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多亚学派的反论

斯多亚学派的反论

内容提要

本文的拉丁文标题是“Paradoxa Stoicorum”,英译者沿用这个标题,没有给出英译名。中文标题译为“斯多亚学派的反论”。“Paradoxa”一词的意思有“与一般见解相反的观点”、“似是而非的论点”、“自相矛盾的观点”等等。作者在前言中说:“这些学说令人惊讶,与人们的一般看法相反,而斯多亚学派自己实际上也把它们称作反论。”由此可见,“Paradoxa”在本文中的意思是“与一般看法相反的观点”。全文由前言和6篇短论组成,译成中文约1.5万字。

本文涉及斯多亚学派的一些伦理学说:美德是惟一的善,是幸福的惟一必要条件;一切善行具有同等的功德,一切恶行具有同等的邪恶;愚蠢是精神错乱和遭受奴役,智慧是惟一的自由和财富。西塞罗在其他作品中批评过这些观点,认为它们太迂腐,但在这篇修辞学文章中,他尝试着用日常演讲的方式表述这些斯多亚学派的哲学命题,并在前言中表示接受这些观点。

正文

前言

布鲁图,我已经注意到你的舅父加图在元老院做的讲演,其中某些重大论题来自哲学,与我们通常在法庭上或公民大会上的讲演不同,但他的演讲是成功的,甚至连普通公众也接受了这样的东西。对他来说,这是一项比你我的讲演更加伟大的成就,因为我们较多地使用哲学体系,以哲学为演讲流利之来源,[1]我们的演讲所包含的学说与人们的日常思维没有很大差别,而加图所持的观点在我看来是斯多亚学派的一个完善的样品,与大众通常接受的观点不合。这些观点更多地属于一个思想学派,该学派的主旨并非修饰演讲或使用丰富的阐释模式,而只是用细致的论证来证明其观点。但是,再没有比这样的观点在演讲中无法被接受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了,也没有比不经修饰的演讲显得更加粗鲁和缺乏修养的事情了。由于拥有这种看法,我的行为甚至比我正在讲到的这个人还要大胆。加图追随斯多亚学派,谈论了心灵的伟大、自制、死亡,一般美德的荣耀、不朽的诸神、热爱祖国等论题,使用了一些演讲术的修饰手段;而我则醉心于常识,自得其乐,为了你的利益,甚至不去证明这些退隐了的斯多亚学说。这些学说令人惊讶,与人们的一般看法相反,而斯多亚学派自己实际上也把它们称作反论;所以我想要试着弄清能否在日常生活的意义上理解它们,并以某种形式使它们能被人们接受,或者说我想试着以某种方式谈论这种学问,而以另一种方式谈论日常生活。我非常快乐地写下这些文章,因为被斯多亚学派称作反论的学说在我看来实际上是苏格拉底式的,虽然远非最真实的。因此,你会接受这些短小的论文,这是几个晚上的作品,而夜晚现在正在变得更短。我先前花费大量时间写成的另一部作品已经以你的名字出现了,[2]我在书中把那些哲学流派一般用逻辑证明的形式来表达的事情转变为我自己这种演讲风格的谈话,你也可以试着进行这样的练习。但我并不要求你把这本著作当做我的贡献,因为你无法像对待著名的斐狄亚斯塑造的密涅瓦神像一样把它供奉在城堡里。但不管怎么说,可以认为这本作品与我的其他作品出自同一工场。

反论一:只有品德高尚的事物才是善的[3]

我担心你们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这篇论文来自斯多亚学派的讨论,而非出自我自己的思想。还有,我将陈述我自己的想法,这个主题十分宏大,但我的陈述非常简洁。

我要申明,我从来没有把这些人的金钱、豪宅、地产、地位、权力,还有像监狱一样紧紧囚禁他们的那些快乐,当做善的,或者当做值得向往的东西。因为我注意到,虽然这些东西像潮水般涌来,他们实际上已经过量地拥有这些东西,但他们仍旧感到自己是最贫乏的人。欲望是一名永远不能得到彻底满足的饥渴者,这些人不仅受到不断增长的欲望的折磨,而且也害怕失去原有的东西。

在这些地方,我经常指出我们缺乏祖先那样的智慧,我们的祖先是最能克制自我的人。他们认为这些东西不可靠,是变化的,只在名义上可以称作“好东西”,而就其本质和实在来说,我们对这些东西的估量完全不同。善的东西对某人来说可以是恶的吗?有谁会承认某种丰富的善对他来说不是善的吗?然而我们看到的这些东西就有这样的性质,连恶人也可以拥有它们,而拥有美德的好人却受到它们的伤害。无论谁,只要愿意,都可以嘲笑我的看法,但我指出的真正原因比大众的意见更有分量,我自己决不会说丢了牛或家具的人就失去了善。还有,我经常赞扬被列入“七贤”的古人彼亚斯。他的家乡普里耶涅快要被敌人占领了,许多人都带着牛群逃跑。有人让彼亚斯也这样做,而他回答说:“我已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带在身上了。”彼亚斯拒绝考虑那些命运的玩物,不把它们当作自己的财产,而我们却把这些东西称作“好东西”。

