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杨修之死

七 杨修之死

开谈惊四座

捷对冠群英

身死因才误

非关欲退兵

曹操为什么会杀杨修?有人说因为曹操嫉妒杨修之才。理由是《三国演义》中提到这样几件事:

曹操曾建花园一所,竣工后前去视察。他不置褒贬,只在门上写了一个“活”字便走。他人都不解其意,杨修说:“门”内一个“活”,是“阔”字,丞相嫌门修得太阔了。于是手下人将门重新改造后请曹操来验收。曹操见了,问是谁明白了他的意思。左右告诉他是杨修。曹操表面上大加称赞,心里却很嫉恨。

一次,塞北进贡了一盒酥,曹操在盒子上题了“一合酥”三字,放在案头。杨修见了,竟然与大伙儿一起分而食之。曹操问他,杨修说:盒子上明明写着“一人一口酥”啊,我们怎敢违背丞相的旨意呢?曹操虽然笑了,但心里很讨厌他。

一天午睡,曹操的被子掉在地上,一侍卫连忙帮他盖好。曹操跳起来拔剑便将侍卫杀了,然后上床继续睡觉。起床后装作吃惊的样子问:是谁杀了我的侍卫?众人告诉他实情。曹操痛哭,下令厚葬侍卫。众人都以为曹操真的有梦中杀人的习惯,只有杨修清楚曹操的真实意图。临葬时,杨修指着侍卫叹道:在梦中的不是丞相,而是你啊!曹操知道了这事,更恨杨修。

终于有一天,曹操抓住了杨修的把柄。当时曹操与蜀军相持日久,欲要进兵,又被马超拒守;欲收兵而回,又恐被蜀兵耻笑:心中犹豫不决,正好庖官进鸡汤,曹操见碗中有鸡肋,因而有感于怀。正沉吟间,夏侯惇入帐请示夜间口号,曹操随口说:“鸡肋!鸡肋!”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夜间口号是“鸡肋”。杨修见传“鸡肋”二字,便教随行军士,收拾行装,准备归程。夏侯惇闻知大惊,请杨修至营中问他原因,杨修说:凭今夜号令,知魏王不日就将退兵。因为鸡肋的意思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现在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来日魏王一定会班师,所以我先收拾行装,免得临行慌乱。夏侯惇听了,叹道:“公真魏王肺腑也!”于是也收拾行装,寨中诸将,无不准备归计。当天夜里,曹操心乱,睡不着觉,便出来走走。只见夏侯惇寨内军士都在收拾行装,大惊,匆忙回帐召夏侯惇责问。夏侯惇说是杨修先知大王欲归之意。曹操召来杨修,杨修以鸡肋之意相告。曹操大怒“汝怎敢造言,乱我军心!”便将杨修杀了。《三国演义》引诗叹道:

聪明杨德祖,世代继簪缨。

笔下龙蛇走,胸中锦绣成。

开谈惊四座,捷对冠群英。

身死因才误,非关欲退兵。

这首诗把杨修被杀的原因归结为曹操嫉恨杨修之才。

毛宗岗不同意这一看法,他提出:士之才有两种,一为谋士之才,一为文士之才。像郭嘉、程昱、荀彧、荀攸、贾诩、刘晔等属于以谋士之才而为曹操所用的;像杨修、陈琳、王粲、阮瑀等则属于以文士之才而为曹操所用的。文士之才一般不像谋士之才那样容易遭到嫉恨。曹操杀荀彧,那是因为他反对曹操加封魏公,其他谋士都未曾遭到嫉恨。对谋士之才尚且如此,怎么会去嫉恨文士之才呢?即使像陈琳这样痛骂曹操的,曹操都未怪罪。所以关键在于:才不为我用则忌,才为我用则不忌。假如杨修不结党曹植以欺曹操,那么曹操就不会发怒,杨修就不会死了。

毛宗岗把杨修结党曹植作为被杀的主要原因,与《三国演义》中提到的下面几件事有关:

杨修与曹植关系很好。曹操准备立曹植为世子,曹丕知道了,密请朝歌长吴质入内府商议。怕被别人看见,就用大簏把吴质藏在里面载入府中,对外只说是绢匹。杨修得知此事,便向曹操报告。于是曹操派人在曹丕府前侦查。曹丕慌忙告诉吴质,吴质说:不要紧,明天就用大簏装绢匹迷惑他们。第二天,侦查的人检查簏中,果然是绢匹,回报曹操。曹操怀疑杨修想害曹丕,更加讨厌他了。

曹操想试两个儿子的才干。一天,命他们两个出城门,却暗中吩咐门吏不放他们出去。曹丕先来,见门吏阻拦,就回去了。曹植到门口,门吏阻拦,他大声呵斥道:我是奉王命出行,谁敢阻拦!把门吏杀了。于是曹操觉得曹植更有能耐。后来有人告诉他说这都是杨修教的,曹操大怒,也因此不喜欢曹植。

杨修曾为曹植草拟答教十余条,以应付曹橾的考问。因为事先做了准备,所以,每次曹操问军国之事,曹植都能对答如流。曹操很怀疑。后来曹丕买通了曹植的左右,把答教偷来告诉曹操。曹操听了大怒:“小子竟敢欺我!”这时已有了杀杨修之心。后来终于找了个机会把杨修杀了。

毛宗岗的论点是:人才不为己用则曹操忌之、杀之。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杀掉不为他用的刘备、关羽?至于说曹操因杨修的聪明胜过他而被杀,那他为什么没有杀掉郭嘉?其实,杨修被杀,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此时的曹操已不是招揽人才、初起事时的曹操,而是大功告成,人才的作用已相对不重要时的曹操。这时的曹操露出了专横跋扈而且多疑的真面目。清代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七《三国之主用人各不同》说得很中肯:当曹操削平群雄、势位已定之后,孔融、荀攸、娄圭等都遭嫌忌而被杀;荀彧事操已久,也因阻止曹操加封九锡而赐死。甚至像杨修这样素为曹操所赏识者,也因与陈思王曹植交厚而被杀,像崔琰这样素为曹操所倚信者,也因曹操的多疑而被杀。可见曹操的猜忌之性,久而自露。而以前的爱才、用才,实出于矫伪,以济一时之用,只是权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