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管家
一
他今年三十多岁，还是个单身汉，因为打桥牌的时候老是摸到四张A，所以大家都管他叫“老A”。
他在一家规模蛮大的计算机公司做事，年纪轻轻的，便已拥有自己的车子和房子。
同事总劝他，何不娶个妻子、再生个儿子？
老A也总是回说：“干吗一定要娶妻生子呢？一个人生活不是挺自在的？”
因此同事又给他取了一个封号，叫作“完全独身主义者”。
老A听了，并不以为意，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就在两个多月前，总经理把他找了去，跟他说，公司这几年正在积极研究开发的重要新产品——“智能三○○○型人性化计算机管理系统”已经做出来了，正想找个人来试试。开会商量过后，决定测试人选就是老A。总经理说：“怎么样，老A，肯不肯？等事情办成，给你一笔奖金，还放你一星期的假。”
老A突然有一种又摸到四张A的感觉。难得上司这么关照，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当然是答应了。
于是没过几天，工程部的人来到老A的住所，给老A装了一部测试用的“智能三○○○型人性化计算机管理系统”。
工程部主任向老A解释三○○○型计算机的性能：“这套系统是专为未来人设计的。举凡家里一切可以代劳的事情，它都会帮你处理。它装有语音设备，能在屋里每个地方和你随时沟通。它还有先进的记忆储存程序，会自动学习怎么增强自我的功能。”
老A听得瞠目结舌。怪怪，公司什么时候发明这玩意儿的？简直妙透了！当下试了一下，叫了两杯咖啡。
只见三○○○型计算机系统马上泡了两杯“卡布奇诺”，递了出来。
老A说了声：“谢谢。”计算机也回说：“不客气，请尽管吩咐。”
刹那间，老A只觉得自己好幸福，心想，有这样的先进科技来到家里，那日子岂不快活死了？
和工程部主任一边喝咖啡，一边谈天。忽然，主任对老A说：“要不要给你的计算机取个名字？不麻烦的，只需要下个指令就行。”
“嗯——”老A想了一下，说，“不妨给他取个名字叫‘面头’吧！”
“面头？”主任诧异地问，“为什么要取这么怪的名字？”
“因为很久以前我们家有个管家，非常精明能干，就是长相有点怪，长得很像一碗麻酱面。”老A笑着解释，“我们当小孩的调皮，私下给他取个绰号，叫作面头。”老A又说，“老实说，我觉得这部计算机系统就像一名长相古怪的管家。这么叫它，主任，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主任不禁也笑了起来，说：“好玩，的确好玩！”
二
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自从装了三○○○型计算机，老A下了班，哪里也不去，就只想回家，因为在家里可以享受前所未有的舒适。
真的，那部“计算机管家”真是没的比。一回到家，只要说声“我回来了”，大门自动开启。一踏进家门，计算机合成音乐如溪水般缓缓流出，教人听了心旷神怡。咖啡？红茶？还是果汁？任君选用。而且它还有全自动化烹调设备，只要放米、鸡肉、蔬菜和咖哩粉等材料进去，没多久便有一盘香喷喷的咖哩鸡肉饭摆在眼前，味道做得比餐厅的好上几倍。
一切几近于完美。
尤其对单身汉来说，有了这套系统，简直可以过得比在天堂还快乐。
老A忍不住要赞美他的“计算机管家”：“面头，你真棒！”
面头回答说：“不客气，老A，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老A觉得面头总是那么彬彬有礼。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这部计算机的学习能力快得惊人。才尝试着给它“读”了一本初级读物，童话《阿拉丁神灯》，它居然就能分析出这个故事的情节其实有一百六十种发展的可能。
“第一种，”面头如此叙述着，“阿拉丁在摩擦神灯，摩得手掌已经长水泡，却还不见灯奴现身。阿拉丁气得直喊叫：‘灯奴，还不赶快出来？’灯奴躲在神灯里回答说：‘对不起，主人，我不敢出去。’阿拉丁问：‘为什么不敢出来？’灯奴躲在神灯里又回道：‘因为我得了自闭症。’”
老A听完，笑了起来。
“第二种，”面头继续描述着，“阿拉丁在摩擦神灯，也是摩到手掌长水泡，还不见灯奴现身。阿拉丁气得不摩了。哪晓得灯奴这时从灯嘴探出一颗好大的头，说了一句：‘主人，拜托拜托，我正在进行瘦身计划，请你继续再帮我用力地摩一摩。’”
老A听完，又是哈哈一笑。
