《葫芦信》的主题曲,慢慢地,我们电台很多节目的主题曲、插曲也都是她演唱的。只是现在我当负责人,我爱人就不来唱了,避嫌。

《好曼勐傣》原来也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还报道些农业发展新闻,我们后来觉得不合适,就又把这一部分分出来开了《理好财当好家》,养殖技术、种植技术都讲,这个节目开了5年多,我们觉得这个市场太小了,去年停了。我们做节目要以声动人,像美文就比较吸引人。你讲农业的东西,现在年轻人都不听,真正的养殖户、种植户根本忙得没时间听,反倒是闲的人、懂得欣赏的人,包括盲人、开车的人,才听广播。受众群就在这里,所以我们就改变了策略,我们现在不管电视还是广播,永远都是以新闻立台,因为咱们是党和人民的喉舌,不以传播党的政策为主是不可能的,新闻以立台为主,文艺为辅,同时多管齐下,这是我们办节目的方针。

《新闻联播》的翻译只有傣语和哈尼语有,这是中央拨款要求必须做的民语翻译任务,一年150万元,包括新闻和其他节目,只准用于民语的广播电视,专款专用。说实话,哈尼语没有什么经费,因为哈尼族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我们从傣语中想办法给他们。

《新闻赶摆场》是民生类节目,播些哪里挖路影响群众出行、谁养狗了影响邻居了等新闻,就像我们云南台的《都市条形码》,必须要有民生栏目,你没有民生栏目就脱离群众了。群众听得最多的就是我们做的文艺节目、点播台。

我们民语广播也好,电视也好,要给老百姓看,我们要达到这个目的。像勐遮布朗族的盲人岩伍,他非常喜欢我们的节目,经常打电话点歌,还来过我们办公室。景哈乡有个哈尼族阿二,经常打电话来点傣语歌曲送给傣族朋友,这就是民族团结的体现。原来都是我导播,经常接到阿二的电话,接到电话我先跟他讲傣话,他只会讲几句,后面就用汉语讲了,他说:“我不是傣族,是景哈乡的尼人,我想点傣歌送给我的朋友。”他最爱点的歌就是《回来欢度泼水节》,不同民族的群众来点傣歌,说明这个节目的生命力很强。还有一个特点,缅甸的景康、勐勇那边的听众特别多,有时候一期会有四五个那边的听众打进来电话。有一个事例,缅甸小勐拉,那里属于掸邦第四特区,有一名人民军的军人,打电话来说特别想念家乡,这说明他可能祖籍就是西双版纳,家里有人还在西双版纳,他说:“我现在在站岗,我想点一首《祝福父母》,送给我的家人。”这些都是真实的事例,太感人了。《祝福父母》这首歌被点的频率很高,你来看就知道了,会有人会点的。我也因为办《多哥水》这个栏目被评为了全州民族团结示范先进工作者,获了个奖。

我们在勐宋曼西良那里有一个广播发射塔,我们的技术可以转输到发射塔那里再传出去,如果停电我们就白做了,下雨天经常断电的,雷击或者发电厂出问题了就会停电,但是我们这里还会继续做节目,因为输不输得出去不关我们的事。现在电视光缆基本都覆盖了全州,达到了96%,广播可能是86%,这是官方数据,我们自己没搞过调查。现在电视也可以收广播,即使山上没有电,广播我们也继续做,因为有些人通过电视来收听广播。我们只管做我们的菜,至于谁吃,怎么销售,怎么吃,我们不管。

我们节目要经常换的,你十年二十年不换,就没有受众群了,还开电台干嘛。我90年代来电台的时候只有《西双版纳新闻》和文艺的《章哈》,还有一两个专题节目,那时候人少,七八个人,能应付新闻就不错了,而且没有电脑,都是手写的,录音都是卡带做的,不可能做那么多节目。虽然那时候穷,设备落后,但是那时候是广播电视最吃香的时候,群众最爱看,因为电影院也少,只能看点录像、CD,差不多2000年前是一个巅峰时刻。现在是衰落了,很明显的。受众反馈越来越少了,以前经常有人打电话,不单是州上领导,群众经常打电话来说你们播错了,现在很少了,只有我们自查自纠了。原来我们还有监听员制度,聘请外面的人来监听,但是广播电视合并以后,广播监听员制度就没有了。那时候我们每年还要搞一个监听员会议,把监听员聚在一起,听听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大概做了10年左右,后面应该说是无疾而终。也不能怪合并,合并前就无疾而终了。我们的广告收入现在也是急剧下降,最高的时候电视可以有600万元左右,现在广告费少了,少了一半以上,这跟收视率没多大关系,跟国家调整医疗广告播出的管理制度有关系。但是我们全国从上到下都是一样,医疗广告管理规定一下来,可能对中央台来说他们感觉不到多少影响,但是对我们地方小台来说,因为我们西双版纳没有什么企业,不像红河那边,红河烟、红酒,企业很多,能撑起来,你看看办公楼都跟我们不一样的,我们西双版纳是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缺乏企业,造血功能弱,现在完全是靠财政支撑。

民语这块如果放手给干,反倒是最有机会的。今年我们台也要放开制度了,估计民语节目的春天要来了。现在可以搞协办、联办,只要给钱就可以办,某某某冠名播出这样,以后就可以弄了,因为以前我们的广告是承包给了外面的,我们私下就不能再搞联办、协办。原来我们台也有个专门的广告部,有三四个人,拉业务、拍摄各方面都是自己台里搞,后面不知道怎么就承包给外面的人了,2018年承包就结束了,外包了差不多有10年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现在就是兵马缺了,粮草也没有了,你能打多少胜仗?经费匮乏、专业人才也缺少。我们民族语没有合适的培训机构,我们的人就像近亲繁殖一样的。我们没有去过北上广进修,省里也没有,包括像刀姐他们也一样,她播的好就一代传一代了,播的好就就地教了。所以说就是近亲繁殖、坐井观天、闭门造车,你说能厉害到哪里去。而且不同的区域语言不通,德宏听不懂我们的,我们听不懂德宏的,德宏和西双版纳,可能有20%是听得懂的,绝大多数听不懂。还有一个是国家的重视程度不够,从我们自身来说,力度还是不够。国家现在的重视程度还有给我们的经费,不过是九牛之一毛,但是我们民语工作人员还在坚持做。我们的工资待遇和汉语的比是一样的,但从节目的注重程度来说少了一点,应该多出点钱用在节目的制作上面,这方面我提了很多意见,有一些意见还是有点作用的。我们和电视刚合并的5年中,广播基本没什么作为,因为没有经费,现在我们换了领导,局领导、台领导认真考虑以后,重新对待现在的民族语节目,欣欣向荣的局面似乎要出现了。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2日、16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六)白建美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白建美,曾任《西双版纳报》报社傣文编辑部校对、编辑,2003年调入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曾任民语中心副主任,现为西双版纳州广播电视台民语中心编辑。工作时间:1993年至今。

我大学是在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学习西双版纳傣语,大学毕业时也有机会去云南省广播电台工作,因为省电台有傣语节目。当时去试播了几天,老师也比较喜欢我的声音,但是我不太想留在那里。那个时候我也有留在学校工作的机会,我们老师也动员了,但是当时自己一心想回家,那个年代交通、通信都不如现在方便,想离亲人近一些,就回西双版纳工作了。

我是1993年8月参加工作的,当时在《西双版纳报》报社傣文编辑部,一开始从事的是校对工作,熟悉日常要用的词汇。做了大约两个月,由于进入状态比较好,社里就安排一个老编辑带我进行版面编辑,大约带了我一个月后我就可以独立编辑了,那时一个星期出两期报纸,当时编辑还要翻译西双版纳汉语报。

工作了差不多一年后,也就是1995年,我被安排去勐腊记者站驻了大概半年,去勐腊工作期间每个月还要回来一次领工资。当时一个人要负责勐腊县全县方方面面的采访工作,去采访回来写稿子时要求傣语汉语都要写。民语的采访工作要比汉语更烦琐一些,特别是一些通讯稿,傣语和汉语在编辑的思路上是不同的,所以在采访上这不但要翻译,还要进行二次创作,从汉语到傣语不是完全的翻译而是一个创作过程,写傣语稿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写。

1995年我驻记者站的时候当时条件很艰苦,我们住在县委的废弃食堂里。食堂废弃以后就将食堂用木板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报社,一部分是电视台,地方很潮湿,被子很容易发霉,洗澡也没地方洗,要提前和县委的大澡堂预约。吃饭也很不方便,吃方便面吃了很长一段时间。交通也很不方便,经常和县里各部门坐车下乡采访。电视台的记者在一段时间之后被调回去了,就我一个人在那,那边由于比较偏僻,特别是晚上基本没人,当时我瘦瘦小小的,县委的同志也担心我的安全,就和社里反映能不能换一个男同志过来,但当时社里确实没人,我就一直在勐腊。勐腊县有13个乡,5个月的时间我基本都跑遍了,只有芒果树乡,我一去就塌方,在驻记者站期间始终没有去成过。那一年还遇到了勐腊县的8·16特大洪灾,当时城里面的水都漫到大腿了,采访都是一个人蹚着水去,特别辛苦,后来勐腊县委看我工作那么辛苦给我发了一个奖章“8·16抗洪抢险先进个人”。

有一件我一直觉得非常遗憾的事情就是由于我当时缺乏经验,虽然很辛苦但是却没有留下很感人的采访文章,就是泛泛地做了一下跟踪报道。要是现在让我去肯定会不一样。当时真的缺乏经验,发生这么大的事,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跟踪发稿,为没有去深挖背后的故事感到很遗憾。而且当时发稿子回来也是很难的,要到县里的保密局机房去发,很麻烦。那时很辛苦,每天都去采访、发稿,出稿率很高,但是没有很高质量的稿件。

后来到1995年10月我就调回来了。回来之后我主要从事“两会”和重大活动的采访工作。1998年申报职称的时候我报的是中职编辑。2003年,由于电视台原来的老编辑(岩真)身体不好,病退了,台里缺一个可以把关傣语的编辑,当时的州委宣传部部长岩罕炳比较了解我,就推荐我来电视台工作。但我当时也很纠结,报社的工作已经很熟悉了,我足足考虑了两个月,电视台台长和广电局局长也都在一直做我思想工作。我答应后,调令马上就下来了。

出于传承发展傣文化的初心,2003年我来到电台工作。当时主要是做责编的工作。2004年后,就任民语中心副主任。我2005年被评定为副高职称,2014年评被定为正高职称,我是全州从事傣语新闻工作包括报社工作的,第一个评定为正高级职称的。取得这些成绩主要是因为热爱。我现在还在翻看傣语言字典,还在背词语,一直学习。现在我去傣族村寨,我说的他们也很多都听不懂了,他们只会一些日常用语,觉得我说得太深奥了。但是我一看字典我都觉得我好多知识不知道,还在一直学习,在翻译中好多词语不断涌现。现在我都在强调不懂的要及时上网查,然后再翻译。比如新闻联播、党的十八大、党的十九大中也出现了很多的政治术语,每一次一有新政策,我们就统一创造新词,像现在提出的“命运共同体”这些词语都要创造。创造这些词语要先懂得它的内涵,然后借用傣语才能进行创造。很多词语原来是没有的,后来慢慢创造出来,我们商量之后和报社沟通,保证傣语翻译的统一。

2003年来电视台后我担任责任编辑,主要负责审稿和翻译《西双版纳新闻》,还有《勐巴娜西》的审片。后来又出了《新闻赶摆场》,最初的时候是汉语先开,一年后(2007年)傣语就出来了。2007年的时候我又竞聘上岗为副主任,当时台长就和我说《新闻赶摆场》要播出了,问我打算怎么样把它做好,当时我去问、去请教各种有民生新闻经验的人,去摸索,慢慢地就做上手了。当时《新闻赶摆场》是我、依金坎、玉应罕三个人在负责,主要是翻译。遇到像泼水节这样大的节日还要出特别节目,我们自己到寨子去采访老百姓怎样迎接傣历新年,自己出稿,自己摄像。当时我们三个很不容易,因为没有接触过民生新闻,民生新闻的翻译和时政新闻是不同的,我们也是在摸索着做。

2008年还是2009年的时候,我们又开《新闻联播》节目的译制。当时刁台长找到我,和我讲中央有一个“西新工程”,就是扶持西部少数民族新闻工作。要把党中央的声音传遍西部的偏、少、穷地区,在硬件方面给予扶持,主要是机器方面,所以就要上《新闻联播》。当时我们一听就吓到了,就想《新闻联播》太难了吧,感觉做不了。在节目开始之前,刁台长当时就和我说先试,试上两个月,试着翻译一下,看一下我们主要会遇到什么困难,就让我提前准备。当时我安排人去试,但是他们好像都没有立马行动,我性子比较急,当时就先试了四五组新闻,试了一下看一组新闻要翻多长时间、要多少人来翻译可以弄好。从图像下载到翻译各个方面都在考虑,当时我试了一下一组(10分钟)《新闻联播》一个人翻译快的话要半天,慢的话要一天。试了一段时间之后向刁台长反映,如果节目开播的话至少需要一个播音、一个编辑加上我至少3个人。

2009年1月1号,《新闻联播》正式开播。当时我带着依金坎和岩旺,我们三个开始做《新闻联播》,节目一开始定的是10分钟一期,做了几个月之后,我们就带着其他的同事来做,当时觉得他们也能做了,然后就分组了,分成两个组,一组做白天的《西双版纳新闻》,一组做晚上的《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开播之后,《新闻赶摆场》由于人手不够、没精力就不行了,当时我就和刁台长说不行了,太累了,我们都不是铁打的,大家都干不了。刁台长就说干不了就把《新闻赶摆场》下了,这个节目就停了一段时间。下了没几个月就开“两会”,“两会”上就有人大代表提出老百姓这么喜欢《新闻赶摆场》,这个节目不能下。当时《西双版纳新闻》由于政治术语太多,老百姓听不太懂,反倒不喜欢看,代表们开玩笑说把《西双版纳新闻》下了吧,《新闻赶摆场》不能下,然后要求我们继续开办。后来我们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刁台长将现在《新闻联播》改成10分钟一期,每个星期三期,再承担一期《新闻赶摆场》。我们当时就想反正现在《新闻联播》也做顺了,《新闻赶摆场》一组也才10分钟,就决定加了。过了一年台里要求将《新闻联播》一组改为15分钟。在新闻选择上,一般情况下原片的一、二条(头条新闻)是必须要的,然后傣族比较喜欢看周边国家新闻,还有一些民生类新闻,这些我们都会适当选取。《新闻联播》放在每周一、三、五播出,《新闻赶摆场》周天播出。2010年以后《新闻联播》增加到一周四组。

《新闻赶摆场》从汉语素材中选择,每周一组,每组15分钟,一直延续民生新闻风格。《新闻联播》10~15分钟,三组到四组,一直选择重要新闻。另外,也负责广播《卫生与健康》的翻译工作。还翻译电影和一些科教片,科教片主要是翻译一些关于农业的作品,比如花生如何种植、玉米如何高产、预防艾滋病、土壤治理之类,这些节目翻译之后不在电视台里播出,主要是农村电影放映队放映电影的时候在电影结束后播放。前两年还开播了《周末电影》,主要是主持人来介绍电影。科教片刚开始的时候我接的是两部科教片和一部故事片,工作量比较大,故事片开始的时候是三部,一个人要承担一部。科教片是2012年翻译,当时主要翻译的是土地污染治理、如何在农村建设防震屋的内容。

《新闻赶摆场》最早的编辑是汉族,叫梁春月,她后来去新闻中心担任责编,她听不懂傣语,我要陪着她一起编,导致我的工作量增大,当时这个节目还是每周二、四、六播出,编好之后我还要审,工作很辛苦,基本没有周末。当时儿子很小,没有时间陪伴,有一次周末加班把他带到台里,本来是打算编辑到中午12点就去吃饭,可是一直没编好,直到下午2点半儿子说:“妈,我肚子饿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另外没有时间陪儿子我也很委屈和自责,开学时他同学都会说假期爸爸妈妈陪着出去玩的事,可是儿子不是一个人在家就是带来和我一起加班,感觉很对不起儿子。当时台里傣语责编只有一个,而节目在不断增加,我就和领导反映要多培养后备人才,后来我就有意识地指派人,先给他们看一遍我再审。慢慢地一些年轻的责编(玉温、玉应罕等)就带出来了。

两台合并之后我们工作量变大了。不仅要翻译和编辑电视台这边的节目,比如《西双版纳新闻》《新闻联播》等,还要翻译广播那边的节目《卫生与健康》。相较于电视翻译,广播翻译的话要主要它的语速比较慢,一期20分钟的《卫生与健康》节目翻译量不是很大。当然,因为《卫生与健康》栏目的翻译会涉及很多专业术语的翻译,这个的话我们之前傣语是没有了,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因为一个药名要打电话去问,比如说打给自己在医院工作的朋友问这个药的作用是什么,然后自己对照着翻译,还有是打给民研所那边去核实,当然这也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相较于广播,电视的翻译工作量要大得多。我参加工作以来一直都在不断地接触新知识,在不断学习的过程。

我从1993年开始从事与傣语相关的工作,到现在20多年,快要接近30年了,不管是在报社还是电视台,我觉得媒体在傣文化传播和传承当中是不可或缺的。在20世纪50—70年代,以报纸和广播为代表的媒体在文化的传播和传承当中的作用十分突出。比如说报纸和广播在建州之初(1953年)就开始有了,当时那些到我们少数民族边疆地区来支援边疆发展的汉族干部好多都是通过广播和报纸来学傣文,这个学习渠道非常重要。到了现在,媒体对文化的传承和传播,特别是1990年电视的民族语节目开播以来,这种作用就更明显,好多傣族村寨的老百姓都是通过电视收看我们的节目。近几年,汉文化对我们少数民族年轻一辈的影响非常大,我们现在回到傣族村寨好多小孩上幼儿园开始就讲普通话了,他们从小开始讲的母语慢慢地就丢了,回到家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长辈都讲普通话了,我特别担忧这个情况。在我还小的时候,70年代还没有电视,最多就是有广播,广播可以听傣语也可以听汉语,我们通过广播主要就是了解一些党的方针政策和地方政府措施这些。现在你看,很多东西都触手可及,有电视、电脑甚至是手机各种各样的新媒体,小孩从小就可以自己在电视上看喜欢的动画片,手机上也可以,学普通话学得非常快,而且上幼儿园后老师讲的是汉语、教的也是汉语歌,所以我们好多的傣语词汇流失越来越多了。我们的广播电视也好,报纸也好,都尽量使用我们的傣语。以前的老人都不会说汉语,是汉族来学傣语,但是现在大部分是年纪大一点的长者老人,好多都在使用汉语,而不使用本民族语言了,这让我们从事文化工作的媒体人很有危机感。现在我们好多语言都在慢慢流失,很多语言是因为工作需要还在用,很多村寨的人都不再用了,好多都听不懂,所以我觉得媒体对于傣文化的传播和传承是非常重要的。而作为一个媒体人,对于文化传承的这种担忧,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使用本民族的语言,哪怕现在很多老百姓都不说了,但是我希望我们用自己的微薄力量把我们的语言和文化尽量传承下去。我们民族有自己的语言,你不用有什么多高深的文化,都是可以听懂的,所以我们很有必要通过我们的报纸、广播电视一直使用民语,尤其是报纸对于文字的传承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作为傣族人,我觉得在媒体从事与傣文化相关的工作,日常工作中应尽量使用本民族语言,像我们的广播有专题和栏目的民间故事,像讲故事一样的说傣语,对文化传承做一点我们能做的事情。我从大学开始就做与傣文化相关的事,从我们的角度把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宣传到傣族村寨,通过我们日常的翻译和播音对老百姓产生影响,特别是对电影的译制,影响就更大了,现在我们电影已经走出国门,像泰国、老挝的北部,因为与我们的文化相似,我们的电影输出对傣文化的传播还是影响比较大的。从民族语广播电视来说,新媒体的兴起对于传统媒体并没有什么影响,比如说有了新媒体,传统媒体就不能生存下去了。现在的年轻人一般不会在家里看电视,听广播的更少了,除非是在开车的时候可能会偶尔地听一下收音机,自从我们去年开始把我们的傣语上传到移动互联网后,微信公众号就可以听了,今年哈尼语也有了,我觉得这扩大了我们的听众群,我们的节目收视率和收听率有了很大的提高。

虽然说现在有很多现实问题让我们很忧虑,有些时候我们的工作也得不到外人的理解,他们觉得我们的工作很轻松只需要拿着现成的汉语稿件翻译,但是总体我还是对自己从事的这份工作感到自豪。我工作的过程中一直在不断学习,也是积累词语和创造新词语的过程,现在词汇量很多,要传承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你看我们现在已经有一些民语节目了,但是影响其实还是有限的。我个人觉得要办好民语节目,首先一个是硬件支持。我们现在使用的各种设施都非常落后,这需要各级党委政府的大力扶持。更重要的一点是软件——人才的需求,即使你有硬件,没有人才,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现在好多小孩对傣文化可以说是不了解不重视,不过近两年来,学傣语不管是手机上还是电视上都可以,像勐海、勐腊去年开始也在做这个节目,我听说一些公益性的热心的人士也在做学傣语的工作,我觉得是非常好的。还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有一个项目就是扶持少数民族地区发展民族文化,我们西双版纳州最先合作的就是在中小学开办双语教学,双语就是在教学工作中汉语和傣语同时使用,虽然现在傣语从小学抓起一开始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特别是教师队伍,一开始没有既能教汉语又能教傣语的教师,资源是很匮乏的。经过这么几年的培养,这项工作我个人感觉做得越来越好了。不管是民间,还是党委政府,我认为一定要重视傣语的教育,从小抓起,语言可以从幼儿开始培养,上小学就可以适当地学习一些民族语言文字。语言应该有语言环境,比如我们当时一回家都是讲自己的母语。其实除了家里,学校也是一个很好的语言环境,所以希望各方都能够重视傣语教育。现在西双版纳也有自己的大学——西双版纳职业教育学院,希望大学也应该专门有民族语言这块的教育。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5日、16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七)玉夯罕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玉夯罕,西双版纳广播电台傣语播音员。工作时间:2005年至今。

2005年6月,我从西双版纳州职业技术学院护理专业毕业,就来电台实习了。岩帕香是我表姐夫,我刚毕业本来是要去州医院上班的,我表姐夫就说他们这里缺一个傣语播音员,我是傣族而且会讲傣话,我们寨子就在景洪城边,就等于说我们讲的傣语是西双版纳州比较标准的,相当于普通话那样。我讲话发音是没有问题的,岩帕香老师先教我学傣文,傣文学好了他就让我来这边实习,播音、翻译,还有新闻的一些知识都是来这里实习上班了以后才学的。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对文学方面比较感兴趣,我们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有学社活动,有根据自己兴趣爱好参加的社团,也有一些文学的、写作的社团,那时候我对新闻工作有了一点初步的认识,在学校的经历也使得来这里做新闻广播有了一定的基础。参加工作后,单位会有一些培训,我也会去学。

我最早播的节目是广播台的《天气预报》,一直都在播,到现在的小岩叫来了以后我才不播《天气预报》了。《天气预报》是每天下午播,只是播西双版纳州的天气预报,每天下午西双版纳州的气象局会把资料发给我们。后来慢慢熟悉了就开始播《西双版纳新闻》。

我现在播电视的《西双版纳新闻》《新闻联播》,广播的我已经不播了,我们6个出镜播音员都是轮流着播音,每个人都会播到。我现在就是播新闻,还有一些专题,早上跟你说的《卫生与健康》,一直都在做,除了中间去生了小孩没有播。还有电视上的《西双版纳警方》,这个是我去年11月份从刀副台那里接过来的。

《卫生与健康》刚开始是我自己翻译的,我们轰哥下载文字,他来组稿,自己找内容,然后我来翻成傣语再拿去播。现在是白建美翻译,我已经不翻译了,只负责播音。我自己负责《卫生与健康》的翻译、播音工作有三四年了,后面才把翻译分给了白建美老师,因为我这边的工作量挺大的。

《西双版纳新闻》和《新闻联播》会在电视、广播上播,为什么电视上播了广播又要播呢,是因为电视上的播音在语速上是和广播不同的,在情感上也是不同的。电视是有图片、镜头,所以播的时候相对来说更快一点,广播的话用情或者语速方面相对更慢一点,因为受众主要是听,要听得清楚,所以就要我们做两次。有时候我播《新闻联播》,先电视播了一遍语速较快的,广播又来播一遍相对较慢的。

我们不参与文艺节目,我们电视的文艺节目在文艺中心那里,有个《欢乐傣乡行》。我们这边相对娱乐一点的就是点歌台《多哥水》,我和岩帕香老师就是这个节目的创始人,刚开始两个换着播。一个人主持不行,会遇到有事情、生病的时候,我和岩帕香老师轮流主持。我们两个播了一段时间以后,岩温罕老师也来跟播,那时候我和岩温罕老师两个播了一段时间,一直到2012年的时候,我怀小孩肚子大了不方便,就移交给玉万香和岩叫两个做了一段时间。休产假回来我就没再做这档节目了,我被抽调到电视台做出镜播音了。

我们做出镜也会下去采访,比如傣历新年、“两会”的时候会出镜,平时我们做创优稿件的时候也会出镜。以前我们每年都要准备优秀的作品去评奖,现在已经有三四年没去参加省里的评奖了,州上每年都评。印象比较深的一次采访是去磨憨采了《一根红线情系两国》,写的就是跨国婚恋。磨憨边境挨着老挝,男方是中国的,女方是老挝的,女方嫁到了中国这边,老挝边境比较穷,我们这边经济更好一点,思想更开放一点,特别值得报道的是,女孩子嫁到中国以后,夫家就去帮助老挝那边的娘家寨子,做替代种植,以前他们都是种鸦片的,后来做玉米、南瓜的替代种植,种了以后销售到中国来,改善了那边的环境。本来就是讲两国的友谊,这个稿子在州里获了一个三等奖。但是我们没处理好,有一个小小的缺陷,拿去省里参评,因为是作为一个外宣的稿件去参评,我们没有打上汉语字幕,只有傣语播音,所以就没能获奖了。那些评委也不全是傣族,当时我们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去省里参评就没获奖。

