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培育我们的心灵的神圣能力
本次演讲发表于1699年10月18日,提出要在其所有功能方面培养我们的心灵的神圣能力,其论点为:“‘认识你自己’是任何人尽快把握任何学术领域的最大动力”。维柯证明,人类心灵就相当于人之上帝,正如上帝就是大全的心灵。〔1〕他分别阐明了人类心灵的功能的种种神妙,无论是感知力、想象力、记忆力、创造力还是推理能力,它们都以何等快速、轻易而有效的神力,能在同一时间进行许许多多极不相同的工作。他阐明,人们可以发现,尚未沾染堕落的情欲和恶习的儿童,在三年或四年的游戏当中,就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土语的全部词汇。他还阐明,与其说苏格拉底把道德哲学从天上唤下人间,还不如说他提升了我们的精神。那些因其创造发明而被升入上天、列于众神之间的人,不过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创造力。正如烟雾对于眼睛、恶臭对于鼻子都是有害的,同样,无知、受骗、错误也是心灵的敌人,因此,疏懒是完全应该遭到唾弃的。然而,无知之人仍然如此之多,这确实令人惊奇。我们之所以没有在所有方面都极为博学,那只是因为我们没有这样的要求,而当我们有了真正的意志,并受到灵感的指引,从而做出一些成就之后,我们会惊奇于这些成就仿佛不是由我们自己,而是由神来完成的。因此他得出结论:如果一个青少年在短短几年内没有遍及全部知识领域,首先就是因为他没有要求自己这样;如果他有这样的要求但却没有完成,那就是或者因为缺乏良师指点,或者因为缺乏良好的学习方法,或者因为他们的学习目的并不是为了培养我们精神的某种神性。〔2〕
[论点]
“认识你自己”是任何人
尽快把握任何学术领域的最大动力
的确,我们的先辈们已经有了无数充满智慧的发明创造和习俗制度〔3〕,在这些基础上创建的社会文明,其目的就是要通过各种安排,使得我们的生活能够美满而幸福;其中最有远见卓识的却是,他们规定,在每年的今日,我们要全面恢复因暑假而中断的学习研究,并要求我们用演讲来庆祝新学期的开始,且以此劝勉青年学子们,让他们以愉悦的精神准备好开始辛勤耕耘。然而,既然人的本性就是好逸恶劳、畏避艰险、舍难求易,所以非常需要,甚至有必要晓之以理,使他们决心投身于各门高贵的艺术和科学〔4〕的学习研究。因为,无论研究哪一门科学艺术,都离不开精神的最大努力,离不开高度的专心致志和辛勤汗水,离不开持之以恒的勤奋和敏锐的洞察力。和平社会的一切成果,很大程度上就汇聚在各种各样的学问研究中,它们要求我们必须加以培育;而我要说,所有这些成果就像大树孕育于种子一样,汇聚在这项极为有用的制度之中。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极为值得称赞的特征,或更可以说在这种社会文明中各种学问的幸运之处就在于,人们自幼年时起,就被一种对这些学问的令人惊叹和不可思议的渴望所吸引;他们并不热衷于某种凡俗而平庸的肤浅学说,而是要通过学习研究,孜孜以求达到对事物更加神圣和更加深刻、丰富多彩和多种多样的认识。〔5〕正当我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恰好掌管此事的校长几天前给了我这样一个任务;虽然这个任务给得不合时宜,并且出人意料,我本可以有理由拒绝,但我当时认为这毫不困难,亦不麻烦,于是我就非常愉快地接受了。事实上,我还认为这对于一个无论如何不善言辞之人都是轻而易举的,因为他的演讲在于呼吁青年学子们去研究各门好的学问,而且这些青年学子们怀着这样一种精神来聆听他的演讲,即他们为满足他们的学习渴望,甚至毫无节制,放任精神的无限热情。实际上这是一种追随圣贤的高度热忱,是它导引和驱使我采取了这个不够审慎的判断。因为,虽然当时我认为我的思考是根据正确的方法得出的正确结论,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不仅不能服人,而且从起点上就让人灰心失望。因为,具有高贵天赋的青年朋友们,你们并无必要,也不适宜用这些论证来引导你们热爱智慧;因为你们只要将你们的精神投入这些艺术之中就够了。有了这些艺术,如果你追求用益,那么就会有无比丰厚的成果;如果你追求愉悦,那么就将有无比甘美在等待着你;如果你追求辉煌和伟大,你将会无比荣耀,并且会发现,你能够无比确定而稳固地奠定不朽的名声。不过,实际上你们早已经熟悉了这个论点,并且认为这是众所周知的,毫不新奇。所以你们期望,我今天会讲出更为崇高的东西;而且尤其是,因为在你们的胸中涌动着的不是一个如此渺小的精神,以至于仅仅满足于某种单一的学说,并将一切容纳于其中。还可以这么说,在你们心中涌动着这样一股高贵的求知欲,即假如他并没有很好地耕耘过所有的学术领域〔6〕,也没有在任何学说上有如此精细入微的全面掌握,犹如仅仅在这一方面,他已经穷尽毕生之力,你们谁都不会认为他已经无比博学。那么我的听众们,我要奉献出什么内容,才能配得上你们的期望,并以此满足你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高贵精神,同时,这个论点又不委屈你们的希望和你们的尊贵呢?有什么能配得上这个无比神圣的智慧圣殿呢?又有什么论点配得上这极为宽广、极为辉煌的讲堂呢?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准备我的演讲,尚不习惯;但看到你们济济一堂地团团围坐在我周围,每个人的面容和表情流露出热切的期待,这些不仅鼓励和感动了我,使我获得了力量和肯定,而且推动着我向着那更高的主题进军。于是今天我就向你们推出这个论点,以便仅仅通过这个论点,就使你们每个人都能认识到,不仅人人都能胜任,而且都能更好地迅速掌握各门优秀艺术和科学的整体。我所要讲的问题范围将围绕着这个核心和关键点而展开:“认识你自己”是任何人尽快把握任何学术领域的最大动力。同样,你们就是那高贵的青春的花朵和枝芽,我的这篇演讲也主要是为你们而作,所以振奋精神,倾心聆听吧;因为我信赖你们的善意,希望它卓有成效,以使今天对我来说是一次成功的演讲,又能给你们带来丰厚的成果。
