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里库勒的历史遗址
为了对萨里库勒和瓦罕之间的古代交通线进行全面的考察,我们在前面综述了塔格杜木巴什河谷的道路。现在我们再来看玄奘的旅行及他对萨里库勒即朅盘陀王国的记述。在仔细考察那些有古史意义的细节之前,我们应先说明,玄奘对此地的一般性描述,与我们今天观察到这里的自然特征相比,简直是一模一样。
朅盘陀被玄奘描述为方圆2000里(即约20天的行程),那里“山岭连属,川原隘狭。谷稼俭少,菽麦丰多,林树稀,华果少。原湿丘墟,城邑空旷”。关于居民的记述也与这种环境很一致。“俗无礼义,人寡学艺。性既犷暴,力亦骁勇。容貌丑弊,衣服毡褐。”尽管玄奘的记述显示出,在那样的山区里物质生活条件导致了人们的粗鄙,但朅盘陀的居民却从佛教的信仰与文化中受益颇多。“然知淳信,敬崇佛法。伽蓝十余所,僧徒五百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至于他们所使用的字母,与佉沙国即喀什噶尔所使用的很相似。
据玄奘传记作者慧立的记述,玄奘在萨里库勒停留了约20天。感谢他的停留,我们才通过他的记述中获知了关于这个国家都城和王族的传统与传说的细节。关于王族起源的记述尤其有意思,因为它证明,那时的萨里库勒人普遍相信他们的统治者的血统有非常久远的历史。从此地流传至今的一个传说中,我们仍能辨认出原来故事的主要特征。
根据玄奘的描述,当时的朅盘陀国王品格正直,虔信佛教,喜好学习,接着他又告诉我们:
建国以来,多历年数。其自称云是至那提婆瞿呾罗,唐言汉日天种。此国之先,葱岭中荒川也。昔波利斯(波斯)国王,娶妇汉土。迎归至此,时属兵乱,东西路绝。遂以王女,置于孤峰。峰极危峻,梯崖而上。下设周卫,警昼巡夜。时经三月,寇贼方静。欲趋归路,女已有娠。
因此国王的使臣便召集其他随从人员商量怎样面对这个有失体面的后果。他从一个参加商议的人那里得知,有一个从日轮中来的精灵每天中午都骑马来此与公主相会,由于害怕回去后受到惩罚,这位使臣就决定停止行动,拖延时间以保安全。
于是即石峰上,筑宫起馆,周三百余步,环宫筑城。立女为主,建宫垂宪。至期产男,容貌妍丽。母摄政事,子称尊号。飞行虚空,控驭风云。威德遐被,声教远洽。邻城异国,莫不称臣。其王寿终,葬在此城东南百余里大山岩石室中。其尸干腊,今犹不坏。人状羸瘠,俨然如睡。时易衣服,恒置香华。子孙奕世,以迄于今。以其先祖之出,母则汉土之人,父乃日天之种,故其自称汉日天种。
玄奘还观察到王族成员在身体特征上很像唐朝人,着衣却是胡人的。很显然,他写下“后嗣陵夷”一语是想以此来解释这一点。
玄奘访问萨里库勒时听说的这个王族传说中曾汇入了怎样的历史事实的零丝残片呢?关于这一点,我们想近似地分析都是不可能的。然而几乎毫无疑问,这个传说广泛流传,在一般流行的信念中深深植根,因为我们发现,在今天的当地传统中仍无可置疑地保留着它的痕迹。在达夫达尔之上7英里多的塔格杜木巴什河左岸,峭立的悬崖上有古代石墙的遗迹。关于这些遗迹,有一个在萨里库勒人和克尔克孜人中同样广为人知的故事,说的是古波斯统治者瑙希尔宛王曾将他的女儿放在这里以求安全。因为这个故事,此遗迹一般被称为克孜库尔干,在突厥语中的意思是“女儿(或公主)堡”。[1]
很不走运,我是7月7日到达塔什库尔干之后才听说有这些遗迹存在的,故而两天前在河谷中下行经过那个地方时错过了参观的机会。尽管我迫切地想去那里亲自察看,然而,时间不允许我折回50多英里的路程。不过至少我曾不断地向人询问以确定这些遗迹的大概位置,设法了解了广泛流传的与之相关的传说。