我们傣历年还会搞广播直播,2012年开始就做了,就前年没做,这几年都做着,我也会去参与直播。我们有《多哥水》的直播平台,那时候就像是把直播间搬到大会现场,支起一些设备,然后我们广播车就开过去进行现场直播,直播泼水节盛况,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啊,直播要做两个小时。我们当时的分工就是,我和岩叫、岩帕香老师三个是主持,记者去到活动的每一个地点,会随机采访路人,我们以电话连线的方式跟着互动一下,这个声音直接是播出去的。傣历年一般是三天,我们都是第一天直播庆祝大会,第二天直播赶摆,第三天会直播泼水节。只有第一天的直播是在现场,第三天直播泼水节我们不会去现场,广播和电视不同,它看不到画面,我在哪里直播都一样。庆祝大会那天把直播车开过去主要是想让大家了解我们广播是怎么做的,大家来来回回就可以看到。泼水节那天都在忙着泼水,你不能把车开过去,对设备也不好。

“两会”的时候不直播,我们是出镜采访。平时的时候我们傣语的新闻也是用汉语采回来的翻译一下,但是“两会”的时候是我们自采的,直接用傣语讲,用傣文写的稿,不用再翻译。主要是采访一些代表委员,只采傣族的代表委员,然后我们自己来编辑。开幕会那天我们会出下镜,报道下“两会”开始。我们自采的不多,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记者,只是挑重大活动的时候出去自采。“两会”比较特别,我们就会挑一些有特点的代表,针对一些教育类、文化类的话题,找一些代表来采访。一般具体采访谁台里也不会要求,我们都是根据当年的焦点话题来采访,比如去年扶贫工作是重点话题,根据这些重点的工作方向做采访了。

党的十九大期间我们没去自采新闻,我们翻译十九大报告,由玉应罕翻译,做这个报告的播报,其他就是用汉语翻译来的稿件、采回来的画面。《西双版纳警方》最早是2017年2月份开播的,最早是刀姐做的,她现在换岗了,就是我做,我播音,玉应罕翻译。《西双版纳新闻》和《新闻联播》每周的翻译量有点大,所以我们都是分组的,一组三四个人,一个人分几条新闻。

2014年、2015年,《新闻赶摆场》我做过两年,当时也是要生老二了,工作也换了。《新闻赶摆场》和《西双版纳新闻》《新闻联播》一样,都是大家一起翻译的。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2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八)岩温罕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温罕,先后在景洪市电视台和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工作,现任傣族译制中心副主任,主要负责翻译、录音和播音编辑工作。工作时间:2006年至今。

大三期间,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就在昆明一家电商公司做电子游戏《征途》的市场推广工作,那时候的月工资3000元不到。因为做市场推广,出去工作会受到很多人的冷言冷语,年轻人嘛,心高气傲的,很多时候受不了这种感觉。

2006年我毕业那年差点留在了省台,和换工作的原因差不多,我没有去省台。那个时候《大口马牙》刚刚开播,因为当时在学校教我们的老师是云南台的老师,然后他就从班里面选了几个比较优秀的学生去云南台打零工,一段时间后我们毕业了,老师就让我们去云南台工作,然后和台里签合同,我知道是合同制的,就没有留下来。回景洪之后也一直和我原来的老师有电话联系,前年就没再联系了,因为老师也退休了,没再从事与广播和电视相关的工作。

2006年毕业后我就回来景洪电视台工作了,当时选择回来,就是因为恋家。因为自己是单亲家庭,母亲一直让我回来。经过各种思想的斗争,我还是觉得家里更重要一些就回来了。当时回来景洪电视台工作的月工资才有650元,那种工资的差距很大,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那个时候还是有一点挫败感,就会问自己为什么回来,还不如留在省城。这种迷茫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那时又想在昆明工资倒是高了,可是自己处于漂泊状态,连个落脚的房子都没有,抛开钱这些东西,回来这里,有吃有住,还能和家人在一起也是好的。因为在电视台的工作和自己本民族的文化相关,慢慢地接触着,就觉得做自己本民族的文化很有意义,这种失落的感觉也就消失了。

和以前推广工作的艰辛相比,回来后的记者和编辑工作更轻松一点。我到景洪市电视台后,以合同聘用制身份工作了两年。一开始进去是做傣语部新闻编辑和汉语部记者,因为那个时间段缺人才,我们每个人什么工作都要干,编辑、播音和记者我都做过。记者的话是跟新闻中心的汉语部去采编新闻,傣语这边主要是编辑,负责翻译。我去的第三个月,景洪电视台的傣语中心成立,开始播报傣语新闻,刚开始是负责新闻的编辑和翻译这块。但是我进电视台之前只会讲傣语,之前学校里面没有专门开设的傣语课程,大学毕业回来后才学的。因为傣语是母语,之前一直是会讲的,但是不会看也不会写,那个时候到景洪市电视台,就每天晚上回去跟寨子里面一个还俗了的和尚学的,因为他懂傣文,就花了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去找那个和尚学。因为我学的还是比较快的,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把字根全部都学会了。之后,在景洪电视台,傣语部的主任、返聘回来的专家岩伍腊老师就手把手教我翻译。

之前一直不知道会用到自己每天都在讲的母语,因为工作的原因再次去学看傣语、写傣语,之后就一直和傣语打交道。这种民族的东西因为现在很少有人会了,也在慢慢地消失。西双版纳现在年轻一辈已经很少懂傣语了,不要说写和看,就连讲的都很少了。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人家知道我是傣族后,就有人问我一些傣族的东西,我都会有一点自卑,为什么自己的民族有文字,但自己只会讲民族话,却看不懂,写也不会写。所以当时就想就去学吧,那个时候就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没想其他的。

因为在景洪电视台的时候一直是合同制,没有编制。两年后(2008年),看到州广播电台的招考信息,就过来考了。当时考的岗位是傣语播音员岗位,所以从进来州电台就开始就一直担任播音的工作。在市台做记者和编辑,后面因为老师觉得我嗓子条件好,就开始从事播音工作了。虽然以前是做记者和编辑,过来这边主要是播音,但是记者和编辑的工作也还是一直在做的。那个时候广播这边的节目基本上就和现在差不多,也是这些栏目,就多了一个直播的《多哥水》和《听傣乡》。

后面,2009年左右的时候,省台的民语中心播音缺人才,当时省台老师也有找到我,但是我没有去。因为我觉得省台没有我们州台的平台好,虽然说省台在省会,但是实际上在那搞民族工作的人并没有多少,一个台差不多也就四五个人。在那的工作也得不到别人的支持和理解,讲民语的大环境也并不好,我就觉得在省台做民语节目就是自己做节目给自己听一样。州台就不一样,你看像我们办公室人还是多的,然后我们的听众或者观众都很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有讲傣语的大环境,他们很喜欢我们做的事。比如我们的广播节目,还能收到热心观众的电话,就像早上岩帕香老师和你们讲的还有忠实观众来到电台找我们呢,我觉得我在州台工作更有成就感,这种感觉省台肯定是不会有的。

刚刚来州台工作2年之后(2010年左右),因为自己是少数民族、年轻还有点学问,在日常的工作中和政府、宣传部经常打交道,后来州政府就有人来找过我,让我过去当公务员,但是因为当时做傣语方面的工作,觉得自己很喜欢,就拒绝了。

到了州电台之后,工作主要是《西双版纳新闻》播音,当时岩叫老师教我怎么发音、练声和运气等,这些对我后期的工作帮助都很大。2008—2012年一直都在广播那边,2012两台合并后,电台和电视台两边的播音和翻译工作我都一直在做。玉夯罕比我早两年进台,我来了之后我两个就一直是固定搭档播音《西双版纳新闻》,可以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一般情侣还长。我一开始主要做播音,后面慢慢开始做翻译、编辑,广播剧也会做一些。

民语中心这边的新闻,很少一部分自己采访,都是直接从台稿库里面选择新闻,自己民语采访创作的只有一点点,比如文艺类的节目《欢乐傣乡行》《勐勒风》《咚吧嚓》里面部分是民语中心这边的记者出去采访。《咚吧嚓》就自采自编,基本不用汉语那边的稿件。然后像《西双版纳新闻》《新闻赶摆场》之类的都是从汉语那边直接选择稿件进行翻译和编辑。

关于电影译制,有一个平台“中国新农村电影网”,中影集团负责管理这个网站里面的电影资源,他们负责选择受欢迎的影片然后去和片商协商并且购买版权。各个省相关部门会去要资源,然后给到我们来翻译,之后我们翻译的影片经过审片的程序入库“中国新农村电影网”,我们要播片子的时候还要去和他们要,然后才能拿回影片播出。当然我们也可以根据老百姓的喜好选择影片。比如说我们想要翻译《战狼》,那我们这边就提交申请给省相关部门,然后省里再去给我们申请资源,但是申请不一定能通过。我们使用的电影资源都会标有“民族电影译制专用”的字体,在编辑和播放的时候都不能把它去掉。

2009年云南省启动民族电影译制工作。西双版纳这边是2011年开始电影译制工作。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参与到电影的翻译和配音工作。当时我们这边的第一部电影译制工作,我没有参与翻译,只是配音。那部电影是是由玉应罕翻译的《风声》,我在里面配的黄晓明演的那个角色,岩帕香配的是张涵予演的那个角色。之后陆陆续续参与了翻译工作,比如《心花怒放》,周围的朋友看到,或者电台那边的忠实听众听到,他们就会打台里的电话来讲喜剧和武打类的电影比较受欢迎,希望多翻译这种类型的电影。电台的忠实听众有的很喜欢我,然后就会很频繁地打电话来找我,有时候我就会说我不在。还有一些从乡镇里面来的人,会带着茶叶来找我,说喜欢我的声音,想认识我、和我交朋友。

我们台现在译制的电影已经在泰国、老挝放映了。我们和新华书店合作,新华书店给我们出资并且提供电影的放映设备和放映场所。现在是定点不定时地放映,就是泰国和老挝的新华书店不定时地播放,下一步我们计划不定点不定时的放映,就是在当地建立电影院。省里提供硬件设施,然后我们这边主要负责翻译和配音工作,在那边(泰国、老挝)搞一个固定的放映点,因为泰国人和我们这边的傣族是同根系民族,所以我们译制的电影他们都能看得懂。我们对外放映的电影和我们在本地区农村电影流动车播放的电影是一样的,就是我们翻译一个版本然后刻成碟,用来在农村或者在外国放映。但是我们这边的片子拿过去他们那边放映,可能会用他们的语言加字幕,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变化了。

2017年开始在泰国清迈播放我们的电影《画皮1》,当时反响挺好的。他们泰国人觉得中国人把电影翻译成他们听得懂和看得懂的样子很好,他们就提出要向我们学习(这个是我们去放映的人回来讲的)。之后在老挝南塔也开始播放。今年听说会扩大放映范围,除了在泰国、老挝地区增加播放地区,还计划在缅甸也进行播放,大致上应该会增加七八个点吧。但主要还是在泰国和老挝播放,因为泰国和老挝的北部和我们这边傣族的文化比较接近,我们讲话方式和文化习性他们都比较容易接受。

我们翻译电影的话,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导演制”的。昨天你也参加会议了,也听到了现在和过去的区别是职责更加细化了,不像过去一样笼统地划分。过去的话就是影片译制任务分配了,你去弄你负责的那个部分,没有人去手把手地教你,也没有人去具体落实你的工作,你自己就配自己的部分提交就可以,这样职责不清楚就会出现不负责的现象,导致影片质量不高,过关质量比较低。今年我们就打算把职责具体化,增加了审片制度。现在最大的区别就是配音工作要落实,就不只是按照翻译好的稿件来念,而是要在理解影片的基础上,代入主角的情感去配音,现在的配音不只是配音,而是要配音表演,任务分工更加细化。就像一个班级管理一样,原来是班主任在抓,现在是分工到各个课代表、小组长,让他们来落实工作。这次被选为导演全权负责《捉妖记》电影的译制,有一部分原因是去年参与了台里面牵头拍摄的微电影《传承》的拍摄工作,在剧组主要是承担副导演、演员、翻译的工作。这部电影讲的就是傣族的制陶手艺传承的一个故事,剧本是用汉语写的,由我来翻译成傣语,然后用傣语拍摄和录制,剧中台词、字幕都是傣语,这部电影现在在我们的电视台和腾讯视频拍摄和录制。

台里面主要的工作还是广播和电视这块,电影的工作一直在做,但是不能像广播和电视一样去重视,因为我们人手不够。虽然电影也很受欢迎,但是我们也不能整天都在电视上放,因为这个涉及一个电影版权的问题和我们工作效率的问题。

科教片主要是讲一些农业养殖和科普宣传类的内容。科教片的播放资源不是我们自己采写,而是在全国的电视里面选择适合的资源,然后我们拿来译播。我翻译的科教片挺多的,比如说加油站防火、老年人陪护的。科教片的翻译和电影翻译不一样。科教片没有台词,就只有旁白,我们翻译的时候就会比较在乎翻译的准确性和规范性,比如刨土、灌溉、施肥,我们就会对应着汉语进行逐字的翻译,然后配音,这个是书面化的表达、没有感情的,科教片比较注重术语化的表达。但是电影的翻译更加偏向生活化,表达也比较生活化,翻译的时候不一定要逐字翻译,电影翻译尽量不要书面化地翻译,不能像科教片和新闻翻译,只要达意就可以了,要接近生活。翻译最重要的是翻译它的意思,而不是翻译它的字。你要去理解原文的意思,你不能说拿来一篇文章,什么都不想就直接来翻译,而是应该首先通篇看一下讲什么,主要内容精髓是什么,这样的翻译才更加准确。翻译中一个词会有很多的表达方式,就像同义词,但是在翻译中你要怎样去选择你所使用的词,这个的话就要考虑这个词具体语境的意思和大家喜闻乐见接受的词来表达,而不是停留在文本上翻译,这样的翻译才是成功的。

对于翻译工作来说,翻译这个词你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译就是要意会,不是去造一个字。翻译是要放在整个语境当中,通过通篇的理解去翻译,而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去对照翻译。傣文翻译和汉语一样包括最简单的主谓宾,但是又和汉语不一样,有点像英语表达的顺序,强调主语的话就要把主语放在前面,总之按照重要性来排序。比如,云南省西双版纳州景洪市,我们傣语翻译的时候,就是得景洪市放在最前面,然后依次是西双版纳、云南省排序,类似于英语的表达。我们傣语语种属于巴利语系,我们的文字是从经文里面衍生出来,所以它的语法与汉语很不同。

我觉得民语中心,经常不被重视。前几年单位领导、州政府并没有太过重视,但是我们的工作很辛苦,他们并不理解,他们就觉得搞民语工作就是拿汉语的东西过来翻译一下,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翻译也是一种再创作的过程,民语有很大的局限性,你是本民族的才去会学这个语言,人才不好找。我2008年进来单位之后,只新招了2个人。有时候也会感到沮丧,但是当你在那个环境,你周围的同事都在认真地为民语工作,单位的老师教导你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来的这10年当中,有6个老师已经退休了。这种人员的更替就像传宗接代一样,做不好这个工作怎么对得起长辈做的事和他们提供的平台。

办好民语节目其实是关乎民族文化的一件大事。我认为媒体作为正能量传播的载体,它可以引领全社会传播民族文化,在文化的传播和传承中起到主心骨的作用。而我作为傣族人同是媒体人,可能比一般本民族的人接触的东西会更全面一点,所以要起到一个带头引领的作用,通过自己做媒体将傣族文化传承和发展下去,我认为从事这份工作很光荣,在传承本民族文化方面自己的使命感很强。但是单单依靠个人的能力是不够的,应该是动员整个社会来一起做这个事情。因为民族的东西应当是全社会共同关注的,应该是通过全社会的参与和努力去营造一个好的传播氛围,一个全民融入的大环境,这样民语节目才会做得更顺畅和更容易。

针对新媒体的蓬勃发展态势,我认为广播、电视等作为传统的媒体它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因为它代表的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代表官方和权威,这是新媒体无法比拟的。但是新媒体不同于传统媒体,它又代表各个社会阶层的老百姓的想法。新媒体的诞生多少都对传统媒体造成一些冲击,但是我个人认为这种冲击是正面积极、有益的,有了这种冲击,它对传统媒体自身的发展起到提醒的作用,能够促进其更好地完善自身发展。因此传统媒体和新媒体之间不存在相互取缔的关系,而两者应该是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的。

以前,广播播音每天有一个节目单,分为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循环播出,早上6:30开始,下午1:00开始,晚上11:00结束,当时节目没有这么多,中间会出现空播的情况,即休息的时间段。现在的话,2011年开始,重新做了一个节目表,从早上6:30开始到晚上00:30,时间拉长了,节目开始覆盖全天,6:30到下午1:00到下午7:00再到晚上12:00,三个时间段循环播出,中间没有空当。也就说,2011年前后的差别在于节目播出的时间延长了,中间没有休息的时间,但是节目每天分为三个时间段进行同一节目单的循环播出这样的方式没有发生改变。

《好曼勐傣》(汉语:傣族地区发生的好人好事)2003年开播之后就一直在播出,是岩叫老师负责的节目,当时节目播出的内容涉及傣族地区生活的方方面面,另外节目也包含州里面发展的好事,主要是正能量的东西,这个节目每期前面播放州里的好人好事,后面会留一小段时间来播音民间古老故事。这些古老的故事我们有那种故事集,就每期会讲一点内容。但《好曼勐傣》不是每一期都涉及傣族地区的农业经济方面,所以说为了专门弄一个关于农业经济、理财、发家致富的节目,《理好财 当好家》就在2013年应运而生,当时这个节目是岩轰牵头弄的,汉语那边也有这个栏目。

《听傣乡》之前的一档节目是《理好财 当好家》,这个栏目是两台合并后的一个节目,应该是2013年开始播出的,每期20分钟,周日播出。这档节目是教你怎么理财,发展各种农业经济,就是对农民的一个广播,教你怎么发家致富的一个栏目。因为这个节目之前有一点像《好曼勐傣》,当时《好曼勐傣》里面就会有很多和《理好财,当好家》内容重复,另外在人员搭配上,从播音员和制作这档栏目的人员来说,因为我们人员比较少了,没有充裕的时间来弄,大家精力也跟不上,就想改变一下,然后去年就下了这个节目。

2010年开始了《多哥水》(傣语)的直播节目,2011年开播《滇航唱》(哈尼语)。这两个栏目开办的来源其实是借鉴汉语的直播节目《音乐飞碟》(现在改成《与你同行》了),刚开始开播《多哥水》的时候,我们还邀请了我们的老州长召存信在节目开播的时候做了介绍,当时他用傣语在节目的开始部分说了贺词,具体的贺词已经不在了,但是大体的意思就是祝福《多哥水》正式开播,节目越办越好,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参与。当时的大佛爷祜巴龙庄勐(现在是帕松列龙庄勐)还用经文给我们念了一段祝福语,内容也是关于祝福的。大体意思和老州长差不多,就是祝福节目越办越好。当时第一个打电话的好像是勐海嘎洒的一个男生,具体点了什么歌也记不得了。节目刚开始境外的电话还是比较多的,就是那些边民,可能他们接收到的信号比较好吧,那个时候都是让他们的电话接进来的,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来我们为了防止境外不法分子的不良意图以及他们在广播上说一些不好的话(脏话),境外的电话我们就不接进主播室了。就导播这边记下他要点歌的基本信息给主播,不让他和主播对话,毕竟是直播节目嘛,他万一说一些不好的话,比如说影响政局安定的那些东西,我们也不好控制。

我们点歌节目是台里面和盛太乐公司联办,盛太乐负责提供歌曲资源,而这些资源主要是西双版纳州本地的民间歌手唱的歌曲,比如说歌手岩罕建等。因为西双版纳唱歌的人不多,傣族人民又喜欢唱歌和跳舞,所以一般民间歌手的歌在百姓中传唱度还是很高的。而我们的点歌库里面的歌曲老百姓都很喜欢,所以大家就很喜欢打热线过来。

原来《新闻赶摆场》也是2017在广播上播出过了一年,跟电视一样也是每期播出15分钟。因为《新闻赶摆场》是一档民生新闻栏目,它的现场比较多,主持人在现场的采访和交流比较多,在电视上能够通过画面来表现,但是在广播上就会受到限制,它有对话什么的,翻译成傣语之后就变成自问自答了,因此播了一年的时间就下了,之后也不考虑再上。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2日、17日、26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三、哈尼语广播

(一)黄荣生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黄荣生,曾任西双版纳广播电台哈尼语组编译、组长。工作时间:1981—2015年。

哈尼语的广播电台在1981年10月1日正式开播,之前也没有什么预备工作,在1号那天就直接开播了。台里哈尼族语作为一个小组,当时总的有10个人,这10个人都是从全州的中小学的教师队伍当中抽调出来的。我当时是州委党校的老师,冉南是南三小学、雷宏兵是西定乡中心小学、沙露是勐海县一小的英语老师,杨泽华是勐会小学的老师,第一批的成员就是这些。州民委的阿海和州纪委的副书记阿朱他们两个着手筹备和负责抽调,工作筹备结束之后,阿朱就没有再来了,阿海带着我们做了一段时间。龙巴秋是部队指导员转业后分到勐海县工商局的,之后被抽调到电台,还有一个州公安局的李明章,就是以上人员组成了哈尼语广播小组。

当时还不叫广播电视台,也不叫广播电视局,只叫广播电台。广播电台只有一个编辑部,负责领导台里所有的部门。我们来了以后首先是学习文字。1957年国务院为哈尼语创造了一套文字,总的有4套方言,分别是哈雅方言、比卡方言、白红方言、豪白方言。现在全省保留的只有哈雅方言,在哈雅方言里面,我们使用的是雅尼方言。当时组建团队时为什么选择抽调老师来,领导的考虑是我们哈尼语使用的是拉丁文字母,有点像拼音,老师的拼音基础比较好,就选择从老师中抽调了。当时是省民委的何丙坤老师来指导我们学习文字。在10月1号开播前我们学了一个星期的文字,节目开播后就一边学习一边播节目,当时我主要是担任翻译和编辑的工作,播音的话是冉南、雷宏兵、沙露他们几个。我们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翻译。

《西双版纳新闻》刚开播的时候,我们是两天播一组新闻,等于是要重播。当时的新闻是通稿,即汉语那边形成通稿,然后我们哈尼语和傣语直接拿来翻译之后播出。这样的播出方式大概持续了半年之后,新闻就改成了两天播一组,一年之后,哈尼语新闻就跟汉语新闻同步播出了。到了后来,也增加一些节目,除了新闻以外,根据台里面的节目变化,哈尼语这边也在变化,比如增加了专题节目、法治节目等。两年后,节目就基本比较丰富了,开始有了自己采访和编辑的内容。

到了第四年(1984年),哈尼语的新闻翻译我基本上就不参与了。阿海走了之后,我就被抽出来担任哈尼语组的组长,搞了一段时间的审稿工作。

哈尼语文艺作为一个栏目被定下来,并且播出时间确定为1个小时是在1984年,这期间我也参与了其中的工作,到了1985年我就专门负责哈尼语文艺栏目工作。民族语文艺不像汉语文艺一样可以全国找素材和购买素材,民族文艺要自己到农村去找。那个时候没有录音笔,我们一般都是坐班车、背着差不多三四十斤的采访录音机下乡,碰到拖拉机啊就跟着老百姓走村串寨,慢慢地积累素材。那个时候电脑也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我们采编的素材都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盘式带子储存。原来的播放机也不是现在这样,在2003年以前,都是在使用磨盘式录音机,在1985年我们有了一种双卡录音机,用了一段时间。就向州政府和州民委申请了一点经费,买了日本的索尼录音机,当时整个广播电台只有3台,我们哈尼族语组自己买了一台,这两台机子一直用到了2000年。

在1980年西双版纳广播电台还没开播之前,我们整个西双版纳听的电台都是泰国清迈的哈尼语广播,那个时候他们的节目播出是晚上9:30到10:00,边境一线的老百姓全部听的都是他们的节目。我们开播以后,当时我们用的是中波,是100个千瓦的频率,泰国清迈、老挝南塔等都可以听到我们的节目。自从上了我们的栏目以后,泰国、老挝的阿卡人(哈尼族)就直接听我们台,我们这边的边民也开始听我们自己的台,因为我们播出的时间也是选在那个时间段。我们节目开播的一年里,当时因为没有电视,老百姓听我们节目的热情特别高,有一段时间勐海商店里面的收音机都卖到脱销。我们从采访中得知一些年轻人晚上走路、串门、聚会都会背着录音机听我们的节目。

最初的时候,我们台里采了一条关于砂仁这种药材的功效、怎么卖、收益怎么好的新闻,这个新闻节目播出以后,当时老百姓种植砂仁的热情特别高,砂仁苗也卖到脱销。1986年左右,当时国家虽然对种植橡胶进行补助,比如,你种植一亩橡胶,国家会补助你几十块钱,但是当时都没有人种,我们下勐腊去采访,老百姓都说我种橡胶周期那么长,四年以后才能长得大,五六年才能割胶,他们认为时间太长不愿意种植。大约在1988年左右,我们播出了关于第一批种植胶发家致富的新闻。当时节目播出后,大家就又开始种橡胶,又出现了一个种植高峰,那个时候政府不补助了,老百姓都抢着要种,橡胶苗都供应不上。当时广播对哈尼语听众的生活起了很大的作用,甚至是政府做不到的东西,广播很容易就可以做到。

文艺这块,当时我们的节目播出之后,老百姓会忘记吃饭、忘记喝水地听节目。那个时候“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很多旧的民歌被禁放和禁唱,当时老百姓就不敢随便唱。有一次,我们去到西定录音,就请当地的一个老师来唱民歌,他当时也有点犹豫不敢唱,我们就和他说没有关系不要怕,我们是州政府来的,是政府支持我们来收集民歌的。然后他才开始唱,唱了一两个小时,当时我们出去院子外面就看到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站在院子里听歌,不管录制到多晚他们都在那听,一直到我们录完,他们才离开,那个时候我们都很感动。西定那边的人经常要求我们去录,每次有人来,他们就带口信来,有时候还会专门派人来告诉我们他们要唱,或者他们自己要求来台里录音播出。像勐腊那边也是,当时稿费也是特别低的,他们来录一个小时我们就给他们二三十块钱,但是他们还是会积极要求我们去录或者他们自己来录。

后来,大致是1990年开始,我们这边也开始电影配音。当时翻译和配音的第一部电影是《喜鹊岭茶歌》,那个时候电影放映队拿着这个片子到大勐龙的小街放,因为老百姓太喜欢,看了一遍还要求看,一直是通天地放,后来还把带子都放断了。之后,我们也陆续翻译了好几部电影,如《妈妈在哪里》。但是不像现在,当时配音设备不先进,配音还要到电影院去,如果看着画面不说话超过3秒,口型就对不上。当时开始电影译制工作的原因一个是老百姓喜欢,另外一个是因为我们自己也想尝试做新节目。在电影放映的时候,我们的科教片也会跟着一起放。