有人会问:“那么,什么是善?”确实,正义、荣耀、合乎美德地实施的行动可以说是一项善行,我只把正义的、荣耀的、合乎美德的事情视为善的。

但是这些观点看起来似乎有点令人反感,因为这样的讨论太冷漠。这些观点需要用杰出人士的生活和行为来启发它们的意义,仅从语词方面来讨论显得过于精细。我要问你们,那些光荣地建立了这个共和国并把她传给我们的人确实需要用金钱来满足他们的欲望,或者想要在美丽的土地、家具、宴会中寻求他们的快乐吗?要列举这些人,你们会从诸王中的罗莫洛[4]开始,还是从这个国家的解放者开始?请你告诉我,什么是罗莫洛升天想要使用的梯子?他借助的手段是被你们这个学派称作善的东西,还是凭着他自己的成就和美德?我们能够假定努玛·庞皮留斯[5]献祭用的酒杯和陶器比其他人用来奠酒的大碗更难被诸神接受吗?我要省略其他国王,因为他们全都一个样,除了傲慢者塔奎纽斯。[6]要是有人问布鲁图[7]为什么要解放他的祖国,或者问一同密谋的其他成员为什么要这样做,有谁能在他们中间发现他们的动机除了履行勇敢者和英雄的义务之外,还有快乐、财富或其他东西?什么样的动力使得盖乌斯·穆西乌斯试图杀死波尔塞那,[8]而他自己却没有任何逃脱的希望?是什么力量使得科克勒斯[9]坚守阵地,在桥的一边独力抵抗敌人的进犯?是什么力量推动老德修斯和小德修斯在战场上对士兵使用死刑,[10]使他们能够向敌人发起猛攻?盖乌斯·法伯里修[11]克制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玛尼乌斯·库里乌斯[12]节俭和禁欲的目的是什么?布匿战争中的两位中流砥柱,高奈留·西庇阿和普伯里乌·西庇阿[13]用自己的肉体抗击迦太基人的侵犯,他们把这样做视为自己的义务吗?大阿非利加努和小阿非利加努,[14]或者在年代上介于两位阿非利加努之间的加图,[15]也是这样做的吗?其他许多人也是这样的吗?因为我们国家的历史上有着无数的英雄模范。我们需要假设,除了他们认为值得赞扬或能够带来声誉的事情以外,他们还有其他恰当的人生目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让你的嘲笑者依据这一理由和信念做出判断,看这些英雄是否希望自己像富人一样拥有象牙和黄金装饰的大理石房子,会去追求雕塑、绘画、金盘、银盘、哥林多的艺术品,或者会像盖乌斯·法伯里修一样,尽管拥有这些东西,但希望自己一无所有。

尽管他们很容易受到引诱而改变对善的看法,一会儿认为这是善,一会儿认为那是善,但他们无比热情地维护他们的信念,认为快乐是主要的善。但是在我看来,这是牛的语言,而不是人的语言。神把理智馈赠给你们,或者说自然已经把理智恩赐给你们,自然堪称万物之母,理智是一切存在物中最优秀、最神圣的。你们想把自己变成可悲的流浪者,认为自己和那些四足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吗?有什么好东西不能使它的拥有者变得更好?每个人都程度不同地分有善,所以每个人都值得赞扬。任何好东西都是它的拥有者值得骄傲的源泉,但它们又有哪些是快乐?快乐能使人变成善的或者变得比较值得赞扬吗?有谁能自豪地说自己成功地获得了快乐?然而,要是被许多人珍视的快乐并不是善的,要是快乐越多,心灵越会偏离本位,那么我们可以肯定的就是,除了高尚与正义的生活,其他没有任何生活是善的和幸福的。

反论二:对于幸福来说,拥有美德足矣

我本人确实从来不认为马库斯·勒古鲁斯[16]是悲惨的、不幸的、倒霉的,因为迦太基人的严刑拷打并没有影响他的伟大、他的尊严、他的忠诚、他的坚定、他的其他美德,最终也没有影响他的心灵本身;尽管他的身体被俘,但他的心灵没有被俘,他仍旧是美德的伟大追随者。我们也确实看到了盖乌斯·马略的鼎盛时期,我认为他是幸运的,即使在敌人眼中他都是一位大英雄,这是一个凡人所能得到的最高幸福。

