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言
附 言
米尔恰·伊利亚德
作为“宗教”现象的冶金术和炼金术
没有作者能每隔十年或二十年就重写他的作品,但有必要告知读者,现在该领域的研究现状。在准备《萨满教》[1]第二版的时候,我试着写了一篇评论性兼传记性的修订文章。考虑到早期和传统的炼金活动具有宗教意义和冶金术的原始意义,在以后的注释中,我会做一些类似的修订说明。自1935年以来,我不止一次谈及这些问题,[2]但我将主要提及《熔炉与坩埚》[3]这本书。
从宗教史学家的视角着眼,我不会再对历史学家描述的冶金技术和远古化学的大量资料抓住不放,而只会介绍一些和《熔炉与坩埚》有关的资料。事实上,我对采矿、冶金和炼金早期历史的梳理,只是另一个大课题的一小部分,而这一课题与科技、自然科学的史学家的研究毫无关系,虽然我的部分研究是基于他们的研究成果的。简而言之,我想要研究“能人”这一神话,为的是理解在科学思想产生之前,人类征服物质世界的意义和作用。在早期的一篇论文《古印度植物知识》[4]里,我曾尝试阐明,中古印度人对植物的观察分类的结构和目的。换言之,我尽力阐述印度思想的这一历史阶段,在这一阶段,他们不再把植物药界视为“巫术和神话式的”,但是还没有达到像后林奈时代那样,把植物分类法变为“科学”研究的对象。在“国际史学家大会”(布达佩斯,1932年)的科技史分论坛中,我宣读了一篇论文。受马松·乌尔色的影响,在文中讨论了“印度物理的特点”,即数论派与胜论派尝试创建的一门物理学,这门物理学基于系统研究质的定义和分类而忽略了量。[5]
但我研究的重点仍是冶金术和炼金术背景下的巫术-宗教。(参见F.& C.,第13—14页和F.& A.,第14页中,对之前著作所做的总结)我并不否认那些由金属的发现和采矿、冶金技术的进步所带来的成果。这些成果是具体而客观的,是令人钦佩的,完全归功于科学史家的努力——而我所要强调的是这一行业的某些方面,它们经常被忽略或轻视。我试图理解整个人类文化历史,当然不仅仅是科学的进步,还想尝试研究想象世界(univers imaginaire),而这一想象世界是随着金属的发现而产生的。由于历史忽略了想象世界——事实上,这一世界是意义世界——所以它不仅是不完整的,而且是主观的,因此也是不科学的,因为用纯实验或理性方法来研究矿石、金属和冶金术代表的是西方文明发展的最新阶段。事实上,金属的发现和冶金术的进步,彻底改变了人类在宇宙中的存在模式。操控金属,不仅使人类征服了物质世界,也改变了人类的世界观。金属为人类开启了一个新的神话宗教世界。
一个相似的甚至更为根本的改变,是通过农业的发明来实现的。之所以列举这一例子,是因为它能更好地阐明我的意思,即一项重要的科技发明为人类开启了一个新的精神世界。而一味地强调农业发明的变革性,以及它所带来的经济、科技和社会成果却是毫无用处的。因为它们再明显不过了,而且在所有的书籍包括教科书中,都已经说得够多了。但是,农业的发明所引起的“精神”变化同样重要。[6]通过农业劳作,人类形成了新的世界观。许多类比和同源词表明了自身的“自然属性”:比如女人、田地、性生活、人类繁殖、农业、月相、死亡和重生两两间的关系。早期的农民使用植物象征和植物术语来表达个体的存在,今天,在语言、寓言和符号中,仍保留了这种古老遗产的一部分。
宗教史学家,对所有由经验性的发现所引起的精神价值和想象世界都感兴趣,因为它们在人类思想史中十分重要。农业文明和炼金技术,不仅使新石器时代的人成为史上“发明锁链”的第一人,且通过农业和冶金术的发明,也使宗教和神话创造成为可能。伴随这些科技发明而产生的象征、神话和仪式,在塑造后石器时代的人类中发挥的作用,与科学发明所起的作用同样重要。