后来到了90年代,我们也制作一些广播剧,这样来丰富我们的栏目。广播剧也是我们自己做,当时我是组长,杨泽华是副组长,都是我们自己做啊,互相商量就做啦。当时有汉语广播剧在台里面经常播出,我们都听啊,所以后来就想着搞。我们第一个广播剧,是宋云帮我们写的剧本《养牛的风波》,写山上老百姓养的牛被雷劈死了,哈尼族特别忌讳打雷,所以就一个都不敢养了,我们就以那个为原型做了广播剧,也是很受欢迎啊。还有那个勐海的郎琼,也是我们哈尼族的老作家啦,他一直为我们写了好几部剧本呢。我没有写过广播剧剧本,我只是翻译、配音、制作。

以前我们下去采风,主要就是文艺歌曲,因为是广播,看不见,舞蹈、服饰什么的也看不见,主要就是去录歌曲的,我们一去就是十天半月才可以回来啊。我们都是有搭档的,什么酸甜苦辣都尝过了,从勐腊的关磊到现在的芒果树乡,我们背着那么多的设备,我们从这里走路去,有时候找不到人还只能折回来。以前去村子里采录,老百姓还会叫我们先唱,还要喝酒,他们才唱给我们录,还喝醉过,为了让老百姓开口唱歌。还有勐海那边,我们背着录音机,20多盘带子,走路到路南山,山间小路,走一天一个人都碰不到那种。还有一次在2000年左右,我们去打洛那边,老百姓很高兴,为我们两个人杀了一头猪。我干文艺栏目从1985年开始一直到2015年退休。

哈尼语电视大概是在1997年、1998年左右吧,还是1987年左右,我记不得了,你们去问冉南,毕竟我们不是那边的人。有电视台后冉南就去那边当播音员了,他们是第一代哈尼语电视播音员。电视台是州上要求建立的,最开始哈尼语电视没有编辑人员,都是他们自己翻译自己播出自己编辑,最开始的内容也就是《西双版纳新闻》。蓝培是第二代播音员,最初的事她应该也不是太清楚。

1993年我被调到广播电台的文艺部,汉语有宋义、段伟,哈尼语就是我,后来来了雷红兵来协助我,傣语就是刀素珍、玉涛主要做广播文艺工作。采录方面,汉语就向全国范围征集,我们民语就下乡了。有些民族歌曲,要七八个小时采能唱完一首古歌,比如迁徙史诗、人类起源等等。

我是在两台合并以后几年才退休的,合并以后作为我们民语来说就是更方便了,广播和电视两边的翻译可以共用,可以共用专题,还有我们的文艺栏目。2010年刚刚开播《滇航唱》这个直播节目的时候,我当导播,直播里长一个小时,我们两台电话两个导播一共可以接100多个电话,耳朵都烫了,老挝、缅甸、泰国也有人打来。我跟你说,我们听众小的小到6岁,大的大到70岁,我都接过的。勐海6岁的小娃娃打电话来点歌,他家大人就说他点的歌听不完他不睡觉。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4日;访谈人: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二)杨泽华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杨泽华,被借调至西双版纳哈尼语组广播台,做过采、编、播、译工作,为哈尼族文字的统一做出了贡献。工作时间:1981—2001年。

1953年中央民委派了工作组来考察,主要是了解哪些民族有文字,使用情况如何,哪些民族没有文字,需不需要创建文字,哈尼族就是其中一个。当时考察结果就是说我们哈尼族还是需要文字的。工作组在1953、1954、1955年这几年统计了红河、西双版纳、思茅(今普洱)等等有哈尼族的地区,发现我们有两套文字。事实上,我们哈尼族语言分为三大块——哈雅、豪白、碧卡。我们西双版纳、红河、思茅,还有缅甸、泰国、老挝主要是雅尼人。哈雅方言中雅尼语这一块使用的有70万人,西双版纳有21万人,澜沧5万人、孟连大概2万人、江城1~2万人,泰国、缅甸老挝加起来占雅尼的一半,缅甸就有20万人。我自己本身是雅尼人,我的母语也是雅尼。

1957年,调查组就根据情况创造了两套文字方案,一套是哈雅方言文字,就是哈尼雅尼地区用的,是我们现在用的这套文字的基础。这套文字方案是标准语,定在红河、绿春、大寨,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专家来创造的,都是大学教授,是在村子里调研以后才创造的。当时,思茅有一个哈尼族叫王尔松,他在中央民大读书,还有一个社会科学院的教授叫李永隧,专门研究哈尼文。另外一套碧卡方言文字,但是没有人使用过,没有人推广过,我也没有见过。

大概是在1962年、1963年这段时间,在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还培训过一两批人。我们这里有5个人去参加了培训,有阿海、木达等人,但是我看他们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实质地掌握什么,就知道有一套哈尼文字方案而已。红河那边可能培训的多一点,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后来我们创办哈尼语广播电台的时候,阿海和木达也来了。

“文化大革命”时我还小,还不清楚哈尼文字。1981年,我们就创立了西双版纳人民广播电台,办民语电台应该说是形势所迫。1971年的时候,泰国的电台就有阿卡语广播了,影响比较大。我1996年去考察过,当时泰国清迈的电台有7种少数民族语广播,哈尼语是其中一种。他们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一男一女,不懂哈尼文,因为当时没有人教他们。他们的新闻只用通稿,是口译广播,就是看看通稿就直接说了。我感觉不是他们不想学,不想用阿卡文播,而是泰国官方不放心,因为泰国官方懂阿卡文的人很少甚至没有,他们不放心,万一播一些什么他们看不懂不好把握。其他节目主要是文艺节目,还有一些就是现场随便说话都播,很不严肃。但是因为当时空中一片空白,所以老百姓还是爱听。知道情况后,州里、省里的领导就担心空中阵地的问题,很迫切地让我们建立自己的哈尼语广播。其实在这之前,省里就已经有少数民族语广播了,但是没有哈尼语,我问过他们说是没有人做。

我就是在1981年进的电台,我是被借调来这边的。当时比较艰难,一穷二白,从各个县的工作单位,还有寨子里挑选懂哈尼语知识分子,他们可能不懂汉语,但是精通哈尼语和哈尼文化的都被请来,开了很多次会议,很多东西都是就地创新。筹备的时候有二三十个人参会,在电台只有李明章一个人。李明章原本是景洪市公安局的,后来说要创办哈尼语电台他就调来电台了,调来以后就筹备哈尼语广播了。当时5月份我们就陆续开始叫人来开会,确定电台名称和文字。当时我们要办电台没有文字肯定不行,翻译播出都需要文字。当时我是老师,我在格朗和苏湖小学教书,当年级主任的时候怀孕了,就调到勐混跟姑娘爸爸一起在勐混中心小学教书,来电台的时候我其实是借调,刚刚跟老公在一起,来电台又要分开,我们很为难,但是后来还是老公比较开明,办广播是谁也没有干过的事情,成不成也不知道,就想试试。

我们当时筹备的时候就碰到文字问题了,李明章的老婆告诉我们有一个北京的教授,就是教哈尼语的,让我们去找找看能不能解决问题,后来真的就找到刚才说的李永隧老师,他专门来西双版纳调查哈尼族语言文字。当时他就是针对哈尼族语音文字来调查的,因为红河那边已经有人在做了,我们西双版纳这边到底如何他不了解,所以就来了。我们把他请到会场,他就告诉我们1957年是有一套哈尼文字方案的,我们既然需要,他就靠记忆力在黑板上写出来,当场我们就讨论我们能不能用,怎么用。后来就讨论出来有些不够,有些不行,在李老师的指导下我们就修改。这套方案后来就一直沿用了,越来越完善,不断进步,当时就帮我们解决问题了。他连着来了五六年,专门来指导我们用这套方案。就是说同样是1957年那套哈雅方言文字方案,在李老师的指导下我们逐步完善一直使用到现在。红河那边大概在1983年开始用的。哈尼语广播我们在云南不是唯一的,红河也有,但是我们的电视是唯一的,本来之前红河也搞了但是没有坚持下去,在国际上泰国清莱有哈尼语广播,还有泰国914电台,小勐腊这边也有刚刚成立的电台。

到90年代初,我们就向省语委提出统一哈尼文字,所以1993年,组织了一个西双版纳、红河、昆明、思茅、玉溪这些有哈尼族的地方的会议,每个地方派代表来参加。当时红河有一个章佩芝很厉害,西双版纳这边有我,我们就“打架”,争论文字方案,虽然文字基础是1957年的,但是很多也还是不一样,因为不一样我们这边用不了没意义啊。争论到最后,我们决定共同搭建一个框架就叫哈尼文方案,红河用的搬进去,西双版纳要用的搬进去,在一个框架下共同存在并使用,爱用哪个都行。这个是最好的方案了,毕竟我们是表音文字。

1996年左右我开始跟国际接触,当然在这之前我也得到过一些国外哈尼文字的资料。我的朋友接触到境外的人,看到他们在缅甸有哈尼文字,然后就带回来给我看,问我能不能看得懂。还有一个美国传教士保罗·刘易斯,是我最先接触的老外,他在缅甸工作了22年,在泰国工作了18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60多岁的老人了。他在东南亚阿卡地区,对阿卡很熟悉,自己也创作了一套阿卡文,然后用他创的阿卡文还编了很多书,比如名言警句、医疗保健、圣经等等。在1995年左右保罗来还带给我一盒磁带,里面是他的学生编的10首歌曲,还有歌单,就是用他的那套文字写的。我如获至宝,就好好研究那些歌词,把那些文字看懂还是下了些功夫的。我就是最初就是通过这个磁带学他们的文字,看看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一样。后来同事查克还拿回来一本书,我发现跟保罗那套还不一样,我又学,那个应该是德国人写的,很像德国文字,我就发现那边阿卡文有很多种,而且跟教派有关系。

泰国有很多哈尼文,并不统一。缅甸这边情况也是一样的,也是有六七套。1996年国际哈尼阿卡协会第二届会议在泰国召开,我去了,印象很深的是遇到一个家庭,有四个很不错的儿子,学历都很高,都是硕士博士,娶了四个不同国家的媳妇。这一家人都是保罗资助上的学,从小学到硕士、博士,受保罗影响很深,他们都研究阿卡文,也是哈尼族。到1999年在西双版纳开研讨会,我也是筹办者之一了。我们大家讨论想成立一个文字机构,我们就去找副台长查克,说在政府部门成立这种机构有难度,但是你们可以成立非正式组织,所以我们当时联合泰国、缅甸、老挝这几个国家的哈尼族成立了这个组织。

然后2002年在红河开了第四次研讨会,第五次在墨江,2008年是在红河,2010年是在玉溪,这些都是正式的研讨。2004年的时候我们去缅甸,他们邀请我们去嘎汤帕节,当时晚上开会,就跟我们说他们文字统一了,那边有一个比较强硬的缅甸当兵的,是少校,就是他统一的。他们想把那套作为四国方案,但是我在想,凭什么你们统一就用你们的,你们统一是好事,但是不能只用你们的。所以后期就有继续讨论,最后讨论结果是我们四国统一还要慢慢来,大家再努力。到2005年,泰国邀请我们去也说统一了,2006年左右老挝也说统一了,那么多方案总要有一个统一的吧,所以就要求大家一起商讨最后确定。

2008年2月份我们西双版纳州就成立了哈尼学会。到年底,我们就请示政府开了一个小型研讨会,只有泰国、缅甸、老挝、中国四国参与,专门解决文字方案和历法方案,会长杨重明主持,各国都有代表来参加。统一方案是我提的,我们主要的专家发言,什么要什么不要,所以我就提了一个觉得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但也有反对声音,我还是相应做了一些妥协。最后关于声调,是保罗他们都头疼的问题,国外用三角符号表示松紧音,符号是附加成分,对于电脑输入并不方便,要特殊加,而我们中国就是用字母代替符号,简单方便,关于这点我坚决没有妥协,所以最后那边就让步了。2008年12月31日我们四国就正式统一文字了,就叫民间国际通用哈尼阿卡文。第二天我们就商议历法方案,是黄荣生提的,也统一了。

统一文字以后,我们广播电视台就立刻实行方案啦,其他三国也一样,出书教学、宣传册、横幅标语等等都做宣传。我们这边主要是办培训班,我自己从1991年到现在已经带了20多个班了,以新闻培训班的名义教哈尼文字,也教新闻,教他们用哈尼文字写稿,动员他们来当我们的通讯员。我是云大新闻专业毕业的,所以新闻理论和写稿我都教。因为我一个人能力有限,以前我教的学生现在在勐海成立哈尼语协会,去年他们一年内就办了16个班。现在我们去泰国、老挝那些国家,文字都是这套方案。

我1981年进台,2011年退休。我在台里采、编、播、译都做过,进电台先是编辑和翻译,主要是新闻。当时广播电视怎么说,哈尼语都没有的,都是我们编出来的,而且要编得有根据,老百姓要能接受。还有就是我当时汉语基础一般,哈尼语基础也一般,而且我以前教书是教数理化,现在突然来干文字工作,一开始也是找不到门道,对我自己来说是很大挑战。当时我们编辑主要用手写,播音用的是老式录音设备,后来我们搞音频站,就是更换设备不要盘式老机器了,再到无纸化办公一步步改变的。我们八九十年代都是开盘式录音机,到2003年才开始更换的,实现无纸化办公。我们的人员基本都是十来个,比较稳定。新闻内容都是通告啦,编播这一块一开始亦步亦趋跟着汉语走,到后来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就策划一些稿件。比如专题节目里面有面对成人受众的节目像化妆、服装等,我们也会替换一些农村的稿件,再后来就是我们自己办节目了,就有专题节目了,1994年我们开播《哈尼之声》就是开始。1996年,我去泰国回来后觉得我有很多资料很多想讲的,就把《哈尼之声》拿来自己搞,采编播,一直到2011年。《哈尼之声》主要讲哈尼族文化的方方面面,是一个文化节目,生产生活、政府工作报告和一号文件。我可不是照本宣科,我都是选读那一段话再深层次解读,我都是用口译的方式来讲。还有《对农村广播》《法治园地》的内容也是我们自己办了,后面名称会变换一些。最后一步就是我退休前我们开始办直播《滇航唱》。总体就是四步走,我的职位一开始是编辑,后来是民族部副主任,再后来哈尼语组主任,到民语中心主任。

我们在1985年左右就开始电影配音工作,那个时候我负责翻译和编辑,在电影公司那边做。后来做广播剧我们也去配音,宋云最早接触广播剧,他是文艺部主任,最开始喊我写剧本,我拿哈尼语写出来他又看不懂,让我再翻译我就不搞了,所以后来他就自己写。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4日;访谈人: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三)冉南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冉南,曾兼任西双版纳广播电台哈尼语组播音员和西双版纳州电视台哈尼语电视节目播音员。工作时间:1981—2011年。

我1981年进电台,进电台以前我是南联山的老师。当时应该是宋云推荐我进来的,我还记得当时参与筹办电台的两个老人也来我家,阿海不在喽,还有一个是我老舅阿朱,现在七八十岁耳朵不行了,听不见。他们两个拿着录音机来我家,叫我讲讲,念书什么的,过了之后就通知我来了。我记得我是1981年8月20号来的,来之后没多久哈尼语广播电台就开播了。我们的文字不能算哪个教的吧,都是大家一起讨论开会,然后一起学习,那个时候杨泽华在筹备组里面,她懂一些,也算是指导我们一下,那个时候我们都在一起加班学习到10点。本来有8个人的,最后就剩黄荣生、杨泽华、沙露和我了,有一个去世了,还有一个早就退职了,我一直干到两台合并前一年,2011年退休的。

哈尼语电视台大概是1987年成立的,当时我人是在哈尼语广播这边,抽调过去在电视台那边做播音员,当时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自己翻译、播音。我当时还没有调去电视台,但是工作两边干,广播也干,电视也干,到1993年才正式从广播调到电视那边的,就专门做电视了。我们是在1990年正式成立民语中心,当时是念宏永牵头创建的哈尼语电视。

我之前在电台主要是播音,连带着翻译,后来来电视也是播音、翻译。我来电视这边翻译播出的第一个节目就是《西双版纳新闻》,翻译稿件是汉语那边的通稿,一个星期两组,一组10分钟,这个是80年代。到90年代,节目没有增加,就是一个星期要播3组,也是10分钟,包括傣语那边节目也没有增加,是岩曾在搞。当时实际上电视主要就是我一个人啦,有时候我实在忙不过来的话电台的同事会搭把手,但是多数是我一个在搞,我负责翻译和播出。在蓝培他们来之前(1998年)就是我一个人。

蓝培也是考试进来的。当时我们在汉语、民语的电视和广播上都发了招人的信息,他们就是那个时候来台里面考试,一起报名的10多个。当时考官有我、黄荣生和杨泽华,后来筛选主要就是我来做,梭门、陈进明、蓝培他们三个就是我招进来的。当时那些人都没有哈尼文字基础,就叫他们用哈尼语介绍自己,然后给他们一篇新闻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思路用哈尼语翻出来,十来个人就轮着来,听听声音,看看形象。他们的文字都是来了以后才教的,电台那边有人教,电视就是我教,一边翻译一边来读着教,我们的文字有声母和韵母,学会了就教他们拼读,可以说是手把手教了。大概培训了个把月,他们就基本能独立工作了。

后来大概是1996年,白虹就来电视台了,她来就我们轮换着翻译和播音,工作量就稍微小一些。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5日;访谈人: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四)沙露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沙露,曾任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哈尼语组翻译、播音员、编辑。1981年调入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工作。

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后,我1978年参加高考,考入西双版纳州民族师范学校,那个时候是中专,学习好的读中专可以包分配,学习不好的才读高中。那时候每个月我们有13块的补贴,我就读于英语教育班。1980年毕业后就分配到勐海小学教英语,教了一年后听说这里要成立哈尼语广播电台,中央民族大学的教授王尔松也在。因为要成立哈尼语广播,没有文字不行,所以他们就派一个人去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找资料。在图书馆里找“文化大革命”没有被毁坏的关于哈尼语的资料,刚好就找出了字母表,就拿着字母表回来,正好上面说的中央民族大学的教授来就碰上了,一起研究哈尼文字。后来还印了一小本册子,我的同事就带着册子来到勐海,我就看见了。我发现有的我还能拼出来哦,还会读。当时那种主要是依靠汉语拼音嘛,因为我懂,所以还能拼。后来过了几个月,我们校长就跟我说让我暂停一天的课,在家等着,也没说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清楚。到了中午,当时电台的副台长和阿朱就来找我了,告诉我这边要找哈尼语播音员,先在教委的教育系统里找,就找到了我。当时他拿了张报纸,让我把报纸里其中一篇文章翻译为哈尼话,通过了,我就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了,我是1981年的8月15号来广播电台报到的,然后1981年的10月我们哈尼语广播就正式播出了。我8月份进来的时候王尔松教授还来教了我们一个礼拜的课,讲声母、韵母、声调。我的哈尼文就是学了一个礼拜,之后就都是靠自己摸索,不断完善。那个时候辛苦,一天上班到晚上10点,周末也不能休息。当时的节目就是《西双版纳新闻》,我进来是播音员的名义进来的,但是实际上采、编、播什么都干,现在的职称是编辑。

当时我们开办哈尼语广播是有历史背景的。当时泰国清迈台有哈尼语广播,他们比我们早,我们中国没有的时候他们就有,当时的哈尼族收听广播基本上就是听清迈台的哈尼语节目。我记得我在勐海教书的时候我都听过清迈台的节目,拿半导体收音机收听,还很清晰。开办哈尼语广播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在我们开播前,泰国清迈台是晚上10点开始,他们什么都播,内容很杂,笑话、爱情故事、歌曲什么的都播,后面我们开播就定在9点半播出,他们就提前到晚上9点,这个就是一种无形的竞争!后来我们就调整,跟他们差不多同时播出!

1981年开播后,我们的内容慢慢增加。一开始是西双版纳州新闻,后来就增加了两个专题节目,一个是学习节目,一个是对农村广播节目。学习节目主要是宣传党和国家大政方针、社会主义等,对农村广播节目就是农业知识的科普。后来我们又开始上央视的《新闻联播》,广播这边叫《中国之声》,早上7点开始。以前搞这个《新闻联播》很辛苦,现在有电脑方便了。以前我们是下午6点半就在办公室,先拿录音机录下来再翻译,而且要争夺受众,所以都是汉语广播没播我们就先赶紧弄出来播。后来开始有文艺节目,我们就开始去乡下录一些传统的歌曲、故事等,以前我们是背着苏联出的很重很重的磨盘式的大录音机,我们没有车只能靠人力,太辛苦啦!80年代大概就这样。

事实上,80年代我们也开始给电影配音,大概1985年开始的。那个时候是去电影公司配,现在电影公司取消了,不存在了。那个时候我们配音,设备不先进,不像现在,那个时候错一个字就得从头来,现在是一句一句可以改。实际上我觉得以前配音效果还更好,因为你全部要记住甚至脱稿,要背,在心里记住就不容易出错,不耽误配音进度。现在剪辑方便,但做出来的效果我觉得没有以前好。当时我们配出来的电影没有在台里用,是拿去乡下放,我们也没有什么钱拿。

广播、电影这块,去年我们已经“走出去”了,在老挝那边,响应“一带一路”的文化号召,输出文化产品。广播剧方面,在云南只有我们西双版纳在做,其他地方都不做,广播剧也是走出国门了。我最记得《流泪的山峰》有8集,是一部教育片子,我们这个广播剧当时由缉毒办、妇联等好几个单位赞助制作,我们就做成影碟放到国内外。后来泰国清迈的阿卡人还有人来找说这部广播剧太好啦,他们想要买走拍电影。所以不能小看我们边境地区,境外的人也在抢夺文化阵地,他们也都在做,他们不但做广播剧,还做电影输送到我们这边。

现在我的栏目主要是《哈尼天地》和《理好财当好家》,我的工作就是采、写、编、播。《哈尼天地》主要是播我们哈尼族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与汉文化相关的东西我也会播。比如说汉文化中的“孝”文化等,很多都是以故事的形式来,故事的形式他们最记得了。关于汉文化的素材我都是从网络上搜集,关于哈尼的文化我就去民间搜集、采风。只是最近几年年纪大了,就下去少了,但是阿陆他们采回来的我们都是资源共享的。关于民间故事这块,前不久州民委还专门派我们去勐仑、勐宋找老人说、唱民间故事,他们录下来,录了两三天呢。

故事收集我们一直在做,没有停,现在部门不在那几个都是下去采风了。哦,对了!我最气了,以前我们从80年代开始收集的好多故事,都放在总编室那边的电脑里,后来他们说要清空,跟我们说那些故事资料都在电脑盘上啦,结果后来一遭病毒全部没有啦,根本没有在盘上!好多就遗失了,只有部分还在,但是是磁带。

《理好财当好家》主要是针对我们老百姓理财开办的。原来橡胶特别好的时候,好多老百姓不会理财,都拿去玩掉了,就造没了。理财的内容是从网络下载,理财知识讲一点,主要是讲故事,有寓意的故事,我还配着当地的故事来搞搞。

现在要求我们把哈尼语广播电视做强做大,但是还是很难。首先是资金问题,这个是基础,还有就是人员问题,人招不进来。现在的娃娃不太会说哈尼语,日常用语可以,但是要干我们的业务就不行。

2012年两台合并后,我们的栏目基本没有增加,只有节庆临时增加但不作为惯例。我们最受欢迎的《咚吧嚓》和《滇航唱》都是合并前就有啦,《滇航唱》是2010年办的。《滇航唱》是我和岩轰牵头搞的,当时他是主任,我是副主任,在创办前两年我们就不断讨论过,一开始还有人说哪个会打电话来嘛,费钱,哈尼族用手机的也不多,但是我们还是下决心要办。当时傣语先办的《多哥水》,几个月后我们就开始办了。开播第一天我是主持,很紧张,又要操作又要说话,但还是顺利完成了,没想到当天就有36个电话打来,其中有6个是缅甸听众。我们《滇航唱》是搞得红红火火,虽然现在缅甸那边的少点了,但是还是好的。如果是缅甸电话的话,我们就不接进直播间,都是导播在外面和他沟通。

我当导播的时候,有些观众一直打不进来,就会骂我们,说我们干什么吃的!还有一个还责备我不记录他的原话,自己乱改,第二天还打电话来骂我,等等。还有就是缅甸当兵的这一群,打来的最多,好多说找不到老婆,老婆都跑我们这边打工了,来诉苦,还有的是说想家。

我们有忠实听众,以前有一个老头,还给我写信,让我重播哪年哪月的哪期节目,就是要求我重播说要看,说他一直守着要看。

1957年就有哈尼文了,在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还办过班,但是“文化大革命”时期中断了。我们表面在做广播电视,实际文字研究我们也干。1957年有文字以后到恢复到完善,这一系列全部都是我们在做。现在我们用的这一套文字又变成民间的了。1999年12月31日,那次泰国、老挝、缅甸、中国四个国家牵头一起在景洪这里开会商议关于文字的使用。当时好像泰国有四套,缅甸有三套文字,中国有1957年的这套国务院批准的。因为改革开放后我们几个国家之间的民间来往逐渐密切,我们就发现一个问题,大家都是哈尼族(阿卡人),但是用的文字不相同,相互交往在文字上就有障碍,所以我们就文字问题开会商议。我们现在这套文字实际上是靠近国际音标,比如A,我们哈尼语也是A,有好多样子一样读法也是一样的,我们现在就是跟外面三国通用。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2日;访谈人: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五)啊陆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啊陆,曾任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记者、编辑、主持人。2001年调入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

我1962年生,属虎。原来我从州师范毕业就当老师,语文、数学、英语、体育什么都教,当时在打洛小学。哈尼语广播开播,工作量增大,需要人手,台长王志国和办公室主任就去打洛考察,三选五选就选了我,后来我就直接来上班了。我来就是学习哈尼文字,老前辈带了我们三个月,就可以独立上班了。一开始就是翻译国内外新闻。每天我下午六点半就到办公室,先拿录音机录中央台的新闻,录下来就手抄成汉字再拿给大家一起翻译,我也翻译,翻译完就拿去播了。录音我一个人做了两年左右,后来大家轮转做也是做了十多年,然后就有电脑了。

1987年,我在党校脱产进修两年,单位推荐的,读了政治管理专业。毕业拿到学位后又回单位继续从事翻译工作,偶尔做播音员。1997—2001年,我到勐旺当副乡长,本来一届两年,州委组织部下派的一个乡镇去一个,我评上优秀干部以后又留了两年,满四年我就回来继续干广播。