我要说:疯子,你不懂,你不知道美德拥有的力量有多么伟大,你只会说“美德”这个名字,你不懂美德“本身”的意思。除非完全依靠自己,并将自身视为自己拥有的一切,否则绝不可能成为最幸福的;而那些把希望、目的、思想完全寄托在“幸运”身上的人不会拥有任何确定的东西,他能确定的东西在他身上停留不超过一天。就是这种人,要是你能碰上,可以用死亡和流放来威胁他;但对我来说,对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国家,无论要发生什么事情就让它发生吧,不仅是不抵抗,连抗议都不会有。要是我的地位与我的成就无关,一不小心就会遭受命运的摆布,受到敌人的攻击就会动摇,那么我的努力和我的成就,或者我通宵达旦所耗费的忧思又有什么用呢?你要用死亡来威胁我,把我完全逐出人类社会,或者要把我流放,使我远离恶人吗?死亡对于那些将在失去生命时失去一切的人来说是可怕的,但对那些荣耀不会消逝的人来说并非如此;流放是对那些住处受到限制的人来说的,但对那些把整个世界都当作一座城市的人来说无效。被各种不幸和悲伤压垮的人是你们这些认为自己幸福昌盛的人;受欲望日夜折磨的人是你们这些对已经拥有的东西不满足,并且害怕这些东西无法持久的人;你们由于自己的恶行而受到良心的谴责,你们的灵魂发出痛苦的呻吟,你们由于担心会被送上法庭受审而变得软弱无力;无论把目光转向哪里,你们已经犯下了的过失使你们怨恨不已,让你们喘不过气来。

恶人、蠢人、懒人都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好人、勇士、聪明人也不可能是邪恶的。美德和品格值得赞扬的人不会过不上值得赞扬的生活,他们不是要逃避生活,而是要逃避邪恶。因此,一定要把所有值得赞扬的东西视为幸福昌盛的、值得向往的。

反论三:任何过失都是相同的,任何正确的行为也是相同的

你说“这是一件小事”。但它是一桩很大的冒犯,因为衡量过失的标准不是这件事的结果,而是犯了过失的这个人的邪恶。犯了过失的场合有些比较重要,有些不那么重要,无论你用什么方式来掩饰,犯了过失的行为本身就是过失。水手驾船时翻了船,船上装的是金条还是谷壳从结果来看有些差别,但就水手的无能来说并无差别。情欲使出身低微的女子失身,人们对这种情况发出的抱怨比浪荡公子与出身高贵的少女有染发出的抱怨要少,但无论情况如何,少女失身是一种过失,因为它已经逾越了界线。一旦逾越了这条界线,过失也就犯下了。超过这条界线越多,过失就越大。过失无疑对任何人都不允许。我们说的不允许是指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不许发生的事情不会变大或变小,如果过失由那些不许发生的行为组成,那么来自不许发生的行为的过失必定相同。如果美德对不同的人来说是相同的,那么邪恶对不同的人来说必定也相同。但是美德相同这一点很容易看清,无人能比好人更好,无人能比有节制者更有节制,无人能比勇士更勇敢,无人能比聪明人更聪明。假定有人归还了别人存放在他那里的十镑黄金,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他本来可以很容易独吞这笔黄金而不受惩罚,又假定别人存放在他那里的黄金是一万镑,而他没有归还,那么你会把这样的人称作好人吗?或者以节制为例,能在一个方面约束自己,但却在其他方面放纵自己的人,你会把他称作有节制的人吗?美德与理智是和谐的,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们无法给一个事物添加些什么而使它成为合乎美德的,我们也不能从一个事物中去掉些什么而使它失去美德之名。事实上,如果善行就是正确实施的行动,那么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正确的行动更正确,我们无疑找不到比好事物更加好的事物。由此可以推论,恶也一样,恶可以正确定义为“心灵的畸形状态”。正如美德是相同的一样,正确的行为必定也是相同的,因为它们都来自美德;过失必定也是相同的,因为它们都来自恶。

你说“你的这些学说来自哲学家”。我实际上怕你说,“你的这些学说来自拉皮条的”,“这是苏格拉底在争论中使用的风格。”好极了!你讲的故事最受欢迎,因为它记载了你引用的这个人的博学和聪明。我们之间这个回合的较量是口头上的,而不是斗殴。所以我一定要向你提出下面这个问题:涉及道德上的善,我们必须考察搬运工和苦力的意见还是学问最高的人的观点?这个观点不仅是我们所能发现的最真实的观点,而且也对人的行为最有用。还有什么力量能比过失之间无差别这个信条更能使民众提防一切罪恶,使他们不会像冒犯国家一样冒犯具体的公民,像提防各种犯罪一样提防各种放荡行为?