由于这些原因,炼金术不能降格为化学的雏形。事实上,当它成为基础化学时,炼金术的意义世界便濒临消失了。无论炼金术出现在哪里,它总是与“神秘”传统紧密相连:在中国与道教文化联系在一起;在印度,与瑜伽、密教联系在一起;在希腊化的埃及,与灵知联系在一起;在伊斯兰国家,与神秘学派联系在一起;在中世纪的欧洲和文艺复兴时期,则与赫尔墨斯主义、基督教、宗教神秘主义和犹太神秘哲学联系在一起。因此,要理解炼金术的意义和功能,在评判炼金术文献时,我们不能以文献中可能包含着有关化学的真知灼见作为标准。这样的评判犹如以科学数据或史实的准确性来评价和分类诗歌创作。
炼金术士确实对自然科学的进步做出了不少贡献,但其贡献都是间接完成的,仅是他们关注矿物质和活物质的一种附属品而已。因为他们是“实践派”,不是抽象的思想家或满腹经纶的学者。他们的爱好是“实验”,然而并不仅限于自然领域。正如我在《熔炉与坩埚》这本书里尽力说明的,对矿物和植物的实验是在追求一个宏伟的目标:改变炼金术士自身的存在模式。
上述这些介绍性的评述,并不是这本书的简要总结,或对其方法论的一种辩护。[7]我只是想再强调一下,宗教史学家对诸如此类研究的兴趣,更不用说下一代文化历史学家了。附言部分会提到这些将会被史学研究进程同化的无畏学者。
炼金术及其“起源”问题
最近一部关于炼金术与早期化学的书(F.& C.,第195页以后;F.& A.,第198页以后)是阿伦·乔治·德布斯的《早期化学史的意义》[《世界史杂志》,第9卷,第1期(1965年),第39—58页]。J.R.柏廷顿的不朽著作《化学史》也值得一提,共四卷(伦敦,1961年),其中列出了很多参考书目。还有亨利·M.莱斯特的《化学的历史背景》(纽约,1956年)、约翰·里德的《从炼金术到化学》(伦敦,1957年)、E.J.霍姆亚德的《炼金术》(企鹅丛书,1957年),以及罗伯特·P.马尔特霍夫的《化学起源》(伦敦,1966年)。
关于炼金术的起源及意义的近期著作回顾,参见沃尔夫冈·施耐德的《炼金术的问题与新解》[《化学家报/化学仪器》,第85卷,第17期(1961年),第643—651页]和《冶金术、炼金术和药物学的历史关系》[《钢铁工业档案》,第27卷,第7期(1966年7月),第533—538页]。施耐德博士也出版了《炼丹术及制药学象征符号大全》(韦因海姆,1962年),在这本书和其他书里面,他同意《熔炉与坩埚》这本书的研究方法与结论,他是接受这一观点的化学史学家之一。莫里斯·P.克罗斯兰《关于化学语言的历史研究》(剑桥,马萨诸塞州,1962年)对于理解化学术语很重要。W.甘岑穆勒的贡献可以在他结集出版的《工艺与炼丹术史论文集》(韦因海姆,1956年)一书中发现。
铁匠及其超自然模式
关于铁匠的民间传说(F.& C.,第87页以后;F.& A.,第89页以后),参见弗雷德里克·W.罗宾的《铁匠:古代工艺的传统和知识》(伦敦,1953年)。铁匠的巫术甚至在圣帕特里克节赞美诗里也得到了印证:“今天,我召唤所有……(上帝的)美德到我(和罪恶)中间来,对抗妇女、铁匠和巫师的咒语。”[《圣·帕特里克的三位一体生命》,转引自E.E.辛格《凯尔特传奇中的魔法武器》,《民俗学》,第56期(1945年),第295—307页,尤其是第299页]。“铁匠的进化”这一话题在R.J.福布斯的《古代冶金术》(莱顿,1950年)第62—104页中有详细的介绍。卡尔·耶特马尔的文章《东方土著兴都库什锻工风俗》[《维也纳人类学学会通讯》,第87卷(1957年),第22—31页]中介绍了与此相关的新的研究成果。还有R.格里斯《铁匠的职业》[《巴厘岛:生活、思想、仪式研究》(海牙,1960年),第289—300页]和D.维尔坎普《欧洲和南亚锻造工传统》[《人种学杂志》,第80卷(1955年)]这两篇文章。