我现在主要负责文艺广播,栏目名称是《文艺广场》,每天一个小时,《文艺广场》一期时长就是一个小时,一年365天滚动播出,目前我制作完成的是225期。《文艺广场》的主要内容是传统文艺和现代文艺,传统文艺就是以前古老的唱腔和曲调,比如山歌、祝酒歌、上新房和婚庆的说唱调,滇航唱、阿旗鼓、把聂聂、咚吧嚓等十多个调。古老的长调曲不变,但是可以填入不同的词。现代文艺就是流行歌曲。在节目中传统文艺和现代文艺在编排上是穿插的,有些先放流行歌曲后面放传统唱调。

我来广播这边承担《滇航唱》将近三年了,我是导播,每期一个主持人一个导播,主持人就是在里面说串词,导播就是在外面接听转入电话,滇航唱直播每周二、四、六晚上8点到9点,外面可以打电话来点歌,自己加上一点祝福语。比如我要点给哪个,为什么点歌。国外的人也会点,像泰国、老挝和缅甸那边当兵的点的比较多,点一些爱情歌曲、思念家乡的歌曲等等,现在缅甸的多一些,靠近边境啊,缅甸北部多一些,因为我们台的发射信号比以前弱,只能到泰国和老挝部分地方。傣族、汉族也会点,像缅甸一些当兵的傣族会说哈尼话的就来点。

在《文艺广场》里面,我主要就是记者、编辑和主持人的角色。现在有些唱词年轻人听不懂,我就来说说串联词解释下。《文艺广场》的内容有些时候是表演的人自己录好拿U盘搞好送来,有时候我自己去下乡采风,拿回来筛选,之后就编排。内容还是以体现正能量为主,要歌唱党和社会主义、新生活的主旋律。我经常去勐海南糯山格朗和,这是一个哈尼族自治乡,很有特色。我一般去一个月,跟老百姓住在一起,农村是比较理想的录音场所,所以我都挑选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录,白天录杂音就多。我喊他们唱给我,有些时候老的会要一点钱,年纪大,可怜的,事实上台里不提倡给,所以就我们自己掏腰包。哈尼族主要是口传文化,没有文字,很多文化都是在歌唱里,所以他们还是愿意唱的。

到目前为止,我主要参与以上两个节目。《文艺广场》的收听率很好,《滇航唱》是点爆喽!最近缅甸北部这边有些战事,所以可能有一些限制,不能点播,要不我们节目开始时间是晚上8:20以后才点开,他们有的人为了要点进来,不想给其他人点,他首先自己来是想占线,提前5分钟就一直不停打电话就是为了抢点歌。

像《文艺广场》最热心的听众是中老年人。我下乡的时候有些人会跟我说他已经听烂了三四个小蜜蜂,还有一个就是索美帮听众代购收音机,听众打电话给她,她网购了又邮寄给听众。《文艺广场》有四五年了,但是哈尼语文艺广播是从哈尼语开播(1981年)就有了,当时有新闻、专题、文艺三个板块。西双版纳人民广播电台于1978年成立,1981年哈尼语广播就开播。

两台合并是上面的要求,我们就可以资源共享啊。比如说原来广播电视采的资料不能一起用,就要重复用人去采,累啊,现在就可以资源共享,方便了。还有就是栏目增加,比原来增加了直播节目,比如说《滇航唱》,原来是没有的,包括现在的《文艺广场》每天也要播两个小时的。《咚吧嚓》合并前也没有,但是我们人员没有增加多少,工作量是大多了,压力也大。现在人员补充也不到位,退休的走了,新的还不来,按理来说栏目增加人员也要增加嘛,现在就是不匹配。

广播在是融媒体时代,它的作用也是其他媒体替代不了的。但是根据时代要求,也要求工作人员成为多面手。大家都说广播被电视冲击,广播会退出市场,给我的感觉就像“狼来了”,虽然形势是比较严峻的,但我觉得广播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再说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印证,广播没有被淘汰。广播这么便捷,哪里都可以听,就像刚刚说老百姓用烂了几台收音机,老百姓采摘茶叶的时候,就可以挂在树上边干活边听广播,这个电视就做不到啊,电视一定要眼睛盯着。前两天我去省里培训学习的时候,有专家就说市场中退化最快的是电视,商家宁愿投放在网络啊,所以电视广告收入锐减,广播这边成本低,现在广告投放慢慢不减反倒增加。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0日;访谈人: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六)斯二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斯二,曾任西双版纳州广播电台哈尼语组播音员、翻译、责编。工作时间:1986年至今。

我1986年来台里,那个时候电台在州政府旁边。1986年以前我在农村,1981年入伍,1985年退伍。当时我们广播台刚成立不久,有个节目《本周新闻》,人手不够。台里有我们家那边的人在,他们就说需要哈尼语方面的人,就喊我来当临时工,不是正式的,相当于帮忙吧,我就来试试了。当了一年临时工,我记得当时一个月60块钱。

1986年来这里当播音员,一直播音到现在,现在做翻译和责编,其实我们什么都干。当时的工作和现在不一样,翻译稿子是手写的,原来是有分工,有些人是翻译,有些人审稿,有些人播音。我就是播音员,原来那个机器是国产大盘式的设备,具体的型号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录音不像现在方便,播音室在里面用玻璃隔开,我们播音员在里面,导播在外面,一开始没有连接话筒,门一关隔音效果就很好,只能靠打手势,他手一比我们就开始录。那个时候最怕录错,一旦错了就要重新录,相当麻烦,我们播音是一男一女,停顿多了也影响别人。

我一开始工作很紧张,老师把翻译的稿子拿给我,我有些时候吃饭都拿着背,第二天掏出来还有饭菜沾在纸上,就怕记不得。我们一盘磁带差不多要用一个月,有些时候录着录着磁带就断掉,里面的东西又要全部重新录。还有以前没有空调,录音室又小,夏天景洪气温又高。以前录音室地下埋着些管子线路,这边有老鼠就放些老鼠药,结果有些老鼠吃吃老鼠药钻进管子里面就死了,我们翻又翻不开,找也找不着,死老鼠的臭味要两个月才消掉,所以我们进去播音出来都觉得说话有点苦苦的。第二个阶段大概是1999—2002年,我们用以前那种手提着放磁带的双卡录音机,小好多了。原来还有供电、电压不正常的情况,录的时候是柴油发电机(功率低),那个时候声音正常,但是录完晚上拿来放(播出设备功率高)的时候电压不一样声音就变成叽里呱啦什么也听不清那种。我们只要发现不能听又只能重来,返工率很高。

我们2003年搬来广电大楼就开始电脑办公了,最明显的一个感受我们稿纸用得少了太多太多,以前一个月好几本啊,现在一个月用不了一本,储存制作又方便。

现在老师把稿子给我,我要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看三遍以上,好好记住才可以好好播。翻译这块也是逐字翻译,然后还要拿给其他人帮我看看,因为大家思路不一样,翻译得不一样,我要看哪个更适合稿件。因为有时候你翻译的稿子我拿起来看有点别扭,毕竟语言和汉语不一样,我们哈尼语有自己的表达方法和表达习惯,我们翻译还是要认真想想呢。

我们这边培训相对少一些,虽然我们人不算少,但是专门出去培训播音业务的很少。2013年我在昆明参加三项教育培训,是云南省播音系列的三项教育,培训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职业道德和法律法规,讲了三天,我有印象就是这个了。培训老师讲完就有些云南台的记者、编辑提问,然后西双版纳台、临沧台、思茅(今普洱)台上去几个人,一个人给三分钟让播音,老师现场告诉你哪里不到位,纠错嘛,都是汉语的,我们民语轮不到,再说老师也听不懂。

民语听广播的人比看电视的多,现在倒是哪里都能收到电视信号了。以前我们西双版纳好多地方收不到电视节目的,而且以前我们哈尼族听众好多居住在山上,广播是他们的最爱。以前我们广播是中波发射台发射信号,相当费钱,覆盖面广,信号强,境外收听没有问题的,后来就是因为经费原因在1998年拆除了,换成调频信号以后,覆盖能力弱了,听众就有所减少了。我去亲戚家玩,就在嘎洒上去南溪那个寨子,去到他就说这个收音机坏掉了什么也收不到,农村里面没法子修,我就背着回来拿去帮他修,拿来擦擦干净装上电池一开,可以用,没有坏,清晰得很。我就送回去给他,他又打电话给我说收不到,说明我们信号的覆盖率是有问题的,那么南溪那里肯定不止他一个收不到,我们的听众无形中就减少了。

2012年两台合并是大趋势,合并是很好的,但是我们民语这边还存在问题。比如这个广播写作方法和电视的写作方法不一样,电视跟着画面走,广播就是通过声音表达。像汉语那边广播和电视编辑是分开的,但是我们民语这边就是一个人承担,电视是你,广播也是你,这是一个问题,编辑不但工作量大难度也大。还有就是我们民语这边压力也还是有点大,汉语新闻播音就是播音,早上来到拿着稿子播就可以了,我们民语这边不一样,我们民语还要翻译,还要审稿,还要编辑,我们身兼数职,不分家。除了采、编、播,我们民语这边还要承担电影配音、广播剧的剧本写作和广播剧配音,压力不小,而且我们都没有经过正规训练,都是外行。

我是获得过奖的,但是以前我们民族语不能参评,省里面没有人懂,没有人来评。后来是因为民语的工作人员也要评职称,要发论文、获奖,所以我们都是轮转着参评呢。

到现在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当责编,我们一共有梭门、我、梭飘、明格四个人,现在我们审稿都是轮着来,一个节目负责一个月,我们就是轮流负责《本周新闻》和《新闻联播》,责编的主要工作就是跟着汉语通稿来。我就根据我们内部的人员结构来安排谁翻译哪一条新闻,然后再审他们翻译好的稿件,然后我们就把今天新闻的内容提要写出来,拿给播音员播。我们责编既要精通哈尼语又要精通汉语,才能把稿件搞好。最近我越来越感觉到我们工作的难度在加大。你看我这个文档,都是我在翻译过程中碰见的新词术语,哈尼语要怎么翻合适,老百姓才看得懂,难啊。每次碰到我就先查资料,然后提出来大家讨论才能决定怎么翻译稿件。

除了当责编我还负责播音。现在有我、梭门、蓝培、三妮、杨杰芬、安布、明格、张希几个,我们样样都干,电影配音、广播剧配音我们也干。播音跟电影配音不一样,电影跟广播剧又不一样,有时候我们配电影,别的不说,我自己连一个笑容都要琢磨好久,是真笑假笑、笑到几分、什么目的笑等等,都是有难度的,毕竟我们是外行人员。

毕竟我们干的是广播,不露脸,所以其实听众不知道我们长什么样子,但是听到声音他们还是会觉得耳熟。有时候我们下乡会碰到听众,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就跟我们说哪个讲得好,我最喜欢听什么的,说着说着就会说你的声音有点耳熟,我们一介绍,哈哈,原来是你,发现以后就会跟其他人介绍,然后好多人就都来看我们。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1日;访谈人: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四、傣语电视

(一)刀江萍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刀江萍,1992年西双版纳州电视台培养的第一代傣语女播音员。工作时间:1992—2017年,后被聘为西双版纳州广播电视台副台长。

1992年,我从西双版纳州师范学校毕业,之后来到西双版纳州电视台工作,我是西双版纳州电视台第一代傣族语女播音员,从1992年7月开始播音,一直到2017年10月30号。我学的是傣语和汉语的双语专业,按照规定,我们毕业是要被分配到乡镇或者村寨小学做老师。1990年,西双版纳州筹建电视台,在电视上发布招募播音员的广告,当时我在州师范学校读二年级,因为喜欢播音就来考试。考了之后,念红永就说再等我两年,毕业以后再来电视台工作,所以我读书的时候,实习都是在电视台完成。我是胆子比较大,不怯场,在学校时就是播音组组长,学校的大型活动几乎都是我主持。念红永当时承诺让我毕业再来,1990年那时候我还没有文凭,对以后评职称不利,都劝我再等两年。

当时来电视台工作还出现了一些小插曲,因为我们去师范学校读书时和教委签了合同,毕业后至少要去乡镇做10年老师,否则要赔偿给教委一笔钱,国家供养着我们也不容易。为了让我能来电视台,台里就写申请,当时主管教育的副州长刀爱民就说特殊人才特殊处理,我才来的电视台,一分钱也没让电视台赔,要不然电视台要赔偿2万元钱才可以。当时2万块是很大一笔钱,1992年我的工资才103块。我来之前只有岩真老师负责播傣语新闻,岩真老师也是我的师父,之前是广播台的,组建电视台时被抽调过来的,是第一代傣语男播音员。2003年岩真因为喝酒的原因得了脑溢血病退,去年走了,岩老师比我年长10岁左右。我刚来电视台时,岩老师教我翻译、背稿等等。

1992年我来电视台时,做傣语节目的只有三个人,一周三期节目,每期15分钟。我来台里之后,岩老师就不播了,我一个人一周播音三次,播了很多年,那时候年轻,也不觉得累。1999年少数民族语译制中心成立以后,我们又招了几个人进来,有五六个人做,后面慢慢地发展壮大。

1990年,西双版纳州筹建电视台,这时候就已经有民语组了,1999年正式挂牌成立少数民族语译制中心,2012年两台合并,民族语的广播和电视都在译制中心。最早西双版纳州电视台只有一个频道,民语节目也是在这个频道播出,2003年左右增加了二套——少数民族语公共频道,当时我们还做了一个片花,几个播音员还去到花卉园那里拍摄了一个片花。民族语节目集中在二套播出后,我们的节目就多起来了。

我们的《新闻赶摆场》是一个民生节目,同时用汉语、傣语、哈尼语三种语言播出。汉语版的编辑、记者把拍摄素材采集回来,然后编辑播出,汉语版播出时间是周一、周三、周五,傣语和哈尼语的《新闻赶摆场》是把三组内容并为一组,也就是三组(共计45分钟)的民生新闻挑选出来15分钟剪辑,民语版《新闻赶摆场》是周播。傣语版《新闻赶摆场》周六播出,周日重播。傣语和哈尼语版的《新闻赶摆场》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傣语和哈尼语节目的责编不是一个人,选择的角度不同,比如有时傣学会和哈尼学会的民生新闻都有,傣语组就会选择傣学会的新闻播出。广播频率也会播出民语版《新闻赶摆场》,但是最近我申请要把广播上的《新闻赶摆场》节目撤掉,从2018年1月1日起用《一周要闻》来填充,《一周要闻》是已经播好的内容了,我们只需要从一周重要的新闻里面组出15分钟,重新编辑、做下微调,这样工作量可以少一点。电视版《新闻赶摆场》是以画面为主,汉语采访回来的内容大多是同期声,用民语配同期声,可听性不强,《新闻赶摆场》是可视性比较强的节目,所以考虑到很多原因,这个节目就被撤了。

如果是时政新闻,汉语播什么我们绝对就要播什么,比如说《西双版纳新闻》。我们还要翻译央视的《新闻联播》,一般央视《新闻联播》是30分钟,我们只是选择其中的15分钟,但是《新闻联播》的头条、第二条甚至是第三条是必须要的。《新闻联播》的翻译也会选择一些吸引老百姓眼球的内容,比如哪里发生了自然灾害,或者是老百姓比较关心的新的东西。像科学性比较强的新闻有点难懂,可能我们采用的比较少一些。傣语版《新闻联播》一周播四次,分别是周一、周三、周五、周天;哈尼语版一周播三次,分别是周二、周四、周六,每期15分钟。

《西双版纳新闻》也是15分钟,我们的新闻节目都是15分钟。《西双版纳新闻》也是从汉语版摘选一部分翻译了来播,《西双版纳新闻》是周一至周五播出,周六、周日的这个时段用傣语版《新闻赶摆场》来冲抵,原来周日是用《傣乡经纬线》冲抵。后来由于人事变动,我们申请把《傣乡经纬线》撤了,这个节目主要是报道西双版纳州做得比较好的企业,与经济相关的一些东西。相当于也是汉语组来做,我们一般不跟着采访,汉语采好、编好后我们再拿过来翻译、播音。《傣乡经纬线》我们跟着做了一年多,现在感觉工作量太大,我们应对起来不是很自如,感觉非常紧张,也就不能很好地提升工作质量。考虑到质量的问题,我向台里提出建议把《傣乡经纬线》下掉,等下一步人员充实以后再说。

《欢乐傣乡行》是个文化综艺节目,它的前身是1996年开播的《傣乡综艺》,后面改名为《勐泐风》,现在叫《欢乐傣乡行》。这个节目最初就是我和岩真、岩岗三个人创办的,当时我们觉得只做新闻,感觉我们西双版纳可以挖掘呈现在电视上的东西有很多,我们想通过做《傣乡综艺》这个电视节目把我们的文化传承下去。最初《欢乐傣乡行》以录制章哈和歌曲、舞蹈为主,这个节目很受老百姓欢迎。时间做长了,自己也感觉到一些疲惫,因为觉得要做新闻,还要做综艺节目,当时资金也很少,难以保证,后来人多了以后,我们就把社教部的老师周立明调来一起做,2004年左右节目改名叫《勐泐风》。初期,节目质量不高,可视性不强,《勐泐风》相当于是让节目提高了一个档次,相当于我们说的改版。改名叫《勐泐风》之后,我就没再参与节目制作了,后面把傣语和哈尼语融合在一起播出,感觉风光了一段时间,演变到现在,哈尼语的节目就是《咚吧嚓》。现在是文艺科负责《欢乐傣乡行》,每期节目半小时,每周播一期。现在的《欢乐傣乡行》已经不再是只播出民族歌舞节目了,分成了好多个小板块,做的也精致了很多。《傣乡综艺》《勐泐风》《欢乐傣乡行》一直都是用民语播出,没有汉语版,偶尔我们记者在节庆期间去采访,会有一些受访者或者记者在采访时讲汉语,用汉语播出的情况极少。比如说我们采访刀美兰,因为受访者的语言习惯,我们就用汉语,但是这样的情况特别少,一年也不会有一期。《欢乐傣乡行》用傣语播出,但是播出的内容不一定全部是关于傣族的,也会有基诺族、拉祜族、布朗族,用傣语播出并配有汉语滚动字幕,方便看不懂傣语的观众收看节目。

《西双版纳警方》是我们台和西双版纳公安部门合办的一个栏目,最开始也是我在播音。节目创办之初,我们的傣语的点击量有100多万,节目主要报道一些案件。首先,我们是党和人民的喉舌,所以必须要跟着大方向、方针、战略走。特别是在边疆地区,民族语节目一旦把握不好,很容易出现偏差,作为广电人、主流媒体必须要有清醒的、高度的意识。像升小和尚这样的活动,娱乐性节目《欢乐傣乡行》就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民风、民俗来报道,但新闻必须把握尺度,把握不好就会犯错误,有些高压线碰不得。作为分管民语节目的领导,要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要不然就“老火”了。

现在看来,我们做的节目很多,人也很紧张。就说傣语组,在编人员只有9名,外聘人员3名,总共12人,比哈尼语组的人少很多,但是我们的工作量比哈尼语组的还要大,因为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是以傣族为主要居民。哈尼语《新闻联播》一周三次,我们傣语一周四次。民族语电视台也会播出电视剧,比如《外科风云》《继承者》,以汉语播出,不会有民族语字幕。但是每周播的电影使用民族语播出,周六播傣语,周日播哈尼语,非常受老百姓欢迎,守着看的。《优秀企业展播》《科普中国》等外来节目都是用汉语播出,民族语节目都是自办。电视频道还会播出一些民族语广告,傣语、哈尼语都有,像车行会投一些,现在医讯广告已经不让播出,所以我们广电系统的广告最近几年比较疲软。

2012年广播和电视合并后,我们开始资源共享。比如傣语版《西双版纳新闻》,广播和电视都要播,播的新闻内容是一样的,但是也不是把电视的音频单独抽出来拿到广播去播放。电视和广播的语言风格、语速是有区别的,比如电视用“观众朋友”,广播就得用“听众朋友”,再比如电视有同期声,形容一朵花美丽不会用语言详细形容,而是用画面解释,但是广播就不可以做到,所以责任编辑就要对内容进行微调。再有广播为了让听众听得懂,语速会慢一些,所以可能电视15分钟播出10条新闻,广播只能播出8条,而且电视播音员和广播播音员也不是同一个人。

广播《好曼勐傣》主要讲西双版纳州的好人好事、民间故事,用傣语播音,每周播一次,首播周一上午7:00,重播时间为周一下午13:33、18:31及周二上午7:00、下午13:33、18:31。广播《听傣乡》是文艺节目,我们傣族有很多叙事长诗——章哈,但是年轻人不喜欢听章哈,我们就采用朗读章哈唱词的形式,配上轻音乐,每次20分钟。《听傣乡》节目已经在微信公众号“西双版纳手机台”播出,每周一期。有一段时间我们听了这个节目,还有听众打电话来问为什么不播了,他们都在守着听。2015年1月23日,老州长召存信逝世,最近我们考虑用讲老州长的广播剧替换掉《听傣乡》,还要跟听众说明为什么要换节目。我们的工作需要有敏感性,比如今年有什么大方向,我们都要跟着上。过一段时间是州庆,又是老州长的忌日,我们就要跟着来做。我们针对老州长召存信做了一个广播剧,之前在《章哈故事》里有播出,我认为力度还不够,这次想在微信平台和《听傣乡》里再推出。最近,我们的广播在推出傣语版和哈尼语版的十九大报告,连续做了一段时间,十九大报告出来之后,就以最快速度推出了傣语版和哈尼语版,在最短的时间内在电视、广播和微信平台一起播出。根据老百姓的需求,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小屏、微屏,这样就可以收藏或者下载,反复地听。我们节目的调整是跟着党和国家政策方针走,再有是根据我们州自身的情况做出微调。

广播和电视都各有特色,广播节目《多哥水》和《听傣乡》同样很受听众欢迎,电视节目《欢乐傣乡行》也比较受欢迎,虽然有些是新闻节目,但是我们的记者编辑去到村寨,老百姓也都很认可,有一定的知名度。我们没有确切的数据,所以也只能凭个人的经验来衡量。

傣语广播节目《多哥水》和哈尼语广播节目《滇航唱》是我们的直播形成的点播节目,观众可以打进热线电话点歌。从境外打来的电话很多,老挝、缅甸、泰国的都有。2011年李长春来西双版纳州电视台视察,说我们:“你们这个叫什么频道,你们简直是国际台。境外都能打电话来,太了不起了。”每周《滇航唱》和《多哥水》播出三次,每次一小时,周二、周四、周六是傣语《多哥水》,周三、周五、周日是哈尼语《滇航唱》。

我们制作的广播剧是云南省少数民族语言节目的亮点,整个云南省只有西双版纳州的民译中心在做广播剧,而且从2012年两台合并到现在做了12部广播剧,2018年计划做8部广播剧,其中6部傣语,2部哈尼语。广播剧都是我们这里创作的,比如今年是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我们就要做这方面的广播剧,还有“一带一路”、民族团结、禁毒防艾等,特别是现在的新农村建设,也是一大题材。我们还要做一部讲手机微信的广播剧,关于利用手机互联网发家致富的故事,和大学生创业有关。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多出有正能量的东西,所以在选择题材的时候都要根据时代发展和需求来设计。

(有哪些有代表性的广播剧?)比如《召景哈》讲的是召存信的故事,《永不瞑目的火炬》讲的是人民的好支书,《断了翅膀的孔雀》讲的是吸毒的故事,最后走上了不归路。(广播剧更大的意义在于“教化”)讲爱情的广播剧不多,爱情主题基本是穿插在里面。有典型性的是《猫姑娘》,这是根据傣族传故事改编的,讲一个年轻人许下诺言对怀孕的妇女说:“无论你生了什么,我都要娶你为妻。”里面最经典的一句话是“她是芭蕉叶,我要别在我的腰杆上;她是一只小花猫,我就要嚼饭给她吃。”结果生下来真的就是一只猫,这个年轻人真的娶她为妻了,表达了的就是要对爱情忠贞不渝。《孔雀公主》我们也做了广播剧。

1992年我来电视台的时候只有傣语的《西双版纳新闻》,傣历年期间会播一些专题,专题是自己做的,台里做的汉语节目,我们拿来翻译播出。开门节、关门节、泼水节这些节庆的专题片,还有讲到“傣井”的专题片,讲水文化的。我们还有一个专题片获了国家级的奖,叫《水与火的民族》。这些专题片都是汉语翻译成了傣语播出了。当时我们傣语组只有两个人,而且没有人会摄像,最主要的工作是翻译。这类专题片也不太多,一年可能就是两到三部,主要是讲民族文化,其他类型的专题在那几年来说几乎没有。以前整个电视台都没有超过20人,记者也要跑新闻,不像现在分得很详细,队伍是后面慢慢壮大的,分工是慢慢细化的。

电视节目是从1999年开始增加,当时成立了少数民族语译制中心,新招了陈继明、玉温、玉香等人,当时我们译制中心创办了一个科技类的新栏目,类似于《农业科技》,当时哈尼语也有这个节目。当时就两档栏目,另一档就是综艺类的《傣乡综艺》。科技类的节目也是20分钟一期,每周一期,当时汉文做出来以后,用傣语和哈尼语翻译播出。当时科技类栏目讲农业比较多一些,像老百姓养殖、种植,我们就是做这些。最早《傣乡综艺》也是30分钟一期,时间也不是很固定,以前不是硬盘播出,用带子播,长点短点不怕的,那时候也不规范。

我在《傣乡综艺》做了四五年时间的主持人,后来新闻节目播出就来了,玉应罕、玉应香也做过综艺节目的主持。差不多我不做《傣乡综艺》之后,节目就改版了,变成了《神奇傣乡》。当时是岩岗和周杰下乡拍摄,他们下去的时间比较多,我要留在台里做翻译,还有新闻播音,好多时候是在演播室做头像或者做外景。以前做综艺节目只有一个机位,现在《欢乐傣乡行》有三到四个机位,画面不单调,虽然节目看着是唱唱跳跳,但是我们付出的人力和心血不亚于去拍一部专题片。其他节目的增加,差不多都是在2005年以后,新闻节目陆陆续续增加了,原来周一、周三、周五播傣语,周二、周四、周六播哈尼语,都增加到了每天播出。2003年以后增加了汉语的《新闻赶摆场》,紧跟着用傣语和哈尼语翻译、播出。

之前我们那个部门叫民语组,哈尼语和傣语一起开播,哈尼语那边就是冉南老师。我还有个师兄叫岩岗,1994年时,我和岩岗、岩真三个人就做了一档综艺节目《傣乡综艺》,岩岗拍摄,我来主持。最早的《傣乡综艺》也就是《欢乐傣乡行》的化身,节目已经换了好几个名字了,《傣乡综艺》《神奇傣乡》《勐巴娜西》,现在叫《欢乐傣乡行》。现在我们不想做《欢乐傣乡行》了,一个节目做了8年多将近9年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节目源各方面也存在问题。其中你们也看到节目里面有一块是舞蹈,现在村寨里面橡胶价不景气,外出打工的人员多,所以寨子里面想要召集起跳舞的人越来越少,如果是留守的老年人跳,我们的可视性各方面也不好保障,至少跳舞的不是说太年轻的,但是也不要太老。也不是老年人跳得不好,而是节目不能只有老年人,我们也要保证可观赏性。这是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人员长期做这个节目,已经走入了疲惫期,我觉得不管什么都要创新,走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节目质量也下滑了,大家也要考虑到这些,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去获取更多的观众。所以说,改版或者整改是势在必行。