“那么它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吗?”(这是某些人会说的)“一个人杀死他的父亲和杀害他的奴隶就没有什么区别吗?”如果你不加限定地提出这些事例,就不容易判断它们的真实性质。如果剥夺父亲的生命本身就是犯罪,那么萨古突[17]人的选择也犯了弑父母罪,他们要求父母宁可作为自由民去死,也不要作为奴隶而活命。因此,剥夺父母的生命而不犯罪有时候是可能的,杀死奴隶而不犯罪经常是不可能的。因此,是动机而不是行为的性质使这些行为有了区别。任何行为都附有动机,而行为的性质是比较容易确认的,要是两个行为都与某个动机有联系,那么这两个行为必定相同。但不管怎么说,它们之间还是有一些差别。就杀害奴隶来说,如果这个行为没有正当理由,那么它是一种过失,而就用暴力杀害父亲来说,这一行为犯有许多过失。对生育、抚养、教育我们、使我们成长的父母施暴,这种人的首要罪行是弑父母罪,因此应当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但是在人生行为中,我们一定不要考虑什么样的罪行要受什么样的惩罚,而要考虑对人可以进行什么样的惩罚。我们必须把任何过失都视为一种罪行,做了不许做的事情就是一种罪。“连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这样吗?”是的。我们虽然不能把规则强加给事物,但我们能够约束我们的心灵。如果一名演员的动作稍微滞后于音乐,或者朗诵的发音太短或太长,都会被观众轰下舞台;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你的行为难道不应该比舞台上的动作更有节制,你的讲话难道不应该比舞台上的朗诵更加准确?要是一名诗人在这些细节上有过失,我就不会听他的诗歌。所以,要是有公民的一根小指头在现实生活中犯了过失,我还会去听他辩解吗?“过失的规模越小,危害越轻,难道不是吗?”任何一种过失都是由一系列错乱引起的,所以过失在规模上不可能有大有小。整个体统和秩序一旦错乱,我们也就不可能再往里添加什么来使过失的规模变大,难道不是吗?

反论四:每个蠢人都是疯子

我要证明,你[18]现在不是愚蠢的,但你经常愚蠢;你现在不是邪恶的,但你经常邪恶;你经常神经错乱,发疯……有可能被征服……[19]这些东西是生活必要的,然而,聪明人的心灵会由于目标的高尚、幸运的持久、对人间事物的轻视,简言之,会由于他的各种德行而被狂风暴雨征服和占领吗?一个人为什么不可能被流放、驱逐出国?因为,我们要问,什么是国家?不文明的野蛮人的集合也是国家吗?逃跑的盗贼聚集在某处也是国家吗?你肯定会说,并非如此。因此我们的共同体在没有实施法律之前,在正义的法庭地位低下的时候,在祖宗的习俗还没有被推翻的时候,在政府官员被流放的时候,在元老院这个名字在我们的共同体中还鲜为人知的时候,它还不是一个国家。由你领导的这群土匪强盗只是一个公共的建制,而不是一个国家,只不过从喀提林[20]式的狂热转变为你这样的阴谋诡计。同理,我并没有被流放,[21]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但我受到国家的召唤,这个国家存在于我们的共同体中,它从前没有执政官,它的元老院已经垮台了,但它有自由的、意见一致的民众,正义和平等作为国家的粘合剂又返回了人们的记忆。

你瞧,对你们这个匪帮手中的武器我有多么蔑视!我总是相信你,而你却邪恶地针对我,对我施加暴行。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能真正地伤害我,只有你在拆毁房屋、用恶棍的火把点燃屋顶时会想象我的所有财产已经被付之一炬。没有哪一样真正属于我或属于他人的东西是可以被抢走的,或者可以丢失。要是你曾经从我这里抢走上天恩赐给我的坚强的决心、我的忠诚与警惕、我反对你的意愿、我保持国家稳定的政策——要是你能抹去人们对我这种永久性的公共服务的记忆——甚至可以说,要是你曾经剥夺作为我的政策来源的理智,那么我就会承认确实已经受到了你的暴行的伤害!但若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或者你做不到这些事,那么你对我施加的暴行在我看来是荣耀的回归,而不是灾难。

因此,我永远是一位公民。更为重要的是,元老院赞扬我,说我是最高尚的公民,连外族人也会保护我,而你到现在也还不是公民,除非一个人可以既是敌人又是公民。你区别公民和敌人的标准是种族和居住地,而不是品格与行为吗?你在广场上进行大屠杀,你和一帮武装匪徒占领神庙,你烧毁私人住宅和神圣殿堂,如果你是一位公民,那么使斯巴达克斯[22]成为敌人的又是什么呢?如果由于你的原因,这个国家曾经一度不复存在,那么你还能算是一位公民吗?尽管每个人都认为,随着我的离去,这个国家也已经被流放,但你能把属于你的称号强加于我吗?噢,最疯狂的人啊,你难道从来没有看看你自己?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你在干些什么,你在说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流放是对罪恶的惩罚,而我的旅程是由于我已经完成了的光荣行为?法律想用流放来加以惩罚的所有不虔诚的罪犯是流放者(你公开承认你是他们的领袖),哪怕他们并没有离开这个国家。当所有法律都规定了你是一个流放者的时候,还有哪个敌人能说你是流放者?“一个被发现带着武器的人”,人们在元老院前面发现你带着匕首;“一个杀人的人”,你已经杀害了许多人;“一个放火的人”,你已经烧毁了仙女庙;[23]“一个占据神庙的人”,你曾经在广场上安营扎寨。要是你胆敢闯入善良女神[24]的密所,那么你最亲密的朋友会带上专门的判决书判处你流放,而你习惯于吹嘘说自己已经这样做了,所以,我还有必要引用法律的普遍原则,说明你是一名流放犯吗?有那么多条法律判你流放,你难道不害怕流放这个名字吗?你说,“但我仍旧在罗马”。没错,但你实际上呆在那个秘密的神龛里。如果法律规定这不是人能居留的地方,那么你没有权力呆在这种特殊的地方。