无疑,在克孜库尔干的传说中我们看到了流行于玄奘的时代、较现在更为丰满的传说的真实遗迹。因此,赋予我们发现的克孜库尔干遗迹的位置以一定的历史意义应是合乎情理的。玄奘记述的故事表明,流行的传说不会把克孜库尔干山当作中国公主暂栖的安全之地,因为由之向西的路是被封闭的,除非在故事流行的当时有一条向西的主要道路通向塔格杜木巴什帕米尔(该山就耸立于塔格杜木巴什帕米尔的入口处)。克孜库尔干像现在几乎隔河与之相对的古夹克巴依现代哨所一样,实际上是所有要往上阿姆河去的旅行者的必经之地,不论他是通过瓦赫吉里还是帕依克山口。因此,与克孜库尔干这个地点相连的传说就提供了一个直接的证据,证明塔格杜木巴什帕米尔曾经是古代通用的交通线;此外还更进一步地支持了前面解释过的玄奘就是经由此路到达塔什库尔干的这一假定。
我们从前面引述过的《大唐西域记》的记载中得知,那位汉家公主和她那奇迹般地孕育,后来成为王朝建立者的儿子最初定居并统治萨里库勒的宫殿是建在“石峰上”的。因为缺乏反面证据,所以我们可以假定这个王家宫殿的遗址就在玄奘访问的朅盘陀国的都城内。关于此都城,玄奘还告诉我们,它“基大石岭,背徙多河”。这里提到的位置与现在塔什库尔干的位置如此相仿,所以亨利·于尔爵士首先提出塔什库尔干即是朅盘陀国都城的推测,可以被认为是定论。
现在的中国塔什库尔干哨所和它周围的城镇废墟占据着一个很长的岩石高地或坡地的一部分。塔格杜木巴什河从高地东面的脚下流过。《大唐西域记》前面有些段落明白地显示出,玄奘用“徙多”一语指的就是塔格杜木巴什河。那个名称是梵语Śita的转写,在那里用来指以塔格杜木巴什河为主要支流的叶尔羌河。玄奘的记述得到了宋云的证实。如我们曾指出的,宋云曾说到汉盘陀即萨里库勒都城的东面有一条河。尽管他用了一个不同的名称“孟津”来称呼这条河,然而他无疑指的就是塔格杜木巴什河,因为据他说此河流向东北疏勒即喀什噶尔的方向。
前面我已从地形学上解释了为什么塔什库尔干这一地带会成为萨里库勒的政治中心及塔里木盆地与上妫水之间所有道路的自然汇聚点。在萨里库勒河向东急转弯进入狭窄的兴地山谷之前,它的主河谷底部延展成为肥沃的河边平地。其中,塔什库尔干在居住、防卫能力和便于进入等方面比任何其他地方都具有更大的优越性。它占据着河床边陡然升起的绝壁群构成的狭窄而界限分明的高地。这块高地位于一片肥沃平原的最东缘。无数由兴贡河开出、从纳扎依塔什山口下行的灌溉引水渠在这里进入河谷,因而使得这片平原成为萨里库勒地区开垦程度最高的地方。这些引水渠携带下来的淤泥很有可能在相当程度上缩小了塔什库尔干所在之处与相连的平原之间的高度差。不过,在它的东面与南面,河流分出无数的支流,从那片宽阔延展的草原望去,就能充分意识到这块高地所处的俯瞰一切的位置。它的陡峭边缘高约100英尺,使得其上的城墙在很远的地方都十分引人注目。
如图10所示,城墙包围的范围完全可用“不规则四边形”一词来描述。四边形周长约1英里,占据着是高地的最高部分;向南和向北延伸的部分都被低浅洼地隔开,平地部分的水就经此洼地流到河中。围墙之内,东面冲着河的一小片地方被现在的中国哨所占据(图11)。除了那些砌起的高高土坯墙遮住了早期地基,高地边缘的其他地方都能显出过去很厚大而现在已毁弃的石墙的遗迹(图12)。建筑石墙使用的只是大小不同的未加工过的石头。尤其在地基部分,我们能发现很大的石块。然而由于斜坡上堆满了大量碎石,所以只能在某几个地点找到这样的大石块。北面和西面的城墙保存最好,其他地方都有很宽的缺口,据说是30多年前发生的一次大地震造成的。

