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类别:被洗脑之后

4号类别:被洗脑之后

最近在阿尔及利亚有关“心理战”的讨论很多。我们在此不想对这些方法进行批判研究,只想谈一谈这些方法对精神产生的影响。在阿尔及利亚主要有两类洗脑中心。

1)针对知识分子

这里的原理是引导囚犯扮演某个角色。我们知道这种疗法来自哪个社会心理学流派。[15]

A)组织合作游戏

让知识分子构思与当局合作的正当理由,以此来诱导其合作。于是,知识分子被迫扮演双重身份:他是个众人皆知的爱国者,但作为预防措施,该身份又被人从游戏中剥离。组织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从内部打击构成知识分子民族意识的各种要素。知识分子不仅自己要合作,而且被下令要与反对派或犹豫派进行“自由”讨论,并说服他们。这是一种引导知识分子将注意力放在爱国者身上,从而充当告密者的“漂亮”手段。如果知识分子宣称自己找不到反对派,他们就会指派某人做反对派,或者让知识分子假装面前有一个反对派。

B)做有关法国事业的价值和殖民化合理性的报告

为了做好这项任务,他们身边聚集了大量“政治顾问”:本地事务官,或更进一步,再加上心理学家、社会生活心理学家、社会学家,等等。

C)一一驳斥阿尔及利亚革命的论据

阿尔及利亚不是一个民族,从前不是,未来也绝不会是。

没有所谓的“阿尔及利亚人民”。

阿尔及利亚的爱国主义是无稽之谈。

“费拉加”[16]都是野心家、罪犯、上当受骗的可怜虫。

每个知识分子都必须轮流做一个有关这些主题的报告,报告必须有说服力。每月底会给他们打分和统计(臭名昭著的“奖励”)。这些分数是决定是否释放该知识分子的评估材料。

D)过完全病态的集体生活

单独活动被视作一种反叛行为,始终要和别人集体行动。沉默同样是被禁止的,必须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证词

此处我们援引一个被拘禁和洗脑了好几个月的大学教师的证词。一天,集中营的负责人祝贺他取得的进步,并宣布他很快会被释放。

他深知敌人的手段,没有把这个消息当真。敌人常使用的办法,是向囚犯宣布他们即将获释,然后在获释日子的前几天组织一个集体批评会。批评会结束时,常常会宣布延迟释放,理由是囚犯没有表现出全部被矫正的决定性迹象。出席批评会的心理学家说,这凸显了民族主义病毒的顽固性。

然而这一次,敌人没有耍花招。这个囚犯的的确确被释放了。一出监狱,他就回到城里,与家人团聚。他颇为得意,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如此成功,骗过了敌人。他很高兴能够在民族斗争中重新就位,并已经试图联络他的上级。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刺痛了他的心。也许他谁也没有骗过,没有骗过监狱看守,没有骗过其他狱友,尤其没有骗过自己。

这场游戏该如何结束?

这种情况下,同样,我们必须消除病人的疑虑,消除他对自己的有罪推论。

精神病症状描述

A)厌恶一切集体讨论。一旦有三四个人的会面,抑制就会重新出现,病人表现出异常顽固的不信任和沉默。

B)无法说明或捍卫特定立场。病人会同时出现正反对立的想法。一切被肯定的想法,可以在同时,以同样的力度被否定。这的确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遇到的最痛苦的后遗症。强迫性人格是殖民主义在阿尔及利亚实施“心理战”的结果。

2)针对非知识分子

在像贝鲁瓦吉耶(Berrouaghia)这样的洗脑中心,他们不是从主体性出发来矫正个体的态度。相反,他们折磨肉体,以期瓦解民族意识。这是真正的矫正。给囚犯的奖赏是不施刑或允许进食。

A)必须承认自己不是民族解放阵线的成员;必须以集体形式大声说出来;必须反复说好几个小时。

B)然后,必须承认自己曾经是民族解放阵线的成员,但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不对的。因此:打倒民族解放阵线。

过了这个阶段,则进入另一个阶段:阿尔及利亚的未来要依靠法国,只能依靠法国。

没有法国,阿尔及利亚会回到中世纪。

最后,我们是法国人。法国万岁。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精神错乱,症状并不严重。不适和痛苦的是身体,需要休息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