在为幸福生活所尊崇的许多最具智慧的箴言中,其中有一条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绝对而完全地是为幸福这个目标而设,它就包含于古人在希腊德尔菲的太阳神庙用镶金字母所刻的两个字中:Γνθι σεανтό(认识你自己)〔7〕。这条律令是如此地广为称道,以至于无数人将它归于毕达哥拉斯,许多人归于泰勒斯,一些人归于比亚斯(Bias),另一些人则归于斯巴达的基罗(Chilo),他们每个人无论如何去看,都可以被认为是人类智慧发展史上的高峰;但由于在这条极为简短凝练的箴言中饱含了如此丰富的精美食粮,以至于上述任何极为智慧的先哲都丝毫不能与之相分离,于是所有人都一致赞同,将它归于皮提亚神谕。如果对这条箴言作庸俗的理解,即人们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就是为了压制精神的虚骄和消除人类的狂妄,那么它就不会如此著名了,因为到处都有不计其数的乃至无限的关于人性的脆弱和不幸的讨论。〔8〕智者中的大雄辩家和雄辩家中的大智者西塞罗,他对此理解得较为深刻,他以其舌灿莲花之口揭示了这条箴言的神圣力量:“人们说‘认识你自己’,也就是说认识你的精神。因为肉体当然只是一个容器,或者说是精神的某种容身之所;任何出自你的精神的东西,也就是出自你。因此所知若非具有神圣性,就不会是出自更为敏锐的心灵的教导,也就是说出自上帝的赠与。”〔9〕西塞罗就足够使我们理解到,这个无比智慧的神谕所关注的是,推动和引导人类去追求他们应该追求的和能够胜任的任何伟大而崇高的东西,因为人类的神圣创造力往往被过分的谦卑所打击,受到不自信的压抑,并消磨于对伟大事物的绝望之中。所以,认识你自己吧,青年学子们,生为智慧就要去追寻智慧。
你会说:“创造力的伟大动力就是从感觉中召唤心灵,从习俗中走向思想。”〔10〕是的,伟大的动力的确常常是伟大的进步。故聆听(collige)〔11〕你自己并认识你自己吧;认识你的精神吧;如果你不欺骗你自己的话,你会承认并且会发现,你的精神是如此高贵、如此伟大和如此卓越。心灵的敏锐可以洞察一切,但在关注自己本身之时却会削弱自己。〔12〕仅凭此你就要认知你的精神的神圣性,理解它是至大至善的上帝的影像(simulacrum)。就像上帝是通过一切被造物和一切包含在宇宙中的事物而被认识的一样,同样精神是通过理性,精神正是由于理性而超越万物,通过感知和活动,通过记忆和创造力,而被理解为具有神圣性的。〔13〕精神是上帝最为清晰的影像。精神在肉体中犹如上帝在世界中。上帝充盈于世界各种元素之中,同样精神也充盈于肉体各个部分;两者都纯粹而又轻盈地运行于任何分总离合以及任何肉体物质中。〔14〕虽然上帝于世界中、精神于肉体中无处不在,但又不局限于任何地方。因为虽然上帝在天上移动星辰,在空气中发出闪电,在海中刮起风暴,最后在大地上滋生万物,但天空、大海和大地都不是上帝的囿身之所;人的心灵听于耳,视于目,怒于胸,笑于脾,知于心,理解于大脑,也不在身体的任何部分有其固定之寓。上帝包容一切,控制一切,上帝之外没有任何事物存在;〔15〕而精神则如萨卢斯特(Sallustius)所说:“它是人类的领袖,自身支配一切,拥有一切,而并不为谁所拥有。”〔16〕上帝永远能动(actuosus),精神也永远劳作(operosus)。世界存活着,因为有上帝存在;但即使世界死了,上帝也仍然会存在。肉体能感知是因为精神的力量,但即使肉体消亡,精神却依然不朽。最后,完全可以说,上帝是自然的创造者,精神则是艺术的上帝。哦,精神的这种独一无二的禀赋,如果不是因为肖似于至大至善的上帝,又怎么能够恰当而合理地解释呢?〔17〕你一旦知道了精神的这种肖似性,也就知道了它的本性。这就是一种神圣的思想能力,哦,永恒的上帝,它的速度有多快!它的运动快如风驰电掣!它的职能多方多面,无穷无尽!它又是多么的灵巧而精准!但愿我的密涅瓦女神能赐予我足够丰富多样的演说形式,以使你们用思想,我用言词来捕捉精神的诸种德性!
对于这些德性我仅仅做一指引,而你们则去判断它们到底多么重要。首先,我们能在同一时间点上,通过感知或者信息(nuntius)理解千差万别的事物;以及精神作为极为睿智的法官,在众多事物的同一属中觉知到如此之多的不同差异,这样所辨别的差异越多,就越能有效地精细入微,对于这些如何来解释呢?是因为有这么一种语言,它拥有无限丰富的词汇,因而能给每一种个别的颜色以专有名称,从其特征区别出每种味道的不同,用许多不同的词汇描述所有气味吗?这实际上是一种塑造事物形象(imaginem)的能力,亦即想象力(phantasia)。当它生成和构造新的形式的时候,当然也就表明和肯定了它的起源的神圣性。它创造了无论头等民族还是次等民族的不同神祇〔18〕;它同样创造了不同的英雄;它时而改造,时而联结,时而分离事物的各种形式;它将相距极远之物置于眼前,将散乱无章之物融为一体,接近那不可接近之物,打开那幽暗封闭之门,于道路绝灭之处开山铺路。它的速度有多么快,多么不可思议!我只要说出麦哲伦大陆,你们就已经经过它了;只要我提到新法兰士约瑟夫地(Zemblam),你们就已经接近了;当我言及海洋时,你们已经跨越了;而当我呼唤上天的时候,用诗人的话说,你们就已经穿越了“世界之围墙”(moenia mundi)。〔19〕我们至今惊奇于太阳的运动路线,为完成一周它需要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而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他们为每月一个夜晚而苦恼和抱怨!