反论五:只有聪明人是自由的,蠢人都是奴隶

假定一个人被赞美为统帅,甚至说他具有统帅风格,或者说他配得上这个称号,那么他是什么意义上的统帅呢?或者说,这个人可以对哪些自由人下达命令呢?首先要请他自己约束淫欲、轻视快乐、克制愤怒、控制恶行、驱逐心中的一切污秽。等他本人不再服从这些最不受约束、不合礼节、卑鄙堕落的情欲时,再给别人下命令。只要他还服从这些情欲,他就完全不配当指挥官,甚至不是一名自由人。

最近有一条优秀的格言在最博学的人中间流传。要是我不得不对无教养的人讲这番话,那么我不想借重博学者的权威;但由于我是在对最有智慧的人讲话,这些学说对你们来讲并非新鲜事,所以我不必伪装,说自己在学这些内容时所花的力气都白费了。好吧,最博学的人说过,除了聪明人之外没有人是自由的。什么是自由?自由就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的力量。除了那些追随正确事物的人、对自己的义务感到高兴的人、精心安排生活道路的人、不是因为害怕而服从法律,而是依据自己的判断认为法律有益于健康,因而服从和尊重法律的人、一言一行,乃至于每一念头,都自觉自愿的人、所从事的事业和行动全都始于自身并终于自身的人、除了自己的意志和判断,没有其他事情能对他产生更大影响的人,还有谁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幸运女神确实会眷顾这种人,人们说幸运女神的力量是最高的,而据这位聪明的诗人所说,女神承认自己的诞生是为了让每个人按其本性生活。由此可见,只有聪明人才不会做任何违反自己意愿的事,也不会事后感到后悔,认为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尽管这是一条真理,值得详细讨论,但“除了拥有这种气质的人以外没有人是自由的”这条简洁的格言无论如何是无法被驳倒的。因此,所有恶人都是奴隶!这样说也不会引发反论,但它听上去像是一个反论。因为这样说并不意味着这些人是做牛马的奴隶,是主人的财产,可以拿来抵债或者按照国家的法律去服劳役。如果受奴役的意思确实是服从一种残缺的、邪恶的精神,而非出于自愿,那么又有谁会否认一切头脑简单、妄想占有的人,一切恶人,确实是奴隶?

我能想象一个自由的男人受一个女人的统治吗?他从她那里接受法律,而这样的统治、秩序、禁令是她认为合适的,在她下令的时候,谁也不敢反对和拒绝。她提出要求,他就必须提供;她发出召唤,他就必须到来;她要他滚蛋,他就必须走开;她发出威胁,他就全身颤抖。在我看来,这样的男人不仅应当称作奴隶,而且应当称作非常卑鄙的奴隶,哪怕他出生在最高贵的家庭。

就像在一个大家庭里,有些奴隶(如他们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属于一个较高的等级,但所有奴隶都毫无例外地是奴隶——比如管家、园丁——同理,那些对雕塑、绘画过分愉悦,过分追求银器、哥林多艺术品、豪华住宅的人都是愚蠢的。他们会说:“我们是这个国家最主要的成员。”但恰恰相反,甚至在你们的奴隶同胞中你们也不是主要的;就好像在一个家庭中,那些搬运物件、洒扫庭院的奴隶并不属于最荣耀的奴隶等级,所以在国家中,那些竭力试图占有的人总是属于最低的奴隶等级。你说:“我已经进行了伟大的战争,统治了巨大的区域和行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配得上受到赞扬。你可以在埃提翁[25]的绘画或者波吕克利图[26]的雕塑前站着出神。但我要问,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把它们搞到手的?当我看到你站在那里目瞪口呆、惊叹不已的时候,我的判断是,你是最愚蠢的奴隶。“这些东西难道不会令人心旷神怡吗?”暂且假定如此,因为我们也要训练我们的眼睛,但我请你不要把这些东西散发的魅力当作人的枷锁,而要当作儿童的娱乐工具。你这样的设想是什么意思?假如卢西乌斯·姆米乌斯[27]看到你们中有人贪婪地觊觎那个小小的哥林多壶,而他本人则轻视整个哥林多城,那么他会认为这个人是杰出的公民或勤劳的管家吗?让玛尼乌斯·库里乌斯活过来吧,或者找一个这样的人,他在城里和乡下的住宅中除了生活必需品外没有其他装饰,让他来看看这个人,他享有国家赐予的最大的福利,他用小小的鱼钩从他的养鱼池里钓鲻鱼,然后摸个遍,为他自己能够提供大量的八目鳗鱼而感到自豪。在这种时候,他难道不会把这个人降为奴隶,难道不会认为这个人在他所要从事的事业中不起任何重要作用吗?

