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病例:一个法国姑娘的神经症倾向,她父亲是高级公务员,死于一场伏击

3号病例:一个法国姑娘的神经症倾向,她父亲是高级公务员,死于一场伏击

这个21岁的姑娘是个大学生,来找我看焦虑型神经症,尽管症状轻微,但已经影响到她的学业和人际关系。她的手心总是潮湿出汗,有时症状严重到干扰日常生活,汗水“从她手中流出”。胸部有压迫感,伴随着夜间偏头痛。她有啃指甲的习惯。但引起我们注意的是,与她建立联系十分容易,甚至明显过快,由此可以感受到她内心隐藏的极度不安。根据日期推算,她的父亲刚刚去世,她对此却相当轻描淡写,我们很快将调查转到她和父亲的关系上。她对我们的讲述十分清楚,完全地坦白,坦白到近乎冷漠,恰恰是这种理性主义,揭示了这个姑娘的精神错乱,及其内心冲突的性质和起因。

“我父亲是个高级公务员。他负责管辖一大片农村地区。自事件爆发以来,他大为光火,愤怒地追捕阿尔及利亚人。有时候,他不吃也不睡,这让他亢奋,进一步投身于对叛乱的镇压。我眼睁睁看着父亲慢慢变成另一副模样,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我决定留在城里,不再回农村看望父亲。事实上,每当我留在家里,我都彻夜难眠,因为叫喊声从下面传到我的房间里,不断折磨着我:在地窖和挪作他用的房间里,有人在拷打阿尔及利亚人,让他们供出情报。你们无法想象,整夜听见这样的叫喊声有多么可怕。有几次我寻思,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些,我不是说拷打,仅仅是说听着那种痛苦的叫喊声。这种情况持续着。最后我干脆不回家了。我父亲很少来城里看我,少有的那几次,我都没法正面看他,因为我感到无比的不安和害怕。拥抱父亲这个动作对我来说变得越来越困难。

“因为我在农村住了很久,我认识那的几乎所有人家。那些和我同龄的阿尔及利亚青年,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耍。每次我回家,父亲总会告诉我他最近逮捕了哪些人。最后,我不敢上街了,因为我可以肯定,到处都会看到仇恨的目光。在心底,我认为阿尔及利亚人是对的。如果我是阿尔及利亚人,我也会加入游击队。”

然而有一天,她收到一封电报,通知她父亲受了重伤。她赶去医院,发现父亲已经昏迷不醒。不久后,他就去世了。她父亲是和一队军人执行侦察任务时受的伤:巡逻队中了阿尔及利亚民族军的埋伏。

她说:“葬礼让我恶心。所有来给我父亲吊唁的军官,那些说我父亲的‘高尚品格征服了当地居民’的人,都让我恶心。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假话。谁不知道我父亲指挥整个地区的审讯中心?他们知道因严刑拷打而死亡的人数已经达到每天1()人,却在这满嘴谎言,说什么忠诚、忘我、爱国,等等。我要承认,这些话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至少没有多大价值了。葬礼以后,我马上回到城里,避开所有当局的联系。他们提出要给我抚恤金,我拒绝了。我不想要他们的钱。这是我父亲流血丧命的补偿。我不想要。我会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