近年来,对非洲铁匠神话和仪式的认识已取得了重大进步。(F.&C.,第55页以下;F.& A.,第60—61页、第96—97页)德豪胥[《非洲铁匠的象征意义》,见《世界的反映》,第10章(1956年7月),第57—70页]批评了P.克莱门特对铁匠矛盾态度的社会经济学解释[《非洲的铁匠:考虑到小组的一些态度》,见《人文地理与民族学》,第1卷(1948年),第35—58页]。克莱门特强调,非洲铁匠之所以有时让人恐惧、让人敬畏,有时却遭人轻视,是因为他们既被看作“御火大师”、神话中的太阳英雄,又被看作会用巫术的危险人物。作为兵器的打造者,他们是要为流血事件负责的人。杰曼·迪特朗在《西部非洲铁匠研究的贡献》[高等研究应用学院,《宗教学1965—1966年鉴》,第74卷(巴黎,1965年),第3—28页,尤其是第16—18页]这篇文章中,对多贡铁匠的宗教地位做了精彩的分析。在《水神》(巴黎,1948年,第101—106页)中,格里奥勒描写的原始铁匠神话,由M.格里奥勒和G.迪特朗,在《生铁》卷一《宇宙起源神话》(巴黎,1965年)中进行了详细讨论。还有加拉莫·格里奥勒的《人类学和语言:多贡话语》(巴黎,1965年,第275页以后),等等(参见索引,锻造,锻工词条下)。
关于非洲铁匠的入会仪式,参见欧内斯塔·克里尤利的《关于铁匠在非洲的贸易》[《宗教历史的研究和材料》,第27卷(1956年),第87—101页]。还有E.C.兰宁的《乌干达铁匠风箱的生殖象征》(《人类》,第54卷,第262期,第167—169页)。
勒内·德·内贝斯基-沃杰科维茨[《西藏的神灵和鬼怪》(海牙,1956年),第153页以后、第337页以后、第467页、第539页]、石泰安[《西藏史诗和说唱艺人》(巴黎,1959年),第81页、第150—151页、第189页、第361页以后,等等]、西格贝特·胡默尔[《西藏神圣的铁匠》,见《民俗研究》,第19卷(1960年),第251—272页]和F.阿尔特海姆[《匈奴史》,第1卷(柏林,1959年),第195—215页]研究了西藏和中亚铁匠的宗教功能、仪式、神话和他们与萨满的密切关系(F.& C.,第81页以后;F.& A.,第83页以后)。
采矿与冶金术:信仰和技术
关于雷暴雨(F.& C.,第20页以后;F.& A.,第19页以后),参见乔治·霍尔特的《石器时代新几内亚的箭石崇拜》[《热带研究杂志》,第1卷(1944年),第30—51页。这本书列举了大量参考书目,第40—50页]。
关于铁器时代的神话(F.& C.,第27页以后;F.& A.,第26页以后),参见《铁器时代:国际研讨会论文集》,南锡,10月3—6日,1955年[《东方志》,会议记录,第16期(南锡,1955年)],尤其是让·勒克朗的《古埃及、苏丹和非洲的铁》(第85—91页)。
关于采矿及其神话和传说(F.& C.,第43页以后;F.&A.,第44页以后),则可以参见格奥尔·施雷柏的《矿山建造历史、伦理与宗教文化》(科隆和奥普拉登,1962年)。
关于《采矿手册》(F.& C.,第44页以后;F.& A.,第50页以后),参见:皮普尔《乌尔里希·冯·卡尔维及其采矿手册》(柏林,1955年);多萝西·威克夫《艾尔伯图斯·麦格努斯论矿藏》[《爱西斯》,第49卷(1958年),第109—122页];拉撒路·埃克尔《论矿石与检验》(芝加哥,1951年),由西斯科和史密斯翻译,采矿地质学也是由他们翻译注解(纽约:美国采矿冶金工程师协会,1949年)。
关于美索不达米亚的文献(F.& C.,第71页以后;F.& A.,第75页以后),在马丁·利维的著作《古美索不达米亚的化学和化学技术》(阿姆斯特丹,1959年)中得到了系统阐述。他还在《古美索不达米亚化学技术中的石膏、盐、苏打》[《爱西斯》,第49卷(1958年),第336—341页]一文中也对此进行了阐述。
希腊和伊斯兰炼金术的最新研究著作