《欢乐傣乡行》的改版或者说是整改,目前正在策划,我们至少要筹备半年,在节目播出方面至少要有半年的储备量,然后,我们要有足够的信心打3年的仗,一档节目重新做的话至少可以做3年,否则做不满3年我们是不会做的。但是3年以后,我们也许会再换新的血液。现在改版的整体想法是做文化类节目,可能舞蹈这一方面不会再涉及了。文化类节目是关于宗教、民俗、饮食、风情、服饰、农业、政治、经济,比如说“寻找傣乡经济的领头人”,或者不单单是傣族的民风民俗,像西双版纳世居的13个少数民族都可以做,从人口较少民族出发,比如基诺族、布朗族,做一些有特点的,像克木人这些也都可以去做。刚才周杰主任来跟我讲了他的规划,我也很赞同他的想法,所以我们要达成一致,我同意了,台里开会的时候就要提出来,下《欢乐傣乡行》,上也许是叫《我们眼中的西双版纳》或者是叫“傣氻”之类的名字,这个还要再想一下,名字也要叫得响亮些。

改版后也是周播,每次10~15分钟,不要太长,然后每一期播出的就是一个主题,没有什么板块之分。比如,这期播服饰,服饰就是一个主题;我讲“傣井”,傣井就是一个主题;讲贝叶经,贝叶经就是一个主题。但是,主题有系列片,像贝叶经就可以做成贝叶经系列,可以播上小半年之类的。一年有52期,3年就是156期,至少我们现在要有52期的选题,然后储备量要有20期以上我们才会开播。储备工作还没开始,现在正在策划,还没有跟台里面说,要征得台里面的同意。我们台里现在是民主集中制,不管上什么节目,都要提出来以后形成书面申请,呈交办公室,由办公室搞出剧样来,再由台班子讨论,最后台长末尾表态。台班子讨论后还有台务会,还要拿到每个科来议,议的过程中是少数服从多数。

按照现在的想法,《欢乐傣乡行》未来会在时长上变短很多,但是我们要打造精品,3年下来,你说“走进西双版纳”也好,我们做的节目都可以拿来出一本书,从电视人的眼里了解西双版纳。我觉得,还有一个方面,至少可以给大家留着以后评职称、评奖可以用。现在的《欢乐傣乡行》还达不到这个层次,它还更低一档,像我们参与评奖拿出去的东西冲不了一等奖,含金量没有那么高,我们如果做文化类的节目起点就会很高。综艺节目也有对应的奖项,但是这么多年过来,每次送《欢乐傣乡行》、送MV,或者是送电视散文,前两者都比不过电视散文。

文艺中心在尝试着做电视散文,去年做了一个叫《雨季香荷》,这次我们想拿去参评,我觉得可以拿到一等奖,州里、省里都有可能。这个是文艺中心的周杰和岩焕两个人做的,周杰拍摄、撰写,岩焕翻译、播音。这个片子在我们电视上也播过,在电视上播的画面很美的,我们发到微信平台上以后,好多人来点赞。所以,这个跟唱唱跳跳比起来,是不是含金量就很高?那里就是老百姓自娱自乐,所以我们还是想下决心改版。《雨季香荷》从“莲”讲到“佛”,又讲到“释迦牟尼”,主要讲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精神。拿去参评的话,电视散文汉语版的也有,但是民语版的就是特色了。

刚才周杰也讲到,我还是比较担心,因为《欢乐傣乡行》前面的小板块就是介绍寨子,这个大家都可以写,但是类似于文化节目,能写这种稿子的人除了他可能其他人难以胜任,所以我就建议由他写,压力肯定会很大,除非再培养人。也许我也不太信任别人的能力,但是周杰跟我拍着胸膛保证3年做下来没有问题。既然这样,我也就同意了他的想法,如果3年不能保证的话,我们不会考虑换,但是他说有信心,我就支持他。首先,我分管这一块,我必须考虑这个节目的上或者下,如果上了新的节目又运作不正常,多方因素我都得考虑到。在不懂行的人来看,我们《欢乐傣乡行》好像一直很红火,但是我们要有危机感,不能完全等到没有油了、灯灭了,你才退出,这样就没用了,所以既然有这样的趋势,就要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在西双版纳,橡胶是主要产业、主要经济来源之一,胶价这几年逐步在下滑,所以村寨里面老百姓也没有钱来组织大型的跳舞,寨子里面组织录制是要花时间、花钱的。以前我们去拍摄,都是寨子里面的组织的,他们会打电话邀请我们,有些时候我们还会审节目,要求至少要有6个舞蹈,至少有3种人在跳,中年、青年、不怎么老的人。如果跳不好,我们还会说不能录,再约时间,练好以后再给我们打电话。所以,在练舞蹈上,我们去拍的时候,都要投入人力和财力,现在时间长了,打工的也出去了,寨子里面也没有精力组织了。还有一个原因,大家的阅读习惯从大屏转到中屏电脑,又转到小屏手机,在这个过程中,我认为《欢乐傣乡行》的观众流失是肯定的,但是也许我们做文化类节目会获取更多的年轻人在小屏上关注,这个就是有得有失,受众人群不一样嘛。

如果要做文化类专题,每个专题有一个主题,还可以做成系列片,我觉得这个可以留到若干年以后还可以作为我们骄傲和自豪的东西。但是《欢乐傣乡行》的舞蹈就不一定了,留下的价值跟文化类专题不可比。所以,我觉得我们作为文化人、电视人,还是要从长远的地方考虑,而不能说是我想简单点就做点唱唱跳跳的,我接受不来,我想做一点更新的东西,更有价值、含金量高的东西,最后可以结集出版,但“卖”我们不会考虑。如果要与效益挂钩,我们会采用联办、协办的形式,找一些企业。现在广告还没有完全收回,如果完全收回就好了,70%就不需要拿给广告公司了,现在30%是台里必须留下的。我还要去落实这个事情,到底要分多少钱,钱太少大家又没动力。我们广告的承包定了3年的合同,2018年才结束,可能今年大家还是要克服下这个问题。合同结束后,广告业务能不能收回要看决策者,看台里面的意见,如果问我们,我们的意见肯定还是要收回来,让台里自己做,说不定干得还更红火,到时候节目运营费也不用三七分了,大家也会更有积极性。如果改版的话,目前的人手不会变,也许会增加进来,我考虑的是策划和撰稿人这方面人才缺乏,如果有会写稿、会策划,可能就会更好,所以要申请再招人。

我没有想过《欢乐傣乡行》可以撑这么长时间,我想的是顶多5年,现在已经是超乎我的想象了,也完成了它的使命了。逢傣历年我们都会有专门的策划,像2018年的傣历年,我们现在已经在做策划了。往年都是几个主持人去做一些花絮,一个人说一句祝福语,要么是跟着主持人去拍摄一天工作的状态,呈现我们的工作,我们是做民族语电视翻译,我那一天是怎么样的,来跟着拍,了解我们电视人在干什么,也是在宣传我们自己了。像傣历年、划龙舟、嘎汤帕这些节日,都要做出节庆节目。像哈尼族的节日,我们也经常去格朗和,还有拉祜族的拉祜阔,我们也去做,主持人直接穿着拉祜族服装,盘王节、二月八都会做,我们不会放弃这些节庆点。

《西双版纳警方》是2017年5月份开播的,用三种语言播出,跟西双版纳州公安系统合作,每期10分钟,每个月播两期,播出时间傣语比汉语晚一天,哈尼语和傣语同一天播出。节目要求穿警服录制,不穿傣族的服装和头饰,当时我们去量身定制了警服,警号都是申请过来的。当时播出之后,观众收看了就觉得挺新鲜的,穿着警服讲我们傣话,有一期的点击量在微信里超过了100万,这一期的汉语和哈尼语点击量不过1万。播放量高的这一期是《边境擒魔记》,讲的是禁毒缉毒,还有宣传正能量的节目,比如“人民的好警察”,还有一些是讲社会治安问题,比如入室盗窃,但是最后都是成功破案的。节目就是宣传公安系统日常工作成绩。这些影像资料公安系统有人在做,电视台剪辑,我们只负责翻译和播音。节目是汉语组提供给我们的,我们只是翻译。播放的一般都是破了案的,有些是情景再现。

哈尼语的节目我们也想做,但是人手不够,缺人才,现有的人做新闻、专题、《咚吧嚓》已经是饱和状态了,再一个傣语这边,像周杰这样有创意的人才在哈尼语组目前还没有发现,年轻的不愿意学,他们都满足现状。所以,现在我很头疼。下一步我还是想刺激刺激他们,拿出我们傣语出的片子来刺激刺激他们。可能有些方法还在摸索,我觉得强压下可以出一些东西,如果还是放松状态,我觉得若干年以后愧对子孙,我跟他们讲,不要以为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傣族人口最多,但是哈尼族是州内人口第二多的民族,为什么你们不珍惜,拿出一点可以留给后人值得骄傲的东西。可能需要做一些引导。

我的粉丝肯定有,但是也不是很多,寨子里面肯定有。我觉得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我爸爸妈妈在单位工作,我在城里面长大。我觉得能够有这样的成绩是这个单位赋予我的、观众赋予我的。我并不觉得我特殊,但是老百姓很喜欢我,他们都叫我“新闻来了”。所以,我不播音以后,像岩叫老师这些老的播音员,都觉得很可惜。但是眉毛胡子不可能一把抓,如果我单单负责文艺中心也就罢了,我还要负责民语中心,民语中心还有两个语种,而且我才上来,我也不懂得如何管理。

我2017年是组织推荐上岗的,我已经评到正高了,一个人在专业技术这一行干到正高,已经到顶了。所以,在职务方面,刚开始台里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我说我觉得我不能胜任,想着还是领导开玩笑,后面看到真的是调以后就感觉有点慌了,这么大的盘子交给我来。我也跟台里的相关部门也说,西双版纳的主流媒体,你们要做时政做不过央视,做娱乐做不过湖南卫视,所以西双版纳广播电视台要玩什么,要做民族的东西。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0日、16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二)李璞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李璞,进入西双版纳州电视台后,前期主要做采访编辑工作,后调入文艺中心负责做采编、策划。工作时间:1994年至今。

我们每个月都会开策划会,一个月大致是出四期节目,我们就在月初或者月末的时候开个策划会,把这个月的任务分配下去。我们录制节目是提前排好,然后去录制。像迎新晚会、大型活动我们都是录播,不像大电视台那样可以直播,都是录好之后过一两个星期又播放。然后一些没有在一套播出过的内容我们录了之后就截取一些片段放在《欢乐傣乡行》里面,像迎新晚会说的是汉语,我们这边也就直接保持晚会的台词不做后期的翻译和配音了。《欢乐傣乡行》里面的一些片段也不一定都是傣语,播放的时候主持人会用傣语进行串场。

我们这边的歌舞晚会不像别的电视台有演播大厅进行直播,我们这个比较麻烦是找转播车过去进行录制,这类节目有时候会在汉语一套节目进行完整的播放,但是不一定,也有没有播出的例子。晚会如果完整地在电视台播出后,我们也就不会在里面截取一些片段作为《欢乐傣乡行》素材。我平时的工作主要是后期的编辑,偶尔也会做一些歌手、乐队(西双版纳本地)的采访,有些歌手乐队出新歌新专辑,我们就会去录然后对他们进行采访,其实通过播出也是在帮他们宣传。像一些专题片我们怕汉族听不懂,有些时候那种会讲傣语的人也看不懂傣文,我们都要打上汉语字幕,在采访歌手的时候汉族歌手说汉语、傣族歌手就说傣语,但是我们的采访字幕全部都是汉语。原来节目板块很多,比如说傣乡舞韵、欢乐无限、神奇傣乡等等,后来由于一些原因现在节目板块已经压缩了,只有傣乡舞韵、神奇傣乡两个板块了。欢乐无限当时主要做的内容是歌手和一些体育竞技类的东西,但是由于策划拍摄需要较高成本已经不再做了,我觉得节目要做得好就需要大量资金的支持。我们这个节目以前很火很受欢迎,现在也很受欢迎,但是缺乏资金上的支持导致节目遇到了困难,要么就是改版要么就是下了,我们做工作也是很难的。刚开始才做这个节目的时候,节目都是精品,一期节目首播一次,重播四五次都很受欢迎。

电视台是1991年建台,我1994年到电视台工作,原来一直在新闻中心做采编,2013年才来到文艺中心工作。在台里做了20多年,2013年到文艺中心主要是做采编,也在做策划,比如歌手采访的策划,我们都是主动联系歌手,他们都是本土歌手,本土歌手都比较缺乏宣传意识,不会主动联系我们。我们都是通过民间主动了解哪些歌手受欢迎,然后联系歌手。歌手采访的话要策划一个采访提纲,就像中央电视台那些歌手采访一样,然后再拍摄一些采访花絮,这些都是放在欢乐无限板块;《神奇傣乡行》都是在做一些专题片,比如说拍摄一个特色乡镇、比如一个寨子在传承手工艺、非遗保护这些方面。素材都是我们自己拍摄,我们会去文体局、文化馆这些地方找材料,因为好些非遗都是申请过保护的,在文体局和文化馆那边都是有建档的。好多非遗我们都去采访过,比如勐混的土法造纸我们也去拍摄过,还有染布、傣陶、制鼓这些我们都去拍摄过,这些拍摄投入也相对较大,播出后反响也很好,得到了当时包括文体局在内的很好的评价。

我记得有一次老台长去拍大象的时候被野象追,他丢下摄像机爬到大树上,大象一直在顶树,还好象群走开这只象也就离开了,不然很危险。还有原来我还在做新闻的时候,有一次去拍摄普洱到西双版纳的高速公路开工仪式,我就在推土机上拍,推土机的铲子突然翘起来,突然失去重心摄像机差点掉到悬崖下面,我当时就想完了,结果我一只手拿住了8公斤重的摄像机。当时人都站不住了,吓得一身冷汗。

在平时的工作中,有时候写稿和拍摄是两个人分开弄,导致稿子和素材对不上,只能去重新找素材,或者再去拍。比如说拍农村,老是提到农业,可是摄影拍摄镜头可能只有两三个,这样我们的文稿和画面是对不上的,我们就只能再去找镜头,或者重新进行拍摄,这个对于我们工作的效率有很大的影响的。除了今天我在剪辑的小品,我们还拍摄过赞哈,赞哈也是非遗,只有西双版纳有,采拍的时候也都是用傣语。我还拍摄过傣竹园的非遗表演,拍摄过傣族的手工制糖工艺,一般拍摄都能控制在节目时间内(5~10分钟),但也有一些时候会将节目分为上下期进行播放,但是上下期这种情况很少。我们所有的专题片都会有傣语配音和中文字幕,好多傣族能听懂能说但是看不懂傣语文字的。去拍摄节目的有时候两三个人,有时候四五人,这个主要是取决于工作量和台里的分工。就比如说拍傣乡舞韵,在拍摄舞蹈的时候是4个机位,最少需要4个人,包括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晚会用了8个机位。比如拍傣乡舞韵我在这个寨子拍“神奇傣乡”我去另一个寨子拍,回来编辑之后播出。现在节目差不多一个月策划一次,然后将任务安排下去进行拍摄、播出。过年过节傣族都喜欢跳舞烘托气氛,这时候我们就会多拍一些进行素材的储备。有一些富裕的寨子会请一些歌舞团的老师去帮忙编排、有些是寨子自己编排。下去拍摄“神奇傣乡”一般是两三人,一个人拍摄、一个人文稿,主持人有时候没有,一般的是采访对象自己说,采取自述形式。

现在台里也在讨论这个节目是要改版还是要把节目下了,如果改版的话就是换一下名称改一下板块,也改不了太多内容。在素材选择上我们会选取一些晚会,比如六国边境艺术节两年一期。我现在在剪的这个节目是勐腊县歌舞队在迎新晚会出的,这个小品的内容就是引导人民不要乱砍滥伐,要保护动物。我们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出去采访,都是在用这个晚会和原来到寨子里拍摄的一些没用过的资源,因为栏目的未来也没确定,所以大家其实也有点消极怠工了。其实做这些节目只要是想做基本都有得做,主要是做了怎么策划,如果要做成精品就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如果拍回来直接用也可以,这个我也不能乱说,反正等着台里面的安排吧。

栏目前期台里支持较多,节目精品也较多,2016年之后支持少了,节目质量也有所下降,但是在百姓中也是很受欢迎。我们《欢乐傣乡行》2014年还获得云南省政府奖,是十佳栏目之一。当时获奖的那期的主要内容是关于曼腊的内容,主要是拍摄这个寨子的人文景观和乡土风情。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7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三)玉应罕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玉应罕,西双版纳电视台翻译、播音员、主持人。工作时间:1996年至今。

1996年,我参加工作前在寨子里面生活,和周围的人交流都是讲傣语,所以傣语基础还可以。我以前的专业是舞蹈,毕业后可以去歌舞团工作,当时我的小伙伴们都去歌舞团了,但是我没有去。当时刚建电视台不久,这里的播音员不多,而我自己本身会傣语、有文字基础,有报考机会就报考了。还记得当时来考的时候,第一天试镜后老师就说:“你来上班吧。”我听到后特别激动,还记得当时我的头发都是几个姐妹帮我盘的。回去后我就跟我姨妈说老师让我来电台上班,我们全家特别高兴,我姨妈还专门杀了一只鸡庆祝,这算是家人和电台给我的小惊喜。

我们那个时候上学是很难的,经济条件、上学环境、升学等方面都很难。那个时候懂傣文的人不多,尤其是女孩,我比较喜欢在家里拿着报纸(主要是《西双版纳报》)念上面的傣语新闻,然后我读得就特别顺畅。当时我表姐看到后就说:“应罕,你去考那个电台吧。”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想过考电视台,因为电台先开办,影响力很大,她就说你去考电台吧。我就问:“我行吗?”她说:“你肯定行。”后面我跟我一个朋友去电台找当时的台长宋云老师,见到他后我就说:“我想来考电台的主持,你看一下如果你觉得行呢,我就留下,如果不行我就走。”当时宋云老师的反应是:“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是这样子的表达方法。”之后宋云老师就带我去找岩温玛老师,试了一下播音。那个时候是岩温玛老师将一个文艺专题里面关于傣族赞哈内容的开头一段写给我,然后带着我找到岩帕香老师,就去录音棚录音了。录完之后我就回家等结果了。他们第二天就把我的录音编辑在电台播出的节目里面对外播放了。从1996年三四月份开始,我就在电台实习,跟着岩温玛老师学播音。我在电台一直学习到7月份,刀姐(刀江萍)那个时候怀孕了,岩温玛老师就和我说电台那时候没有名额,电视台的刀江萍要休假,而且那边也很缺人,让我去试一下。之后我就去了,到了电视台后岩真老师写了一份电视台的主持词给我念,当时和我们一起考的有两个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毕业的学生,但只录取了我。

我1996年参加工作后,也开始学习翻译,并开始做《西双版纳新闻》的播音。当时我给自己的目标是先主攻播音,因为我在傣语发音上比较有优势,傣语普通话以我们曼弄枫村为标准,所以在傣语播音员的发音上我就更占优势一些,当时学的也比较快。岩真老师因为我当时学东西比较快和质量高所以对我评价很好。

1996年7月开始在电视台上班后,我就一直在播音《西双版纳新闻》,因为刚好刀姐怀孕休假,当时《西双版纳新闻》每周播一期,所以我一个人播音了大半年,直到刀姐休假回来。那个时候我也主持《傣乡综艺》(1994年开播),这个节目一直不断发展,后面换成了《勐泐风》(2006年),但是两个内容大致都是围绕着傣族赞哈故事、本地歌手和村寨美景这些内容。那个时候我们每次下去采访,老百姓和我们之间都不会有距离,不会怕我们,他们都和我们坐在一起聊家常,然后把家里面有的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分享,比如香蕉、菠萝等等。工作之后,大型晚会我参与的比较多一些,比如说“两会”播报、泼水节庆祝大会等。现在,平时的工作主要是负责《西双版纳警方》《西双版纳新闻》《新闻赶摆场》和傣语版《新闻联播》的翻译和播音。

《西双版纳新闻》老百姓比较喜欢看,之前电视台只有一个频道,2003年后变为两个频道,我们的少数民族语言节目就在二套播出。我们的一档节目《新闻赶摆场》,当时由我、白建美和刀江萍来主要负责。白姐是我们的老师带着我们一起做。当时这个节目在西双版纳很受欢迎,在傣乡影响力特别大,人家见到我们都是用傣语“新闻赶摆场”来称呼你。

后面除了新闻的正常播报外,我们开了一档比较好的节目是《学傣语》,这个节目观众收看率一直很高。《学傣语》这个栏目开办的契机是,在栏目开播之前我一直在帮教育局录制《跟我学傣语》的视频放在网站上播放,我认为这样的活动很有意义,然后就和台里面提出建议说开办这样一档节目,之后经过策划栏目才开播。这个节目一开始录制的时候很辛苦,因为很多都是外景录制,会受到很多外部因素的影响,比如各种噪音。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录制节目的时候因为中途总是受到各种噪音的干扰,比如路过的摩托声、农村里的鸡叫声这样的噪音,我们几次都中断了录制,后面直到下午两三点都没有结束。我们一直很渴望有一个室内录制的机会,但是因为台里面很多硬件条件跟不上,所以录制环境一直没有得到改善。这个栏目开播以后录制了两年左右的时间,就停止了录制,但是现在这个节目也一直在二套重复播出之前录制到的素材。很多说汉语的人,比如党政机关、村寨的人和来西双版纳工作的人都会找我要碟子,尤其是来西双版纳工作的人就是为了学习傣语融入当地的社会生活,所以我觉得这个栏目其实意义很大。

2007年傣语版《新闻赶摆场》开始播出。汉语版的《新闻赶摆场》是最先播出的,汉语播出一整年后我们傣语版的才开始播出。当时的采编工作是自己部门出人,录制是一遍汉语播报一遍傣语播报相互交叉进行。当时节目开播时,我们几个主持人还专门去拍了片头的宣传片。这个节目起初只有汉语和傣语两种语言,哈尼语版是后期加进去的,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当时汉语每逢周一、周三、周五播出、傣语每逢周二、周四、周六播出。内容以民生新闻居多,主要关于老百姓的生活,所以老百姓特别喜欢。现在《新闻赶摆场》因为台里面人手的问题,节目调整为由汉语那边提供资源,我们后期只需要翻译和再编辑就可以,省去了采编的环节。从去年开始,因为节目的调整,我就没再播《新闻赶摆场》了。

当时民语中心开始接手电影翻译时,我就开始参与翻译工作了。一开始有3部电影,我和白姐(白建美)、刀姐(刀江萍)每人负责一部,我翻译《风声》、白姐翻译《拉贝日记》、刀姐翻译《建国大业》。翻译了很多电影后,可能是积累了很多片源,我们才开创了《一周电影》这个栏目,在这个栏目中我们播放电影也是以主持人串场介绍电影的方式播放,不然就侵犯版权了。因为电影版权是国家的,所以之前翻译的影片只能是通过农村电影放映车到农村里面播放,我们电视台这边不能私自放映。

之前翻译了《倩女幽魂》,因为该影片里面带有很多神啊、妖啊之类的色彩,和爱情片《北京遇上西雅图》是不一样的,比普通的翻译要求会高一点。在翻译《倩女幽魂》的时候我专门看了两遍这部片子,然后在翻译时问了佛学院的老师,因为用到这些词汇的话要征求这方面比较有经验的老师,比如佛学院那些僧人了解的这些“咒语”比较多,这样的“咒语”该如何表达都是比较关键的。在汉语中可以动嘴发出声音就可以,但是傣语翻译上它就必须用语言来表达,因为在傣语上也有这样的表达,所以在专业用语上要求会比较多。不管翻译什么电影我都会至少看两遍汉语版的片子,然后拿本子记下来台词,再去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表达,如果实在有疑问我就会去征求民研所的老师或者这方面的专家的意见。傣语和英语一样有语法,傣语翻译有很多平时语言表达不出来的。就我个人翻译经历来看,一定要口语化,不能官方,就是农村里面老百姓之间交流的语言。比如说不能说“你吃饭了吗?”而是应该说“你吃了么?”翻译电影尤其不能用播音腔,翻译的语言艺术是很讲究的。如果这个人在农村寨子里面生活过,他翻译出来的稿子是可以看出来的,环境对他翻译的水平、文稿的质量影响是很大的。

这些年,我到村子里面采访的时候就发现很多傣族的小朋友现在都不讲傣话了,就连最基本的日常交流和生活用语他们都用汉语来表达,我不管是作为一个傣族人还是一个媒体人,对于这种现象都十分担忧。小朋友们都不讲傣语了,那未来我们老了、去世了,傣族的文化就没有人来传承了。我希望尽自己的能力去教傣语,而教傣语不管是电视节目《学傣语》的主持还是工作之余的“傣语课堂”,我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对傣族文化的传承起到一定的作用,所以我也在努力做一些事情。台里面的《学傣语》这个节目就很不错,它对于传承傣族文化和文字是非常好的,而且这个节目影响力也非常大。

相较于傣语文字的传承依靠媒体的微薄之力,赞哈传播主要是通过老百姓自己家逢年过节、上新房或者升小和尚的时候会请到赞哈歌手去唱的方式。赞哈的唱法是吹着笛子、拿着扇子,通过歌手来传唱和传播,在这个过程中,赞哈的文化得以传承。现在如果不保护和传承傣文化,以后它肯定会流失的。就拿赞哈来说,本身赞哈的传统唱法难度非常大,已经没有太多人愿意去学、没有太多人学得会,并且很多年轻人也听不懂,现在的歌手也有一些新的唱法,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可以用讲故事的方式来传播赞哈内容和傣族故事,这样的方法年轻人比较能接受,老年人也能听懂。比如我现在在做的《赞巴蝶故事》,我觉得媒体是可以借鉴的。

