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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身人》收尾时，我想着《论人种的不平等》伟大的结束语。高比诺[22]（J.A.Gobineau）在书中提到人类不可避免地行将消亡：这种结局不容置疑，因为“科学在向我们表明人之初的同时，似乎一直要我们相信我们将会完结”；继之而来的是“充满死亡的岁月，地球变得鸦雀无声，将继续，但已经没有我们了，在空间不动声色地划下它的轨迹”。
这段文字的口气及“不动声色”这修饰词已深深地印在我记忆中。我从中得到了启迪。但是，同时，另一个修饰词，它并不出自高比诺的作品，却以异乎寻常力量迫使我接受：“被废除的”，用来修饰某个见证。
我曾觉得这词用得不合适。废除是政权的一种行为。废除一条法律、法则；不可废除某个见证：宣布见证无效，对见证发生争议，提出疑义，宣告它无价值……然而，我必须使用的正是“被废除的”这个词。
只是在数年之后，我已忘了在何种场合中，当我又重读了高比诺的这段文字时，我才察觉到这个古怪现象的道理。当我仿效高比诺时——确实，还差之甚远，也许难以察觉出来——我记住了“不动声色”，用以修饰“轨迹面”（orbe），但我对后一个词并不满意，担心在我的文章中引入一个做作的音韵，有些过时的词。
然而，“orbe”这词，虽被弃置一边，却并不听任摆布。通过某种类似在神话中所看到的微型变幻，这个词的声音的品格在颠倒后又重新再现在我笔下：“abrogé”（“被废除的”）中包含着b，r，o，而不是o，r，b。这种语言错误的理由（我过去并未能摆脱），一经发觉，我立即觉得它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它阐明了文学创作的一种技巧。当用词不当有了自己的逻辑，不同于它产生于其中的话语逻辑时，那就不再是用词不当了。它会被看成是语言的新奇用法，它使表述具有尖锐性。这个词背离了原意后，取得了一种作者早先并不曾想要的不寻常的意义。作者看到了这种意义，而并不曾意识到语义的这种发明在于深思熟虑的思想在过去丝毫没考虑过的原因。
[1]羽管键琴是卡斯代尔神父在1725年发明的，这种乐器能给视觉以旋律和和弦的感觉，但这种设想并未能完全实现。狄德罗在《百科全书》中曾有与之有关的条目，表现出他对这想法的兴趣。在狄德罗的《不慎的珠宝》和《关于聋哑人的信》中，均提到或暗示这种羽管键琴。
[2]戴莱马恩（1681—1767）：德国作曲家，作品丰硕，部分受法国音乐影响，尤其在歌剧方面。
[3]指印度四大封建种姓制的第一种姓，僧侣。
[4]灯火，火，法文为feu，在该词中并无音素/a/。
[5]莫里索（1841—1895）：法国女画家，莫奈的嫂子，作品为高雅的印象派。
[6]éclatent是动词éclater的变位，同“éclatantes”是同根词，也有发光亮的意思。
[7]Vermeils同Sommeils的韵母都为eil。
[8]指司汤达的《红与黑》。
[9]五个元音指传统上的看法：/a/e/i/o/y/实际应有16个至18个元音。
[10]指元音/a//y//i/三个口腔元音，/y/的发音部位介于其他两元音之间。
[11]罗多，一种摸子填格游戏。
[12]clair形容词，与clairon同词源，其意为浅淡的，明亮的等。
[13]这三个词韵母均为ou/u/。
[14]重点号在原著中是斜体字母，其余字母为正体。
[15]布列东（1896—1966）：法国作家，超现实主义奠基人之一。
[16]洛特莱阿蒙（1846—1870）：法国作家，被超现实主义者视为该流派的先驱之一。
[17]布拉克（1882—1963）：法国画家，立体派的推动者之一，擅长画静物。
[18]阿波利奈尔（1880—1918）：法国诗人及艺术批评家，为象征主义诗歌走向超现实主义开创道路。
[19]罗塞尔（1877—1933）：法国作家，超现实主义先驱之一。
[20]达里（1904— ）：西班牙画家和雕刻家，超现实主义大师之一。
[21]尽管这些看法是以假设的方式提出的，今天我觉得颇为天真。我在1941年的视野有幸同超现实主义者接触上了。——原书注
[22]高比诺（1816—1882）：法国外交官、作家，《论人种的不平等》一书对日耳曼种族主义理论家产生过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