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完帙不缺的宋本——明抄南宋本

五、唯一完帙不缺的宋本——明抄南宋本

一九二二年《四部丛刊》影印江宁邓氏群碧楼藏明抄南宋本,是《要术》中唯一完帙不缺的宋本,利用价值相当高。明抄出自龙舒本系统,没有问题,但它所据抄的原本是否张辚原刻,很有疑问。据我们推测,校宋本据校的本子是龙舒抄本,而明抄据抄的本子则是龙舒本的覆刻本。

明抄内容,大致与校宋本相同,但也颇多异文。异文有些可能是龙舒覆刻本刻错或明抄抄错,如《种桑柘》篇“小食荆桑”的讹作“则桑”之类;但另有一些却补正了龙舒本的脱误,则非误刻或笔误所能解释。上举龙舒本各讹字,明抄亦讹,说明后刻的因袭前刻。但其中“堀”明抄不讹作,“将”不讹作“捋”,“兴平”下不脱“末”字;又如《种桑柘》篇“扶老杖”,校宋本脱“杖”字,明抄不脱,等等(其例尚多,另见《主要版本的流传》)。很明显,明抄是另有所据,即其所补正部分是后刻胜于前刻的地方,也就是说后刻又经过一翻校勘工作,勘正了龙舒本的若干脱误。

有些院刻、金抄所没有而为后人所加的文句,开始在明抄中出现。《作酢法》篇篇题下加“酢,今醋也”的小注,篇中“辣”字下加“郎葛切”的音注,均为北宋本所无。校宋本佚缺,无从对证是否张辚所加。惟当时有孙氏《齐民要术音义解释》,所加又多属音义解释,无论是张辚或覆刻人,都有据孙书加上的可能。《要术》注文,北宋前已有为后人所加,至此又增添了一些,至清代《学津》本、渐西本增加得更多,而以渐西本为尤甚。

明抄还有在抄完后据以后刻本加添或加改的字。《耕田》篇字下加上错误的注解“漫掩也”;《作酢法》篇“回酒酢法”(利用酸坏的酒作醋)的“掸”字原是空白,现在被补上一个“摊”字也是错的;“作糟酢法”的“阴地”下被添上“之处”二字是画蛇添足;《柰林檎》篇引《广志》的“里琴”加王旁改为“理琴”(参看第七节第二目)。这些字都偏小或挤写在一小格内,加添之迹甚明。但均为两宋本所无(或非此字),而其开始出现是始见于明代湖湘本(明末《秘册》——《津逮》本因之)。可以明显地看出是明抄抄完后什么人拿起湖湘、《津逮》一类的本子硬添上去的。另外《耕田》篇还有一个“一”字和“形”字也是多余的,则以抄漏字的夹补形式补入,亦为北宋本所无,疑亦出后人所添。

《要术》在南宋本后不断有人添字,而且还添错字,并且以后刻添前刻,这些现象,校勘人或不至有心作讹,而率意操斧,讹谬滋甚,给后人增添不少麻烦。

校书一字不改,有死校之失;轻于更改,有臆改之讥,但乱改不如不改。南宋本后不再有“一本”异文的校注出现,实际已开始任意添改。校勘以院刻为慎重;“勇改”始于张辚;加添见于明抄;严重错误始于明代刻本,而误添错字波及明抄。

明抄虽然校改了院刻的一部分错字,仍然存在着不少错误。一方面是抄错,另一方面是来自据抄原本新产生的错刻。辗转抄刻的结果,往往如此。但脱字不多,空白极少(并且还等空待补),没有错页和脱页,抄写精好净洁,影印亦清晰。金抄错字很多,脱、空不少,有几处错页,抄写别字多,校字满纸,而影印篇幅缩小,颇多模糊不清。不过另一方面,金抄有不少部分和院刻符合而正确,往往可以校正明抄的脱讹。院刻仅存两卷,校宋本仅存六卷半,金抄仅存九卷,只有明抄完卷不缺,又非各本所及,更远胜于明清刻本。明抄单独存在,瑕瑜相半,配合院刻、金抄使用,则两长俱显,作用就大。它的价值,与院刻、金抄可说鼎足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