“第三种，”面头还说，“仍是阿拉丁在摩擦神灯。这回，神灯很快地便有东西出来，不过却是一道水柱，喷得阿拉丁满脸湿湿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阿拉丁看走了眼，带错了宝物。他不知道他一直在摩来摩去的，可不是什么神灯，而是比利时那个举世闻名的‘尿尿小童’——难怪被喷得一脸都是。”
老A听完，索性开怀大笑，简直快笑破肚皮，只好央求面头不要再讲下去。
单身汉的生活最需要的就是一些幽默，而这些，三○○○型计算机居然也能够提供。看来，这套计算机系统，虽然被他称作“面头”，可智商出乎寻常的高，才不像一般家用计算机那样的呆头呆脑。
老A非常喜爱这套计算机系统。
每天要填写“测试者反应记录表”，在“综合感受”一栏里，老A总给面头“十”的满意程度。“十”代表着无懈可击。一点都没错，这就是他对“智能三○○○型人性化计算机管理系统”的评价。
只是这么一来，老A的那些牌友可就有的叫嚷了。
“老A，你是怎么搞的？”牌友在电话录音机里留言，“几次约你晚上出来打桥牌，你硬是不理。到底在忙什么呀？”
老A对面头下达指令：“把那些留言清洗掉吧。”一边说，一边不忘丢出一张红心J。
原来他正忙着在跟计算机打“双人桥牌”呢！
牌局到了最后，老A把手上的牌一摊，得意地笑说：“面头，你瞧瞧我有什么牌？”
计算机“哇”了一声，表示惊讶。
怪怪，真不愧是“老A”，跟计算机打桥牌，居然还摸得到四张A！
三
老A的生活里再也不能缺少面头了。他已和它发展出极密切的关系。
所以，老A作了一个决定：等公司将来正式推出这部三○○○型计算机，他就是卖掉爱车或跟银行贷款，也要在家里装设一套。最好就是面头这一套。
不过，人有失神，马有失蹄，机器似乎也有“失机”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三○○○型计算机竟发生了一点小故障。
那天晚上，面头在洗碗盘时，洗到一半，突然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声响。没多久，只见面头用筷子顶着盘子，让盘子急速地转来转去。
老A诧异地问：“面头，你在干什么？”
面头回答说：“我没在干什么，我只是在表演特技而已。”
老A觉得不太对劲，隔天向公司汇报，请了工程部的人来家里查看。工程部的人换了一些零件，说是“没问题了”，然后就走了。
老A这才放下心来。夜里，他跟计算机玩了十几局桥牌，还听它读童话、播送音乐，直到在幸福的感觉中慢慢地睡着。
一夜睡中无梦。
第二天一早，八点二十分，一秒也不差，计算机合成的一阵悦耳鸟鸣声把老A叫醒了。老A打了一个哈欠，从床上起身，走到浴室。浴室里，面头已给老A准备好干净的毛巾，牙刷也已挤上牙膏，正等着他使用。
老A洗了脸，刷了牙。才刚转身打算走出浴室，面头突然叫住他，说：“老A，对不起，我必须提醒你，你上排左边倒数第三颗牙齿没刷干净。”
“哦？是这样子吗？”老A应了一声，掰开嘴巴对着镜子瞧了瞧。没错，上排左边倒数第三颗牙齿上头的确还残留着一些齿垢。想打个马虎眼。“面头，谢谢你提醒我。”老A说，“但我现在赶着去上班。我看这样吧！这颗牙，不妨等我晚上回来再刷。”
“不行不行。”哪晓得面头说，“为了口腔健康着想，你还是趁现在把那颗牙刷了吧！”
老A一愣，只觉得面头这样的答话似乎有点奇怪。因为赶着上班，没空理会这种琐事，一个跨步就想走出浴室。
没想到“砰”的一声，他的头竟撞上浴室的门。原来，面头把浴室的门自动地关上了。“老A，求求你把那颗牙刷了吧！”面头说，“否则我不能让你走出这间浴室。”
天哪！居然有这种事情？老A揉揉撞疼的额头，搞不清楚计算机又发生什么状况？只好说：“好好好，我听你的就是。”为求早点脱身，只得把那颗牙再刷一次，这才出得了浴室。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有点来不及。在卧室里，老A急忙地穿上袜子，穿好裤子，正要穿衬衫系领带时，面头又开腔了：“老A，你不认为穿衣服的一般次序，应该是先穿衬衫系领带，然后再穿裤子穿袜子吗？为什么你偏要跟一般的相反呢？”
什么？连怎样穿衣服，它都有意见？一听计算机系统这么说，老A本能反应，拎起衬衫领带便打算冲出卧室。但是哪里来得及？卧室的门早被活生生地关上锁住了。“砰”，老A的头结结实实地又撞了一次。
“哈哈哈！”虽然身为计算机，面头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老A，想跟计算机比快吗？你怎么比得过呢？再说，就算你逃得出卧室，又怎么过得了大门那一关？你难道忘了，大门出入也是我在管的呀！”
一早起来，莫名其妙就撞了两次头。冷静地想想，面头不说得很对？一时之间，老A只觉得自己蠢得要命。逼不得已，只得把裤子和袜子脱了，穿好衬衫系好领带，然后再依序重新穿一次裤子和袜子，这才获得面头的放行。