图10 塔什库尔城堡遗址与周边环境平面图
在这片被围住的区域内部散布着坍塌毁坏的房屋,南面尤多。罕萨人侵袭造成的威胁一旦使得很少数的开垦者不能住在田地附近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些碎石垒成的住所里。从1892年开始,清政府控制了现在的塔什库尔干哨所,萨里库勒迎来了和平,所有的开垦区附近都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新的村庄,防卫堡垒也被遗弃了。1895年的地震震塌了大部分以前的临时住所,也没必要再去重建了。

图11 塔什库尔干废墟内部的堡垒
城墙早在以前的大地震中就已受损,此外,无论是阿古柏叛乱之前萨里库勒普遍动荡的一段时间还是在叛乱衰落之后,这些城墙的一般性毁损都无人理会。城墙当然会被一遍遍重修,用的总是未加工过的石头,这就使得现在陷于废墟中的城墙很难供断定年代之用。不过,现存城墙下高高的碎石堆表明,城墙所在的位置可能也是更久远时代里防卫设施的所在地。

图12 塔什库尔干的城填废墟
萨里库勒的当地传说一致确认塔什库尔干城(以其旧称沃尔夏德赫出现)有久远的历史,认为它的缔造者是波斯史诗传说中被突出描绘的吐兰王阿福拉斯亚布。我在当地没有听到任何发现了古代钱币或其他古物之类的事,但这并不足以否定传说中此地拥有久远历史的事实,因为这个地方不断被占领,使得任何古代遗迹都会被深埋在不断积累的垃圾底下,而此地极少的降雨又不足以使它们重见天日。同样,我们也不必因为城墙的实际周长与玄奘所记的20里(约合4英里)不符而怀疑塔什库尔干就是玄奘所说的萨里库勒都城,因为在人口更多、更加繁荣的时代,城镇占据的地方一定会延伸得更远,或者达到我们前面提到的高地的较低部分,或者一直延伸到相连的平原。
城镇规模的上述差别使我们很难对玄奘提到的王宫和其他建筑所占的位置有一个明确的看法。我们已经看到,根据前面提到的传说,汉家公主和她奇迹般降生的儿子所建的宫殿据说“周三百余步”。如果这里的“步”指的是通常所说的两步,那么令人感兴趣的是,这个长度就与现在城内的、也许是建在早期地基上的堡垒的周长(1300英尺)相吻合。
阿育王命世,即其宫中建佛塔。其王于后,迁居宫东北隅,以其故宫为尊者童受轮师建僧伽蓝,台阁高广,佛像威严。尊者,怛叉始罗国人也。幼而颖悟,早离俗尘。
玄奘接下来叙述了童受轮师精神上的卓异之处,这些特异的地方使他像东方的马鸣、南方的提婆和西方的猛龙一般成为北方有名的大师。
故此国王闻尊者盛德,兴兵动众,伐怛叉始罗,胁而得之,建此伽蓝,式昭瞻仰。
这一记载令人感兴趣的地方在于,闭据山中的萨里库勒小地竟可以夸耀它的一座伽蓝与印度赫赫有名的大佛寺之间的渊源。不过记载本身并不能帮助我们确定伽蓝的位置,而我们相信,伽蓝位置应能指示出过去王宫的所在地。我没有机会去察看中国堡垒的内部;而由于一个又一个时代的建筑施工积累起比相邻旧城地面高出60~80英尺的坚硬黏土和土坯堆,我想,不管是曾经多么壮丽的古代建筑的遗迹,不经大规模的发掘,现在都很难找到任何踪迹。
