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

【九尾狐】

“你是越来越懒了。”嫘祖抚摸着猫背说。

老猫抬头看看嫘祖，没有表情。

青鸟踮着脚，对嫘祖说：“你家这老猫，快成精了。”

嫘祖说：“俺听老辈人说，猫生下来，活到第九年的时候，会再长出来一条尾巴，以后每隔九年就会长出一条新尾巴。”

青鸟说：“你家老猫长了九条尾巴。”

嫘祖说：“俺天天跟猫在一起，能不知道它长几条尾巴？不过是尾巴大一点，尾巴大了，懒，天天打着呼噜睡觉，晒日头，看小虫，光打呼噜就把老鼠吓跑了。”

青鸟说：“它就是九条尾巴。”

嫘祖说：“外面传说黄帝有四张面孔，黄帝的头又不是方的。”

老猫卧在嫘祖身边，听着青鸟跟嫘祖说话，一动也不动。

青鸟盯着老猫看了一会儿。这只老猫，长着像婴儿一样的面孔，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和小小的嘴，身后正挥动着九条尾巴。

青鸟把九头鸟叫来，九头鸟用十八只眼睛仔仔细细地围绕着老猫看了又看，确认它真的长了九条尾巴。

青鸟把嫘祖蚕屋里有个九尾老猫的事，告诉了青丘之山的九尾狐。《山海经·南山经》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九尾狐听了青鸟的话，说：我去看看，是不是我家小时候丢的那个妹妹。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在一阵沙沙沙沙的声音中，蚕屋里走来了九尾狐。

“呀，白狐来到咱蚕室啦。”桂花大声地嚷嚷着，跑出去告诉嫘祖。

九尾狐是从后面看到蚕猫的，它是先看到猫身后拖着的九条尾巴。它以为遇到了当年丢失的妹妹。当九尾狐绕到前面，看到猫咪婴儿般的面孔，不是狐狸部族的样子，嘻嘻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问一声：“你好。”声音如婴儿。这声音，跟桂花的声音有些像。

老猫不笑不语。这家伙拖着尾巴的沙沙声老猫早听见了。猫的耳朵会读脚步声，猫从九尾狐拖尾巴的声音中知道，这货吃人，不吃猫，对猫来说无有伤害，所以它连头也懒得转过去看一眼，只是稍稍旋转一下耳朵。现在这家伙站在面前，它尖下巴，眼睛往上挑着，好像要从额头飞上天去，噫，它屁股后面舞动着几条尾巴，噫，也是九条。老猫身后的九条尾巴竖起来。

九尾狐见老猫不笑，说：“面瘫呀？”

老猫仍旧没有表情。猫的表情就是面瘫表情。

老猫跟九尾狐彼此凝视，瞳孔不动。

老猫心里说，看谁先眨眼，谁先眨眼谁输。

老猫看着九尾狐的眼睛。

嫘祖曾经看着猫的眼睛，说这猫的眼睛里有个湖泊，像娘家的西陵湖一样，没有波澜，也看不到底。

猫盯着九尾狐的眼睛，目光一会儿聚焦九尾狐的瞳孔，从这里能读出九尾狐之心；目光一会儿散着，余光扫见九尾狐九条舞蹈的尾巴，那九条舞蹈的尾巴要表现什么它有些读不太懂。

“这样大眼瞪小眼，没意思。”九尾狐跟猫咪对视了一会儿，摇摇尾巴说，“不过，你一只眼青色，一只眼黄色，倒也稀罕。”

大眼瞪小眼多好呀，动手动脚、动武动粗才没意思，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层次低得跟人一样，动不动就开仗。老猫不说话，它在心里说：还是嫘祖说得好呀，人家草木就不打仗，蚕宝宝也不打仗，人族就不会学学？

九尾狐在蚕室走了一圈，看看青鸟常说的嫘祖养的蚕，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人做的事情。”

老猫生气了，开口说道：“你胡说嘛。”

九尾狐说：“真的，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是神干的。”转身走了。

老猫想，这句话说得真不赖嘛。它伸出白爪子向九尾狐再见，九尾狐并没有看见，因为它没有回头。当然，看见或看不见这对老猫都无所谓，反正老猫的白爪子伸出去了，说再见了，反正老猫的规矩跟礼数尽到了。

嫘祖跟桂花回到蚕屋时，九尾狐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