但这只是关于人类心灵的神圣能力在较低层次上所能说的东西。因为心灵的知觉力多么敏锐!它的结合与分解的能力又是多么精微!它的推理运算又是多么的迅捷!〔20〕当我说到被亚里士多德赞叹备至的隐喻(tralacionem)时,例如我把葡萄酒杯称作“酒神巴克斯的圆盾”(Bacchi clypeum)时,在你们每个人心中激起了多少飞快的活动,比言语还快!〔21〕首先,在你们任何人的眼前都会出现战神马尔斯和酒神巴克斯,接着想到圆盾和酒杯。然后马上就把战神马尔斯和圆盾,酒神巴克斯和酒杯联系起来,确知战神用圆盾作为武器,酒神用酒杯来喝酒;然后根据它们各自所属的地方和区域,可知战神马尔斯和酒神巴克斯同属于上天,而圆盾和酒杯则属于大地;然后我们立即周游大地的各个角落,从其原因来界定其目的,并考虑圆盾和酒杯的特有用途,那么前者用于抗敌,后者用于止渴;我们继续沿着这种相似性,即酒神用酒杯犹如战神用圆盾,一个用于止渴,另一个用于抗敌;此外,当我们比较圆盾和酒杯的形状的时候,我们发现它们都属于圆形之物!我们再马上把这四种形状横向交叉起来,首先把酒杯画在战神马尔斯的左边,然后把圆盾画在酒神巴克斯的右边,最后人们就知道,圆盾是战神马尔斯的酒杯,而酒杯则是酒神巴克斯的圆盾。
哦,哲学,迄今为止你给予精神这些活动的尊严是多么的少,因为你把心灵的这种劳作仅仅看作它的原初知觉(perceptiones),其实无数的以及如此多种多样的构造(compositiones)和推理(ratiocinationes),都是内在于这种劳作之中的。事实上,人类心灵借以在自身中构造事物,以及将事物从自身中区分出来的这种能力是如此的巨大,同时它也被赋予了灵巧和精准,以至于无论再雄辩之人也从未能够将其阐释清楚,更不用说我了。因为如何解释,仅仅通过眼睛的一瞥,我们就看到了事物的丑陋卑贱或歪曲畸形,如果不是这样,即在某一时间点上,举例来说,在透视和综观人的躯体的各个部分时,我们就在自身中构造、整理和察知到所有部分的尺度和功能,并且发觉何者和谐,何者出格,何者残缺或多余,以至于肉体分为多少部分(当然是几乎无限的),我们在同一时刻内就会形成多少判断呢?又如何解释,当精神一旦达到能够运用它的伴侣即理性的年纪,就在心中激起了对至大至善的上帝的崇拜呢?因为它认识了自己。当然神的哲学做出了一系列和一整套的长长论证,阐释了它们之间如何相互关联以及在其自身内的所有合理性,通过这些人们才可以勉强说,他从对自己的认识过渡和上升到对上帝的认识。
听众们,稍稍听从我的判断吧,让我们聆听哲学的声音,聆听她证明和阐释我们精神的神圣性。
虽然人的心灵可以悬疑和质疑一切事物,但却从来不能怀疑“我思”这件事,因为怀疑本身就是思维。他也不能不承认他良知(conscia)到自己在思维这件事;从这种思之良知(cogitandi conscientia)可以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就是某物存在,因为如果什么也没有,那么谁在思维呢?从而他自身感知到某种无限之物的概念(notionem)的固有存在,然后又可以得出结论,事物之内的所有东西应该就在于产生事物本身的原因中;这样又一次得出结论,即无限事物的观念必来自无限事物。这样人也就承认了自己的有限和不完善,同样结果就是,他的观念诞生于某种无限之物,而他自己则是这种无限之物的某种特殊之物。由此可知,所谓无限之物在自身就容纳一切,并不从自身排除任何东西;这样又可以理解,观念本身来自至为完善的本性。这又可以推导出:至为完善者必定汇聚了所有的完善性质;然后再一次得出结论:任何事物都不能与之分割。由此可知,完善就是那存在。〔22〕最后我们得出结论,这就是上帝。因为上帝就是一切,所以也就配得上一切的爱。哦,人类心灵的神奇力量,在自身内翻转自身,便引导我们达到对那最高的善亦即至大至善的上帝的认识!〔23〕
但你们之中可能有人会非常惊奇,并且发誓否认他在这个年龄(更不用说小孩儿了)通过这种所谓的理性锁链达到了对上帝的认识。到达确实是到达了;但其精神却不自知。你们之中任何人都可以每天盯着画家的画,但却看不到画家自己所看到的无数东西;他可以每天听着交响乐和歌唱,但受过这方面训练的专家所能领会的许多美妙却自他的耳边溜走。〔24〕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呢?因为他没有运用视觉艺术和听觉艺术,即绘画和音乐。你们之中任何人自孩提时代就有着伟大哲学家的表征,但由于他缺乏哲学训练,所以他一点也察觉不出来。那些为自己赢得了人类的永恒盛誉的哲学家、历史学家、演说家和诗人们,他们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备受称赞,而只是因为他们能够比别人更为正确和更为敏锐地用心发掘那些人类精神的自然本性所带给我们的东西。这就是精神推理的速度,如我们所看到的;它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看起来静止,实际上运行速度无比之快。
但我为何要有失严肃地用这种游戏之物来解释如此庄重的问题?因为如果我用作为永恒之光的伟大源泉——太阳来作比喻的话岂不是更好?太阳也看似静止,却于静止之中完成了漫长的旅程。但我要用更好的方式来称赞记忆力〔25〕,因为有什么能比储藏万物和语词的无比丰富的人类心灵宝库更值得赞美和更为神圣呢?〔26〕所以,不朽的上帝啊,我们要尽早尽快地充实和丰富它;因此,每隔两年或三年,我们就要很好地记住所有应用于社会共同生活的语词和事物;这些语词和事物,如果一个词典编纂者要将其有条有理地编纂起来的话,写出的书籍也必然汗牛充栋。又如何理解,给人类带来特殊用途或者伟大的奇迹和愉悦之人(或许不包括那些异教徒们,他们并不认识自身),他们要么将荣耀归于诸神,要么尊为诸神的赐予呢?由于法律是社会生活得以存续的手段,所以狄摩西尼(Demosthenes)将它称作“众神的赠与”〔27〕;其实这是类似于你们的人类精神的赠与。人们说苏格拉底把道德哲学从天上唤下人间,更不如说是他把精神引入上天。〔28〕希腊人将医学归于阿波罗神〔29〕,将雄辩术归于墨丘利神〔30〕;这些诸神就如同你们每个人。〔31〕俄耳甫斯〔32〕的七弦琴和阿耳戈斯〔33〕的船都被列于诸星座之中,这就以显明的证据肯定了你们的人类心灵的神圣性。简而言之,即所有因为造福人类社会而被古人置于上天的神,就是你们自己。〔34〕哦,令人惊叹的自我认识,看你把我们举得如此之高!听众们,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如同自己的上帝:看的能力,听的能力,生成事物形式的能力,理解力,判断力,思考能力(colligere)以及记忆力,都是神圣的能力。看,听,发现和创造(invenire),构造,推论,记忆,都是神圣的。〔35〕精神的明智、敏锐、精准、才能、创造力和敏捷,都是伟大而神圣的,都令人惊叹。
