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足球花脸

像做梦一样，刚认识的新朋友，转眼就失去了。阿左和老皮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感觉身后跟着什么。回头一看，果然，一只足球不声不响地一直跟着它们。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阿左心情不好，嗓门大了些。

那足球颤抖了一下，怯怯地回答：“我叫花脸。我是一只被遗弃的足球，想跟你们做朋友！”

仔细看，那足球脏兮兮的，基本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了，看来被遗弃很久了。

“好吧，跟我们走吧。”老皮说。

花脸一听，立刻激动起来：“你们这是去哪里？”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阿左沮丧地说。

“哦，这样啊！”花脸说，“和我一样，都是在流浪啊！”

“才不是，我们是出来闯天下的，已经走过好多好多地方了，正要去北方，暂时迷了路而已。”阿左不服气。

“好啊好啊，我还从来没去过北方呢，我是南方的，我一直都住在南方，好想去北方啊！”花脸雀跃起来。老皮露出为难的神情，它想，它和阿左偷偷搭上去北方的火车是可以的，花脸这么大块头要混上火车还真有点难度。

花脸说，被小主人遗弃后，它已经在海边流浪好多天了，它试图去寻找新的主人，可结果总是被一脚踢开，有的人还翻着白眼说，脏死了脏死了！叫它好不郁闷。

老皮很能理解花脸的感受，这种经历它也有过。“好吧，我们一起去北方。”老皮说。

它们三个一起洗了个澡，互相清洗干净身上的污垢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跟着经验丰富的老皮，三个人顺利上了火车。花脸是跟着一个拉着行李箱的旅客上车的，老皮嘱咐它要贴近旅行箱，用它为自己做掩护。果然就成功了。吸取上一次的经验，老皮带着它们进了卧铺车厢，钻进最下面的床铺下，没有太多的人来人往，这样就安全多了。

火车开动起来，一开始，车厢里还有交谈的声音，吃东西的声音，渐渐的，就剩下了呼噜声，和火车在铁轨上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

一切都沉入了梦中一般。

老皮和阿左也眯上眼睛睡了。等醒过来还不知要面临哪些危险呢，保存体力要紧。

花脸睡不着。对花脸来说，这是它人生第一次的旅行。它从床底下钻出去，四处看着新鲜。

这间卧铺车厢里，一共有六张床铺，睡了五个人：一对头发银白的老人，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一个戴着眼镜的瘦瘦的中年女人以及她的儿子——一个同样瘦瘦的戴着眼镜的小男孩儿。

大家都睡着了。小男孩儿睡在最下面的床铺上，眼镜摘下来放在枕头边，脸蛋看上去又窄小又苍白，整个人就像一个小小的豆芽菜，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的鼻息轻微，安静得很。

这个男孩儿，和花脸的小主人有几分相似。花脸的胆子不禁大了起来，它轻轻一跳，就跳上了小男孩儿的床铺，从床头走到床尾，又从床尾走到床头。

男孩子没有醒。花脸趴在枕头边，静静地看着男孩两排长长的睫毛，看着看着，目光模糊起来。

花脸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同时醒来的还有阿左、老皮，以及那一间卧铺车厢。

尖叫的是男孩儿的妈妈，那个瘦女人。她一觉醒来，发现儿子的脸颊正贴在一个超级破烂的足球上。

花脸看着男孩儿，男孩儿也看着花脸。花脸试探着打了声招呼：“嗨，你好小家伙。”

小男孩儿嘴角一牵，笑着说道：“嗨，你好。”

花脸蹦起来对男孩儿说：“我叫花脸，你叫什么？”

男孩儿对花脸眨眨眼：“我叫小勇。”

瘦女人一下子冲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把花脸推下了床，说：“谁的脏球？谁把这么脏的球放在我儿子旁边的？”

花脸在地上蹦跳了几下，被床下的老皮和阿左拉了进去。

白头发的老爷爷和老奶奶说，他们刚醒，不知道那足球从哪里来。秃顶的中年男人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说自己正做梦，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儿子的样子，就被女人吵醒了，哪里晓得什么足球。瘦女人非常恼火，只好对儿子说，以后不要从地上捡这些破烂的东西，家里什么玩具都有，这么个破球有什么稀奇的？

小勇说：“是它找到我的，我要它。”

“不行！”

“它不是破烂，它叫花脸。”

“什么脸都不行。”

“可是我就想要它！”小勇很坚决。

小勇一向是个很乖的孩子，妈妈让他学画画，他就学画画，妈妈叫他学围棋，他就学围棋，妈妈送他去奥数班，他就乖乖地留在奥数班。其实，小勇最喜欢的就是踢足球了。他和伙伴踢了两次足球，便迷上了。可妈妈说踢足球的孩子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呢？

小勇刚才在梦里还在踢足球呢，他梦见足球来到他脚下，对他说，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吧！眼睛一睁开，那只足球果然在！

那只叫花脸的足球，去哪里了？小勇一骨碌翻身下床，趴在地上到处找。阿左和老皮吓坏了，赶紧把身子缩到最角落里。可不能再被扔下火车呀！

花脸和小勇又一次脸对脸了。小勇说：“花脸，做我的足球，好吗？”

花脸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好的呀！”

小勇把花脸抱在怀里，站起身。妈妈想再次把花脸赶走，小勇抱得紧紧的，不肯放手。他平生第一次反抗妈妈：“妈妈，我要一只自己的足球，我想踢球，我要它！”

白头发的老爷爷和老奶奶都支持说：“孩子他妈妈，喜欢运动的孩子身体健康，健康了将来才能做大事呢！”

秃顶男人也支持说：“我儿子从小也喜欢足球，我可给他买了不少球呢，现在长得又结实又好看。”

小勇妈妈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说：“太脏了，太脏了！”

小勇拍拍花脸，说：“我会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的。”

花脸幸福地依偎在小勇的怀里，它完全忘记了床铺下的两个新交的朋友了。

阿左看看老皮，摊开两只手。

老皮瞧瞧阿左，耸耸肩膀。

好吧，花脸找到了爱自己的主人，从此又可以在球场上奔跑，这是好事。

火车继续飞驰，距离它们要去的北方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