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
（又上）（同坐）（飲酒）〖牌子〗（卒上）（白）公主請駙馬。（金白）貴人東庭安歇，這裏琴棋書畫俱有，下官告便。（元白）請便。（金下）（元白）院子不用你伺候。（下）（元白）這邊孝悌忠信，那邊禮義亷節。中間此軸，畫的甚么名①堂、名堂？一間破房屋，有一寒儒讀書。那一個貧婦人，提籃執竿，好像乞討的一般。這裏又有一貧婦，坐在灶下，好似造飯之狀。這門外站一強人，拍門。這裏又畫一寒儒，面帶煩惱，手執筆管。又畫一貧婦人，雙目流淚，跪在那生的面前。這是甚么原故、原故？明白了，這寒儒貧婦，是夫妻二人。貧婦乞討，供給他丈夫讀書。門外有一強人，血口噴人，這貧婦人，明是向寒儒辯明不聽，立寫休書，休這貧婦。貧婦哭哭啼啼，求他開恩。把你這樣的人，你好無才呀！（唱）
若失節豈能在街上乞討，好一個偷情人容貌枯焦。必定是有仇人暗把計調，一朝忿休貧妻恩愛盡拋。
（白）又見寒儒，有開門之心。又畫一醜婦，惡眉惡眼，一手拍案，一手指天，好像叫駡之形，這是何意、何意？呵，是了。想必是這貧婦人央仗惡婦助情，惡婦又不助情，反來凌辱。貧婦人，二次跪門，求他丈夫。那生落淚，似有留戀②不捨之意。那惡婦指天指地，叫駡起來。好賊！你不成全，反來拆散，看來其間，叩門之人，與你有仇，必然你得罪於他。（唱）
惡狠狠用手指叫駡婆賤，人在世把美事何不成全。安忍叫好夫妻一旦拆散，看將起盡是你巧用機關。
（元看）（劉上）（唱）
劉蕊蓮别父母找尋張彥，誰知曉他纔是今科狀元。奉聖旨拜駙馬東庭設宴，暗看他是不是一見了然。
（偷看）（元白）這邊又畫一觀音庵，内有一貧婦，雙目落淚，手扯寒儒，好似跪求之狀。這生面帶殺氣，踏在地下，走出庵來了。呵，是了。這是我夫妻分散之情，誰人畫出呵？誰、誰、誰，是、是、是了，莫非我妻在此？白玉樓，玉樓！哎，受苦的妻呀！（唱）
你遭逢無情夫瞎了雙眼，平白地休糟糠後悔遲難。哭啼啼痛著心往下再看，再看我賢德妻身落那邊。
〖流〗（白）這貧婦身披錦衣，用布纏在馬上，後隨一惡人，又畫一邊大水，又有馬匹行裝，這又是何故？是了，想必我妻被人拐在江邊，這惡人立逼成親，我妻用計推在江中，用石亂打。妻呀妻呀，你真乃將相之才，把賊你打得好，爲丈夫替你把賊也打。（唱）
你好比諸孔明神機妙算，如管鮑賽③秦張四個大賢。勢又急情又迫乍逢患難，那時節禍轉福除非神仙。
〖流〗（白）又有一少年乘馬，又有一彩棚，還有許多的美人，棚下有許多人亂鬧。這乘馬後生，手中接彩，還有不樂之意。呵，是了。想必我妻女扮男裝逃走，乘馬到此。妻呀妻呀，你又闖下禍了。（唱）
你合那高樓上美人一樣，你接彩我愁你怎當新郎。有兩個老院子來把馬擋，當接彩那後生催馬揚長。
〖流〗（白）又有惡人，打這惡婦，死在面前。少年與銀子一封，這賊接銀，低頭暗算，又是何意？呵，是了。想必這賊見財生意，我妻乘馬前行，這賊後邊提刀追趕。果然，果然。妻呀，你快跑。妻呀，說你快跑，這賊後邊趕殺你來了。（唱）
叫賢妻急催馬後邊賊趕，眼看著白玉樓命喪刀尖。空中的過往神急忙救難，連聲叫觀世音普度慈航。
〖流〗（白）惡人乘馬走了，不見我妻。又見一少婦啼哭，想是這賊將馬匹行李奪盡，又將衣脫去，露出我妻真身。妻呀，妻呀，你孤身幼婦，那裏逃走。又見樹林之中，有一幼婦懸梁自縊。哎，白玉樓，苦命的妻呀，妻呀。你東逃西走，將命纔喪於樹林了。（唱）
這一節將人的心肝疼爛，可憐把賢德妻命喪黃泉。爲丈夫賣詩文天下找遍，纔知曉樹林中你將命斷。我今日，還奪元，蒼天爲何不開眼。
（劉唱）
見奴夫哭姐姐魂飛魄散，東廊外痛殺了劉氏蕊蓮。幸無人進内室夫妻相見，同謪議用良方夫妻團圓。
（白）狀元開門來。（元白）何人叩門？（開門）（劉進）（元白）你是何人？（劉白）張狀元，怎么將你妻劉蕊蓮都認不得了。（生白）罷了，妻呀。（排子畢）
（金、正旦同上）（白）
爲女一身苦，思念他丈夫。
（旦白）
暗從背地來，耳聽低聲哭。
（元白）且問我妻劉蕊蓮，你如何得到這裏？（劉白）張郎夫呀！（唱）
因夫主找姐姐無信回轉，乘坐馬帶腰刀將女扮男。爲找你那一日兩軍交戰，救駙馬收馬吞當場封官。你的妻做總④兵名叫張彥，誰料想駙馬府夫妻團圓。
（金唱）
