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病例:在激情杀害一个女人后患人格解体障碍的重度焦虑精神病

3号病例:在激情杀害一个女人后患人格解体障碍的重度焦虑精神病

Dj过去是大学生,19岁加入民族解放阵线。他到中心时,已经患病几个月了。他的表现很有特点:极度虚弱,嘴唇干燥,手心总是潮湿,不断叹气导致胸口起伏,顽固失眠。自从精神错乱开始,他曾两次企图自杀。谈话时会出现幻听现象。有时目光盯住空气中的某个点,停留一段时间,与此同时,面部表情生动,给观察者一种他在看戏的印象。他的思想不连贯,出现了一些在精神病学上被称为中断的现象:一个手势或一句话毫无原因突然中断。但有一件事特别引起我们的注意:病人在谈话中说他在流血,说他动脉里的血都流空了,心脏也数度停止跳动。他请求我们为他止血,不让人闯进医院来“放他的血”。有时他说不出话,便要一支铅笔,写道:“我说不出话了,我的整个人生都完了。”他所患的人格解体障碍,让我们相信他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

在谈话中,病人好几次说起一个女人会在夜里来迫害他。之前我们就知道,他的母亲过世了,他很爱他的母亲,什么都无法抚慰他的丧母之痛(说到这里,他音量骤减,并且流了一些眼泪),我就把调查引向母亲的形象。我要他描述一下这个对他纠缠不休,甚至迫害他的女人。他宣称那不是个陌生人,他十分熟悉她,因为杀了她的人正是他自己。问题就此出现:我们面对的,是否为一个在母亲去世后无意识地产生罪恶感情结的人?就像弗洛伊德在《哀悼与抑郁》(Deuil et mélancolie)这篇论文中所描述的那样。既然病人说他十分熟悉这个女人,也是他杀死了这个女人,我们就要求病人具体展开来说一说。于是,我们知道了下面的故事。

“我从念大学的城市上山加入游击队。几个月后我收到家里的消息。母亲被一个法国士兵用枪口顶着杀害了,我的两个姐妹被带去军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母亲的去世使我大为震动。我父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是家里仅剩的男人,而我唯一的志向,是有朝一日能做出一些成就,让母亲和两个姐妹过上好日子。一天,我们进入一个殖民者的产业,那儿的经理是活跃的殖民主义者,已经杀害了两个阿尔及利亚平民。我们摸黑找到他家,可他不在。家里只有他的妻子。她看到我们,就开始乞求我们别杀她,说:‘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丈夫的,可他不在家……我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让他不要掺和政治。’我们决定等她丈夫回家。可我看着这个女人,就想到了我母亲。她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似乎在分心想事情。我心想,为什么我们不杀了她。就在这时,她发现我在看她。她扑到我脚下,高声说:‘我请求你们……别杀我……我还有孩子。’过了一会儿,她死了。我用刀杀了她。长官卸了我的武器,下令出发。几天以后,我被分区首长审讯。我以为自己会被处决,但我不在乎。[3]接着我开始在饭后呕吐,睡不好觉。再后来,这个女人每晚来向我要血债。可我母亲的血债又上哪要去?”

每当夜幕降临,病人一躺下,房间里就“挤满了女人”,都是同一个模样,那是同一个女人的不同分身。她们的肚子上都有一个破开的大洞。她们失血、苍白,瘦得可怕。这些女人纠缠着这个年轻的病人,要他血债血偿。这时,房间里响起流水声,声音越来越大,让人联想起瀑布的轰鸣声,年轻的病人看到房间的地板浸在血泊中,那是他的血,与此同时,那些女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润,她们的伤口也开始愈合。病人浑身冒汗,在极度恐慌中醒来,辗转直到天亮。

年轻的病人经过几个星期的治疗,梦样(噩梦)现象几乎完全消失,然而他的人格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缺陷。每当他想起母亲,这个被开了膛的女人就会一秒不差地同时出现。虽然这么说不太科学,但我们还是认为,只有时间能最终改善这个年轻人的人格解体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