夏普德将诺斯替教视为冶金神秘性的主要来源,他的观点在《诺斯替教和炼金术》[《安比克斯》,第6卷(1957年),第86—101页]、《炼金术中蛋的象征》[《安比克斯》,第6卷(1958年),第140—148页]、《拯救主题和希腊炼金术》[《安比克斯》,第6卷(1959年),第42—76页]、《古老炼金符号调查》[《安比克斯》,第8卷(1960年),第35—41页]和《炼金术中咬尾蛇与物质的统一:起源问题研究》[《安比克斯》,第10卷(1962年),第83—96页]等文章中都有体现。
关于伊斯兰炼金术(F.& C.,第196—197页;F.& A.,第199页),参见德布斯的参考文献(同上,第45页,注释17)。斯特普尔顿的《阿维森纳的两部炼金术专著》[《安比克斯》,第10卷(1962年),第41—82页]和亨利·科尔宾的《阿维森纳和空想描述》(由威廉·R.特拉斯克译自法语,纽约,1960年)也很重要,尤其是第212页之后。
普拉富拉·钱德拉·雷的《印度化学史》(F.& C.,第192页以后;F.& A.,第196页),在1956年重印(加尔各答:印度的化学协会),参见J.菲利奥札评论文章[《爱西斯》,第49卷(1958年),第362—363页]。
我在撰写《熔炉与坩埚》这本书时,还不知道孟信昂的《缅甸的炼金术和炼金术士》[《民俗学》,第44期(1933年),第346—354页]这篇文章。一个人服用适量金属复合物的时候,可以成为zawgyee[8](源于瑜伽信徒的一个术语),这些金属复合物是从汞或铁中提取的。在zawgyee训练成为准萨满时,他会获得“活金属石”,“活金属石”可以让他飞翔、遁地、刀枪不入,且长寿千年。“活金属石”可以治百病,铜和银只要碰着它就会变成金子。萨满候选人不断试验,直到得到这个合成物。如果他吞下“活金属石”,在之后长达七八天的时间内,他会失去意识。通常,他会隐入洞穴,七天之后,就会变为zawgyee,寿命长达百万年,可以起死回生,且可以隐身(第346—347页)。zawgyee严禁吃肉以及喝含酒精的饮料。他不能和女人发生性关系,只能和女子形状的水果性交。zawgyee将水果变为活物,并当作自己的妻子。孟信昂的《缅甸炼金术信仰》(《缅甸研究学会杂志》,第35期,第83—91页)也有相关论述。这与印度的瑜伽-炼金术士极为相似,参阅拙著《瑜伽》(纽约,1958年),第274页之后。
文艺复兴及宗教改革时期的炼金术
关于帕拉塞尔苏斯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医疗化学(F.& C.,第198页以后;F.& A.,第200页),参见沃尔特·佩格尔的《帕拉塞尔苏斯: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药理简介》(巴塞尔,1958年)、《帕拉塞尔苏斯的医学世界观与新柏拉图主义和诺斯替主义的关联》(威斯巴登,1962年)和《帕拉塞尔苏斯与新柏拉图和诺斯替传统》[《安比克斯》,第8卷(1960年),第125—160页],阿伦·乔治·德布斯的《英国的帕拉塞尔苏斯派学者》(伦敦,1965年)和《早期化学历史的意义》一文,第48页之后(含有大量的参考文献),以及沃尔夫冈·施耐德的《帕拉塞尔苏斯和制药学化学的发展》[《制药学档案》,第299卷,第9期(1966年),第737—746页]。