或者说,有些人觊觎金钱但不拒绝最艰苦的劳役,这样的人也是奴隶吗?为了想要得到遗产,还有什么样的艰苦劳动不能从事?无子女的富翁提出来的要求还有什么不能允诺呢?需要的时候跟他谈话,完成他的所有嘱托,跟随他,坐在他身旁,给他送礼,哪样行为不是自由人的行为?噢,懒惰的奴隶确实不会这样做,是吗?

好吧,下面来说一说从政、参军、统治的雄心,这一类欲望似乎更加配得上自由人。但这样的欲望是来自一位多么难以对付的女主人,她有多么霸道,多么顽固!她驱使那些认为自己非常优秀的人去当那个微不足道的凯塞古斯[28]的奴隶;给他送礼,夜晚到他家等候,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向普莱西娅求情。如果这样的行为是自由的,那么还有什么行为是奴役?

还有,当统治的欲望从这位主人退去的时候,另一位主人、来自犯罪感的恐惧兴起了,这是一种多么可悲而又心酸的奴役!它意味着对年轻人讲话也要谄媚讨好,而又显得有些过分健谈,害怕所有似乎知道些什么的人,就像害怕自己的主人一样。所以法官是一位多么强大的主人啊!从犯罪感中产生的恐惧是什么样的?所有恐惧不都是一种奴役吗?因此,由最伟大的演说家卢西乌斯·克拉苏发表的、其流利程度超过智慧的那篇演讲有什么价值?“把我们从奴役中解放出来”,这句话非常出名,远近皆知,但这里讲的奴役是什么意思?一切缺乏自信、软弱、卑鄙、沮丧的精神都是奴役。“受任何人的奴役都不行吗?”他想在字面的意义上获得解放吗?绝无可能,因为他接下去就说“除了你的整个身体”。他想改换主人,而不想自由。“我们可以或者必须成为谁的奴隶?”我们的想法恰恰相反,因为我们拥有由美德来提升的高贵心灵,它既无必要也不能够成为奴隶,但是对你来说,你已经把能够做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你的情况就是这样,但请你不要说自己必须成为奴隶,因为除了那些不会带来耻辱的事情之外,没有人应当受到任何奴役。

这个主题就谈到这里。让我们说的这个人[29]明白,理性和真理本身已经证明他甚至不是自由的,他又如何还有可能是统帅?

反论六:只有聪明人才是富有的

你在谈论你拥有的金钱时无耻地自吹自擂。你这样说有什么意思?世上只有你富有吗?仁慈的苍天啊,我不是在因听到或者学到了什么东西而感到欢欣鼓舞吧?只有你才是富有的吗?要是你根本不富有,那又该如何?要是你实际上是贫穷的,那又该如何?我们所说的富人是谁?我们把这个术语用在什么人头上?假定有人为了自由的生活而拥有众多财产,他很容易感到满足,他追求这样的生活,以此为目标,不再向往别的东西,这样的人我们可以称他为富有的。必须说自己是富有的,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你邻居的言谈,更不是你的实际情况。你要是什么也不缺,没有任何困扰,完全得到满足,哪怕仅仅是对你的金钱,那么你的心灵还会有什么想法吗?所以我要承认你是富有的。要是你对金钱如此贪婪,以至于认为只要能够挣钱,无所谓办法之卑鄙(你们这个行当确实无人可敬),要是你每天都在费尽心机、玩弄诡计、讨价还价、巧取豪夺;要是你欺骗同伴、抢劫银库;要是你在等待朋友的遗嘱,甚至不是等候,而是自己伪造。那么这些事情到底表明一个人的富有还是贫困?“富有”这个术语经常用于一个人的心灵,而不是他的钱匣。尽管你的钱匣是满满的,但只要我看到你自身是空虚的,那么我不会认为你是富有的。人们实际上按照一个人能否得到充足的供应来衡量财富的数量。这个人有一个女儿?那么他需要钱。他有两个女儿?那么他需要较多的钱。他有更多的女儿?那么他需要更多的钱。如果有人像故事中的达那俄斯[30]一样有50个女儿,那么他准备50份嫁妆就需要一大笔钱!如前所说,衡量一个人的财富的尺度与他个人所需要的数量相对应,因此,一个没有许多女儿的人仅仅出于对金钱的向往而在短时间内攫取大量金钱,而他仍旧感到自己很穷的时候,他怎么能够从我这里得到富有的称号?很多人听你说过,无人富有,除非他能用自己的收入养活一支军队,但即使用罗马人的全部税收也很难做到这一点。从这个前提可以推论,在你能用你的财产保持六个军团和供养大量骑兵和步兵之前,你绝不可能富有。因此,你现在承认自己不富有了,因为你无法完全满足你自己的欲望;同理,你也绝不可能对你的贫穷保守秘密,或者像乞丐一样忍受贫困。因为我们明白,在需要的时候,有些人用体面的方式获取财富,他们的方法是贸易、履行合同、征税;而我们看到在你家中聚集着强盗、土匪和告密者。你在策划暴乱时审讯拷打富人,你的计划包括贿赂法官,你为了防御开支讨价还价,你为了拉拢候选人许诺给他们一大笔钱,你派遣自由民去放高利贷、抢劫行省、抢占邻居的房地产,你放逐富人,在自由的城镇里大屠杀。有谁还记得在苏拉当政时期那些臭名昭著的发生在丰收季节的抢掠吗?有多少遗嘱被伪造出来?有多少人被赶出家门?最后则是普遍的腐败——征募新兵、颁布法令、代人投票、公共法庭、空谈、沉默、出卖一切——有谁不认为这个人实际上是最贫穷的?又有谁曾经准确地描述过这个穷人像富人一样攫取钱财?财富的价值由丰裕组成,丰裕意味着充分供应,但由于你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所以你从来就不是富有的。