老A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自己的家。几分钟后，他提着手提箱，踏出家门。
面头跟他道再见，说：“出门要小心走路，别踩到老鼠。下班没事的话，早点回来！”
老A没答话。他的心情很糟。也正因为心情乱糟糟的，临走前没看清楚，以至于把摆在门口处的金鱼缸误当成帽子，然后戴在头上。
“哗”一声，从头到脚全湿！
四
又跟公司汇报了一次。
工程部的人惊讶地说：“不是修好了吗？”
为此，工程部主任还特地带了研发小组到老A家里，彻底地检查。果然，研发小组并没发现三○○○型计算机有任何机件上的问题。
“计算机很正常嘛！”查来查去，查不出什么毛病，只好把原因归在使用者的不适应，“老A，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也许是吧！”老A只好这么回答。
好希望计算机真的没出毛病。然而，就在工程部的人走了后，面头竟说：“哼，老A，你还算是个家里的大男人吗？不经我的同意，叫一大堆人回家，还让他们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整天忙碌，到底为了谁？而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哼，好生气，不理你了，晚饭我也不煮了！”
这番话直教老A诧异得不得了。
满腹的埋怨，连珠炮似的嘀咕，而且还耍一点小性子。在老A尘封已久的记忆里，年轻时交过的一位女朋友，似乎就是这个调调。
难道说，他的这部三○○○型计算机，面头，已经开始女性化了吗？
怎么想都想不透。肚子饿得很，只好冲了一碗泡面来吃。
吃完泡面，洗完澡，不晓得做什么好，闷得发慌。
“唉，”这时，面头叹了一口气说，“可怜可怜你，不跟你生气了。解个闷，来和你打几局桥牌吧！”
于是老A便和计算机打起桥牌。可是今晚手气出奇的差，打了好几局，手上总摸不到像样的。最后，老A把牌一扔，说：“老是摸不到A，不打了。”转念一想，又说，“这样吧！念首诗给我听，好吗？”
“好啊。”计算机答应得爽快，“只是不晓得你想听我念哪一首？”
老A想了想，记得在大学选修过一门“英美诗赏析”。叶慈、狄金森……那些诗人的诗，他都好喜欢。尤其是艾略特（T.S.Eliot）的《荒原（Waste Land）》，更令人激赏。全篇描写现代文明和现代人孤绝荒谬的处境，一开始，一句“April is the cruelest month”（四月是最残酷的月份），便是那么生动而有力。
老A点了这首诗，说：“就念艾略特的《荒原》来听听吧！”
“艾略特？那可是英美的大诗人。要从头念起？”面头问。
“嗯，没错。”
于是面头朗声诵道：“Apple is the cruelest mouth——”
“喂，慢点慢点，”老A打断面头的朗诵，说，“你在念什么？”
“我在念什么？问得可真是奇怪！我在念诗啊！”面头又念了一次，“Apple is the cruelest mouth——”
天哪！“April”（四月）竟念成“Apple”（苹果），“month”（月份）竟念成“mouth”（嘴），好端端一句“四月是最残酷的月份”，到了面头的系统里，居然变成“苹果是最残酷的嘴”。
这下子，现代文明和现代人不只是孤绝与荒谬，还更显得爆笑了！
把正确念法告诉了面头，老A忍不住生气地说：“想不到你是英文这么差劲的一部计算机！”
如此严重的责备，却让面头几乎受不了。它顿时“哭”了起来：“呜呜呜，讲话请不要那么坦白直接，好吗？人家计算机也是有自尊心的。再说，人家是专门为管理家庭杂务而设计的，读读童话、打打桥牌或许还应付得了，可没说英文一定要很棒。老A，你这样说人家，人家好伤心！呜呜呜……”
天底下大概没有任何一种声音，会比计算机的“哭声”还难听。没办法，老A只好哄哄这部三○○○型计算机：“别哭了，别哭了，是我不对，行不行？我跟你赔罪，好不好？”
面头止住哭声：“哼，讨厌！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免嘟哝一句。
折腾了一晚，挺累人的。一倒在床上，老A就睡着了。
一夜睡中有梦——而且是乱七八糟的梦。
老A梦见小时候，邻家的小孩把他的头发和胖珠珠的头发打结在一块，怎么扯都扯不开。
画面一跳，又跳到妈妈在一旁告诫着：“弟弟，千万别去碰带电的东西，比方说插头啊、电线啊……否则会触电喔！”
突然想问一句：“妈，那计算机算不算是带电的东西？”话还没出口，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心想：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神魂未定之际，只听面头这时说：“老A，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不是噩梦，也差不多是了。”老A拭拭额头沁出的汗。