关于琼森的《炼金术士》(F.& C.,第54页以后;F.& A.,第51页以后),我忽略了埃德加·希尔·邓肯一篇极好的文章《琼森的〈炼金术士〉和炼金术文学》[《美国现代语言学协会会刊》,第61期(1946年9月),第699—710页]。作者列举了大量琼森关于炼金术方面的知识,“他比英语文学界任何主要作家的知识都要丰富,可能唯有乔叟和多恩二人能与之比肩”(邓肯,同上,第699页)。埃德加·希尔·邓肯的另一篇文章《自耕农教士的“水银炼金”》[《现代哲学》,第37卷(1940年),第241—262页]讨论了乔叟的冶金知识,还有《多恩作品中的炼金术人物》[《英语文学史》,第9卷(1942年),第257—285页]和《琼森〈宫廷炼金术士所证实的水银〉中的炼金术》[《哲学研究》,第39卷(1942年),第625—637页]这两篇文章。H.菲斯彻在《炼金和英语文学》(《利兹哲学与文学社论文集》,第7卷,第123—136页)中对此进行了综述。
在《十字架、星座和坩埚:宗教改革期间路德教会的占星术和炼金术》[《加拿大皇家学会学报》,第1卷,第4册(1963年6月),第2部分,第251—700页]里,蒙哥马利研究了路德对炼金术的态度,以及路德神学与炼金术之间的关系,还有法文版《宗教改革期间路德教会的占星术和炼金术》[《哲学宗教与历史回顾》(1966年),第323—345页]。路德对于这个主题的充分论述值得引述:
炼金术这门科学,我很喜欢,它的确是古代的自然哲学。我喜欢这门学科,不仅仅是因为它能装饰金属、蒸馏和升华出药草和酒精,还因为寓言和它的神秘意义,这些都是极好的,触及最后审判日复活死者这一主题。因为,正如在熔炉中火复原并分离出物质,升华出精神、生命、元气、力量,而那些渣滓,就像死的和无用的残骸(路德在这还列举了酒、肉桂和肉豆蔻的例子),留在了底层。即使是上帝,在审判日那天,也会用火把所有的东西分为正义和邪恶。[《桌边谈》魏玛版,第1卷,1149年,转引自蒙哥马利,同上,第263页]
作者强调了隐含在安德烈亚斯·利巴菲乌斯(1550—1616年)、海因里希·昆哈特(1560—1605年)的炼金术著作和J.V.安德里亚(1586—1650年)的《化学婚礼》中路德的观点。
在《原初物质:乔尔乔涅一幅绘画的秘密》[《巴登苯胺苏打厂期刊》,第9卷(1959年),第50—54页]这篇短文里,G.F.哈特劳伯对乔尔乔涅的名画《东方三博士》做了炼金术的解释。作者不把这三个人看作“东方三博士”,而是把他们看成神秘社会阶层的化身。在作者看来,这幅画是对地球内部崇拜的标志。从地球内部,人们找到了“原初物质”(访问地球内部等)。还有该作者的《魔法石》(慕尼黑,1959年)、《化学童话》[《巴登苯胺苏打厂期刊》,第4卷,第2、3章(1954年);第5卷,第1章(1955年)]和《变形符号》[《巴登苯胺苏打厂期刊》,第9卷(1959年),第123—128页]。
西方炼金术著作早期版本的众多影印版(F.& C.,第198—199页以后;F.& A.,第201—202页;见德布斯《早期化学历史的意义》,第46页,注释21—26)中,最值得一提的是米兰出版社出版的“本原”书系限量版,这套书只发行了一百一十套。特别有趣的是乔凡尼·巴蒂斯塔·纳札里的《金属嬗变的三个阶段》(布雷西亚,1599年)、乔凡尼·布拉塞斯科的《哲学家格柏的阐述,生命之木对话》(威尼斯,再版,1562年)和胡金努斯·阿·巴马的《铅的统治时期在黄金时代有了改变》(巴黎,再版,1780年)。胡金努斯的这本书是法国极少翻译的帕拉塞尔苏斯作品的代表——《土星变为黄金》,1657年首版于巴黎。这本书的“本原”版本有简介、参考书目和历史评价。
炼金术的起源
关于炼金术的起源,参见沃尔夫冈·施耐德的《论“化学”这个词的起源》[《制药学工业》,第21卷(1959年),第79—81页]和《炼丹史的问题和新观点》,以及德效骞的《炼丹术的起源》[《安比克斯》,第9卷(1961年),第23—36页]。S.马迪哈桑在文章中试图证明kimia这个词来源于中国。他说在中国南方有Kim-Iya(福建方言“金液”)这个词,意思是“金使新鲜植物成汁”。在伊斯兰教创立之前,阿拉伯人把这个词从中国带到了当时世界的商业中心,即亚历山大港,在那儿kimiy就音译成了Chemia(化学),但是仍然发kimiya的音。