既然事情就是这样,既然人类就其本性来说已拥有许许多多如此优越的手段来探索智慧,还有什么阻碍和限制他们对各种学问的最美好的热爱呢?这种仰慕我一直极为看重,因为探求真理就是人的第一特性,〔36〕所以我们每天都渴望看见、听见和学到一些东西,而且每当我们发现了新事物或未知事物中的真实和确定之物时,内心就充满了快乐。自然造出我们就是要我们追求真理,创造力引领着我们,仰慕支撑着我们;所以当我看到无知之人竟然如此之多,这确实让我极为震惊。因为正如烟雾对于眼睛、噪音对于耳朵、恶臭对于鼻子都是有害和敌对的,同样,错误、无知和欺骗都是人类心灵的敌人。〔37〕人若如此就再也不能认识他自己:他认识不到精神的神圣力量,也把握不了所能从事之伟业。于是他们被遗弃在对崇高之物的无知之中,因为他们从未尝试借助精神的各种功能振翅高飞,将自己与任何伟大相提并论。别的人能够,因为他们看起来就是有能力;〔38〕
然而我们虽然有能力,但却看起来不能?所以只要我们尝试我们能做到什么,也就很容易确知我们已经能够做到什么。让我们唤醒内在于第一真理或几乎从它本身中涌流出来的事物的种种观念吧,它们幽闭于精神之中,仿佛是被埋葬的火种;同时也燃烧起对全部学问的热情吧。〔39〕大家都知道柏拉图所讲的苏格拉底与一个少年的故事,那个少年虽然对于几何学一无所知,但却在一步一步地回答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极为容易和众所周知的小问题的过程中,阐明了几何学中正方形的面积问题。〔40〕所有科学都是属于你们的,青年学子们,如果你们能够正确地认识你自己,那就是无上的幸运。所以要心无旁骛地倾心于各门科学的研究中。哦,那极为不名的好逸恶劳之声,绝不会沾上圣贤之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决不需要;当我们想要成为有智之人时,最为关键的就是意志(voluntas),关于它的巨大而令人惊叹的力量,诗人们说得很好:当他们渴望凭借想象力的帮助以把握某种伟大而崇高的东西时,就极为热情地投入其精神;当他们远离意志的动力,将这种伟大和崇高付诸诗行的时候,精神那风一样的活动就离他们远去了,所以他们相信,这是属于某种更为高级的心灵的能力,而不是他们自己特有的能力。〔41〕相应地可以如此肯定:如果精神不是被贪欲和邪恶的欲念瓜分殆尽,那么就不可能是这样,即当他们倾心于智慧研究时,却从来就不能极为轻易而迅速地认识和理解从前贤高人那里发现和传承下来的任何学问。但就算他们投身其中,也可能毫无进展或者成就寥寥。这或者是由于没有足够的良师指点,或者是由于教导无方导致他们的天资泯灭。不过也许得遇良师,又有正确的教导,然而却仍然未能把握整个科学王国,那就必须明以道理,或以此者之用益,或以彼者之愉悦,或以另者之荣耀,引导他们修习各种科学知识。但现今无比幸运的是,你们拥有无数圣贤良师,其学识教养非前人可遇。他们正襟危坐在这里,准备好给你们提供帮助。他们付出了极大的精力和汗水,为你们准备好所要传授的知识学说,并且有信心、有能力通过简易的途径和有理有序的方法将它们教给你们。这些教授们以其极高的荣誉(这是他们用难以置信的审慎和智慧赢得的,犹如对他们的学问的奖赏),引导着你们完成你们的学业,直至你们走入社会,尽职尽责地报效国家。现在的和平年代,这是极为强盛的西班牙国王查理二世所赐予我们的,也邀请你们去摘取这些和平果实,而这些果实绝大部分就在于这些艺术中。整个制度(ordines)竞相爱戴和启用任何博学之人,整个社会也争着给予他们以名誉和光荣,并希望你们也能满腹经纶。你们可以看到,到处都是学习各种善的艺术的典范,到处充满着激励,〔42〕到处涌流着动力,既有无比丰富的学问宝库,又有无比优越的学习环境;而你们生来就是为了熟练而迅速地掌握所有学问知识。那么还用说什么呢?只要你们别说不。
〔1〕关于人的心灵作用于人的肉体犹如上帝作用于世界这个论点,是文艺复兴时期新柏拉图主义的思想,斐奇诺(Ficino)、泰勒斯(Telesio)和坎帕内拉(Campanella)均持有相同的观点。这个看法早在坚蒂莱的《维柯研究》(G.Gentile,Studi Vichiani,Firenze,Sansoni,1927,pp.44—67)中已经提出来了。这种关系后来在《意大利哲学史》(E.Garin,Storia della filosofia italiana,Torino,Einaudi,1966,Ⅱ,pp.929—930)中又得到了肯定。——意译注
〔2〕这里表现出来的热情和乐观主义,使人可以谈论维柯的某种“教育上的预言家思想”。这个思想贯穿了整个人文教育演讲以及维柯的《自传》。这个动因可以说是柏拉图式的,或者后来的斐奇诺式的。维柯这里直接取自西塞罗。参见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Tusculanae Didputationes,Ⅰ,52)。——意译注
〔3〕Cicero,Concerning His House,1。——英译注