我之前去采访或者去玩的时候也会特别留意一些新闻和文化,比如说手工艺,我觉得傣语节目未来要做得更好的话,最重要的是接受的人群,如果我们的接受人群都不接受我们的传播的话,那我们的节目肯定是做不下去的。那怎样让大家接受我们呢,最关键的是普及傣语、傣文这一块,这个现在一定要做,不然以后是很难发展的。不光是电影和综艺节目,如果能再办一个少儿类节目就更好了,因为教育要从小抓起嘛。值得高兴的是,现在很多傣族人都意识到了,也开始从小就培养小朋友的傣语能力,我觉得这个现象特别的好。

这些年,出于对傣族文化的热爱,我平时也会下乡收集傣族的民语谚语、民间故事之类的,然后出了一套《赞巴蝶 傣语乐园》系列丛书,一套书里面有5本,今年准备出第二套。我平时也会做一些公益,去教小朋友学习傣语。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1日、17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四)玉应香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玉应香,曾任西双版纳州电视台翻译、播音员、主持人,现为民语译制中心编辑。工作时间:1998年至今。

我是1997年9月进电视台,当时是岩真老师负责培训我们,培训的内容就是翻译和播音。那个时候,他让我们拿着笔记本一个词一个词地去学,然后再整句话翻译,之后他帮我们每个人看是不是准确,哪里有问题。这样的培训一直进行了3个月才结束,然后考完试我们就回家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带新人都没有这么认真和仔细。可惜我们老师比较爱喝酒,身体不好,后面2003年就病退了。

1997年12月,我们考完试就回家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农村里面也没有座机,是当时的念台长(念洪勇)亲自开着车到我们村子里面找到我让我来电视台工作的。那个时候我们参加培训的人有8个,后面到电视台上班的就5个,其他的人估计是没有通过考试所以没来。

我现在都还记得我是1998年3月22日上岗的,然后整整工作了一年,才转为正式员工。当时我们这一批转为正式员工的人我还记得,有陈继明、蓝培、梭门、玉温、玉应罕和我,我们6个人,可以算是一批进入电视台工作的人。我们几个算是电视台第三代播音员,当时岩真和冉南算是电视台这边的第一代播音员,刀江萍和白虹算是第二代。

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有线频道,那个时候西双版纳一台还没有台标,2000年才做的台标。我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播音和翻译其实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去接待了,以前央视的、省台的我都认识。现在来访问都是找政府、找宣传部,以前都是对等的,人家讲天下广电一家人嘛,他们都不找政府和宣传部,都是直接找到台里找到台长,然后台里就会撕一个小条告诉你去哪个宾馆找谁,我们就直接去人家房间门口敲门,然后台里派车带去植物园、橄榄坝这些地方去采访。

那个时候我们在办公室不上班,都是被领导叫去接待,我还晕车,就特别痛苦。我从来台里的时候,因为我是嘎洒这边的,这边的傣族姑娘都是不喝酒的,我是进台了之后才开始喝酒的。开始上班的时候也不懂化妆,老师都是男的,那时候比我早来的姐姐,比如说刀姐他们又忙,然后我们就自己摸索,开始时发型、衣服歪歪扭扭的就上电视了。后来主持了《欢乐傣乡》之后,就有人教了,形象才慢慢地好一点,才受欢迎一点。

电视台这边1999年4月9日成立少数民族语译制中心,一开始我们的部门分的也不是特别清楚,傣语组和哈尼语组都是在一个办公室。当时是念洪勇台长兼民语中心主任,白虹和岩真是副主任,主要管我们的日常工作。我那个时候主要的工作就是翻译《西双版纳新闻》和播音。1998年时《西双版纳新闻》周一、周三、周五播出,汉语是每天都有,哈尼语的是周二、周四、周六,时长是15分钟。内容主要就是本地的民生新闻,只是以前会议新闻比较多,现在《西双版纳新闻》加了,变成了周一至周五,内容的话会议新闻少了一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变化。星期六是《新闻赶摆场》,《新闻联播》是周一、周三、周五、周日。那个时候我们还和汉语组一起去采访新闻,一般都是用汉语进行采访和写稿,然后我们再拿素材过来编辑和翻译配音。2003年之前,我们还没搬到现在的办公室,那个时候我们哪像现在这样还有电脑,可以在电脑上直接就传送稿件和翻译。录音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当时我们还用印蓝纸来手抄新闻,然后用十三带子录音,之后拿到播出部门那边播出。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2003年,我们才开始用电脑来写稿、翻译和编辑。那个时候台里面业余活动很多,什么打球比赛了、去部队军分区交流,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2001年前我们一直在做《西双版纳新闻》的翻译和播音的工作,后面到了2001年,我就到《美丽傣乡》那边和周杰(岩说罕帮)一起采访和主持节目,那个时候电视和广播这边的工作我就都没做了。2004年《美丽傣乡》又改了一次版,变成了《勐巴娜西》,本来一直是我主持的,那个时候他们也想换主持人,然后刀姐和玉应罕就过去主持了,好像他们也就主持了一两期吧,这期间我也还是主持的,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每期都有。一直到2005年,就是现在《欢乐傣乡行》的主持人依金坎从电台调到了电视台,差不多这个时候,2006年这个节目就又改成了《勐泐风》,就是现在的李台长,以前还是副台长的时候分管这个栏目,这个时候就是依金坎和玉应罕轮流主持。我从2006年开始又回来做《西双版纳新闻》的翻译和播音工作。2007年《新闻赶摆场》上了,那个时候就是依金坎和玉应罕去主持,但是那个时候刚开始只有傣语的,哈尼语的好像是两台合并后才有的。还有那个《勐泐风》栏目,以前我们的《美丽傣乡》才有15分钟,现在变成《欢乐傣乡行》时长变成了30分钟,增加了时间。开始依金坎来主持的时候,栏目是很受欢迎,但是主持人不受欢迎,因为她是勐腊的,讲话太快了,老百姓就接受不了,现在可能还好一点。但是也有一些老百姓遇到我的时候就会说:“你怎么不主持了,我们喜欢你呀。”

从2007年开始,因为增加了《新闻联播》,我们那个时候就开始分组工作了,一个月上《新闻联播》,一个月上《西双版纳新闻》,其实大家都是一起做,只是分组管理了一下。《跟我学傣语》开播后,2014年玉应罕就去了文艺中心一年当节目的主持人,2015年才回来的,那个时候我们的工作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只是她回来的那一年,我就开始当责任编辑,当时除了翻译和播音工作,还增加了一个审稿的工作。一直持续到现在。

2012年两台合并以后,人员都增加了很多,我之前的工作没有涉及广播电台,但前段时间我们调整了工作,刀姐(刀江萍)当副台长了,岩轰去当办公室主任了,我下一步可能会分管一点广播那边的节目,现在具体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岗位调整现在局里面的红头文件已经下了,但是人事局那边可能要录档案,那边还没有公布。

因为我们更多的工作都是跟着汉语那边走的,就是汉语那边有什么变动或者形式调整,我们民语的节目都是跟着汉语走。2000年那个阶段,以前我们下乡采访的比较多,都是用傣语采访,然后汉语写稿提供给《西双版纳新闻》。因为我转正了一年就去跟着周杰一起做《美丽傣乡》了,那个时候节目真的很受欢迎,我们去哪里大家都认识我们。下乡的时候周杰老师就会说如果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因为他没办法回答为什么不去。那个时候我住在歌舞倾城,就是市中心那里嘛,老百姓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去买那种酸角给我。也不知道老百姓从哪知道的,他们就特别了解我,我喜欢吃椰子、西瓜,就会专门买来送给我。那个时候我们台里面条件也差,我们出去采访的时候车的排气管就掉在路上了,老百姓骑着摩托来追我们告诉我们排气管掉了。我们下去采访,就去勐腊那边,你一去,人家就杀鸡宰猪给你备好了,还举行拴线仪式。我们还没有去的时候,村委会就在广播里通知《勐巴娜西》的主持人要来,那个时候就直接形容你是公主那种,开着拖拉机来村口看你。老百姓喜欢你,就会来摸你的手,掐他自己说是不是真的见到了你,受欢迎到这种地步,因为我们节目下面会登我们的热线电话,老百姓来景洪看病都会打电话来让我去看他们,还有勐海那边的老百姓来景洪市政府办事,都会打来电话说让我带着他们去,因为他们不知道嘛,连汉族都知道我是《勐巴娜西》的主持人。因为我们地方小,知道主持人的电话就传开了,要是哪个知道你他巴不得让别人知道你和他很熟,我接电话都是两个电话轮流地接。这个栏目有这么一段辉煌的日期,就是2003年到2005年这个阶段,真的很难得的。后来,节目慢慢就不行了,不是这段时间那边都在闹着改版嘛,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7日、18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五)岩说罕帮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说罕帮,曾在西双版纳州电视台民族语中心主要做翻译和采编工作。后调入文艺中心制作文艺节目。工作时间:1999年至今。

1999年7月我从云南民族学院(今云南民族大学)毕业,9月就被分配到西双版纳州电视台。因为大学学的专业就是西双版纳傣语,当时来到台里就进了电视台的民族语中心。刚开始就是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学习的话就是学习傣语翻译和新闻的采访和编辑,那个时候我主要负责的工作是《西双版纳新闻》的傣语翻译,有时候也会出去采访,采访的素材用在《西双版纳新闻》,是用汉语采写的,然后再进行傣语翻译。

工作了一年后,大概是2000年11月、12月左右,我就被州委宣传部抽调出来做社会主义农村建设工作。因为我是从电视台抽调过去的,然后也做了一段时间的记者,所以当时在村建工作中,工作内容也是跟宣传相关的内容,比如宣传国家的新政策,然后写通讯稿这样的工作。

去了半年,2001年4月我回来了,因为当时台里面经常有人员调动,就是那种部门之间工作人员的变化嘛,我回来就直接在新闻中心了,日常工作还是《西双版纳新闻》的采编和傣语翻译。当年的12月底,就开始负责《美丽傣乡》这个节目的采编工作。当时《美丽傣乡》属于一个傣语综艺类节目,当时这个节目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板块划分,就是什么都可以放进去,民俗、文化、宗教、文学等等,所有关于傣族方面的宗教、文化还有社会建设内容都是可以放进去的。当时每期节目是10分钟,周一晚上8:30左右首播,重播的话是每周二到周日,每天都播,周一、周三、周五是晚上8:30,周二、周四、周六、周日是中午。这个节目录制播出一直持续到2006年才下的。

之后就是《勐巴娜西》,一档综艺节目做一段时间后,制作人员于节目的想法、思路都会发生变化。所以在《美丽傣乡》的基础上我们做了《勐巴娜西》这个新的栏目来取代《美丽傣乡》,2006年年初的时候开始播出,它与《美丽傣乡》相比的变化就体现在内容和形式两方面。内容方面,《勐巴娜西》更注重民俗类、专题类内容,就是偏向傣族的民俗文化;形式方面,《美丽傣乡》的拍摄手法更偏向综艺,是文艺类的表现手法。《勐巴娜西》就更偏向于电视专题语言,它有开始、高潮、结尾,就是按照一般的专题来构建节目。首播是每周一晚上8:30到晚上8:40,重播的话是每周二到周日,每天都播,周一、周三、周五是晚上8:30,周二、周四、周六、周日是白天12:40,首播时间是固定的,重播的具体时间还是按照总编室的安排,也不完全固定,大致按照刚才说的那个时间播。在这个阶段,哪里有个线索或者什么的,民众就会打电话来。

《勐巴娜西》一直持续到2009年才下线。那个时候因为民语中心这边的人就慢慢少了,当时民语中心主要是做民族语翻译的工作,就没有能力和时间再继续《勐巴娜西》节目的拍摄和录制,就停播了。

这期间,还有一档节目叫《勐泐风》,是2006年底开播的。和《勐巴娜西》的内容风格都一样,但是《勐泐风》这个节目主要是关于傣语的。《勐巴娜西》有傣语和哈尼语两个版本,是傣语和哈尼语两种语言来录制的节目,如果我第一版做的是傣语,那么哈尼语那边就直接拿去翻译;如果我第一版做的是哈尼语,傣语这边也是一样的拿去翻译就可以了。但是两个版本的字幕都是汉语,只是主持人和片中的话用傣语和哈尼语来讲。每期节目也是10分钟,首播也是周一晚上8:30。之所以会出现《勐泐风》这个节目,也是因为社会上对《勐巴娜西》这个节目的争议,因为那个时候人们觉得这个节目不伦不类的,既不是傣语的,也不是哈尼语的,因此,就在《勐巴娜西》的基础上开播了《勐泐风》。《勐泐风》节目也是在2009年就停播了。

2009年下半年,我调到文艺中心。之前西双版纳电视台还没有专门做文艺节目的部门,台里就说要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当时就成立了现在的文艺中心。成立一个部门应该首先有一档栏目,有一档品牌节目。那个时候就是这个契机,就组建了《欢乐傣乡行》这个团队。当时我和谢伟、岩刚,我们三个人筹备《欢乐傣乡行》筹备了一年,为了区别《勐巴娜西》和《勐泐风》节目,当时我们的想法是把这个节目做成纯文艺的节目,但是因为资金很少,就没有做成纯文艺,实际上还是做成了综艺类的节目。

《欢乐傣乡行》这个栏目正式上线播出是2010年,我记得2010年节目开始播出的时候,我们设计了四个板块,分别是“开心一刻”“欢乐无限”“百灵颂歌”“傣乡舞韵”。“开心一刻”的主要内容是做一个关于民族方面的幽默小短片;“欢乐无限”是关于体育竞技类的节目;“百灵颂歌”是歌曲类的节目,也包括唱赞哈;“傣乡舞韵”是舞蹈类的节目,和现在播出的内容是一样的。当时我们的节目是每期30分钟,这30分钟里面四个栏目的内容都会涉及,每个栏目都会分到相应的时间,但是具体哪个栏目占据多长时间是没有固定要求的,有些时候这个栏目时间多一点,那个栏目时间少一点,但是每一期四个栏目的内容都是有的。

这样的栏目设置一直持续到2013年,这样做节目之后我们感觉很累,内容太多、人很多,然后就对栏目进行了改版,把原来四个栏目改成了三个——“神奇傣乡”“傣乡舞韵”和“欢乐无限”,也就是把“开心一刻”和“百灵颂歌” 删了,增加了“神奇傣乡”这个栏目,“神奇傣乡”主要播哪里的水景好、哪里的旅游资源丰富等内容,加了一些自然景观方面和傣乡文化方面的内容。“欢乐无限”这个栏目是一直在做的,他其实有一个模板,我们每期就是按照节目的模板来填充内容,内容形式和之前的一样,还是关于体育竞技方面的内容。“傣乡舞韵”是关于民族舞蹈的。这些节目的来源,一些是自己策划的,还有一些老百姓会给我们打电话提供,比如说傣族过泼水节或者什么其他的节日的时候,就会有很多老百姓打电话来台里告诉我们去采访。在2013年之前,这个节目相当红火。2010年到2013年间,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得了,那个时候我们到农村去采访,老百姓就告诉我们说他们可以不吃饭不喝水,这个节目也要看。我们这个节目播出的时候前面都会有宣传片,那个时候只要宣传片的音乐一响、声音一出来,无论在田间地头也好,在烧火做饭也好,他们都会停下来看这档节目。可能他们说得有点夸张,但是节目的确在那个时候很火。

因为人员一直在减少,当时节目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共有13个工作人员,在编的有8个,聘用的有5个人,因为工作太苦了,聘用的人慢慢就走了。2013年部门的职工开始流失,到2015年由原来的13人递减到8人,并且没有新的职员入职,大家时间紧任务重、精力不足,就考虑减掉部分节目。我们的观众主要是傣族,傣族比较爱看歌舞节目,因此2015年,部门综合考量商议后决定改版《欢乐傣乡行》,只保留原节目当中比较受观众欢迎的栏目“神奇傣乡”和“傣乡舞韵”,减掉“欢乐无限”。当时节目板块减掉后,观众就通过拨打节目热线或在我们下去采访时和我们反映:“像这种竞技类的节目,比较活跃,为什么要下,为什么不继续办呢?”还有些人愿意出钱,村寨里面米场的小场长、做一点泰国小饰品的生意人都会和我们讲:“你们不是没钱吗,你们要多少钱,我们给你们一点钱,你们来办。”当时因为我们每个人工作内容很多,人力资源、工作精力就摆在这里,没办法再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毕竟每个人都有家,自己的业余生活也要有一点,不能说一天24小时全部放在工作上。不可能,对吧?所以,栏目改了之后就一直这样播出了,2015年节目改版只留了“傣乡舞韵”和“神奇傣乡”两个栏目,一直持续到现在,节目就维持了这两个板块内容。

栏目改版播出到现在已经3年,这个栏目现在肯定又要改,毕竟从2015年到现在也将近3年了,节目老是用一种方式、一个套路,这样观众会越来越少,不改是不行的,肯定是要改。改的话要保留的东西就是“傣乡舞韵”,它是百姓比较喜欢的东西和板块,要改肯定是改“神奇傣乡”,把节目内容改得更加接地气,老百姓更加喜欢看,比如生活类、文化类、宗教类,平常大家听不到的故事、宗教哲学、饮食、文化、旅游,肯定这些都是加进去。至于说怎么改,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方案,主要还是从内容上来改,毕竟一档栏目你要改,需要投入的时间很多。改版这个栏目的想法在2017年下半年就有了,因为现在手机的普及率很高,微视频很盛行,用微视频的这种思路来包装电视荧屏,把平时做的一些东西,比如说一个三五分钟的作品通过网络平台发布的思路启示我们电视节目改版。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5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六)依金坎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依金坎,曾在勐腊县电视台做傣语新闻的记者和主持人,在西双版纳州电台做傣语播音,后调入西双版纳州电视台民语译制中心做节目。工作时间:1997年至今。

节目开播的时候我就在《欢乐傣乡行》了。刚开始,我们有三个主持人搭档。这个节目也是我们台里做的第一档民语综艺节目,里面经常有主持人互相调侃,一个男主持人和两个女主持人,两个女主持人在节目里攻击男主持人,这些都是设定好的情节。当时开播,我们做了很多前期筹备,筹备期我们去到村寨里也做了很多趣味性的东西,比如组织老百姓进行竞技游戏比赛或者趣味性笑话小品、歌舞。竞技游戏有捉鱼比赛、种田比赛等。像种田比赛,正逢村寨种田季节,我们三个主持人到田间地头,两个主持人各组织一个队,背起篓篓去插秧,老百姓会参与到我们的比赛,还有一个主持人就是在中间各种挑事儿。最早我们有两个主持人是聘请的,三个人搭档了五六年,差不多2013年以后,因为待遇问题他们就走了。

《欢乐傣乡行》是我们台里开播时间最长的节目,本来之前就说要下了,感觉西双版纳就这么大点,一直都是我们这批人在做,很疲惫,说要创新还不是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之前提议考虑换挡节目来做,结果有一次州里开人民代表大会,人大代表提了提案不准下这个节目。他们认为这档节目应该保留,群众很喜欢。我们这个节目是周播,每期30分钟,首播一次,之后重播。老百姓首播是必须要看的,第二天中午12:30重播,不管是在田间地头,一到点就赶紧回家来看节目,而且一周差不多每次重播都会看。

有些粉丝看我们的节目会打电话来跟我说,哪一期衣服穿得特别好看,每一期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们都记得,这一点我很佩服他们的。老百姓也有竞争意识,比如说我这个村子上了《欢乐傣乡行》,另一个村子也要上。之前我们电话都接不过来,好多村子排不上,节目积压着,拍回来后后期制作的时间很长,来不及播出就容易产生节目的堆积,后面我们有些电话没有接,就推掉了。竞技比赛和趣味性游戏都是民间做过现在消失的东西,我们现在就给他呈现出来,还有是你们看到的民族歌舞,我们傣族的文化,像织锦、傣陶,这是我们非物质文化遗产,民间的各种手艺人也是我们挖掘的范围。现在的年轻人跟着这个时代走,太潮了,很多东西渐渐没有印象了,我们的挖掘就是把这些东西呈现在屏幕上。

《欢乐傣乡行》刚开始的时候栏目划分不明显,比如放完一段舞蹈,我们三个主持人就开始评论这个舞蹈,然后再衔接下一个舞蹈。现在我们是分了板块,原来还有三个板块,现在只有两个,中间有《音乐无限》这个板块。大概是2014、2015年的时候,这是一个属于歌手的板块,不管是傣族,还是哈尼族、布朗族、基诺族的歌手,我们差不多用一年多两年的时间,把这些歌手做完了,没有新的歌手了,就停了。我们之前是有这些歌手的资料,这样就可以跟他们联系,歌手们很配合,他们会来台里,我们就找个地方录制,大家坐下来聊天谈论他的歌曲、创作经验、音乐生涯等等,然后节目里会播放歌手有代表性的音乐。这些歌手的音乐风格有过去比较传统的,也有现在比较流行的,栏目也是为了激发年轻人爱好音乐艺术。《音乐无限》是一个小板块,大概时长有六七分钟。我们这个节目本身就是和文艺相关的,当时想的就是把这些歌手融进来,所以就有了《音乐无限》这个板块。另外两个板块是《神奇傣乡》和《傣乡舞韵》。《神奇傣乡》是介绍陶艺、织锦这类民族文化艺术的小专题片,《傣乡舞韵》拍摄舞蹈,我们的栏目不固定,还包括一些吃喝玩乐、饮食文化都放在《神奇傣乡》里。一般《神奇傣乡》就是七八分钟,《傣乡舞韵》是15~20分钟之间。

1997年我就去电视台工作了,最早是在勐腊县电视台。我原来是在州师范读书,读的傣汉双语专业。之前勐腊县电视台也有民语节目,在傣语新闻做主持和记者,勐腊县电视台傣语节目是1995年开播的。勐腊电视台的傣语节目主要是新闻,综艺也会做一点,但是平时不做,只有到泼水节了才会有,因为泼水节是我们重要的节庆,所以会穿插些我们傣族群众过节的场景。2004年,我才调来州电台,开始做播音,待了一年,2005年就来电视台了,刚开始是在民语译制中心,先是播《西双版纳新闻》,后来又播《新闻赶摆场》,之后还做了《勐巴娜西》,这个节目也是一个专题片。我过来之后做了两年《勐巴娜西》,后面《勐巴娜西》就改成了《勐泐风》,2009年改成了《欢乐傣乡行》。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4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七)岩叫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叫,现为景洪市电视台民语译制中心主任。工作时间:2008年至今。

我们景洪市台民语节目目前来说有两档节目,一个是从汉语翻译来的《景洪新闻》,一个是《一起学傣语》。哈尼语的节目我们没做,主要是傣语。

傣语版《景洪新闻》在2006年8月12日开播,是景洪市电视台最早开播的傣语节目,从开播初期的每周一组新闻逐渐发展到每周两组新闻节目,期间增加每周播出过三组新闻节目。我是2008年才来电视台的,当时这个栏目已经开播两年了,听岩伍腊老师说老百姓反映我们景洪是西双版纳州府的所在地,当时我们勐海县和勐腊县都开播了傣语栏目,我们景洪市市台还没有。“两会”期间,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都反映了这个情况,我们的傣语新闻才开播起来的。以前市台这边的想法是州台那边已经开办民语栏目,景洪市台这边就没有必要开了。后面,市台这边经过考虑最后还是觉得上这个节目。

《景洪新闻》(汉)是周一、周三、周五播出,《景洪新闻》(傣)是周二、周四、周六播出。以前我们这边人多的时候,有七八个人,我们是参与采访的,自己去找关于本民族的一些生活生产的新闻,自己参与采访。后来,大概是2010年开始,因为一些其他原因,人员就开始慢慢流失,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在这个部门了,傣语栏目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弄,《景洪新闻》(汉)播出以后我们就按照它播出的稿子资料来翻译、编辑和再播出,简而言之就是汉文版的再版。我们的《景洪新闻》主要是本地民生类、时政类新闻,其他的就是各种重要的领导人活动和会议之类,反正汉语那边什么内容,我们就是什么内容。之前,刚开始的时候每期《景洪新闻》是10分钟,2013年左右,因为新闻多了,汉语版的也改了,我们的傣语新闻就增加到12~15分钟,具体时间也没有固定,因为我们民语中心只有两个人,所以我们都是按照汉语的资料来翻译,我们不参与采访,人太少了所以无法参与采访。2013年前我们传统新闻的同期声比较少,我们就是去采个画面,然后回来自己配场外。2013年后,同期声的内容会比较多,就是采访对象说什么,我们就录什么,回来就自己剪辑了。如果是汉语采的,汉语那边会用这些,但是我们傣语这边,就会翻译,另外还会消音之后再配音。2013年,就在时长和同期声方面做了调整,之后就没再改过,一直持续到现在。

2009年11月至2010年12月,我们也开办过以种养殖业为主的内容《傣语农村科普》栏目,因为人员的流失,我们这个节目只开办了一年就停播了。当时播出的时候是每个月两期,一期时长30分钟,有些科普内容长的,比如说种植方面的内容有1个小时,我们就把它截成两期然后进行播出,周天晚上7点播出。但是如果一个完整的科普内容太长的,我们也会截成几段然后每个星期天晚上播出,这个节目播出时间当时也不太固定,具体还是要以播出部那边决定,我也不是很记得了,我们这边就负责翻译、配音和剪辑。2008年我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实习生,就跟着岩伍腊老师一起做。这个栏目刚开始是和农业局一起做的,前面协议是一起去农村采取素材和资料,后面他们农业局那边提供给我们光盘,开办了两三期左右,因为经济方面的原因协商不一致,农业局就退出了。后面我们播出内容有些是自己下去农村采,比如说关于养鱼方面的内容,还有一些是电视台里面的社教部门负责帮我们买光盘,然后我们这边按照一期节目播出时间的长短来进行剪辑。不管是农业局还是社教部门提供的光盘和材料都是汉语版的,我们这边就负责进行翻译,然后把光盘自带的声音消掉,再用傣语配音,字幕的话还是汉语。

因为有一些老百姓,他们虽然懂傣语,但是都是只会听和说,不会写和看,相反,有些还能看懂汉语。但是我们自己下去采的内容就是傣语进行采访,因为都是关于本民族的东西,栏目也是针对本民族的,所以下去采访我们和老百姓的交流也是用傣语。播出大约一年后,2010年我们这边走了三四个人,因为人手不够的原因,这个栏目就停播了。因为这个栏目和老百姓的生活更接近,我们平时和受众也会有一些互动,有些老百姓有田有地的,但是他们只是传统的种植,根本不会用新技术,通过我们的节目他们就可以学到一些技术。当时有关部门还比较重视老百姓的农业种植,所以有关部门的领导和老百姓都还是比较喜欢我们这个栏目的。这个栏目很受欢迎的,当时我们下去采访的时候就会有老百姓说“诶呀,你们这个栏目开办的好,我也学会怎样养殖怎么种植了”之类。因为节目很受欢迎,我们停播前也和台领导、政府反映过必须有这个栏目,但是因为我们编制有限,聘用的话人家又不愿意来,我们也没有得到台里面更多的支持,这个栏目就停止了。