由于我拥有的金钱受到你的轻视(对普通民众来说,我拥有的金钱数量合理;对你来说,我拥有的金钱根本不算一回事;对我自己来说,我拥有的金钱数量是最有节制的),所以我不想谈论自己拥有的金钱,而是谈论财产这个主题。如果要评估财产,我们岂不是要对皮洛斯提供给法伯里修的金钱规定一个更高的价值,而出于自制法伯里修并没有接受这笔钱?[31]还有萨莫奈人赠送的黄金和玛尼乌斯·库里乌斯的答复?[32]还有卢西乌斯·保卢斯的遗产和阿非利加努的仁慈,他把自己的那份遗产给了他的兄弟昆图斯·马克西姆?确实,在这些事例中,财富的后一种形式,即拥有最高的美德,比财富的前一种形式,即拥有金钱,具有更高的价值。因此,假定我们必须按照每个人拥有的最有价值的财富来确定他们是否富有,那么有谁会怀疑富有是由美德组成的,无论拥有多少金钱都不可能比拥有美德更有价值?

伟大的上苍啊,人们为什么就不明白节俭节约是一笔巨大的收入!现在我要撇下你们这些挣钱人来讲一讲花钱人。作为庄园主,租金给他带来了600个小银币[33]的收入,而我的收入是100个小银币;他用镀金的屋顶和大理石的地板装饰他的乡间别墅,还有无数奢华的雕塑、绘画、家具、衣服,结果不仅用光了他的收入,而且还欠了债;而我的租金收入虽少,但在满足了我的各种嗜好以后,我仍旧能够做到收支平衡。那么,我们俩哪一个比较富裕,是有赤字的,还是有盈余的?是缺钱的,还是有钱的?是需要更多的钱来维持家业的,还是可以用他自己的资源维持生活的?但我干吗要提到自己,由于我们的习惯和时代,我自己也可能陷入我们这一代人的谬误中?在关于我们祖先的记忆中(也许我们不能老是谈论库里乌斯家族和卢基努斯[34]),请你告诉我,玛尼乌斯·玛尼留斯是穷人吗?因为他在卡里奈有一所小房子,在拉比齐附近有一处农庄。[35]我们拥有的财产比他多,因此我们比较富有吗?我确实希望我们是富有的!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和他的文化决定了他会有多少钱,一个人属于哪个等级无法决定他会有多少钱。金钱不值得觊觎,不爱买东西实际上就是一种收入。对自己拥有的东西感到满足是一种巨大的、完善的、幸运的保险

要是你们技艺娴熟的评估师给具体的城乡地产评定了很高的价值,因为这类财产最不容易毁损,那么我们应当如何评定美德的巨大价值?这种财富不会被盗,不会被骗,不会因为翻船和火灾而失去,不受狂风暴雨的影响,也不受政治气候的影响。只有那些生来就拥有美德的人是富有的,因为只有他们拥有既能产生利益,又能永久延续的财产,只有他们拥有这种专门的富有性格——满足于他们拥有的东西。他们认为自己得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其他东西,因此不需要去追求。而那些恶人和觊觎者,就像他们拥有的财产是不确定的,取决于偶然的机会一样,他们总是在追求,希望得到更多的东西,他们中没有人会满足于他们已经拥有的东西。我们可以说,这样的人不仅不是幸福的、富有的,而且确实是贫乏的、穷困的。

[1]句中“来源”一词的原意是“父母”。

[2]指西塞罗的另一部修辞学作品《布鲁图》。

[3]“善”字的希腊原文是agathon,拉丁文是bonum,译成英文为good。这个词的原义是好的、有用的,引申为好东西、财产、货物等意。在伦理道德的意义上译为善的。