〔4〕各门高贵的艺术和科学(ingenuas artes et scientias),意大利译本和英译本均译作通常所说的自由文艺,拉丁文为artes liberales,意大利文为arti liberali,英文为liberal arts。关于自由文艺,古代用法主要指的是三科四艺,包括语法、修辞和逻辑三科,以及算术、几何、音乐和天文四艺。近代用法主要是指大学文理科,诸如文学、历史、语言、哲学、数学、科学等区别于技术学科或者职业教育学科的各种提供一般文化信息的学术学科。要注意的是,维柯从来没有直接使用过artes liberales这个术语,而宁可使用ingenuae artes(高贵的艺术)、bonae artes(善的艺术,好的艺术)、humanae artes(人性的艺术)等用语,英译本经常把这些术语甚至bonis literis(好的文教、文化,好的学问,见第五个演讲)等一律译作“自由文艺”。根据维柯本人的考证和用法,所谓的artes liberales本身真实的原初含义就是高贵的艺术,也就是ingenuae artes,最初是和出身与身份相联系的,并且liberalis的词根liber-的复数形式liberi就是贵族子女,而最早的贵族就是当地出生的人,即ingeniti,也就是希腊人所说的“大地的子孙”,这个词和ingenuus属于同一词源。参见《新科学》1744年版第370、537、556段。除此之外,考虑到维柯的这种用法可能具有的其他重要意义,同时更不愿歪曲维柯的原意,故而遇到这些术语的地方,译者都直接按照拉丁文原文翻译,而不考虑意大利文和英文的移译。另外,通常情况下维柯把两者放在一起说,即“艺术和科学或者科学与艺术”,有时也单独使用“艺术”来指代科学和艺术两者,类似于希腊语中的Tέχνη。——中译注
〔5〕西塞罗:《论演说家》(Orator),163:“人们应该选择最悦耳的言辞,但并不像诗人那样专门为了悦耳而选择,这些词汇应该取自日常语言”;贺拉斯:《诗艺》,243。——英译注
〔6〕昆体良(Quintilian):《雄辩术原理》(Rules of Rhetoric),Ⅰ,10,1:“我现在将简略地讨论一下,在把孩子们交给雄辩术老师之前,他们还应该具有哪些其他的艺术修养。因为正是通过这些学习研究,教育课程才被希腊人描述为‘百科全书式教育’,或者说一般教育应有的充分准备。”威特鲁维斯(Vitruvius):《论建筑艺术》(On Architecture)Ⅰ,8,12:“所以他们就一个一个地开始走了出来,并开始接触到社会,这样他们就自觉地恢复起来了,因为体会到希腊风俗的快乐,便放弃了他们那粗鲁和野蛮的方式。因此……那些野蛮人就被文明的魅力软化了。”[Vitruvius,The Ten Books on Architecture,trans.Morris Hicky Morgan(New York:Dover,1960),p.55.]——英译注
〔7〕参见柏拉图《斐里布篇》(Philebus)48c;《查密迪斯篇》(Charmides)164e—165a:“我几乎可以说,自我认识就是自制的本质,并且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与那位把‘认识你自己’敬刻于德尔斐神庙的先哲意见一致。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句碑铭是作为神对进庙的人所打的招呼而放在那里的——但是把它看作是像日常的‘嗨’一样那就不正确了,看作一种告诫即‘要节制’要好得多……然而这就像是一个先知通过谜语的方式,把‘认识你自己’和‘要节制’表述成同一件事情,正像我所坚持的那样,这也是那句话暗含的意义,当然它也可能作其他不同的理解。”《普罗泰格拉篇》(Protagoras,343b);《大西庇阿篇》(Greater Hippias,282e):“苏格拉底,你一无所知……”。——英译注
〔8〕参见西塞罗《致昆图斯,他的兄弟》(To Quintus,His Brother)Ⅲ,5,7:“你决不能停下你的摇桨的手,也决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即那广为人知的nosce teipsum(认识你自己)仅仅是为了压制人的狂妄,它也意味着我们应该认识自己的天赋。”——英译注
〔9〕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Tusculanae Didputationes)Ⅰ,52:“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认识到,灵魂只能靠灵魂自身才能去看,并且这肯定是阿波罗的那句箴言的含义,它忠告每个人应该认识自己。因为我不认为这一箴言的含义是我们应该认识我们的肢体、我们的体重或体型;我们的自我并不是身体,因为在我这样和你们讲话的时候,我并不是在和你的身体讲话。当阿波罗说‘认识你自己’,他说的是‘认识[你的]灵魂。’”又,柏拉图:《阿克拜第篇》(Alcibiades)Ⅰ,124a;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Ⅴ,70;《论最高的善》(On the Greatest Good)Ⅲ,73;Ⅴ,44;《论法律》(OnLaws)Ⅰ,58,61。另外,还可以参见M.斐奇诺《关于精神不朽的柏拉图神学序言》(Marsilio Ficino Preface to Platonic Theology on the Immortality of Souls)Ⅰ,15—17:“那条神谕‘认识你自己’极为有力地强调,谁如果希望认识上帝,首先就要认识他自己。”Marsilio Ficino:Books of Epistles Ⅰ.1 in Marsilii Ficini Florentini,insignis philosophi Platonici,medici atque theology clarissimi Opera...Basileae,anno 1561,p.659,34.据考证,维柯所用的西塞罗版本为1549年使用了错误标题的版本,该书标题为《图斯库廊辩论书第五部》。——英译注