还有一档栏目是《一起学傣语》,是教学栏目,就是教学傣语的节目。2017年6月我们就在筹备这个节目了,差不多半年时间才敲定方案。当时因为政府那边下文件,学校都要求开办双语教学,所以电视台这边也要求做。要准备内容、教学方案都是我们两个人在做,我们也不懂摄像这块,设备我们不会用,那些技术人员都在忙也顾不上来,所以一直到去年12月底节目才开播,这个节目是每周四晚上8:15首播,时长三分钟,因为教学时间不能太长,这样量会很大,人们记不住,每天都有重播,重播时间紧接在《景洪新闻》(汉、傣)后面,到现在播了三期左右。《一起学傣语》有两个主持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是我们汉语那边的播音员,栏目的形式是我教你来学,就是我们有一个互动,我来教你傣语,你跟着学。这个节目没有字幕,因为我们的栏目是在室内录制的,这个和州台那边的不一样,州台那边是户外录的,我们可以使用电脑和屏幕这些,我们把教的内容写在电脑屏幕上,就不专门打字幕了。和州台那边的节目差别还在于州台那边就教一点基础的声母、韵母,我们这边的话更注重互动和对话,除了教基础知识,还会有场景对话,比如接待、问路这些。

因为傣族比较喜欢唱歌、跳舞这些,我们这边也有想过要弄一点关于娱乐方面的节目,但是因为人手不够,只是有想法,根本实现不了。市台只有电视,没有广播节目,广播就只有州台在负责。新媒体的话,我们现在在弄一个微信公众号“雨林景洪手机台”,民语节目在“栏目点播”里面,内容是电视台播出的内容,我们电视台放什么我们就在上面更新什么,其他也没有专门的原创内容。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7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八)岩焕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岩焕,先后在西双版纳电视台任新闻中心记者和文艺中心节目主持人。工作时间:2008年至今。

2008年我从云南民族大学新闻学院毕业后就来了西双版纳电视台,2009年1月份过来的,最开始在新闻中心做新闻记者,2014年调到文艺中心,那时文艺中心正好缺一个汉语直播节目的主持人。我和罗羽蓓老师有一档广播节目《与你同行》,当时我也有这个愿望去尝试做主持人,就申请来了文艺中心。我们这边人是比较紧张的,依金坎老师一直在做,她当时提出来节目可以加入男主持人这个角色,那个时候我也想多一条打开的渠道,让自己的事业更宽阔一点,本身我就是傣族,在语言方面也有先天优势,2015年,我就开始做《欢乐傣乡行》主持人,依金坎老师从节目开播起就是主持人。我现在做的节目就是广播节目《与你同行》和《欢乐傣乡行》,还有一档《学傣语》的节目。

2015年,我和玉应罕开始做《学傣语》节目,做完一个周期后我们基本把声母和韵母教完了,正好是一个周期节目需要新的调整,我们的电脑设备也出了问题,节目新改版的问题一直没有落实下来,所以耽搁到了现在。现在我们的设备已经准备完毕,可能州庆回来之后就要落实《学傣语》节目。新的节目和以前的《学傣语》在内容、形式、逻辑上可能会有一些变化,以前的录制比较简单,我们在外面支一块白板,用手写字,把字写出来之后教大家怎么读,然后是这个字母和韵母拼在一起之后会成为一个什么词,这个词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要转到演播厅来录制,户外会受到自然因素的制约,刮风下雨或者外面的噪音就会影响录制,但是我们还是坚持做完了26期,做了有大半年的时间,过了2016年初差不多做完了第一期,虽然说后来我们的节目不再录制了,但是在这个节目我们一直没有停播过,我们这个节目一直在滚动重播。

这个节目是碎片知识型的,随时可以看随时可以学,学到多少是多少。每期节目5分钟,每一期会教一组声母、一组韵母,由声母和韵母组在一起成为一个字,然后告诉大家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后,我们会把它升级变成一个词,变成一个词之后再扩充成一个句子。这个节目当时的定位是针对全民学傣语的节目,根据人们对傣语掌握的不同程度,每一期节目都是一个由简到难的学习过程。观众会根据自身的情况,最基础的、完全不懂的可能就从声母、韵母开始,有了傣语基础但是不认识字的又可以开始学习认字,有些人基础更好就可以学词语,基础更好的又可以学句子。虽然节目只有5分钟,但是内容比较全面,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来选择加强哪部分的学习。

我和玉应罕搭档做《学傣语》的主持、策划和撰稿,什么都要做。你刚才也参加了我们的编前会,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很多时候人员是不够的,每个人都要充当很多的角色。(录的时候有没有观众在听?)我们当时没有考虑,每期要找观众的话可能对我们来说很费时间。我们前面录制的《学傣语》很简单,只是教大家学而已。

之前《学傣语》一直是在帮助大家巩固声母、韵母和认字的问题,我相信关注我们节目的朋友可能有了一定的基础。我们现在想把节目推到一个更新的高度,西双版纳的傣族在这里生活了成百上千年,在这个过程中文字、语言也是有自己的总结和提炼,在生产、生活中我们傣民族有非常经典的谚语、格言,谚语和格言是民族语言的精华部分,它可以生动地具体地展现这个民族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或者是生活的智慧。我们新的《学傣语》可能会准备通过节目传播傣族的谚语、格言,是非常具有民族特色、生活智慧的一些内容,不光是让别的民族了解这个民族的智慧,也要让我们的很多年轻傣民族观众再学习和再掌握我们自己本身语言的精华部分,这就是我们新版《学傣语》的思路。关于谚语、格言的资料都是有的,我们这样做也是因为像这样的文字、语言缺少一个传播渠道,现在很多年轻的朋友较少有渠道去接触这些。我们认为其实是非常经典的东西,现在又有这样一个平台,我们想借助这个平台告诉大家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的文化有多么经典,多么生动,多么有智慧。

新版《学傣语》在形式上也会有变化。以前我们在户外录,其实是两个人在黑板的两侧,玉应罕用傣语教,我接着用普通话解释。我们现在初步的想法是营造更加轻松、随意的场景,我们坐着聊天,聊着天告诉大家知识点。提前要写好剧本,但是剧本不会写得太具体,也是希望为了给主持人和嘉宾提供一个随意聊天的氛围,我们写好脚本,有一个方向性,但是对主持人和嘉宾来说,你所要表达的或者说你所要传播的就要你自己来具体完成。

《学傣语》的节目影响力非常大,可以说播出之后,从政府领导到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这档节目,而且都能说出我们节目的口号“每天坚持五分钟,学会傣语很轻松”。节目最大的特色就是双语,可以说这个节目也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模式,在全中国还没有哪一家像我们一样用汉语普通话和傣语做节目的模式。这个节目短、频、快,每期5分钟,避免了大家学习过程中会出现疲劳,很多观众看完之后也会说:节目好短,可不可以长一点,还没学多少就结束了。其实,我们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让大家意犹未尽。我们当时的定位是吸引大家,让大家感兴趣,我们的目标也达到了,节目播出以后可以说掀起了整个西双版纳州学习傣语的热潮,不光是傣族人民,汉族、哈尼族都拥有了学习傣语的热情。首先,很多朋友会找我来要节目资料,汉族、哈尼族朋友很多来要的;其次,我们当时去到很多乡镇,这些县级的或者政府单位直接用文件形式号召大家开办傣语学习培训班,用各种形式教授傣语,公益组织、社会组织也举办了类似学习傣语的培训机构。像嘎洒镇就是这样,我在朋友圈看到了这个文件,嘎洒镇也是傣民族聚居的一个比较大的乡镇。这档节目的播出唤起了大家学习傣文的意识,尤其是傣族青年。

还是回到我刚才跟你说的,正儿八经要从这个节目里学到什么,我觉得内容有限、时间有限,不会有太多的具体的东西,我们很高兴唤起了大家学习的热情。一档节目5分钟,除了内容以外还有主持人的聊天、串场,这个没有太多深入的内容,而且电视传播有自己的局限性,一播就过了,不能自己保存,我们更多是定位为一种娱乐节目,让大家看了开心、高兴,让大家被提醒到我是不是应该去学一下傣语。

我小时候也学过傣语,但是后面的都是自学的。我们西双版纳州是小学阶段有傣语教学班,初中、高中之后就没有了,到大学,除非报了傣语专业,你才有机会去学。所以现在为什么《学傣语》会引起共鸣,也是因为大家缺乏一个学习的渠道和平台。西双版纳现在有很多学校就没有教傣语的一个地方,所以我们很多人要掌握傣语就得自己去找老师学或者自学,这个比例比较高。尤其是我到了西双版纳台这个地方,我有很多好的资源,有那么多前辈,我可以很好地借助这个资源向他们学习。我之前傣文掌握很差,因为没地方学,完全靠自学。

我有时间也会和刀光华(傣语名岩岗)一起走村串寨去拍摄。我们是男女主持人出镜,经常下乡的是岩尖、岩岗、岩哈和李普,他们4个负责前期拍摄和后期剪辑。我们节目主要是口播,主持人只是做个串场,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亲自下村寨,除非说节目需要现场主持人,这样我们才会下去。有些需要现场感、参与感的活动就需要主持人了,我们就会出现场,也是告诉大家我们在哪里,这里的人在干什么,出镜就像新闻现场,这样就会给大家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2015年傣历新年,我刚开始参与《欢乐傣乡行》,业务能力还不熟练,出现场总是出错,想表达的意思没说完,播音的时候“吃螺丝”。那时候还好不是直播,是录播,我总是出错,不停重来,我的同事很有意见,就差支个摄像机给我自己录了。

我们出去也会经常遇到粉丝,依金坎老师的粉丝表达得比较强烈,我一般出去遇到的粉丝都会非常礼貌地说出我的名字。我们经常去总佛寺录制,当你走进那个地方的时候会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尤其是总佛寺是西双版纳最高级别的寺院,举办的很多活动规格很高,让你视觉上有震撼的感觉。在那种场合你会看到很多小时候或者平时看不到的仪式,佛家文化会鞭策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去学习,了解自己的文化,尤其是作为一个文化工作者,如果没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和积累的话,未来的工作可能不好开展。在佛家寺院我们会更加注重言行,佛家规定你什么区域要脱鞋、做什么动作,感受之后会更加严肃看待这件事情。佛家寺院对很多傣族人来说是非常严肃的场合,像佛台我们是不可以进去的,进入寺庙一定要脱鞋的,见到佛爷一定要表达你的礼仪和敬意的,所以跟去乡下拍摄不一样,在这个地方更加严肃,生怕打扰或者违反宗教里的礼仪、规定。我们在做涉及宗教的节目时,因为宗教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我们在内容上要非常小心,在传播、敬仰它的时候也要为我们工作的合理性、被接受度做好准备,避开风险。如果我们了解不到位,就把节目播出去了,那就会引起很大的争议,甚至是被批评,尤其是宗教界也会看这档节目。你说的东西和佛家传承已久的仪式、文化有相冲突的时候,肯定会成为一个众矢之的,我们在做节目前都要进行研究,去论证能不能这样做。宗教报道一旦出错,后果会很严重。

除了我们现在做的这几档节目,周杰老师还会做一些电视散文。电视散文区别于文艺歌舞,我们的节目也是要有思想性的。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4日;访谈人:赵亚净;整理人:赵亚净)

五、哈尼语电视

(一)蓝培、陈继明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蓝培、陈继明,蓝培负责播音和翻译,陈继明负责摄像。两人1997年进入西双版纳州电视台工作至今。

我们两个是1997年一起进来的,有三个人,当时是作为先来学习的学生,正式进来是在1998年3月。以前招人是在全州范围内广播、电视上公开招聘,我们看见就来了。经过考试面试,就选上我们三个,后来还集中培训了三个月,培训文字和语言,是冉南老师教我们。三个月以后有正式考试就考进来了,蓝培和梭门负责播音和翻译,陈继明主要负责摄像、编辑和翻译。我们刚到的时候电视只有《西双版纳新闻》,后面有几分钟国际新闻。

当初我们就是为了要成立一个民族语译制中心,电台当时已经有民语组了,招我们这批人就是要加强电视的译制工作。之前哈尼语电视这边就只有两个人还是借用电台的人——冉南和白虹,没有正式职工。以前人实在不够的时候,梭飘也来播过,总之电视这边没有专门的编制人员,都是从电台那边临时抽调的。我们这批招进来以后,1999年4月9号就成立了民族语译制中心,用我们这批人来加强电视的制作。我们进来的时候,用的设备是线编,要剪辑得一帧一帧地找,是手动的,我们翻译的稿件都是去新闻中心手抄上来自己翻译的,抄成一式两份,傣语一份,我们一份,然后翻译。我们三个一进来就开始学习翻译工作,后面我们就分工合作了。成立译制中心以后州里就比较重视,我们这批应该就是最后一次农转非,是特批的。

《西双版纳新闻》以前一周只有一组,后来一周有一两组,到1998年就是一周三组,周二、周四和周六,隔天播,我们是周二、周四、周六,傣语是周一、周三、周五,一直到2000年开始创办一个节目叫《山寨欢歌》,这个节目就是现在《咚吧嚓》的前身,然后我们哈尼语电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式推出去的。在此之前,电视这块从来没有娱乐综艺节目,《山寨欢歌》是西双版纳第一档哈尼语综艺节目,涉及歌舞、民族风俗习惯、节庆、服装等。

在我们前一点有一个节目叫《美丽傣乡》,是傣语那边的。当时牵头做《山寨欢歌》是梭开(已去世)老师牵头,主要成员就是我们三个。当时人员扩充起来了,不能单单做新闻了,在做好新闻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开办一档真正属于我们哈尼族自己的文化娱乐节目,筹办前我们还是到村村寨寨里到处去走走看看,去踩点、采风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当时我们也跟电台的前辈们沟通交流,大家都觉得有可行性,最后就跟台里沟通,在2000年1月推出《山寨欢歌》。推出去真的是太火,我们部门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因为之前哈尼语组这边就没有这样的一档节目,也不像现在手机电脑很普及,当时人们要获得更多的信息和娱乐更多就是依靠电台和电视台,特别是电视台。那是电视最红火的时候,什么节目、电视剧一推出,大家都是守在一起追着看,我们推《山寨欢歌》的时候正是没有后来新媒体冲击的时候,所以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我们这个栏目刚刚推出不久,当时章波(哈尼族著名歌手)想推出一张专辑,机缘巧合下我们就认识了,碰在一起,然后我们节目组就一直跟踪他,拍摄他如何做哈尼语专辑。我和他是专辑里的唱歌搭档,我还是节目主持人,所以这个节目一方面捧红了章波,另一方面我们栏目因为章波的红火更加受到欢迎,双方是相辅相成的。

现在我们去寨子里面,听老百姓说还是非常认可我们这个节目的。80年代因为交通、通信不发达,经济发展不起来,山寨安静了太多年,就是这档节目的出现让安静的山寨热闹起来。

一开始是我们自己找,看哪个寨子有什么节日要过,唱歌跳舞等,这些可以采和播的内容,后来是其他寨子看见也要这种做,就跑来联系我们去拍,再后来服装什么的都开始慢慢地统一了,就更好看啦,这样就调动起了山寨的积极性。后来相当于是通过我们节目调动起了大家的积极性,以后什么单位要去开展工作都好干,而且我们栏目还带动了山村的娱乐生活。

老百姓认识我们说实话就是通过节目,我很感谢我们《山寨欢歌》,我们一直在享受明星的待遇。红到什么地步,就是当时我们进寨子时候,有两口子在吵架,一听见说我们来啦,架都不吵了,来看我们。还有就是哈尼族自治乡的乡代表选举,当时是选到章波和蓝培,已经红到这个地步了,东南亚这一片基本上都认识,我们还被邀请到缅甸去参加活动。

后来到2003年,因为台里整体的调整,就把我们的《山寨欢歌》和《美丽傣乡》合并为一个栏目就是《勐巴娜西》,当时政府提出西双版纳勐巴拉娜西,我们相当于是顺应形势走,栏目就改变了,傣语和哈尼语就合并在一起了,一次播30分钟。《山寨欢歌》是半个月一期,一期15分钟。后来傣语和哈尼语就在一起做,做到2005年,《勐巴娜西》就改名为《勐泐风》,也跟着傣语一起,是同一个栏目但是有两个语种。后来到2010年我们又分开了,也是台里的一个大调整,傣语这边又分出去了,而且现在叫《欢乐傣乡行》。为了做好这个节目,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文艺中心。我们这边就做了现在的《咚吧嚓》,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做《咚吧嚓》也是半个月一期,一个月两期了,每期时长15分钟。做到2011年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搞成周播,因为老百姓说不够看,主动打电话来或者我们下乡时候就告诉我们,还会跟人大代表提,专门反映我们这个栏目时间太短,半个月一期太少,不够看,所以2011年就调整为周播,一集20分钟。

虽说一周20分钟的节目对于我们来说压力有点大,但我们把这个节目坚持下来了。国际哈尼阿卡研讨会我们去参加了好几届,这个会是缅甸、老挝、泰国的人都会来的国际会议,像红河、墨江、绿春好多地方都去了,我们也去参加拍摄回来做节目,当时反响挺好。2012年两台合并的时候对我们哈尼电视的栏目没有什么大影响,影响比较明显的就是人员扩充吧,电视人员这边到后期就增加了罗五一,是2011年左右来我们这里一起做《咚吧嚓》的,其他人员就不固定了,一开始是只有冉南老师和白虹,后来1998年我们三个就来,再后来栏目多人员不够,就招了曾宁和张青。现在还缺播音员,目前我们用的是聘用的三妮,她本来是广播播音的。

1998年的时候就只有一档《西双版纳新闻》,周二、周四、周六播,到2011年除了《西双版纳新闻》周二、周四、周六播出以外还增加了《新闻联播》,也是周二、周四、周六播,然后到2015年《西双版纳新闻》又改成日播,就是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播,然后《新闻联播》不变,在此基础上星期六又增加了哈尼语版《新闻赶摆场》。到2016年增加了《周末电影》,在周天播出,2017年4月又新增了一个新栏目《西双版纳警方》,半个月一期,属于通稿,汉语、哈尼语、傣语都有。新闻类节目都是通稿,三语通用。《周末电影》就是我们自己译制播出的电影,也是很受欢迎,像我们下乡的时候,老百姓就会跟我讲剧情,哪个哪个怎么样,哪部片子好看想再看等之类的。还有就是关于党的十八大和十九大的报告我们都是全文译制播出,不会删减,改动也是有些语言习惯上的细微调整,意思不变。2006年我们在《勐泐风》里还专门做过一档关于哈尼美食的节目,在周播里面每一期就教做一道菜,还得了全省十佳。

现在《咚吧嚓》是周播,每期20分钟,前面的3~5分钟是专题,是我们在节庆期间去现场采录的歌舞视频,还有就是去山里找老人唱录哈尼古调或原生态歌曲,作为未来的素材存储起来,就是在专题后面用。我们摄像有三个机位,然后采回来就先要写稿子,把稿子写好之后再编辑,一组视频想要编好也要两三天,编好以后就要制作串词和口播头。

以我们上周去孟连为例吧,我们上周去孟连过嘎汤帕节是因为他们已经来邀请三年了,因为这个栏目对外影响很大,所以孟连县的哈尼族协会专门来邀请我们去做一场节目。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受欢迎,现在我觉得对我们冲击比较大的就是新媒体。孟连县的人了解到西双版纳台有这样一档栏目可以对外宣传,所以就来邀请我们,第三年了,但是因为之前的官方的嘎汤帕节都碰在一起我们就没有办法去,今年本来也是碰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为我们调整了日期,所以我们就在勐海结束后立刻赶往孟连。孟连这边真的是非常热情啊,为了我们调整过节时间。去到已经是晚上了,先去跟工作人员沟通明天节日要怎样做,第二天就开始正常架设机位录节目,当时人就从村口一直排到嘎汤帕广场,虽然只是村寨的嘎汤帕节,但是听说老百姓知道我们要去就基本上都来了,哈尼族、傣族、佤族、拉祜族都来看,全是民族服饰盛装出席。表演的节目形式有唱歌跳舞,还有小品节目,我们自己传统的更多是对歌、唱跳,但是现在受到其他文化的影响我们也有了民族语编排的小品,还有快板等。整个节目录制了一天,当天就住了一夜,根据我们栏目需要陈继明就做了口播和串词,然后就上台表演了一首歌曲。当时他们特意为陈继明准备了一套服装。说起服装,我们所有服装都是老百姓无偿赠送的,就是希望我们穿着主持节目,多给大家看见我们哈尼族自己的民族服饰,来传播我们的民族文化。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7日;访谈人: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六、新媒体

(一)柏楹访谈记录

访谈对象:柏楹,现西双版纳州广播电视台新媒体中心主任。工作时间:2007年至今。

我2007年到西双版纳电视台,当时是新闻中心时政记者,负责汉语新闻的采编工作。2010年,我竞聘为电视台新闻中心副主任,负责新闻采编和审稿工作。2012年两台合并后,我竞聘为广播电视台新闻中心副主任。两台合并对我们的工作影响不是很大,当时就是有一个磨合期,主要考虑广播电视融合在一起,什么样的工作效率比较高,比如说出去采访一套人马就够了,这样存在一个磨合期。我负责的栏目一直是《西双版纳新闻》,广播的《景洪之声》也做过。

2014年下半年,出于台里面工作需要和个人的意愿,我到了新媒体中心,开始做新媒体中心的主任,负责新闻编辑和审稿。2014年下半年我到新媒体中心,微信公众号是在我负责的,微信公众号是一个大趋势,大家都在走媒体融合的道路。现在是小屏时代,特别是4G网络的覆盖和普及,手机是大家现在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所以说传统的电视媒体也要通过一些新媒体平台来拓展自己的业务,通过平台的发布抢占媒体平台市场。开始做微信公众号的时候没有民族语部分,后期才开始有民语的音频推送。刚开始做微信公众号就是把我们所有的栏目推到新媒体平台上,让大家通过新媒体可以看到,没有说重点要强调谁,或者不强调谁,我们就是一个平台,我们就是把我们自制的、优秀的、精彩的节目上传到这个平台上,不存在说更重视谁。

新媒体中心2017年以前有三个人,我是其中之一。直到2017年9月,我们这边新招了人,由原来的三个变成了五个——我、潘欢欢、肖高亮、玉香儿、黄启丽。现在我主要是负责统筹部门的工作,还做一些新闻编辑和审稿的工作。肖高亮和潘欢欢是编辑,主要做稿件的编辑和微信平台的发布工作;黄启丽和玉香儿是负责网站和App上传节目,目前是这样一个工作安排,不过我们都是灵活安排,这个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下个月就轮换了。

我们这边的民语栏目主要有两个——《听傣乡》和《哈尼天地》,这两个栏目都是2017年3月份开办的,差不多同时开办,从一开始两个栏目都是固定的每周一期推送,《听傣乡》周五推,《哈尼天地》周六推,这样的模式一直延续到现在,没有什么改变。微信公众号里面没有节目时长的说法,这两个栏目都是以音频的方式推送,然后我们这边是汉语编辑,主要介绍一下本期节目的主要内容,结合民语译制中心提供的音频,编辑成一期内容就上传了。

之前是我们就是把所有的新闻栏目上传到网站上,这个是从2014年前一直都有的,当时具体的负责人我也不清楚。台里面真正意义上开始做新媒体是在2014年,网站是早就有的,大致是2012年年底。那个时候,网站上就都有民语译制的新闻节目和我们的原创节目,比如《西双版纳新闻》《新闻联播》傣语和哈尼语译制,《西双版纳警方》《新闻赶摆场》《咚吧嚓》《欢乐傣乡行》这些节目,只要是自制民语栏目我们都会把它放上去。那个时候我们这边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新闻编辑,这边没有会民语的工作人员,就是把整组的新闻或者节目放上去,自己在推送上简单地加一两句介绍,比如说这期是几月几号的傣语新闻,会有一句话说明,仅此而已。这句话是用汉语来写,视频的话是制作部门提供什么视频我们就用什么视频,不会对他们提供的内容进行编辑。

2015年,“爱上西双版纳”App上线后,网站、“爱上西双版纳”App和西双版纳手机台推送的内容都是同步的,但是去年微信公众号新开了“听傣乡” 和“哈尼天地”这两个栏目,这两个栏目只有在公众号上有。“听傣乡”和“哈尼天地”主要是广播节目,因为他们提供的素材是审核过的,我们听不懂,所以只能保证音频的完整性。微信公众号里面的“官方发布”和“影像傣乡”这两块内容是不固定的,这个跟少数民族语言节目没有关系。

2014年下半年我们开通微信公众号“西双版纳手机台”,当时我们也没有开通民语栏目,就是把民语的电视栏目上传上去。这个时期微信公众号的内容和网站上上传的内容是一样的,这样的模式一直到2017年,我们才在微信公众号上开通了“听傣乡”和“哈尼天地”两个专题的民语栏目。但是这个内容也不是我们这边的原创内容,主要是民语译制中心那边提供,他们提供什么内容我们就播放什么内容,“听傣乡”是周五下午推送,“哈尼天地”是周六下午推送,比如说哈尼语他们提供的广播剧是多长时间,我们的音频就是多长时间。我们是负责汉语的,没有会少数民族语言的编辑,也听不懂,只是说这段音频我们听一下播放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是不知道讲什么内容的。音频是少数民族语言,给的文字解说是汉语,民语译制中心那边给我们提供音频的时候会和我们讲这段音频讲的是什么,然后我们用汉字编辑就可以。这样的模式就是说民族语的音频便于少数民族群众进行收听,因为很多少数民族文化也会存在流失,同时对少数民族文化也是一种推广,因为这个还有用汉语来编辑,告诉不懂民族语言的人们这个传说在哈尼族或傣族那里的寓意,以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说,这个故事讲的内容是什么,起到告诫大家的一个目的,都会用汉语进行编辑。这两个栏目的模式都是这样。

微信公众号上有一个官方发布,里面的内容就是电视台那边播出的节目,比如《西双版纳新闻》《新闻赶摆场》《西双版纳警方》这些傣语和哈尼语译制的节目都会在上面以专题的形式呈现。直播就是一些晚会、大型活动、民族节庆活动之类的内容,这里面也不说全部是民语或者汉语的节目,在少数民族的重大节目和活动的时候,主持人的主持词一般是民语和汉语双语播报。比如,嘎汤帕节活动,就是用哈尼语和汉语同时主持。正式一点的晚会一般就是用汉语主持,像六国艺术节,就是汉语、傣语和英语三种语言主持。不同的节目,会使用不同的语言。

