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牛

山水牛
picture
picture
山水牛:学名天牛,鞘翅目,天牛科。成虫体呈长圆筒形,背部略扁。天牛的幼虫和成虫多喜在树木上活动。

我现在知道它有个学名,叫天牛,早先只知道它叫“山水牛”。老家那边没有水牛,只有黄牛,我对于水牛这种动物的最初想象,就是来自这种昆虫。既然它叫“山水牛”,我想真正的水牛也该跟它差不多。我不是说个头,而是说长相。我当然知道真正的水牛不会像它那样有一对翅膀,虽然我那个时候从未见过水牛,但是我知道长了翅膀的牛只会在民间故事中有,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我想真正的水牛该是跟这种小虫子一样有着细细长长的牛角的。直到很多年后,我离开那个地方,见到了真正的水牛,才知道那么多年来,我一直误会了水牛。如果说山水牛这种小虫子还有什么部位像真正的水牛的话,不是它那对细细长长的触角,倒是它那对坚硬的牙齿。把这对牙齿扳下来,反过来安在它的头上,那才像真正的水牛头。

我们当然不会把它的牙齿扳下来安在头上,我们只会把它的这对大牙剪下来扔掉,不然,被它咬住可不是好玩的,那是会连皮带肉撕下一小块的。虽然不至于有太大的伤害,但是它这对利器既然连树皮都能咬动,让小孩子们流点儿血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山水牛的那对长长的触角是专为捉它玩的孩子们而生的,这对触角就像用一节节小竹节串起来的一样,既灵巧活泼,又坚硬非常。我们只需捏住它的这对触角,用力一扯,就可以把它从树上拉下来,而不用担心会把它的触角拉断。拉住它的触角抓它的好处是,那对坚硬的牙齿够不着我们的手。

我们把剪掉大门牙的山水牛放在手上任它爬,顺便也把它那对鞘翅下的薄翼剪去,这样它就只好乖乖地成了我们的俘虏,既飞不了又反抗不了,虽然心里会有不甘,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也知道这样对它有点儿胜之不武,但从某些方面考虑,比如安全,也就心安理得了。我喜欢它在手上爬行的感觉,它的步足前端有一对小钩子,用以钩住树皮往上爬,但在手上却一点儿不扎人,倒是足部后边的那一段,柔柔的,爬在手上痒痒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更多的时候,我们会用一根线把它的颈部系上,只要你不是故意把线勒在它的颈甲和头部或者翅膀的交界处,无论你系得有多紧,线是勒不死它的。它的颈甲好厚好坚硬,两边还各有个尖突,尖利异常,你要是不小心,是会被它扎出血珠来的。山水牛走起路来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这可不是从它的嘴里发出的,而是从颈部发出的。如果你注意观察就能看到,它走起路来头是一点一点的。

系上线的山水牛就被孩子们牵着走,有时候得让它拉点儿东西,不然就会辜负了它这“牛”的美名。对付耙地虫,我们用根小草棒就可以,这样对待山水牛可不行,它会觉得我们瞧不起它,这对它是一种侮辱。我们会用秫秸和篾片给它做个巴掌大小的车子,让它拉着走,这样山水牛可能会有一种自豪感,自然的,走起路来就会不自觉地器宇轩昂起来,甚至有些趾高气扬,这可从它吱嘎吱嘎一边行走一边点头看出来,边走边唱歌还边摇头晃脑,它的心里应该是快乐的。

我们知道山水牛的家在哪儿,因此虽然它有翅膀,捉起它来却不是很难。我们知道在外婆家门前汪塘边的荆条上可以找到鞘翅上带有圆形白色斑点的黑色山水牛,知道在自家门前的那棵老柳树上有一种比荆条上的稍小一点儿的纯黑山水牛,更知道家旁的桑树上生长着一种通体灰黄的个头最大的山水牛,这种穿着土黄“衣服”的山水牛是我们的最爱。我们最不喜欢的是一种紫红颜色的山水牛,要是不小心捉了它,手上就会沾上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即使去汪塘边挖很多烂泥搓手,那种气味还是会让你几天吃饭都想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