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羌(莎车)绿洲和城市

第三节 叶尔羌(莎车)绿洲和城市

1900年9月11日,我终于从喀什噶尔出发开始了前往和田的旅行。我没有走平常的驼队路线通往莎车,而是选择了穿过香火很盛的奥尔旦木帕迪夏寺院周围流沙地区的路——此路与喀什噶尔至英吉沙的道路在克孜尔绿洲交会。我的“个人报告”中已有这方面的记述,所以在这里就没有必要再描述我的行程或者沙漠中那个香火旺盛的圣地的外貌。在我到达莎车之前我就听说有两处所谓的古遗址阔纳协尔。其中一个被称为克孜勒德拜,位于耶克先拜(即汗阿里克的礼拜日巴扎)西北约5英里的地方。测量员拉姆·辛格曾去过那里,说仅能看到散布着碎片的荒地,像阿萨唐木那里一样,还有一个土制平台或许墙垣的些微痕迹。另一个旧址被称为巴依汗,位于阿齐齐克绿洲巴扎东南约16英里处。我在前往奥尔旦木帕迪夏的途中曾试图到那里去,但没有成功。

奥尔旦木帕迪夏是一座偏僻的四周包围着高高的移动沙丘的吉亚拉特(伊斯兰圣墓——译者)。它的神圣之处主要是由于这样一种虔诚的信仰,即相信它标志着萨托克·布格拉汗的孙子、神圣的苏里唐·阿尔斯兰·布格拉汗和一批忠诚的伊斯兰信徒在祈祷时遭到和田来的异教徒军队袭击而被消灭的地方。这个烈士的有关情况在《帕迪克拉·伊·萨托克·布格拉汗》中有长篇的叙述,贝劳乌博士曾给出了全部摘引。这个朝圣地附近没有任何种类的古代遗迹,但考虑到不停出现的证明,证明当地人持续不断地在这一地区进行崇拜活动,似乎应合理地问到这个问题:奥尔旦木帕迪夏是否像和田周围的许多麻扎一样,其名声是从此地更早的佛寺圣地中继承下来的?

奥尔旦木帕迪夏无疑位于喀什噶尔与莎车绿洲的最直接连线上,所以要确定两地之间的主要通路曾通过那里并且通过邻近的哈兹拉特伯给木寺院是有历史根据的。我们马上会看到,假定这样一条较短的路线能帮助我们解释玄奘记下的从佉沙即喀什噶尔到斫句迦的旅程距离。根据这位朝圣者的行纪,斫句迦位于喀什噶尔东南500里。圣马丁和他之后的其他人将斫句迦确定为莎车。但我们将要看到,玄奘的记述表明,应该在更南即目前的叶城方向上寻找斫句迦。

尽管从各方面来说莎车都是一处历史相当久远的地方,但要找出公元13世纪蒙古统治之前它的名称或甚至它作为一处重要城镇的存在证据都是困难的。关于蒙古统治时期的中国元史中,莎车、喀什噶尔以及和田这些城市一起出现时,常常被称为叶尔羌等。马可·波罗也记下了他从喀什噶尔到和田路上经过的鸭儿看省。他在那里发现,在大量的穆斯林人群中有景教和詹姆斯派基督徒。他还对当地流行的甲状腺肿大感到震惊。米尔瓒·阿巴·巴克尔在“旧城”所在地进行的发掘据说挖出了大量财宝,这也许提供了最直接的证据,表明莎车拥有久远的历史。米尔瓒·海萨尔没有指出发掘地区的准确位置,但他却足够细致,写下了这样的话:“不知道这个旧城是被称为莎车呢还是它另有一个名称。”他还补充道,在他祖先的时代,“莎车是英吉沙的伴城”。

我相信我们应该特别注意后一陈述,因为它有助于解释为什么玄奘——关于这一地区古代地形学的最可靠向导——或唐代记载中都没有能够明确地被认为是关于莎车的记载。上面我们看到过玄奘对乌铩的记载,说乌铩位于慕士塔格阿塔山以东,南面延伸到徙多河即叶尔羌河。因此乌铩不仅包括现在英吉沙地区的绝大部分,而且包含莎车绿洲的全部。从传统上以及现代的行政区划来说,莎车绿洲仅限于叶尔羌河从山中流出之后的左岸上很小却很肥沃的一片地区。根据玄奘的记述,在他的时代乌铩国依附于朅盘陀即萨里库勒的统治者,这就很容易明白为什么现在的莎车所对应的古代城市(不论它是乌铩的都城还是仅是其主要中心之一)都被玄奘和《唐书》的作者跳过不表。在那时或者更早的时候,莎车的重要性因其南方的,中国史书称为“朱俱波”“朱俱般”或“斫句迦”的独立王国的存在而又进一步地被削弱了。朱俱波王国在乌铩与和田之间,我们下面会看到,它一定对应着现在的叶城地区。

汉代叶城地区被分成一定数目的小国。这种状况也许能与这样一件事联系起来,即《汉书》记载了一个被称为莎车的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王国,据中国地理学者的看法可能对应着目前的莎车地区。《汉书》的记载将莎车国(其都城同名)的位置记为距疏勒即喀什噶尔560里;方向或记为南面或记为东面,却就是没有记录为真正的东南之间的方向。下面这条记录中包含一个更明白的地形学描述:子合国(可以认定是叶城和它上面的那些河谷)在莎车南面与它相连。莎车人口估计为16373人,几乎是疏勒人口的两倍。莎车军队3049人,表明是具有一定重要性的小国。书中提到汉宣帝统治时期那里的朝代更替,似乎暗示着莎车的统治者与强大的乌孙国之间的特殊关系。而从驻在那里的汉朝官员名单也许可以作出结论,在汉朝维持其属国的行政管理系统中,莎车具有某种重要性。东汉开始的时期里,据说莎车统辖着和田。

我在莎车停留期间没有看到附近地区有任何古代遗址或属于前伊斯兰时期的古物。不过另一方面,我却意识到这个城镇作为一个商业中心所享有的极为特殊的优越性。莎车位于从和田、拉达克和阿姆河地区来的重要道路与去向喀什噶尔和塔里木盆地东北部的道路的交会处,这个地理位置无疑带来了它长久以来的繁荣和兴隆的贸易。当地的丰富出产有利于大批城市人口的增长——这一点,加上它从妫水河谷的所有部分、拉达克、巴尔蒂斯坦、阿富汗和中国边境地区吸引来的以四海为家的移民,反映出莎车重要性的真正原因。因此,班奈迪特·高兹告诉我们:“喀什噶尔王国的都城叶尔羌是值得注意的商业中心,商人大量汇集,物品多种多样。在这个都城,喀布尔商人的旅队来到它的终点站,另一个商队却在启程前往契丹。”尽管在唐朝的治理重新确立之后莎车已不再是政治文化中心,但上述景象依然如故,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这个城市的繁荣状况——马可·波罗的描述也表示出这一点——从很早的时期起就一直维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