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乌托邦

绿色乌托邦

世界已对工业主义感到厌恶,想回归到一种更简朴的生活方式。部落的居民们种植他们自己的粮食,自己动手建造房子和制作家具,而且只使用他们能从太阳、风和水这几种方式产生的电。

这是在现代文学作品中,比如在吉恩(Ursula Le Guin)的科幻小说中最常出现的那种乌托邦。可是现代作家倾向于将他们的乌托邦定位在其他星球上。对在地球这里的田园式乌托邦没有人比莫里斯(William Morris)1890年在《来自未知地方的新奇事》(News from Nowhere)中描绘得更好。[顺便说一句,他的题目是对莫尔的《乌托邦》的一种附和,“乌托邦”可能来自希腊语的eu-+topos,意思是“好地方”,或来自ou-+topos,意思是“没有过的地方”。第二种意思也被勃特勒(Samuel Butler)用在他的《乌有乡》(Erewhon,1872年)之中,这当然是“nowhere”倒过来拼写,只可惜这表明了要做到完美是多么困难。]在莫里斯的未来英国,哈默史密斯和肯辛顿又再次成了小村庄;国家政府已变得不必要;国会大厦用来储存肥料。莫里斯对他的男主人公在从伦敦到泰晤士河上游的漫长的划船旅行中所见到的未被污染的乡村做了美好的描绘。所有的一切都相当美好,可是我们中有些人会思念伦敦的城市生活。

那些不必辛苦劳作的人常常会幻想艰苦的劳动,尤其是农业劳动。莎士比亚笔下的亨利五世(Henry Ⅴ)想像,没有哪个国王能像一个农夫那样酣然大睡:

身体结实头脑空虚的人,

填饱肚子就能安宁;

从不知地狱之子黑夜的可怕,

但是,终日像侍从一样忙个不停。

白天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晚上则进入酣睡的天庭;

年复一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辛勤的劳作中了却一生。

我不相信任何真正的农夫能这样看待农活。用布鲁克斯(Mel Brooks)的话说就是“做国王是幸福的”。

一些乌托邦主义者,像韦尔斯在《让世界自由》(The World Set Free)中说的那样,他们愿意在保持技术利益的同时,通过根本减少地球上的人口来重建过去的自然环境。这对所有那些由于尚未出生而不能享受乌托邦的人看来是困难的。像莫里斯这样的其他一些人则设想,一个非技术的乌托邦应能维持与现在相同的人口。我不相信这一点,即使相信,我也反对抛弃带给我们心脏除纤颤器和基本粒子加速器的技术。实际上,莫里斯是在误导。他谈到有助于不能用手来完成的必要工作的某种“力量”;可是没有工业机构,像这样的一些事体怎么能够生存呢?

对技术的敌意也促使了对科学的敌意,这从科学对这个世界的揭示所引起的不安中受到了额外的刺激。1994年7月4日在费城独立大厦的讲演中,捷克诗人和政治家哈维尔抗议说:“我们根本就不只是一种意外的反常物,……我们神秘地与整个宇宙联系在一起”。他提倡“一种新的……后现代的科学”。在这种新科学中,哈维尔欣赏的一个内容是盖娅假说,按照这个假说,地球及其所维系的生物形成了一个单一的有机体。如果盖娅假说能超出以诗的方式表达生物及其环境彼此间相互影响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么它就是不可理解的胡诌,可是它有一种哈维尔显然喜欢的漂亮的绿色。选取科学的惬意部分并谴责其他部分这样的事并不新鲜。在《来自未知地方的新奇事》中,关于未来英国人从事的某种科学,莫里斯只是说,它与19世纪的“商业”科学不同。这是对达尔文和麦克斯韦的科学的一种令人惊异的评论。人们得到这样的印象,即在莫里斯的乌托邦中,科学工作是由收集精美的石块和蝴蝶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