[S.马迪哈桑,《炼金术起源问题的三重考察》,见《科学》,第60卷(1966年),第444—455页,尤其是第445页]还有该作者的《炼金术的中国起源》[《联合亚洲》,第5卷(1953年),第241—244页]、《炼金与占星术、药剂、魔法、冶金术的联系》[《雅努斯》,第46卷(1956年),第81—103页]和《炼金术及其语源、信条和符号揭示的中国起源》[《伊克巴尔评论》(卡拉奇)(1966年10月),第22—58页]。在这些论文的最后,作者对自己关于炼金术的“起源”观点进行了总结:“原始人必须面对艰难的生活条件,食不果腹。承担生计的人将上了年纪的男性视为负担,对他们十分苛刻。在印度……他们隐居并成为孤独的居民。但是,人类不愿意死亡,所以这些苦行僧,生活在返老还童的梦想中……那时,人类已经将新鲜植物作为医药了……中国药师……不仅仅相信万物有灵论,还相信二元论。”(第23页)还有很多参考文章,但这些论述已经足够展示作者的研究方法了。
中国炼丹术
李约瑟和他的同事已经对理解中国炼丹术做了重要贡献(F.&C.,第109页以后;F.& A.,第113页以后)。虽然李约瑟致力于研究中国化学和工业化学的《中国的科学与文明》第5卷还没有出版,我们已有两个很有意思的专题:何丙郁和李约瑟的《早中期中国炼丹方士的实验室装置》[《安比克斯》,第7卷(1959年),第57—115页]和曹天钦、何丙郁、李约瑟的《早中期中国炼丹术中水溶液的测试》[《安比克斯》,第7卷(1959年),第122—158页]。还可参见李约瑟的《中国钢铁技术历史的评论》[《铁器时代》(南锡,1956年),第93—102页]。
同样重要的还有对葛洪《抱朴子内篇》的完整翻译,现在学者才知道戴维斯和范佛翻译的只是原文的片段(F.& C.,第188页以后;F.& A.,第193—194页),见詹姆斯·R.威尔翻译和编辑的《公元320年中国的炼丹术、医药和宗教:葛洪内篇》(剑桥,马萨诸塞州,1966年)这本书。通过翻译葛洪的自传(同上,第6—21页),威尔教授介绍了这本书。读者可能对此书没有解释和评论感到遗憾。读者想知道很多关于龟和鹤的民间传说,以及中国炼丹方士对其的解释。但是,下面这段引文如果没有解释的话,不知道是否能看懂:
服丹守一,与天相毕,还精胎息,延寿无极。
(威尔编译,同上,第59页)
还精和所谓的胎息,是极其复杂的技艺,在中国和印度有着很长的历史,有人说是可追溯至“史前”。(参见F.& C.,第124页以后;F.& A.,第122页以后)没有马伯乐对书中部分章节的研究和翻译[参见伊利亚德的《瑜伽》(巴黎,1955年),第75页以后;《瑜伽》,第59页以后;F.& C.,第125页以后;F.& A.,第129页以后],很难理解书中暗含的胎息法[威尔(编译),同上,第69页]。还有金和玉在尸体保存过程中的作用[威尔(编译),同上,第62页;参见伊利亚德,《亚洲炼金术》,第1卷,第18页以后;F.& C.,第119页以后;F.& A.,第118页以后]、朱砂的重要性,以及道教的知识[威尔(编译),同上,第74页以后;F.& C.,第117页以后;F.& A.,第121页以后],这些都是需要解释和说明的。
可喜的是,今后会有很多关于中国炼丹术的书,且有着完备的注解,如此一来,这些书就能面向大众。对中国炼丹术文化史感兴趣的主要原因是,它重新阐释了很多古老的“流行”技艺(用饮食、冥想、呼吸技术等方法来延长生命)。石泰安和康德谟[9]对很多道教“史前”技艺和炼丹术均有涉猎,并对印度的相关技艺和炼金术进行了介绍。(参见F.& C.,第117页以后;F.& A.,第121页以后)对于巫师或炼丹方士隐退洞穴(或葫芦)主题的研究,在《远东微观世界观》中,石泰安有所介绍,还有苏远鸣的《罗浮山:宗教地理研究》[《法国远东学院学报》,西贡,第48卷(1956年),第1—139页,尤其是第88—96页的《洞天》和第97—103页的《子夜太阳》]。