面头沉默半晌，忽然又说：“老A，我们相处也有两个多月了，彼此之间都了解得很深入。不论对我这种机型的计算机，或是对人类来说，这都是一件相当不简单的事。有句话，人家想了很久，不晓得该不该说——”
怪怪，计算机居然也会忸怩作态？老A催促着：“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人家想，既然还要天天相处在一起，”面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我们倒不如——”
“倒不如怎样？”
面头鼓起勇气说：“倒不如结婚吧！”
“结婚？”老A起先一愣，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计算机竟要求他跟它结婚？天底下最好笑的，莫过于这件事了。单身生活早已过得习惯，跟人都不想结婚了，何况是跟计算机？回头一想，真要是跟计算机结了婚，那生下来的孩子，不都是四四方方的？想到这里，不禁笑得更厉害。
然而，面头仍是那么一本正经：“老A，人家是认真的，不准你这么笑人家。”
老A还是在笑。
面头伤心透了。它恨恨地说：“老A，你践踏人家的感情，践踏到了极点。你要为自己这样的行为付出代价。”
老A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笑声，他简直快笑破肚皮。就算计算机女性化，也不能女性化到这种地步啊！
才正笑着，忽然，老A不笑了。“奇怪，”他猛然警觉，“屋子里是什么味道？”
用鼻子仔细闻一闻。天哪！是瓦斯味！
只听到面头这时绝望地“哭”了起来，说：“呜呜呜，老A，你不跟人家结婚，人家也不想活了。人家已经打开瓦斯开关，要和你同归于尽，呜呜呜……”
什么？计算机因为感情问题而计划杀人？太不可思议了！但是老A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他捂住口鼻，直想冲出大门。
大门紧紧地锁着。
老A扭转门把。“面头，快开门！”他焦急地喊道。
“不开！”计算机冷冷地回答。
“快开！”
“不开就是不开！”
咳了几声，老A突然想到工具箱有一把铁锤和一把小斧头。急忙跑去拿来，拼命地砍斩门把。
“不要，老A，不要走，让我们一起为爱殉情吧！”计算机呜呜地说。
越咳越厉害。简直快疯掉了！笃笃笃……使劲地砍，终于，门把被砍断了，老A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门口聚集着几个被声响引来的邻居，有的说：“老A先生，三更半夜里，你干吗在破坏自己家的大门？”有的说：“老A先生，你怎么只穿内裤、不穿长裤的，就跑了出来？”
老A什么话也没说，眼前一阵昏暗，晕了过去……
五
测试者的综合感受从程度最完美的“十”陡降到“负一百”，再加上差点闹出人命，“智能三○○○型人性化计算机管理系统”自然是从老A家里拆掉送回计算机公司，重新作精密的检查。
出院后，老A回到公司上班。
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总经理对他说：“工程部主任带人戴上防毒面具去拆计算机时，只听那部计算机失魂落魄地一直在那里呢呢喃喃，说你是个‘负心汉’。老A，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老A叹了一口气，直话直说，“要问我，倒不如问公司。”
“哦，怎么说？”
“计算机毕竟不是人。弄得好像人似的，迟早会出问题。科技这玩意儿，老实说，有时候是挺难捉摸的。”
总经理深深想了一下，说：“嗯，这个意见很好，我会提供给工程部参考参考。”然后又说，“这次的测试不算成功，因此，除了府上必要的修理费，奖金是不发的。”
“这倒没关系，我并不想要钱。”老A说，“只不过，早先也说要放我一星期的假，希望照给。这次经验把我吓得半死，我需要一点时间休息。”
“那当然。这阵子，的确也辛苦你了。”总经理反问一句，“老A，放假想去哪里？说出来听听，说不定公司可以补贴一点机票的钱。”
“我哪里都不去，就只想去北极。”
总经理一愣。“什么？北极？”非常不解地问，“天寒地冻的，干吗去那个地方？”
老A几乎是惨笑地回答说：“因为那里一切都崇尚简朴自然，躲在冰屋，和爱斯基摩人打打桥牌，便很愉快。更重要的是——冰屋里根本不需要什么‘计算机管家’啊！”
（选自《宇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