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路途为何如此艰辛
求婚、结婚和后悔,就像是苏格兰急舞、慢步舞和五步舞一样:开始求婚的时候,正像苏格兰急舞一样狂热,迅速而充满幻想;到了结婚的时候,循规蹈矩的,正像慢步舞一样,拘泥着仪式和虚文;于是接着来了后悔,拖着疲乏的脚腿,开始跳起五步舞来,愈跳愈快,一直跳到精疲力尽,倒在坟墓里为止。
——威廉·莎士比亚《无事生非》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情爱有三个层次:本能、心灵、理性,通常对应着性、爱情、婚姻,本能、心灵、理性完美地结合在一个人身上而进入婚姻自然是最理想的选择,而很多时候,生活并不像我们想象中如此完美。尤其是进入婚姻的时间长了以后,可能有很多因素改变着我们的本能与心灵的方向,如何经营婚姻成了沉重的话题。
很久以前,人们是贫穷的,家是较为稳定的,庞大的家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夫一妻制环境下每一个人一生基本上只有一个发生性关系的对象,在婚姻中相伴终生,很少有离婚。现代社会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然而婚姻却越来越不稳定。
木心先生的《从前慢》让人触动心弦、让人心驰神往,“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可见,我们内心深处渴望着有那么一段爱情,真的可以地老天荒,可以生死相随,可是有些时候,不仅对方爱不下去了,连我们自己也无力将爱进行到底。
生活中有很多种社会关系,比如雇佣关系、朋友关系、恋人关系、同学关系、师生关系等,这些关系的存在取决于双方的供求,老板需要雇佣员工的劳动,员工需要用劳动换取老板发放的薪水;老师通过传授知识取得收入,学生支付学费获得知识,如此等等。婚姻关系同样是一种供求关系,取决于婚姻双方想从这段关系中得到什么和能在这段关系中提供什么,比如共同的孩子或事业、共同的兴趣爱好与价值观、物质与权力的依附、性本能的满足等。婚姻结合之初这种供求关系在双方看来是均衡的,可是一旦婚姻结合所依赖的因素发生较大的改变,这种供求关系被打破,婚姻也就难以持续。
依赖于某种因素结合的婚姻,其稳定性依赖于这种结合因素的稳定性。性本能自然是婚姻关系存续的重要因素,对于男人尤其是如此,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极大的兴趣时,这个男人往往愿意舍弃很多其他有利因素,与这个女人结合。同样,假如一个没有独立经济能力的女子,为取得经济上的支持而与男子结婚,那么只要这种经济上的依附地位不变,这个女子对男方的依赖关系就是稳定的,从而可以保证婚姻关系的稳定。当然,倘若男子的经济地位发生了变化,没有能力再供养这个女子,那么女子就有可能去寻找另外的经济支持。同样,如果男人对这个女人的兴趣下降,也有可能寻找其他更有兴趣的女人。共同抚养孩子也是使婚姻关系稳定的重要因素,双方都愿意对共同的孩子付出爱,使得双方在很多方面能达成共识和一致的意见。
在经济发展较缓,社会较为稳定的阶段,婚姻的依附关系更为稳定,夫妻双方的地位在整个婚姻存续过程中发生的变化不大。而在社会发展变化较快的阶段,双方的地位可能在较短的时间内相差悬殊,从而对婚姻关系造成冲击,原有导致婚姻结合的重要条件丧失,也会使婚姻出现危机。现代社会科学技术迅猛发展,人们接触的信息量大大增加,勤奋进取与懒惰安逸者所获得的知识量的差异也越来越大,交流越来越困难。另外,在经济欠发达阶段,老人的赡养、孩子的抚养都需要一家人共同完成,失去一方后可能面临较大的困难,而经济发达之后,很多事情依靠自己和社会机构就能完成,并不一定需要依赖对方,家庭成员间在物质生活上的依赖关系渐渐变得不再重要。
过去,女性在婚姻中的稳定与专一部分原因是女性在经济上处于从属地位,她们对男人有一种依赖,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生活上,因此一旦结了婚,就会死心塌地跟着男人过一辈子。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女性从家庭走入社会后,自身也具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在经济、生活上逐渐获得独立,精神上同时也取得了独立,不需要依附于男人而存在,单身生活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社会发展带来了环境变化和更广泛的交流,使得婚姻中少了曾经的稳定对等交易,少了爱情的盲目,却没有增加一种共同信仰的文化,以应对婚姻中面临的困难。婚姻有很强的交易特征,迅猛发展的环境使得交易的平衡关系不断被打破,双方经常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出现经济、社会地位和文化水平等方面的差异。如果没有一种广泛的强大的文化让大家能继续坚守稳定的配偶关系,人们的心就是游移的、找不到归宿的,就像水面的浮萍,随波逐流。寻求繁衍是本能反应,寻求安定与安全感也是一种本能反应,当获得食物满足生存已经不再困难,当性的需求越来越容易得到满足,但人们的心里并不快乐,因为心没有了归宿,寻求安定的本能没有得到满足。如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里那朵沙漠里的花所说:“人没有根,这使他们很苦恼。”
道德责任是维系婚姻的很重要的因素,不同社会阶段,道德责任观的变化也会导致婚姻的可持续时间发生变化。当人们道德责任观念较强的时候,愿意放弃一些自己的享受,为对方付出;如果道德责任观念淡薄,势必会出现遗弃行为。
当圣–埃克苏佩里笔下的小王子第一次到达玫瑰园,发现他拥有的只不过是一朵普通的玫瑰花时,他哭了。以前,人们接触到的人和事有限,知识也有限,盲目的爱情也足以维持长久的婚姻。当社会不断发展,人们的认知发生了变化,遇到新的更有吸引力的异性,忽然发现自己拥有的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花时,难免无所适从,倘若没有一种文化让他有坚守的信念,必然是痛苦的、想寻求解脱的。
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很多人在闪婚的过程中来不及对内心思想进行足够的了解,仅仅注重外在因素的匹配,而外在因素往往是最易变的,比如容颜的衰老、财富地位的改变等,这些婚姻所依赖的外在因素一旦改变,婚姻就失去了存续的基础。能长久地维系感情的往往是文化因素,比如共同的经历与回忆、精神文明的修养带来的灵魂交流等。选择婚姻时应慎重,避免仅仅因为本能、物质交易等因素而结合,如此结合的婚姻,自然也会因为本能的喜新厌旧、物质财富的改变而产生裂缝。
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事,需要依靠共同的经营去维系,努力改善自己,也努力帮助对方进步,使你们的婚姻可以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