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茶文化

中国茶文化

遥远的中国是人间天堂,

繁衍生息的是亚当的子嗣;

那里的人崇尚的不是美酒,

而是大自然的另类恩赐。

——无论多么鄙夷不屑,

我们的新宠还是香茗和瓷器。

——C.J.C

茶叶的故乡到底是中国还是日本,关于这个问题历史学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此外茶叶进入欧洲人视野的时间相对较短,博物学家对这种神奇的东方植物的谱系类别、分布特点知之甚少。中国人培育的茶树花、叶稍小,外观与山茶相似度最高,故而统一并入山茶科山茶属。茶叶是中国农业的支柱产业之一,在中部各省种植广泛,开发利用的历史相当悠久;只是这种植物是否适应域外气候及土壤条件、能否在世界范围内推广,截至目前尚无定论。

中国的茶叶分绿茶、红茶两种。长期以来,欧洲人误以为茶叶类别取决于茶树的品种:北纬33度至34度之间的江苏地势平坦,所出以绿茶为主;而与之毗连的浙江及江西、福建等位于北纬25度至33度间的广大南部地区丘陵广布,盛产红茶。不过切不可据此妄下断语,认为绿茶和红茶产区泾渭分明、互不混同,抑或这两类茶叶虽同出一脉,但两地茶农过分保守,对炮制工艺秘不外宣——作为社会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家,不可能存在建立在地域垄断基础上的技术壁垒。实际情况是,中国满洲地界以南绝大部分省区均产茶,红茶、绿茶只是中国茶农专为迎合欧美人的品味后期加工而成的产物,其余地区所产茶叶主要供应国内市场,自然没有这样的分类。由此可以推知,江浙绿茶、红茶产区是出口欧美国家茶叶的生产加工基地。

对茶叶进行分类并加注商标,据信是广州商人的杰作:武夷红茶、工夫茶、下午茶、小种茶、乌龙茶、白毫茶、橙白毫、花白毫,这些都是红茶的等级和品牌;而屯溪茶、熙春茶、皮茶、雨前茶、珠茶等均为绿茶的标识:除雨前茶同样行销国内、从而为大清帝国子民熟知之外,其他令人眼花缭乱的名目,恐怕只有外国人才能厘清。雨前茶采自普通的茶树,但采摘的时间点比较特殊,新发的嫩叶香气馥郁,对中国茶叶颇有研究的杜赫德名之为“毛茶”,声称此茶为宫廷贡品,仅限重大场合使用,是中国茶叶中难得一见的精品。茶既名贵,沏茶器具自然也不同凡响:茶壶内置带孔的银质过滤器,另配贵金属打造的船型茶托。欧洲商人经手的多为居间取利的贩子炮制的混合茶或仿制茶,鲜有接触原汁原味中国名茶的机会。广东境内的山地盛产一类苔藓,用这种植物的叶子加工而成的茶叶同属茶中上品;到南昌及毗邻的鄱阳湖一带旅游的欧洲人,发现用这种材料浸制的饮品在当地颇受欢迎。圈定在广州一地开展的中英贸易,给大英帝国带来的是连年逆差和巨额财富的外流,大清帝国大宗出口商品——茶叶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我们有理由怀疑,中国人贴着富丽堂皇的标签输送到欧洲市场的茶叶产品,掺和的山茶叶等劣质代用品不在少数。以次充好、以假代真、千方百计给自家经营的商品增重、绞尽脑汁赚取超额利润,中国商人个个擅长此道。日本人有在制品茶中混入一定量的提味料桂花的传统,这一做法不违商德,自然不能与普通的掺假同日而语。