炼金术和思想史
卡尔·古斯塔夫·荣格的研究贡献卓越,使得炼金术在现代文化中变得意义重大(见F.& C.,第199—209页以后;F.& A.,第201—204页)。最后一部重要作品花费了他十年的时间,最近被翻译成了英语——《神秘合体:关于炼金术中精神对立面分离与合成的研究》(伦敦和纽约,1963年;德语原版在苏黎世出版,1955—1956年)。熟悉荣格早期炼金术著作[10]的读者会发现,在这本书中有着一样的假设:和早于他四十年的赫伯特·西伯尔一样,作为一个心理学家,荣格把炼金术及其技术看成是在无意识状态下发生的映射过程。我们在本书中所说的主题,是合成对立面的炼金步骤。荣格把这个极其神秘复杂的过程,解读为个人化过程,“虽然有一个重要的不同点:从没有个人能达到炼金术象征意义的丰富程度和广度”(同上,第555页)。
关于这个纯心理方法是否被接受并无结论,没有炼金术心理学基础的读者,会很难接受这一点。因为《神秘合体》是一本内容丰富且很有价值的书:它把很多难以理解的炼金术、诺斯替教和神话的文本联系到了一起;而且,更重要的是,从比较宗教学和分析心理学角度来阐释它们的象征意义。《神秘合体》这本书的文化影响,可以说是独立于荣格的心理学理论的。最终,这部作品可能帮助我们,重新发现炼金术象征意义的迷人之处,并领会炼金术士梦想的史学价值。
1957年在苏黎世出版的《神秘合体》第3卷,收录了一部论文集和玛丽·路易斯·冯·弗朗兹关于《曙光女神》的研究,一般认为荣格重新发现了这部13世纪的炼金术著作,其作者是托马斯·阿奎那。这部作品最近由霍尔和格拉芙翻译成英文《曙光女神:托马斯·阿奎那关于炼金术中矛盾问题的论述》(伦敦和纽约,1966年)。这本书的英文翻译要比德语原版好,因为其不仅对原来很多错误、不完整的引述和错误参考文献进行了修正,且附录了玛丽·路易斯·冯·弗朗兹简短而重要的前言。
在炼金术专著中,《曙光女神》是很独特的。只有一半的炼金术“经典”被引用,也没有技术指导和化学秘诀。(同上,第400页)另一方面,极力强调神秘元素。一些手稿中说这是阿奎那写的,但是学者们极力反对。众所周知,托马斯的老师,大阿尔伯特在遇到他的弟子之前(1245—1250年),就对炼金术和神秘主义极感兴趣。至于托马斯自己,他认为炼金术是“真正的艺术,但是由于神秘的神的力量的影响,很难解释”(同上,第418页)。冯·弗朗兹博士认为,《曙光女神》极有可能是托马斯最后的遗言,当时他躺在福萨诺瓦圣玛丽修道院的床上,这部著作是他最后的“讲稿”。因此,他在那不勒斯的圣尼古拉斯小教堂里经历狂喜之后,这部专著就和托马斯的神秘天启相联系。不过,这反映不了他的哲学和神学理论系统。在经历狂喜之后,他却认为,这些他在早期作品中极力构建的系统“毫无价值”。
专家们很可能不同意这个观点。但不会因此减少对这本书的兴趣。书中长长的评述(同上,第153—431页)、渊博的学识,有助于理解炼金术和神秘主义的象征。
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荣格对炼金术的兴趣,是由心理学因素引起的。他的研究方法与科学历史学家的方法完全不同,在科学史学家眼里,只有那些有科学价值的东西,才被认为是化学的雏形。最后,对于一些现代作者来说,炼金术是一门“传统的科学”(水的技艺),他们从符号和实物来理解长生药和青金石。(F.& C.,第198页;F.&A.,第200—201页)但是,有待于运用更为广泛和全面的方法,从炼金术士的角度来研究其宇宙观。比如,石泰安和康德谟的研究,已经揭示了中国炼金术士和道教的宇宙观。他们的发现不仅对了解中国思想极其重要,对揭示这种独立于人类历史变迁的宇宙观很有价值。换言之,这些研究拓宽了我们对人类的理解,而不用去考虑诠释学提出的具体宇宙观所产生的历史语境。