〔10〕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Ⅰ,38;又参见柏拉图《斐多篇》(Phaedo)67c—d:“所以现在为我注定的这条道路,对任何其他同样相信他的心灵已经通过净化而做好准备的人来说,会给他们带来一个美好的前途……而净化……就在于尽可能地把精神从肉体中分离出来,并且使精神习惯于从所有肉体接触中抽身而出,自身关注自身,使他拥有自己的寓所,然后尽可能地独善其身,远离肉体的桎梏,无论现在还是未来。”西塞罗:《论诸神的本性》(On the Nature of the Gods)Ⅱ,45;《西庇阿之梦》(Scipio's Dream)29。——英译注
〔11〕colligere:收集,采集。——中译注
〔12〕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Ⅰ,73;Ⅰ,67。——英译注
〔13〕同上书,Ⅰ,67:“……力量、智慧、记忆力、运动的迅捷。这些事物都是真正重要的,都是神圣的,都是永恒的。”——英译注
〔14〕同上书,Ⅰ,66:“灵魂的起源不可能在地上发现;因为在灵魂中并没有任何相混与结合的痕迹,或者任何微粒……因为在这些元素中没有什么拥有记忆、思考、反省的力量,也没有保存过去、预见未来或是把握现在的能力,这些能力只能是神的;不可能找到任何源泉,它到达人这里却不出自神……并且被我们所领悟的神本身,实际上只能被领会为被解放的自由的心灵,它与一切易朽的事物相脱离,能够意识一切、推动一切,并且自己就具有永恒的运动。”又见奥古斯丁《上帝之城》(City of God)ⅩⅫ,20:“因为是上帝把生命的气息吹入泥土的面孔,人才被赋予了活的灵魂;这就像是说,你只是有灵魂之泥土,是你曾不是的东西;如果没有灵魂,你仅仅是泥土而已,这是你曾是的东西。”[trans.Marcus Dods(New York:Modern Library,1950)];Marsilio Ficino Books of Epistles Ⅰ.1=Opera,pp.659,34—36——英译注
〔15〕Marsilio Ficino Platonic Theology ⅩⅤ,5,Opera p.337,47:“灵魂的整体存在于身体的每一个微小部分中。”See Plotinus Enneads Ⅴ,1.2,Ⅵ.4.12.——英译注
〔16〕萨卢斯特:《朱古达战争》(The War with Jugurtha)2.3:“简而言之,身体的善和财富的善既然有开始也就有结束,有起也有覆,有盈也有亏;只有精神是永不腐朽的,是永恒的,是人的主宰,它赋予一切事物以生命并支配着它们,而它自身却不受支配。”又见柏拉图《法律篇》(The Laws)896b—c:“精神……已经展现自身为所有变化和运动的普遍原因了吗?……精神是先于肉体的,肉体则是第二位的,派生的,精神统治着事物的真实秩序,肉体则从属于精神的统治。”——英译注
〔17〕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Ⅴ,38。——英译注
〔18〕维柯在这里提到了在罗马宗教中大神和小神之间的区别,这个区别对于理解维柯后来关于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区别这个思想是相关联的。大神(朱诺女神,维斯塔女灶神,密涅瓦智慧女神,克瑞斯谷物女神,黛安娜月神,维纳斯女神,马尔斯战神,墨丘利信神,朱庇特天神,内普顿海神,乌尔坎火与锻冶之神,阿波罗太阳神)为最富有和有教养的上层人所崇拜(即贵族神),小神(赫拉克勒斯,卡斯特神,波吕斯神,埃斯科拉庇俄斯医药与康复之神等)则是因其出类拔萃的功绩而被大神提升至上天的(即平民神)。维柯在《新科学》中扩展了这个观念,参见317,392,734。关于此可参见拉克唐修《神圣原理》(Lactanctius,Divinae institutiones Ⅰ,24);西塞罗:《论法律》Ⅱ,19;《图斯库廊辩论》Ⅰ,29;《论诸神的本性》Ⅱ,62;奥古斯丁:《上帝之城》Ⅷ,5。——英译注
〔19〕卢克莱修:《物性论》(On the Nature of Things)Ⅰ,73:“就这样他的心灵的活力所向披靡;就这样,当他在思想和想象中游遍了无穷无尽的宇宙的时候,他就一直前进,直到穿越天空那烈焰熊熊的墙宇。然后他作为一个征服者回来领取他的奖品,那就是知识。”在18世纪,地理的研究和发现进入了一个不寻常的发展时期。关于这个问题参见英里努斯(Stephanus Morinus in Dissertatio de Paradiso Terrestri,in Samuelis Bocharti Opera Omnia...Lugduni Batavorum...apud Guilielmum vande Water,1692.)的描述。其中,涉及了澳大利亚、极北地区、冰岛、格陵兰岛、新地岛以及现在俄罗斯的北部海岸。读者还可参见本书《论英雄心灵》,在那里维柯又赞美了这个时代伟大的地理发现。——英译注
〔20〕西塞罗:《论最高的神》(On the Greatest Good)Ⅱ,45:“在人与较低级动物之间的许多区别之中,最大的区别就是自然赋予了人以理性,赋予了他积极能动的理解力,使他能够在同一时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行各种不同的操作,并且使他具有一种敏锐的嗅觉,让他能够辨明事物的原因和结果,让他引申出相似性,联结分开的事物,将未来与现在联系起来,总揽整个余生。”参见拉克唐修《神圣原理》(Lactanctius,Divinae institutes,Ⅶ,8);斐奇诺《柏拉图神学》以及《著作集》(Marsilio Ficino Platonic Theology ⅩⅢ,3,Opera pp.297,23—25.)。——英译注
〔21〕参见亚里士多德《诗学》(Poetics)1457b,pp.20—22。——英译注
〔22〕原文是Perfectio est quid esse.英译本译作to exist is a perfection(存在就是一种完善)。——中译注