中国人开发茶叶的初衷原不是制作饮品,而是治疗麻风病,这一点与北欧人的做法如出一辙——以茶入药的做法由来已久,不少国家、民族均有此俗,其影响之深远、波及范围之广,远远超出了区域国家的范围。现在很少有人以茶叶治病,不过落后闭塞的地区还是照用不误,麻风病鲜少光顾的地区,此风犹盛。茶叶浸出液中含有一些清心明目、提神健脑的物质,对缓解病痛有一定的作用;至于产生这种效果的具体成分是什么,截至目前生物化学实验分析还不能准确界定。由于采用的生产制作工艺各不相同,绿茶中兴奋剂的含量大大高于红茶,故此刺激作用更加明显。不过自然界存在的所有已知毒品中,茶叶对人体的危害是最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茶叶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这一点不容否定。茶碱有舒解神经、消除疲劳、理胃清肠、帮助消化等功效,是发汗利尿的一剂良药;不过摄入量不可过大,否则会引起不适反应。茶叶用途如此广泛,世界各大以勤劳智慧、富有开拓进取精神立世的民族均曾孜孜不懈于引进茶树,让这一东方神奇树种在自己的宗主国或者殖民地扎根生长。荷兰人曾招雇经验老到的中国茶农到爪哇岛经营茶园,引进的茶苗初期长势还算差强人意,不过没有等到产生任何经济效益的那一天,如此劳师动众开发的项目便告终止,想来其中必有隐情:要么是中国人为了保护自身利益,暗做手脚阻断此项技术外流通道;要么是茶树品种引进不当,在爪哇岛无法成活;要么是葡萄牙政府投鼠忌器,为防此举招致大清帝国当局的不满而主动放弃。总之当初的勃勃雄心都化成了云烟,所有的努力悉数付诸流水。

除爪哇岛外,位于西半球的南美大国巴西的茶树移植实验同样影响深远。该国政府派出专业团队、不远万里赶到地球的东方,搜购东半球珍奇植物品种,在距离圣巴斯蒂安六英里的市郊植物园建立移栽基地。巴西高温多雨,气候条件适宜,这些来自异域他乡的植物在这里繁育良好。可惜好景不长,疏于事功荒嬉政务的葡萄牙殖民当局很快便终止了这项人力物力投入巨大的活动,幸亏附近一家兵工厂有位慧眼独具的管事人员——戈麦斯先生,洞悉这一项目的开发潜力和利用价值,他毫不犹豫地挑起了园方撂下的担子,经过多年的精心培植,终于打造出一片草木葳蕤、繁花似锦的异域风情园,否则该项目势必难逃昙花一现的命运。看到东方植物园管理诸多纰漏、设施不尽完善的现状,戈麦斯先生专门招雇了数名中国园丁侍弄茶树,同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埃布尔博士)造访植物园期间,适逢茶树落花坐籽,满树膏泽丰润的叶子被一片片捋下来,辗转数道工序变成芳香馥郁的制品茶。从中国移植过来的树长势都很好,其中不少属于名贵树种,如乌桕树、木蜡树等,包括枝叶俊逸、灼灼其华的山茶花。”亨利·依里斯勋爵、埃布尔博士访问巴西之前,布鲁斯先生即在阿萨姆邦发现过野生茶树的踪迹。这位先生从下阿萨姆邦的斋浦尔到该邦的首府第斯普尔,沿着布拉马普特拉河一路寻奇览胜,在连绵不绝的密林深处,看到莽莽苍苍、冠盖如云的大树之下,丝丝缕缕的阳光照亮茶树浓绿欲滴的叶子。在中国茶农的悉心指导下,这位拓荒者开辟了自己的茶园,并在英国设立公司推广自产的茶叶。阿萨姆邦茶色正质纯,与中国产红茶——本土所谓的“大茶”——相较不遑多让。

作为日常饮品,“茶是中国人居家生活必备之物,大城小镇,茶肆林立。”针对中华民族的茶文化,米怜神父曾做过这样的描述,“茶肆是中国街头一道独特的景观:临街一间铺面,当庭摆张桌子,桌上是一只大茶壶,里面装满了泡好的茶水;茶壶周边挨挨挤挤放着一圈儿茶杯,路过的客人三三两两走进来,端起主人奉上的香茗,或一饮而尽,或浅尝慢饮。雨水泡茶清澈甘冽,因而在中国的茶文化中备受推崇。会过日子的人家都会在自家的庭院里摆一口大缸,用于承接‘天雨’。中国人不喜浓茶,惯常以喝红茶为主,且茶中不加任何佐料,如牛奶、糖,等等。”中国人有庭前屋后种植茶树的传习,“茶园”分布之广,堪与大英帝国家庭必配之设施——花园相媲美。

正在装载茶叶的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