在堡垒之外、毁损城墙之内,积累的碎片结结实实地遮住了此地可能拥有的古代建筑的任何遗迹。然而,在这片被围之处西北面以外约150码远、穿过砾岩高地的干涸浅水道之处,地面上却隆起一个圆形的明显是人工形成的石堆,看来像是一座毁损严重的佛塔。现在的石堆高约30英尺,直径逾200英尺,看来当初一定有相当规模。石堆由粗糙的石头构成,其间是一层层的砂浆。守卫堡垒的士兵正为了盛放这些砂浆的缘故要在石块上凿洞。我们可以看出,他们的凿石头的方式、石堆的建筑风格与旁遮普和印度西北边境等容易获得石料的地区的许多古代佛塔内部结构非常相似。尽管这一点证明它是一处古迹,然而考虑到周围地区并没有发现其他毁损遗迹以及这座佛塔本身的状况,我怀疑我们是否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座佛塔代表的就是阿育王所建的佛塔。
因此说来,没有明确的提示能够指给我们玄奘的时代传说中王朝建立者最初居住地点的那些建筑。然而,关于王朝建立者的传说,却有一个一直留存至今的痕迹,那就是“阿福拉斯亚布”一名。这个名称现在被用来命名插入塔什库尔干东部和东南面河谷的高而突出的山的支脉。我们已经提到过,萨里库勒目前的传说表明,他们认为伊朗史诗中传奇式的吐兰王阿福拉斯亚布是沃尔夏德赫即塔什库尔干的建立者。另一方面,我们记得玄奘耳闻的传说讲到,朅盘陀国的第一个国王葬在其都城东南100多里(约一天行程)的大山的岩石洞中。虽然现在已不再能听到这样说法的传说,但是很明显,它能够解释为什么用“阿福拉斯亚布”这个名称指代朝圣者记载所指的位置上的那条山脉的一条支脉。
我们前面解释过了萨里库勒人口的种族特征,所以我们对当地的各种传说都与伊朗传奇故事有关这一点,不应感到惊讶。我们已经看到古代波斯史诗中的英雄人物瑙希尔宛的名字是怎样通过流行传说被引入了克孜库尔干的古代传说。我还得知当地一个古代引水渠的传说。这条引水渠以前把达夫达尔附近的塔格杜木巴什河水沿着山脚引向塔什库尔干对面的分布着许多小村庄的居住区吐格兰夏尔。在这个传说中,又有一些波斯浪漫故事中很有名的名字。支撑这条引水渠的渠壁据说是由加工过的石头建成的,现在有很多地方都毁损了。故事是这样的:一个住在沃尔夏德赫的女子希琳告诉她的情人法赫德,如果他能够建造一个引水系统把水引到吐格兰夏尔的田地中,并且这个引水系统大到能冲走一头牛,那么她就答应他的追求。于是法赫德就建造了这条现已处于废墟之中的引水渠。尽管这条引水渠的水流没有达到希琳的要求,但法赫德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把一张塞满草的空牛皮放到水里,这头“牛”就很容易地被水冲下去了。
时间不允许我去考察这个古代灌溉工程的痕迹了,然而它无疑曾使吐格兰夏尔之上河右岸那些曾经宽广肥沃而现已被废弃的土地得到灌溉。至于说到这个地区曾一度生活过大量人口的证据,是玉尔嘎勒拱拜孜和吐格兰夏尔之间的一个被称为巴扎达希特的地方仍有土坯建的成排店铺的遗迹。这表明此地以前曾经是一个集市。
与我们刚刚追忆的波斯故事有关,应该提到沃尔夏德赫——说萨里库勒语的居民用以前对塔什库尔干的称呼——也明显地带着伊朗的痕迹。
我们发现,在玄奘关于萨里库勒的记述中,除了都城他还特别提到其他两个地方。一个是有两个石室的大石崖,每个石室里面都有一个完全入定的罗汉。尽管经过了许多个世纪,他们的身体却都没有腐朽。现在已不能断定这个石崖的位置。据称它在城东南300里之处,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到塔什库尔干东南方向最近的支流瓦恰河流域的高山区里寻找。
另一个地方是给旅行者的暂时住所奔攘舍罗。玄奘是离开都城向东南方向行进200里地,“逾岭履险”到达这里的。据描述,它处于“葱岭东岗,四山之中,地方百余顷”。“正中垫下,冬夏积雪,风寒飘劲。畴垅泻卤,稼穑不滋。既无林树,惟有细草。时虽暑热,而多风雪。人徒才入,云雾已兴。商侣往来,苦斯艰险。”