[4]罗莫洛(Romulus)是罗马城的创建者,与瑞摩斯是双胞胎,是战神玛斯与瑞亚·西尔维亚所生。生下后被抛弃,由母狼哺乳长大。

[5]努玛·庞皮留斯(Numa Pompilius)是罗马的第二位国王(公元前715—前673年),罗马宗教体系和历法的创建者。

[6]罗马有两位国王名叫塔奎纽斯(Tarquinius),被称作傲慢者的是罗马的最后一位国王塔奎纽斯·苏泊布斯(Tarquinius Superbus)。

[7]这位布鲁图是公元前510年驱逐罗马国王塔奎纽斯的领导人,后来担任第一位执政官。

[8]波尔塞那(Porsenna)是早期厄拙斯康人的一位国王,全名拉尔斯·波尔塞那(Lars Porsenna)。他试图帮助被流放的塔奎纽斯·苏泊布斯(Tarquinius Superbus)复辟,率军侵犯罗马。盖乌斯·穆西乌斯(Gaius Mucius)是罗马勇士,他进入伊拙斯康人(Etruscans)的军营,试图杀死波尔塞那,但没有成功,被抓获。为了表明他视死如归的勇气,他把自己的右手放在火堆上烧毁,因此得名斯卡沃拉(Scaevola),这个词的意思是“左手”。后来波尔塞那释放了他,并且放弃了侵犯罗马的意图。

[9]全名霍拉提乌·科克勒斯(Horatius Cocles),罗马勇士,独力抵挡伊拙斯康人的部队,使罗马人有时间拆毁他身后的桥梁,然后他游泳渡过台伯河,返回罗马。

[10]这里提到的老德修斯和小德修斯是父子俩,父子同名,都叫普伯里乌·德修斯·穆斯(Publius Decius Mus),前者在公元前340年担任执政官,率军抗击拉丁人,后者在公元前295年率军抗击高卢人。

[11]盖乌斯·法伯里修(Gaius Fabricius)于公元前282年担任罗马执政官,别号独眼龙(Luscinus),公元前280年担任使节与伊庇鲁斯国王皮洛斯谈判交换战俘事宜。

[12]玛尼乌斯·库里乌斯(Manius Curius)于公元前290年担任罗马执政官。

[13]高奈留·西庇阿(Cornelius Scipio)于公元前218年担任执政官,在山南高卢(Cisalpine Gaul)抗击汉尼拔,受伤后被他的儿子普伯里乌·西庇阿(大西庇阿)救回来。后来他们又于公元前217—前211年担任西班牙战事的主将。

[14]大阿非利加努即大西庇阿,全名普伯里乌·高奈留·西庇阿·阿非利加努(阿非利加的征服者),小阿非利加努即小西庇阿,全名普伯里乌·高奈留·西庇阿·艾米利亚努·阿非利加努。

[15]这位加图是老加图,公元前184年担任监察官,公元前195年担任执政官。

[16]马库斯·勒古鲁斯(Marcus Regulus)是罗马将军,公元前267年担任执政官。公元前255年被迦太基人俘虏。

[17]萨古突(Saguntum)是西班牙东北部的城市,公元前218年,迦太基大将汉尼拔夺得此城并加以毁灭,此事成为第二次布匿战争的导火线。

[18]西塞罗在讲这些话的时候无疑针对普伯里乌·克劳狄·浦尔契(Publius Clodius Pulcher)。他是一位臭名昭著的罗马政治家。公元前62年,他假扮妇女参加贞洁女神的祭仪,次年受审。

[19]这些地方拉丁原文有缺失。

[20]全名卢西乌斯·塞吉乌斯·喀提林(Lucius Sergius Catiline)罗马政治家,西塞罗的政敌。

[21]这件事发生在公元前58年,当时克劳狄发动骚乱。这是西塞罗最喜欢的反论,他当时退隐了,但并没有遭到流放,直到他离开罗马的时候也还没有判他流放。

[22]斯巴达克斯(Spartacus)是公元前73年意大利奴隶起义的领袖。

[23]原文为“宁妇”(Nymphs),希腊罗马神话中的仙女,有许多位。

[24]指大地女神,亦为贞洁女神,由女祭司供奉。

[25]埃提翁(Aetion)是公元前4世纪的希腊画家,他的名画是亚历山大大帝与洛克萨娜(Roxana)的结婚图。

[26]波吕克利图(Polyclitus)是公元前5世纪的雕塑家。

[27]卢西乌斯·姆米乌斯(Lucius Mummius)于公元前146年担任执政官,攻克希腊城邦哥林多,摧毁城市,用船把当地珍贵的艺术品运回罗马。

[28]凯塞古斯(Cethegus)是喀提林的同党,由于他的夫人普莱西娅(Praecia)颇有姿色而在政界产生影响。

[29]参阅本反论第一段。

[30]达那俄斯(Danaus)是希腊神话中的埃及王。

[31]皮洛斯(Pyrrhus)是伊庇鲁斯国王(公元前319—前212年),率军反抗罗马。法伯里修受命与皮洛斯谈判交换战俘的事。

[32]玛尼乌斯·库里乌斯(Manius Curius)是罗马执政官,他拒绝接受萨莫奈人(Samnites)的礼物。

[33]小银币(Sesterius)是罗马的辅币。

[34]卢基努斯全名盖乌斯·法伯里修·卢基努斯(Gaius Fabricius Luscinus)。

[35]玛尼乌斯·玛尼留斯(Manius Manilius)是公元前149年罗马执政官。卡里奈(Carinae)是罗马的一个市区,拉比齐(Labicum)是罗马东南面的一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