小將軍新狀元都是張彥。
（旦唱）
訪張彥内藏著劉氏蕊蓮。
（金唱）
我繡閣還有個接彩張彥。
（旦唱）
好叫我夫妻們大笑幾番。
（進門）（二生跪）（金、正旦看白）二貴人在此，怎么不見劉氏蕊蓮。（元白）學生不知那個劉氏蕊蓮，想必駙馬到得早。（金白）到得也不遲。（元白）駙馬公主方便。（金白）請起來，哈哈哈。（元起白）請問駙馬公主，此畫是何人畫的？（金白）是我小女拙筆，將他姐姐一身苦愁，畫一幅苦節圖樣。問他是怎得？（元白）駙馬公主，憐念我夫妻罷。（金白）狀元莫提，乃小女氣憤身亡了。（元白）罷了，賢妻！說你等……（哭畢）（劉扯跪白）狀元莫可，我姐姐現在駙馬府中。（金白）我府中無有。（劉白）問過馬將軍便知。（金白）也罷，你就請馬將軍來。（劉白）我如今那裏去不得了。（金白）哈哈哈，那裏去不得，這裏可去得。公主，將這個將軍張彥，引進後宅，去見接彩張彥。將接彩張彥，領出堂來，會一會狀元張彥。哈哈哈，男張彥女張彥，文張彥武張彥。（正旦劉旦下）（金笑白）狀元不必傷情，你妻在林中自縊，被老夫救下，收爲義女。（詩）
當日供給讀書是你妻，接彩定婚是你妻，邊庭立功是你妻，今日得中狀元是你妻。
（正旦白旦上）（白）伺候爹爹。（金白）那是你丈夫，前去相認。（白旦白）那是張郎？（元白）那是白氏玉樓？受苦的妻呀！（〖排子〗畢）（卒上）（白）稟駙馬，聖旨到。（金白）大排隊伍，擡了香案，同去迎旨。（同下）（迎旨上）（眾跪）（白旨）聖旨下，大明皇帝……⑤。衹因青蛇山飛天豹造反，金駙馬有功，朕心甚喜，外封籬節奏侯，内加忠明王之職。又有張彥，邊庭救了元帥，收來馬吞，封爲忠孝侯，各路總兵之職。飛天豹馬吞，暗改前非，又助糧餉，封爲兵馬大元帥。狀元封爲都察御史。御妹封爲仁慈皇后⑥。白氏苦節非常，無故被休，封爲一品苦節夫人。御外甥女兒，金秀容，畫苦節圖，有成人之美，封爲一品賢德夫人。劉蕊蓮，封爲一品□德夫人。劉太公夫妻，安享榮華，日後狀元殯葬。將苦節圖掛在中堂，白玉樓、金秀容、劉蕊蓮三人，不分大小，同拜苦節□，與狀元爲妻。聖旨讀罷……（同拜起）（内侍白）今天良辰吉日，叫狀元與二位夫人完婚，來日再搬劉氏蕊蓮。（金白）劉夫人現在我府。（内侍白）怎么劉夫人現在尊府？（金白）邊庭立功的張彥，就是劉氏夫人。（内笑白）何其相會之巧也。白氏臨難之日可謂智；金夫人寬裕温柔，可謂仁；劉夫人發強剛毅，可謂勇。真是仁智勇三美，可並立矣。扯了拜氈⑦。（三旦同元拜）（内侍白）當初三更叩門，拆散狀元夫妻的周剛。（金白）交與知縣，斬了周剛。（内白）又有害白氏夫人的黑虎李彪。（馬白）小人烹煮了。（内白）又有害白氏嬸娘，也要斬首。（元、白旦跪白）公公大人，駙馬千歲，古君子不念舊惡，我夫妻如此榮耀，安忍叫我嬸娘吃刀。（内、金同笑白）中狀元先有容人之量，人所不及。將他喚來，問一問就是了。（元白旦起）（夭上）（内侍白）當初你怎害狀元夫妻來？（夭白）你看我婆娘，就是害人的人嗎？（内白）我看你也不是好心人。（夭白）不信我與你發誓。（元旦白）既往不咎，嬸娘何必如此。（夭白）娃娃你莫要管，我若有害人之心，把我叫雷擊了。（雷擊⑧夭）（元旦白）罷了，嬸娘呀。〖牌子〗（金白）天理不容，用棺木成殮。（扯下）（又白）明天搬請劉太公夫妻。來，與大人排宴上來。（内白）莫可，王命在身，還要交旨。告辭。（金白）如此奉送。（詩）
爲人莫把蒼天欺。
（内白）
善惡有報天早知。
（元白）
混濁不分鰱共鯉。
（白旦白）
水清方顯兩般魚。
（内白）好一個水清方顕兩般魚。請了，請了。（内先下）（同下）
爲人莫把蒼天欺，
善惡有報天早知。
混濁不分鰱共鯉，
水清方顯兩般魚。
校註：
①原作『明』。
②原作『恋』。
③原作『晒』。
④原作『搃』。
⑤省略的應是『詔曰』一類的宣旨時的套語。
⑥此句不通，『御妹』豈能封『皇后』？
⑦原作『毡』。
⑧原作『及』。
貧小生 小旦 夭旦 丑頭兩個 菩薩 童兒 韋陀護法 旦赤頭 □赤頭 女扮兩個老丑一個 丑旦一個 小旦一個 丑頭四個 巾兒 丫環小旦 院子 公主 旨官 大王官頭狀元頭
（後半頁物表原本模糊無法辨認）
光緒九年十二月廿二日宋瑞齋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