其实我们新媒体只是一个平台,关键是他们节目制作中心有什么内容可以放在这个平台上,我们不是节目生产者,只是节目的搬运工,只是负责上传和编辑,有什么内容要更新我们两个部门可以一起讨论,但是有什么新的内容要推送这个得去问他们有没有适合的内容。因为内容制作是他们负责,我们可以协商,但是我们这边没有懂民语的工作人员,所以我们这边暂时是不会制作什么原创内容的。我们只是负责开拓新媒体的平台,然后这个栏目如果是适合在新媒体平台上传播、有好的传播效果,那我们就会放在新媒体平台上,我们只是后期对版面、版式的编辑和内容的上传。有什么好的新的更适合的内容,那是制作部门的事,是他们的工作,他们最清楚。

到2017年,新媒体平台的运行越来越成熟,也感受到新媒体是一个比较好的传播渠道,希望增设一些固定栏目,所以民语译制中心和新媒体中心两个部门就协商了一下,建议在平时推送的自制节目基础上再增加音频节目。因为放音频相对比较简单,视频的话微信公众号要审核就比较麻烦,限制比较大,而且视频制作有一定的难度,要耗时耗力,为了保证每周能够推出一个节目,觉得音频节目更合适,所以就把广播这边制作的一些广播剧拿来推送到微信公众号,“听傣乡”和“哈尼天地”应运而生。

我们的工作很多,民语栏目只是我们工作的一个部分,没有哪个是重点的概念,所有的栏目都是我们的重点工作。但平时,我们的重点还是新闻推送,毕竟电视是新闻立台,所以新闻方面的工作还是多一点。但是新媒体这边目前有没有增加新的节目的想法,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要制作部门那边提出来,然后与我们协商。双方都有这个意向,但是制作部门那边首先有这个想法,他们有东西推,至于能不能推再跟我们协商,我们这边来决定是否可行,什么样形式的内容会比较好。内容是基础,平台能不能上、能不能做我们再来协商,所以说有没有新节目要去问他们。

微信公众号上民生新闻的评论比较多一些,时政类的新闻几乎没有评论了。我们微信公众号整体都不多,“听傣乡”和“哈尼之声”两个专栏的评论也不多,一般会有忠实听众评论。一般问题的评论我们会进行回复,其他比如反映心情的我们就会精选为留言,不会进行回复。也有后台联系我们想听什么节目或者提供给我们素材的情况,因为我们没有采用过,具体也记不得了。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6日;访谈人:赵小咪;整理人:赵亚净)

七、受众及通讯员

(一)玉光访谈记录

玉光,女,傣族,擅长章哈演唱,曾在西双版纳州人民广播电台参与章哈节目的演唱、录制,现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我们家以前是地主,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就会唱章哈。

1973年,我开始学唱章哈,不是跟我爸爸学的,那时候我爸爸长什么样我都认不得。文化馆的康朗宰老师也是我爸爸的老师,我爸爸去泰国之后,他看我长大了,就开始培养我唱章哈。1973年开始学,1975年我开始唱章哈,后面结婚进城,有一段时间我就没唱了。1976年,人家介绍了老倌(丈夫)给我,我来城里,那之后有几年不唱了。

没结婚前我在我家嘎洒那边已经唱出名了,人家还传言说我唱歌唱好了,声音传到了泰国,我爸爸认出了是我,要接我去泰国。实际上都是乱传的,那时候爸爸还不认得我会唱歌。没结婚前,州歌舞团也来找过我,要我去当演员,但是我身份不好,因为我是地主的子女,当时他们照顾贫农家庭,后面招了四个贫雇农出身的,他们学习不好,跟不上节奏,待了不多久全跑了。

我们州广播电台成立以后,1981年,就有人邀请我来唱歌。以前我们州没有电台,他们都是收听外国的,我爸爸当时在泰国清迈唱歌,但是人家不给我们听国外的电台,有些有收音机的就跑去山上听,要不就是在家里面盖起被子躲着听。我爸爸在泰国也是被邀请去电台唱歌,那时候我还不会唱歌,人家个个听到了我爸爸唱歌的声音,个个都喜欢,我心里面很自豪。因为我懂傣文,后面就开始跟着康朗宰老师学。我们寨子还有一个老章哈,康朗宰老师教我,老章哈也教我,等我们这里有了电台邀请我去唱歌,人家就认得我了,我就开始重新唱了,后来有娃娃的时候就没有唱了。

我到电台之后,差不多1984年左右,我爸爸在泰国认出了我的声音,那时候他还写过信给我,还给我寄了录音磁带。我爸爸当时写信来说:“不要学爸爸走这条路,爸爸就是因为唱歌不得养你们,不得领你们长大,爸爸就后悔了,错过掉了。”但是我没有听我爸爸的。

1988年我爸爸回来西双版纳两个月来找我,探亲之后就回去了。我爸爸第二次去泰国后找了个后妈,又生了5个弟弟妹妹,我爸爸说当时跑去泰国很后悔,但是当时也不能回来,要把弟弟妹妹养大,爸爸说他一定要再回中国。1997年我爸爸就回来,跟着我住,一直在到2005年去世。爸爸回来后一直跟着我住,不回老寨子了,老寨子也没什么了,我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五六十年代我家的房子、田都被收上去了。我爸爸劝我不要唱歌,我没有听,后来他还写了3本章哈唱词给我。

我年轻的时候到处出去演唱,等到我五六十岁的时候,我就没有再出去演唱了。我们傣族唱歌很辛苦,通宵通宵地唱,以前也没有车,坐班车到镇上还要寨子里的人骑单车去接,唱到天亮再用单车送我们去坐车,坐车就是打瞌睡了。现在我的学生,唱了不过五六年就买车买房子了,每次唱有五六千块的收入。现在国家也重视这一块,个个都想当章哈。我们傣歌都是一套一套的,比如说你想当章哈,就要天天拿着歌词去背。我学章哈的时候白天要干活,晚上看书,想睡的时候倒在床上就睡。天天都要看书的,不学不行的,人家问你你说不出来咋个唱就不好了。现在学章哈也要背书,不过有了手机,可以录下来听,然后学习。

1985年,有缅甸的磁带进来,我们就买回来听,跟着学,我也跟着缅甸的学过。1985年缅甸人来我们这里唱,有时候有人拿录音机录音、复制,我们就天天听,后来就进步了。缅甸人要进来也是偷偷地进来,不允许的,像大勐龙那边就会偷偷请缅甸人去唱,慢慢引进来的多了一点。就是这时候,我爸爸写了3本章哈唱词给我,他写信说:“爸爸这边兄弟姐妹多,爸爸没有什么钱给你,把这些唱词寄来给你,你拿去好好读、好好唱,出去唱唱也会有点经费。”我爸爸1997年回来西双版纳以后什么事都不做,专门写歌,哪个要就送给哪个,我的学生要就送我学生。

1981年去电台唱的时候我25岁,当时是管电台傣语播音的王一中找的我,王一中调走后是省上过来的玉喃捧,再后来就是岩温玛、玉涛,这几个人后面都退休了,我还在唱歌。现在我们还去电台唱歌,不过唱的少了,像泼水节的时候是要去唱的,唱的最多的1981—1985年,好多都是我和岩罕罗去唱的。我的歌电台保留了很多,现在我基本不去唱了,他们还是在放,像故事类的,《赞巴西顿》这些,差不多有20多本了。80年代的时候一分钟给三角钱,唱的和吹笛子的算一起才是三角钱。现在我的学生出去唱歌一晚上订金就是三四千,唱的时候还有消费,听得高兴了,有人会一百块、两百块的摆在桌上。除了故事,我们州有什么要宣传的,电台也会叫我们去唱,像党和政府里方针、政策宣传都会找我们去唱。像报社也会经常登章哈,有合适的电台也会留着,召集我们去唱。有一些也是我们自己创作的。1989年我出过一本书,用傣文写我爸爸的经历,后面有一个民语委老师拿去要翻译成汉文,但是还没翻译出来这个人就去世了。

以前,我们傣族有一种说法,唱歌的人不会富,而且女人结婚以后就不能继续唱章哈,要不然会离婚,到处造谣。以前女章哈很少,现在我的学生有好几个都离婚了,老倌(丈夫)不给唱,老人就反对女人唱章哈。现在国家政策好了,个个都想当章哈,农村里多了,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女章哈基本没有,我老倌是良心好,我去哪里他都不太管。

我去电台唱的时候喜欢我唱歌的人也多。我去寨子,有个老人说天天听我唱歌,本来她小孙子赌博输了100万元,老人不想活了,听着我的歌心情就好了,她说一个喜欢太阳,一个喜欢月亮,一个喜欢我的歌。我们到电台唱了以后,更多的人知道我们了,当时泰国还能收到,像我爸爸在泰国就是听到电台里我唱的歌认出了我。去电台唱歌之后我的收入也慢慢高起来了,100块、150块,慢慢涨起来了。

我好早前就开始收徒弟了,1997年的时候吧,刚开始一个徒弟收300块,现在是500,包括傣字我都要一个一个地教。我的徒弟不多,不像岩帕和岩罕罗,他们在农村,白天干活,下午就背点菜去找老师学。原来我开餐厅,我徒弟不想在家想跟着我来学唱歌,有的就来打工,一边做事一边教,我去哪里唱歌都会领着徒弟去。我现在年纪大了,不太出去演唱了,现在是专门培养小章哈,把传习搞好,搞好培训,有时候,景洪的小学也有来请我去学校教章哈。

(访谈时间:2018年1月17日;访谈人:赵亚净、李思颖;整理人:赵亚净)

(二)岩帕访谈记录

岩帕,男,傣族,1948年进入勐海县曼先寺庙做小和尚学傣文,还俗后经常跟着师父外出演唱。1976年起开始将创作的章哈唱词投稿至当地报社、电台、电视台等处。

我1948年在勐海县曼先寺庙里当小和尚学傣文,那时候我8岁,当和尚当了11年。每天早上5点起,晚上10点半睡,主要就是读书,学算术,学习天文地理,都是一个师父教。现在的佛爷不像以前的佛爷懂那么多。以前的佛爷什么都懂,我们当和尚还俗了以后,第一不准偷,第二不准哄,都是一些做人的道理。那时候男孩子去当和尚,女孩子就在家里种田种地,以前没有学校读书,土司的姑娘儿子才能读,他们有钱,就到昆明去读书,农民的女儿读不起书。

我1959年还俗,还俗以后跟着我的师父唱章哈,人家请我们去家里唱歌,我唱了两年,1960年结婚,老伴不是别人介绍的,是我自己看上的,她得了肾衰,去年去世了。刚刚和我老伴结婚的时候,她很支持我,最喜欢我写的东西,她不会唱,但是很喜欢听我唱。我还专门为她写过章哈,但现在已经找不到稿子了,我带的徒弟有很多,她也很喜欢,徒弟一来,她就很高兴。我们有4个孩子,3个姑娘,1个儿子。我的儿女们也认识我的师父,儿子也被我送去我们这里的寺庙当小和尚,还当过佛爷,他在家里排行老三,我本来是送他去我师父所在的寨子当小和尚,后来我们寨子的佛爷不同意,说还是要回来我们寨子里的寺庙当,就回来了。小时候我没教他傣文,他是在佛寺里面大佛爷教他学的。我的儿女们都支持我写作,但是他们对我写的这些东西(章哈)不太感兴趣。我自己的儿子女儿都不是我的章哈继承人,他们都不喜欢。我最小的女儿,我都教她了,她也学会了,没结婚的时候她学了两三年,后来结婚了,她老公不让她学了,她其实学得挺好的,现在她也后悔,但是现在因为年纪大了,又提不起精神学了。

1976年我开始用傣文写稿,那时候没有工作,我一直在家,写好的稿子会交到西双版纳报社、电台、杂志投稿。我10多岁的时候认识了我师父,他的名字叫罕那叫,以前在寺庙当大佛爷,还俗以后在勐海文化馆工作。他一步一步地带着我写文章,他自己写得很好,我写了稿子也会让师父帮忙看,现在已经过世了。我写的内容都是唱词,包括小故事(爱情故事)、谚语、寓言,我从经书里找资料,然后自己改编。把唱词写出来以后又唱成歌。歌谱也是自己写,我自己编歌词编歌谱,这些都是跟师父学的。跟师父学写文章的时候,写得不好的地方他就帮我改,改了以后他就教我,跟我说:“你看你写的,我改的你好好看看,你就按照我的这个写。”他很和蔼,帮我批改,也不会骂我,有时候我说我不想改,他说不改就不对,不合道理。所以我还是要听师父的。我以前比较贪玩,师父就说你学不好就不要来学了,一定要好好学。师父说我,我爹也说我,我就好好学了。

我的手稿都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我2014年学的电脑,电脑里也安装了傣文字体。我觉得使用电脑打字比较方便,比较快,每年我交去投稿的稿子有二三十篇。我留底稿是1995年开始的,以前都不留,自从中央八台的人来,他们说让我把底稿留下来,投稿一份就自己留一份,后来省里也有人来,让我把稿子留下,我就开始去买打印机,写了一份就复印一份。中央八台每年都会来一次,把我的稿子拿去看。报社有通讯员培训,我就会去给他们讲课。

现在村里没有人跟着我学写章哈,除了徒弟以外,只有勐宋、勐问、勐遮、勐旺这几个地区的人,大概有5个人跟我学。我有70多个徒弟,他们经常来我家里学习,他们20多岁的时候来跟我学,会傣文,他们都能写能说能唱,看得懂经书。他们来的时候不会写字,但是会说傣话,我就先教他们写傣文。我在楼顶上,把黑板挂起来,手把手教,把他们教会写傣文以后,再教他们写歌,从他们什么都不会到学会傣文,需要的时间不到一年。如果只是教写字的话,一两个月就会了,后面就教他们写歌、唱歌。来这里学习的男徒弟也有,女徒弟也有。有些什么都不懂的来,很难教,但我还是会教他们,两三个月以后他们就慢慢学会了。也有两个怎么教都教不会,我说让他们回家了。但他们还是要学,后来我就慢慢教,在我家吃住,半年的时间终于教会了。勐宋来学的是一个女孩,20多岁来这里开始学的,已经在当地有点名气了,现在40多岁,也还在唱,大家很喜欢她。勐遮那个也是女孩,10多岁就来学了,现在她不唱了,也不怎么写歌了,因为以前唱的多了,喉咙血管破裂了。请她们去唱歌的都是一些盖新房的、结婚的,她们唱的歌都是我给她们写的稿子,我写了她们去唱,有时她们也会自己写。她们来学以前都没有工作,在家当农民。

我们傣族没有章哈也不行。以前我刚投稿的时候,是去勐海县城里给报社寄过去,现在倒不用寄了,因为我经常去景洪,写写就自己坐班车带上去。有时候我们去搞经书的研究所也经常叫我,他们在景洪研究历史,做了10多年,有不懂的地方就经常叫我去。

以前写稿的时候,报社也是经常催,上级催他们他们就催我,有时候我也觉得烦,岩温也是经常催我,我帮他写了很多稿子。我写作的灵感就是经常看经书,从经书里面找资料,以前写的稿子有一些也是关于社会生活的变化,歌颂社会主义的,现在也还写。儿子、孙子、孙女小的时候,他们想听,我就给他们讲自己写的故事,跟他们讲道理。在经书里面也有,比如当土司的会压迫农民,经书里说这是不好的,像现在当官的贪污啊什么的。现在上级让我们写一些老古董的、内容比较老的稿子,新的一些他们不想要了。我写的有些也有点幽默,比如有一篇是讲一个老土司有一只白色公牛,一个老农民有一只黑色母牛,后来白牛和黑牛在一起,黑牛就生出了一只小白牛,老土司就说小牛是我的,后来老农民不答应,就去找人来判断,判断结果牛是老农民的,因为公牛不能生小牛。

有些故事是经书里面有的,以前政协那边也写过一本,外国人反映和经书里面的不符合,然后州文化馆的就叫我写,他拿经书来让我写,我就写了。别人写的不对我也不会说,我只会说我徒弟,有时候他们不对或者写不好,我就会骂。我跟他们说:你想不通吗?我教你的你记不住吗?我说每一个人要写好东西,就要集中大脑,你们的头脑要集中起来,不要乱七八糟想一些,不要想玩想喝酒,这样是学不好的。说他们的时候他们不会回嘴,过后也会好好改,我的徒弟还是比较听话的,我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一个都不调皮。我的徒弟也有几个给《西双版纳报》傣文版投稿的,我现在也经常看,有些地方写得不好我也会和他们说,有些他们拿去改,改不对我也会说的。

我新老傣文都看。现在我不用订报纸,我们是通讯员,报社会给我们发。在报社里面,我经常和岩温胆相处的比较好,他叫我大哥,他有不懂的问题就叫我去,我也教他,这已经有10多年了,我们两个是非常好的朋友。后来岩温、岩说、岩三我们也一起玩,我们经常在一起会聊某个故事要怎么写,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交流,我们都是通过报社认识的。岩温出了好几本书也是我帮他改的。《西双版纳报》第四版还有其他通讯员,我们也经常一起交流,橄榄坝、大勐龙这些地方的通讯员我们也经常联系,有时候也有小辈让我们帮忙改稿的。

我每一年大概会写30篇稿子,写了这么多篇,内容绝对不能重复,被人看见人家会笑话,内容或题材有点像的情况是有的,我会用旧的一些稿子来做一些参考,再修改。我感觉现在能写的东西越来越少,不像以前。以前民委或者州民族艺术馆过两三个月就会带着我们去采风、采访,我们去内蒙古、新疆、江苏、北京、上海等地,去了解不同地方的发展情况,有了素材我们回来才好写。以前西双版纳杂志社也组织我们出去采风,现在没有人带我们出去了,经书里面写过的东西也不能再写。去年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停笔没有写稿子,那段时间没有灵感不知道写什么,那是我老伴生病的时候,后来她走了。两三个月以后,我又开始翻经书,又开始写了,我天天都写稿,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就会想,想出来就从床上起来写,有时间半夜两三点也在写。

《西双版纳报》傣文版对傣文化的传承作用是很大的,但它最主要的是对老人的影响。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在学校学习汉文,对于傣文什么都不懂。老一辈的经常看报纸,我们写出来的他们很喜欢看,也会坐在一起唱。现在寨子里面没有人唱了,以前有一两个,勐遮、勐宋、勐问这些地方唱的比较多。现在心里也比较担心以后没有人会唱这些,懂傣文的越来越少,以前有双语学校,现在没有双语学校了,只学汉文了。也很少有人去当和尚,现在玩的多,吃的也多,年轻人天天开着车去玩,没有心思学傣文。开会的时候,上级也说,不能让傣文消失,要让它发展下去,可是又没有人学。我也盼望我的徒弟组织小孩来学,我老了,就让徒弟去做这些。

我1976年投了第一篇稿子,那时候我师父在文化馆,他把我介绍给报社,然后报社叫我去培训,我就去了,那时候我是西双版纳杂志社、西双版纳报社和电台的通讯员。70年代的时候一篇稿子稿费是1元或者1.5元、1.8元,现在就是100多点,一个季度给我结一次。我们开会的时候,通讯员都反应稿费低。我们的稿子长短不定,但是写这些东西稿费太少啦,靠这个吃饭,活不下去啦。在会上说过,也没有增加。西双版纳杂志社说要加,现在还没加,报社也一样。我现在也不靠我的儿子姑娘媳妇,都不靠他们养活,我靠自己写作教学生。

《西双版纳报》复刊以后,岩温胆又联系我当通讯员,章哈一直都在第四版,没有变过,傣文报我每个版都看,老百姓最喜欢的是农业种植养殖那一块,他们也很喜欢第四版。

我就是因为从小到大就喜欢这些,所以一直在写。写稿子的时候我就是越写越想写。因为现在改革开放了,我们国家变化也多,发展得好,生活也变好了,所以越写越想写,停不下来。经常有写着稿子就忘记吃饭睡觉的情况,有时候有灵感了,他们叫我吃饭我也不想去吃,想赶紧写。有时候想不起来,就一天坐着想。现在有的孩子比较调皮,有小姑娘也不想好好读书,到处乱跑到处走,吸毒害人,不听话。写稿子的时候我们就会写一些这种内容的,报社和杂志社都需要,这些都以唱词的形式写出来,偶尔也写新闻,我写歌写得比较多,好人好事各个寨子也都有,有些是生意搞得好,有些是种植种得好,有些是养殖养得好,宣传党的政策、国家的变化,我们国家是怎么发展起来的等。

看傣文报的时候,发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很多。比如现在人家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好,做富了,他们用什么办法来做的?还有种植方法,村长看了报纸就会在广播里说,教农民怎么做,怎么发展。有些地方的人不太看报纸,不识字,所以生活跟不上别人。有些比较喜欢看报纸,经常买一些回去看,看了以后就从上面学习,各方面都得到了发展。

泼水节的章哈每年都写,电台叫我写。每一年写的内容都不一样,比如以前写的,要涨水了或者有时候不下雨,气候不同,种植也不同,有时候有虫害,我们要如何预防。听到这些,我们的农民就要有思想准备。1990年开始,州文化研究所经常叫我去研究经书,我研究傣族的文字从哪里来,研究谁发明的盖房子,各方面都研究。研究以后都可以写歌唱出来。2003年,我被评为了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

2015年,我写的一篇文章获得了优秀通讯员奖,写的是一位村主任,他在寨子里面带领着大家,什么都搞得好、建设得好,他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是西双版纳杂志叫我去到他家采访的,他现在已经过世了。做通讯员这么多年,给我感触最深的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爱说、不爱看这些,对我来说给不给钱无所谓,只要想到是为了后代,能给后代留下点什么,我就更有动力写。所以我就想多写点,留下几本书。

(访谈时间:2016年7月9日;访谈人:安淑蕊、郭建丽;整理人:赵亚净)

(三)刀永明访谈记录

刀永明,男,傣族,勐腊县人,擅长傣语新闻写作。1987年开始给傣文报投稿。

我以前住在勐腊县勐醒镇下寨,退休后才来景洪市里面生活的。我1956年读一年级,小学毕业时是1962年,毕业就没有读书了。一直到1972年,才开始教书,之前都是在家务农。那时候学校招人,人家就叫我去民办学校当老师,1980年才转为公办,当时在勐醒小学,一边教书一遍学傣文。这期间我就读过傣文报,一个姓唐的老波涛(大爷)送到学校,每个单位送一份。当时就很喜欢傣文报,想投稿,但是傣文不过关,写不出来。

我后来还去勐腊进修学校进修,一共去过两次,1984年是第一次,学了3个月,第二次是1986年,学了6个月。在学校主要是学习教育学、心理学、语文和数学。32年来我一直在勐醒小学教书,现在退休都12年了。

第一次给报社投稿是1987年,写的是新闻稿,当时写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走迷路了,一直从勐醒往山上走,往橡胶林里面走,走到一个尼人寨子,一个尼人跟他说傣话,那个尼人就把那个孩子送回了傣族寨子,第一篇写的就是这个。

到现在,如果看见合适的新闻,去采访就写,但是不采访就没材料,不会写。比如,一个村委会,他们搞得好,村委会的人会打电话来说来采访一下,把我们宣传出去。

我现在大部分都写章哈,写傣文报第四版的章哈。比如2013年6月报社评选的获奖作品《好医生好医术拯救麻风病人》。我们傣族里面以前麻风病多,如果得病,就聚拢在一个寨子,在勐腊县勐醒河的下游,寨子叫曼南醒。好医生姓马,我们叫他马医生,他和一个从昆明来的教授,我忘记姓什么了,一起医麻风。马医生现在在勐腊县住着,退休了。当时我们到这个麻风寨子去采访,那个村大概100多个人,全被马医生医好了。我们就问被医治好的病人,他们是怎么被医治好的,他们就跟我们说:“开始那个医生,划一刀,就把细菌划出来啦,后来就吃药,一个月后再吃一种胶囊,排便是红色的,就好了,而且不严重的人,医好了看起来就像我们好的人一样。”

我学习章哈的师父也是勐醒的,是我伯父。他从大概我八九岁的时候就开始教我写章哈。比如我们上山,去抓小鸟,就教我们唱歌,一直带着教,长大成人了就教十二属相。他什么都记得,要拴线就去念,娴熟得很。学写章哈,要有耐心,有耐心才写得出来,章哈很好的,像我们汉文里面的散文一样。

我的那篇《巫师作怪家庭支离破碎 相信科学医到病除》获奖了。当时有一个人,他就相信巫师,巫师说,这个病啊,这块橡胶林去搞一下,啪!他就把橡胶林砍完,不种了,病没有好,经济也垮了。就是说不要相信巫师,巫师会骗人。比如生病了,不去医院看病,而去找巫师,会死人的。但是这个人名字不能写,他说不要写他,写其他人,要看不出来是他。我们以前写批评报道的时候,打比方这个寨子搞了,就不能用这个寨子的名字,不用就不是正面批评啦,要采取多种方法。人家一读,会想这个是不是我们寨子,名字是不是我们,事情倒是像,这个就是教育人了。

我自己喜欢的书是勐腊的应喃老人整理的《很勐腊》,太生动了。讲的是傣族小姑娘和小伙子,那时候没有电,没有电视,小姑娘纺线,小伙子吹笛子、拉琴。他们两个结婚后,去做生意,到大勐龙买棉花上去昆明卖,买绸来卖。但是他们要去卖棉花,拖棉花上去,不会说汉话,不能交流,就开始教别人说傣话。汉语和傣语不一样,他们教人很有意思、很生动。

1990年,我参加过报社搞的通讯员培训,主要培训如何写章哈,当时学了一本书叫《召树屯》。现在主要写傣文报第四版的东西,这两年都是岩温(《西双版纳报》傣编部记者)拿汉语稿给我,我翻成傣文唱词。以前他不拿给我的时候,就去采访写真人真事,写节庆赞歌,也有编故事的,比如把《干大傣》《祖啦菩提》等这些老故事,编成现在的故事。打比方两个老根,他们去山上玩,看见马鹿,他们两个每人拿一个棒子把马鹿打死了,来分肉,两条腿一人一只,分到后面,马鹿头分不清,两个都要头。最后去找干大傣王,拿你们两个的棒子来,拿称来称,谁的棒子重就归谁。

最近岩温给的材料,我翻译的是那个玉应罕的事情,已经见报。玉应罕30岁,在我们景洪孔雀湖社区是移民党员,她社区管理得好,当上支部书记以后,把公路修出来,社区里没有儿女的职工,她也照顾,社区办婚事,流动人员,她都管理得好。

傣文报我最喜欢第四版,身边朋友也是。现在我是从电脑看了,有网站,打开就可以看了。

(访谈时间:2016年7月10日;访谈人:安淑蕊、郭建丽;整理人:赵亚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