〔23〕整个这一段可以看作是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录》的一个摘要,特别是第三沉思录。坚蒂莱在《维柯研究》(Studi Vichiani)中曾说,早期的维柯是一个柏拉图式的笛卡尔主义者。Gentile,Studi Vichiani,third edition,Firenze,Sansoni,1968,pp.54—56。——英译注
〔24〕Cicero,Academica Priora(Lucullus)20。——英译注
〔25〕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Ⅰ,59。——英译注
〔26〕奥古斯丁:《忏悔录》(Confessions)Ⅹ.8:“我要超越我本性的力量,拾级而上,趋向创造我的天主。我到达了记忆的领域和记忆的宽阔殿堂,那里是从各种各样的感官对象带进来的无数影像的宝库。那里也储藏着我们所思维的东西,亦即我们对于那些感官知觉得来的事物进行增删或者某种方式的改变。此外,我们思维的对象还包括其他被保存和储存在那里,还没有被忘却独占和埋葬的任何东西。当我置身其中的时候,可以随意征调各式影像,有些一呼即至,有些姗姗来迟,好像从隐秘的洞穴中抽拔出来,有些正当我找寻其他时,成群结队,挺身而出。”亦见同书,Ⅹ.14。参见奥古斯丁《忏悔录》Ⅹ,8,中译本第192页(周士良译,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译文从英文注释转译。——英译注
〔27〕See Marcianus Capella,On the Laws and the Decrees of the Senate and on the Established Practice Ⅰ.3.2;Demosthenes(Pseudo-),Orations 25.16。——英译注
〔28〕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Ⅴ,10:“另一方面,苏格拉底是第一个把哲学从天上唤回人间的哲学家,他将哲学置于城邦之中,并且带到每一个家庭,强迫人人对生活、伦理和所有事情都要问一个善恶。”又见西塞罗《学园哲学》[Academica(瓦罗)]15:“瓦罗以下面的话开始:‘这是我的观点,并且得到了普遍同意,即苏格拉底第一个将哲学从由自然本身掩盖着的神秘面纱中召唤了出来,此前的哲学家都是站在那个角度上进行研究的。苏格拉底把哲学变成了日常生活的论题,以便探究各种德性和邪恶,以及一般意义上的善和恶,并且认识到,天上的事物要么离我们的知识非常遥远,要么即使它们完全被知道了,也与善的生活毫无关系。’”培根在《论学术的价值和进展》Ⅰ(De Dignitate et Augmentis Scientiarum Ⅰ,in The Works of Francis Bacon,in 10 vols.London,1819,7:pp.85—86)中说道:“人称苏格拉底将哲学从天上唤下人间,也就是说,他抛开了物理学而仅仅推崇道德哲学和政治哲学。但是天和地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协同一致地保护和帮助人的本性的,因而两种哲学都应该维护对于人来说基本和重要的东西,抛弃那些空洞的沉思与一切无用和无价值的东西。这样,科学……就将与哲学联姻,并且共同产生正直而有用的果实。”——英译注
〔29〕阿波罗:Apollo,司预言、音乐、医药、诗歌之神。——中译注
〔30〕墨丘利神:Mercurius,罗马雄辩、商业之神。——中译注
〔31〕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Ⅲ,1;Pliny,Nature History ⅩⅩⅨ,i,2;贺拉斯,Odes Ⅰ.10.1—3.——英译注
〔32〕俄耳甫斯:Orpheus,希腊歌神。——中译注
〔33〕阿耳戈斯:Argus,百眼巨人,希腊神。——中译注
〔34〕《圣经》(Vulgate 81:6)Psa.82:6:“我说过,你们是神,你们都是最高神的孩子。”又参见皮科·德拉·米兰多拉(Giovanni Pico Della Mirandola,1463—1494)《论人的尊严》[On the Dignity of Man,trans.Charles Glenn Wallis,Library of Liberal arts(Indianapolis:Bobbs-Merrill,1965),p.7];M.斐奇诺:《书信集》(Books of Epistles)Ⅰ,1;西塞罗:《西庇阿之梦》26;老加图(Cato the Elder):《论老年》(On Old Age)81:“此外,你真的没有见过比睡眠更像死亡的了;并且只是在身体睡眠时,灵魂才最清楚地显现出它的神圣本性;因为当它被解放并获得自由的时候,就能看见许多即将到来的事情。所以当它从肉体的束缚中完全释放出来之时,我们就知道灵魂的未来情形是什么。为此,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像珍爱神一样珍爱我吧。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我的灵魂将与肉体一同腐朽,你还是要把众神当作这美丽宇宙的守卫者和统治者来崇敬,还会将我留在深情和神圣的回忆中。”(强调为英译者标出)。——英译注
〔35〕柏拉图:《阿克西奥丘斯》(Axiochus,伪作)365e;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Ⅰ,65,66;Ⅴ,38;普里尼《自然史》(Pliny,Natural History Ⅱ,5,14);拉克唐修《神圣原理》(Lactanctius,Divinae institutes Ⅶ,22)。——英译注