对于拓宽西方史学研究意识起到重要作用的,还有最近关于赫尔墨斯主义,以及它与文艺复兴时期科学、艺术和哲学关系的作品。在此,我们引用弗朗西斯·耶茨的一部专著《乔丹诺·布鲁诺与炼金传统》(芝加哥,1965年)。这本书向我们精彩地展示了过去几年中,在理解意义世界方面所取得的成就,而这一意义世界为上一代的文艺复兴史学家所不屑一顾。炼金术的宇宙想象,对哥白尼日心说的胜利有重要意义,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哲学的发展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理解文学历史方面也有相似的功效。有人可能想到,比如奥古斯特·维亚塔《浪漫主义的神秘学来源:光明派教义理论》(巴黎,1927年),这部作品为一系列的研究打开了一道大门。通过展示神秘主义、神秘教和炼金术,它完全更新了人们对法国文艺复兴时期诗歌(阿尔伯特-玛丽·施密特)以及法国浪漫主义的理解[《浪漫主义灵魂与梦境》(马赛,1937年)],而且对发现和阐明光明派教义、玫瑰十字会、共济会纲领,以及19世纪前半叶的文学作品间的关系起到了重要作用。
这些研究揭示了一系列宇宙想象,它们在形成西方现代思想中起到的作用从未被质疑过。我们只能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对炼金术士意义世界的探索和解读,会像最近对文艺复兴时期赫尔墨斯主义和法国浪漫主义的研究一样有见地、敏锐和易解。
[1]伊利亚德:《关于萨满教最新著作的评论》,《宗教史》,第1卷,第1期(1961年夏),第152—186页。
[2]参见拙著《亚洲炼金术》,第1卷(布加勒斯特,1935年);《巴比伦炼金术与宇宙观》(布加勒斯特,1937年);《冶金术、魔法和炼丹术》,《札尔莫克西斯》,第1卷(1938年),第85—129页。
[3]伊利亚德:《铁匠和炼金术》(后面统一用F.& A.代替)(巴黎,1956年)。《熔炉与坩埚》(后面统一用F.& C.代替),由史蒂芬·科瑞翻译(纽约和伦敦,1962年)。
[4]《科学学会通讯》,第5卷(克卢日,1931年),第221—237页。
[5]与此分析相关的是,我曾就抒情诗与史诗的迷狂“起源”问题[《狂喜和秘密语言技巧》,会议记录,意大利中东和远东研究所,第2卷(罗马,1953年);《神谕文学》,文学史,昴星团的百科全书,第1卷(巴黎,1956年),第3—26页]和建筑与城市规划的宗教起源问题[《世界中心、庙宇、房屋》,见《宗教建筑的宇宙符号》(罗马,1957年),第57—82页]所写的一系列专著,书中我探讨了艺术的“史前史”,而非技术与自然科学的史前史。
[6]参见伊利亚德:《比较宗教的范型》(纽约,1958年),第331页以下。
[7]在最具深刻性和最能引起共鸣的评论性文章中,我倾向于引用S.H.纳斯尔(《爱西斯》,第44卷,1958年,第450—453页)和W.E.佩克特(《民间艺术杂志》,第57卷,第1期,1961年,第146—148页)的两篇文章。
[8]即缅甸萨满或巫术师。——汉译者注
[9]参见康德谟的总结,《老子与道教》(巴黎,1965年),第165—174页。
[10]参见F.& C.中参考文献,第199—200页;F.& A.,第201—202页,荣格《炼金术研究》全集英文版的第14卷,纽约,1967年,包含了其他文本,以及至今尚未翻译的《作为精神现象的帕拉塞尔苏斯》(1942年)和《哲学之树》(1945/195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