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势造英雄
历史学家多说成吉思汗铁木真是天才的军事家、战略家,根据他从幼年到壮年的坎坷经历,可以看出他确实具有超人的禀赋。但只有这种内在的禀赋还不足以使之成为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一生不得不面临非常险恶的环境与时势,正是这种外在的压力,使他内在的禀赋不断发挥出来,这正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
铁木真最为成功的一点,在于他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虚心接纳别人意见,并经过自己的分析,采取其中最佳方案,在实际行动中贯彻执行,从而逐步达到目的。
铁木真开始是利用王罕与其父亲也速该的亲密关系,借为外援,以恢复父业。之后又借助王罕答应出师之名,激将札木合也替自己出兵,然后再借用札木合答应出兵的事实,再来激将王罕发兵,用此两个部落的强大兵力,北征蔑儿乞部。从此之后,铁木真便纵横捭阖,施展各种谋略,逐步展开统一蒙古的大业。
铁木真利用王罕与札木合之力,北征蔑儿乞,夺回己妻孛儿帖后,以非常远大的眼光与气魄,依附于札木合手下。此时铁木真只想恢复他的祖业孛儿只斤部长地位,重新掌管他的百姓。不料札木合常以他曾失妻获子之事加以讥笑侮辱,铁木真在知耻近乎勇的情形下,展开倾覆札木合而夺其部众,重建独立的谋略。
当时铁木真年仅二十五岁,能在强大的札木合眼皮底下,做出如此成功的举动,当然令札木合愤恨嫉妒。铁木真恰如其分地利用了父亲也速该过去在蒙古各部落中的威望,号召蒙古各个部落,重振独立大业,这是非常得人心的举措。所以,他能在屈居人下之时,逐渐收聚人心。终于在时机成熟之时,与数十个忠诚干将毅然脱离札木合部,逃回故乡,举起独立大旗,吸引蒙古各部纷纷来归,由此奠定创业的基础。
在众人推举之下,铁木真即位大汗,惧怕札木合攻击,乃团结部属,上下一心,戮力图强,并组织起精悍的宿卫部队,制定严格有效的法令纪律,建成坚强有力的战斗核心,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铁木真建立起蒙古历史上最为严格而有效的战斗组织,对他日后的成功,极为重要。正是在这一点上,他表现出超出常人的远谋大略。靠着这些组织与法令,不仅减少了野心家的觊觎,而且形成了能够有效指挥整个部落的中军,这是他创业的基点。由此观之,铁木真之所以能成为成吉思汗,多是逼于时势而发挥出自身才智所成。
铁木真曾被泰亦赤兀部长俘虏,他以死囚身份被押赴蒙古各部示众。因为他身份特殊,各部落高层人物对他并无任何隐讳,因而他在被看守当中,实际上已经看遍了各部内部的施政情况以及首脑人物们的作为,也听到很多关于他们的政治内幕和贵族中的隐私丑闻。等他逃出大难,成家立业,又多次看到王罕的排场。当他追随札木合时,更深入了解到札木合为政的一切得失。因此在他新即汗位之初,便在内政与外交上采取了一系列的革新措施。
铁木真自幼喜欢听老人讲故事,从有关蒙古历史与人物的故事中,学习到辨别善恶是非的能力,以及判断形势成败的悟性。他又生长在艰苦的环境中,能够虚心接近各种人物,进而了解他们的心理反应,所以铁木真的人生经验,远比一般人丰富。
他自己开始为政,便立志吸取别人的长处,革除别人的短处和积弊。于是他能集思广益,听取众人的意见,然后择善而从,彻底执行。看他知人善任,首先建立内宿卫、外宿卫、散班巡察、物品供应四种部队在其左右,就可知他非常明确今后的任务,是要建立庞大的军事帝国,而这就是他指挥一切的行政首脑部门。那几个队长、总队长,都是他的侍卫官,同时也是他的得力参谋,更是随时可以派遣独当一面的大将。这样的组织,不仅可以保证他的命令得以有效执行,而且可以把政治、军事和经济的大权,都集于一人之手。
在其首脑部门之下,还有两种组织,一是组成十三个“古兰”,作为作战部队;一是对生产单位进行分工,如管牧马、管牧牛羊、管对外贸易、管招徕宾客、管训练骑射、管围猎、管户口、管技术等,这是军国体制下的野战军与政治组织。
铁木真为使部属可以作战,将部落百姓分给各个将领。将十个生活在一起的壮丁组成一个十夫队,让其中一人担任十夫长,每十个十夫队组成一个百夫队,任命其中一个十夫长任百夫长,再在百夫队的基础上组成千夫队,而千夫长就是将军,他们就是作战军的骨干。然后由各级为长的人,发展并运用就近可用的资源,来养育、训练、支持和协助他们所指挥的部队,使之保持精力充沛,士气高昂,能以最好的状态参加作战。
这是一种能够调动各级军官与士兵活力的体制,在蒙古史上第一次出现,充分反映了铁木真的战略之谋与组织之谋。
在外交方面,自铁木真二十五岁称汗起,至四十岁助金夹击塔塔儿部为止,此十五年中,他采取见庙烧香主义,对所有的素有地位和势力的部落首领,一律都予以尊重。如对克烈部长王罕,尊称为“父王”,依为靠山,按时入贡,史称这是“依附王罕的时代”。铁木真对王罕的顺从,非常周到,令王罕非常相信他,最终不愿与他为敌。
铁木真也承认金朝的统治,对金朝总是准时进贡,年年进奉良马白驼,这在金朝史书中也有记载。
铁木真对东方的札木合,北方的泰亦赤兀部、西北的蔑儿乞部、西方的乃蛮部、南方的塔塔儿部,都曾想方设法,与之修好,甚至在共同围猎之时,故意驱赶野兽进入他们的围场,以投其好。这是铁木真低首下心的十五年,由此换得与邻国和平共存的时间,使自己建军蓄力,然后才能抵御札木合十三部落的来袭。
铁木真在外交措施上,有两件事值得一提,一是贸易,一是间谍。
在贸易上,他肯下本钱,曾征集物资以周济王罕,甚至掠夺敌方物资以接济邻国。其交易的范围之广,路程之远,常常超乎想象。有时不惜进行吃亏的贸易,目的在于更长远的政治利益。铁木真让经济服从政治,把贸易通商作为全部政治外交的一个筹码。
至于间谍工作,更是铁木真的特长,他一直重视间谍的作用,随时随地派遣各种小分队,深入敌人后方,联络朋友,进行心理战,运用谋略,分化敌人内部,使之倾向于己方。至于刺探情报,粉碎敌人的联盟,扩大各部落之间的利害冲突与矛盾等,都运用得驾轻就熟。他对间谍并不追求一时之利,而是长远着眼,也从不表其功,提其名,免得被敌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