〔36〕西塞罗:《论义务》(On Duties)Ⅰ,13:“首先,追求真理和探究真理是人类之天性。所以,一旦我们从不可避免的事务繁忙中抽出闲暇,我们就热切地想看到、听到和学到新的东西,并且从中引出为幸福生活所不可缺少的对一切隐秘的或神奇的事物的认识。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到,一切真正的、纯粹的和真诚的东西是最适合人的自然本性的。不过在这种发现真理的激情之外,还要加上对高贵感的渴望,以便由自然所打造完好的精神不会屈服于任何人,除了制定行为规则的人,或者传授真理的老师,或者为了公众用益并且根据正义和法律而统治的人,由此诞生出精神的伟大和对世俗事务的蔑视。”参见西塞罗《论义务》Ⅰ,13,中译本第15页(王焕生译,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英译注
〔37〕西塞罗:《论义务》Ⅰ,18:“对真理的认识最为切近地触及人的本性。因为我们都被吸引和牵引到一种对学习和知识的热切渴望之中;而且我们认为,在这方面出类拔萃是一种荣耀,相反,把陷入谬误、偏离真理、愚昧无知和误入歧途看作是卑贱和不道德的。”Ⅰ,94:“在拉丁语中所谓的(decorum),(恰当,美好)和伦理上的善是分不开的;因为所谓恰当的也就是在道德上正确的,而在道德上正确的也就是恰当的。道德和恰当之间的区别的本性相对于表述来说更容易被感觉到。因为无论恰当是什么,都只有在道德公正已经存在的时候,才有可能显现出来……因为恰当就是合理地运用理性和语言,就是审慎处理所从事的事情,就是在任何事情中都辨别真理和坚持真理。相反的方面就是判断错误、迷失真理、陷入谬误和误入歧途——这就是不恰当的,它们使人精神错乱和失常。所有正义的事物都是恰当的,而所有非正义的……就是不恰当的。”——英译注
〔38〕维吉尔:《埃涅阿斯纪》(Aeneid)Ⅴ,231。——英译注
〔39〕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Ⅰ,57:“我们从儿童时期就掌握了这么多重要而内在的观念,仿佛刻在我们的精神之中一样,实际上这不可能有其他的途径……除非是精神在进入肉体之前,就曾积极地追寻知识了。”《论法律》Ⅰ,33:“自然对我们如此规定:我们彼此分有正义的感觉,并且将它传递给所有人。在整个讨论中我要大家理解的是,我们所称的大写的自然就是(自动印在我们身上的自然)。”同样可参见《图斯库廊辩论》Ⅲ,2;《论最高的善》Ⅴ,18。——英译注
〔40〕柏拉图:《曼诺篇》(Meno)82a—85e;西塞罗:《图斯库廊辩论》Ⅰ,57。——英译注
〔41〕柏拉图:《申辩篇》(Apology)22a—c;《斐多篇》(Phaedrus)245a;《伊安篇》(Ion)533d—534e;《法律篇》719c—d:“当一位诗人站在缪斯的祭坛上时,他的判断就向他告别了。他就像一个喷泉,赋予水的激流以自由的路线。”又参见西塞罗《论占卜》(On Divination)Ⅰ,80:“诗歌的灵感也证明,在人的精神之内存在着一种神圣的力量。德谟克里特说,要成为一位伟大的诗人,没有一种狂热状态是不可能的,柏拉图也说过同样的话……那么你自己在法律诉讼方面的言谈如何呢?如果你的精神没有激动,你的律师陈述能够热情洋溢、气势磅礴、口若悬河吗?”In Defense of Archias 18:“然而我们把这看作是具有最高和最博学的权威的论断,即当其他艺术都是科学、程式和技术的处理对象的时候,只有诗歌却要依赖于某种内在的能力,要由一种纯粹心灵的活动来唤起,要贯注一种超自然的灵感。我们的诗人埃尼乌斯(Ennius)不是正确地把诗人们称作‘神圣的’的吗,因为他们能够来到我们身边,似乎只是出于神的仁慈的赠与。”《论演说家》Ⅱ,194:“因为我常常听说……如果内心没有一种热情之火,没有被某种类似狂热的东西点燃灵感的话,没有人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诗人。”《图斯库廊辩论》Ⅰ,64:“对我的心灵来说,即使是最为人知和最为著名的那些成果领域,似乎也不能排除神性的影响,我也不能想象一位诗人能够没有任何神圣的灵感,却能涌出严肃而猛烈的激流,也不能想象雄辩的口才流淌着滔滔不绝的言词和丰厚的思想,却没有某种更高者的影响。”贺拉斯:《诗艺》,第296—297页;奥维德(Ovid):《岁时记》(Treatise on Roman Calendar,Ⅵ,pp.5—6):“在我们内部有一位神存在。他一挑拨,我们的心胸就为之激动;正是他的推动才播下了灵感的种子。”关于克里斯托弗洛·朗狄诺(Cristoforo Landino,1424—1498)的相似理解和表述参见Comento di Cristofaro Landino fiorentino sopra la Comedia di Dante Alighieri poeta fiorentino;impressa in Venetia Per Bartholomeo de zanni da Portese,1507,c.8r,10—11;以及波利蒂昂(Politian,1454—1494)的说法参见Angeli Pllitiani Sylva,cui titulus Nutricia in Opera Omnia...(tom.Ⅲ).Apud Seb.Gryphium Lugduni 1533,p.196 vv.182—187。——英译注
〔42〕维柯在邀请这些学生们投身于重要的学习研究中的同时,也鼓励他们在社会和政治体制之内寻求有前途的、良好的社会地位。他说明了他对于发生在他当时的时代中社会的和政治的变革的理解,看到了新的贵族文人有能力代替传统的贵族血脉而涌现于权力舞台之上。实际上,那不勒斯的西班牙政府在1650年就已经开始在任命公共职务上采取能力和绩效标准制度,并且从社会团体而不是从贵族中雇用社会公职人员。维柯所在的那不勒斯大学,就是以其在法学和公共管理方面的课程和教学设置,成为培养这类人才的机构的。维柯在其每一次演讲的最后一段都再三强调了类似的勉励。——英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