然后,玄奘就引述了一个老故事。说的是一度曾有一大批商人,带着成千上万的随从和骆驼,被风雪所阻,人畜俱丧。朅盘陀国的一个大罗汉没能及时将他们救出,就将商旅留下的珍宝收集起来,建成一座房舍,在其中储蓄资财,又在邻国买下了土地,用赚来的钱在边境城镇为过往的旅行者提供住所。
考虑到玄奘离开塔什库尔干之后所行道路的方向和他所标示的距离,很明显,上述客舍的位置应该在其其克里克高地上。这块高地是一片位置较高的宽阔河谷,从萨里库勒到喀什噶尔和莎车去的主要道路在离塔什库尔干两天行程的地方穿过此地。所有沿着上述方向的旅行者,无论他是通过哪个山口(英达坂,亚木布拉克达坂或其其克里克达坂)来翻越从慕士塔格阿塔向南延伸的大山脉中的第二座,他们都必须通过其其克里克。参考一下福赛思爵士的考察团中对这条经常有人走的道路的细节记录,或寇松勋爵的帕米尔地图,就能够明白这一点。
其其克里克是穿越第一道和第二道山脉的山口之间的自然休整之地,这个重要位置以及它的海拔,解释了为什么要在这里提供一间客舍。虽然我不曾找到关于其其克里克高度的确切观察资料,但从特罗特上校的描述,以及我们确知的它两面的山口高度(西南方向库科莫伊纳克山口海拔15670英尺,东北方向几乎察觉不出的分水岭海拔14480英尺),我们也许可以作出结论:其其克里克平地的海拔不会低于14000英尺。不管玄奘的百顷的数据确切地相当于多少,但至少很明白,它指的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地方,而从萨里库勒穿过山脉往东北方向的道路上,这样平坦的地方实在是少见。因此我们也就能够理解了,为什么其其克里克这个直径约1.5英里的平地在玄奘的叙述中被特别提及。
玄奘叙述中暗示的一座大萨拉伊(宫殿——译者)的遗迹是否还能在其其克里克找到,这一点我只能留给未来的访问者去调查了。然而,在他之后将近一千年,有一位旅行的圣徒曾循着他的足迹穿过其其克里克,他的经历使我们深刻体会到,玄奘所描述的这块高地的严酷性质和旅行者所遭受的困苦本质上是多么真实。
公元1603年,传教的热望驱使着没有神职的耶稣会教士班奈迪特·郭兹从阿克巴尔的宫廷出发去寻找传说中的中国。他像玄奘一样从印度经喀布尔和巴达赫尚的路到达上阿姆河。由郭兹生前笔记编辑而成的旅行记非常简略,因而使我们感到迷惑,不知道他走的是哪条路,但我们却可以追寻他走向塔什库尔干的足迹。因为我们读到,在与世隔绝的高山中旅行20天之后,他和结伴而行的商人的大喀菲拉到达萨尔科勒(即萨里库勒)省。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些几乎连在一起的小村落。他们在那里停留了两天,休整马匹。又过了两天之后,他们就到达了被称为其其里亚里斯(即其其克里克)的山脚下。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上山的过程中,许多人被冻死了。郭兹自己也险些丧命,因为在那里,他们有6天的时间都被困在风雪中。最后他们到达了一处属于喀什噶尔王国的地方——唐依塔尔。15天后,他们到达亚阔尼奇,即亚喀阿里克镇。又过了5天,班奈迪特·郭兹就到达了被称为叶尔羌(莎车)的都城。
班奈迪特·郭兹旅程所经的几段路在很早以前就已被亨利·于尔爵士确定下来。尽管郭兹的记录非常简略,却足以表明玄奘故事中所反映出的恐怖完全不是没有根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