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从实事小事做起
除了土地、厂房、设备等固定资产租金收益外，山泉村还有一个污水处理厂，在村级收入中也占有很大的比重。
污水处理厂是个老厂，已有一定的年代和历史。受工业传统的影响，山泉村域内的大大小小几十家企业，基本都从事纺织印染相关行业。这些企业的普遍特点是规模小、污染重。为解决这一问题，村委便投资兴建了山泉污水处理厂，帮助这些企业集中处理净化污水，并从中收取一定费用。
随着入驻企业增多及生产规模扩大，污水种类与排放量与日俱增，对污水处理厂处理净化废水的要求水涨船高。由于规划的局限性和领导的前瞻性欠佳，加之前任村委对实际工作不上心、不重视，使得该厂长期处于管理不善的亚健康状态，设备老化也未及时更新，污水池扩容项目更多流于形式，企业排污分布不合理不科学等因素并存，导致连续几年环保考核不合格，已被江阴市列为黑色企业。污水处理厂与现实需求的严重脱节，不仅影响了山泉村的村域生态环境，也制约了这些企业向规模化发展迈进的脚步。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可持续问题成为各级党委政府密切关注的重点，其中环境保护就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一环。2008年7月24日，国务院首次召开全国农村环境保护工作电视电话会议，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克强同志出席会议并强调，农村环境保护，事关广大农民的切身利益，事关全国人民的福祉和整个国家的可持续发展。要全面贯彻党的十七大精神，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和环境保护，切实把农村环保放到更加重要的战略位置，全面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9月28日，无锡市发布了《无锡市水环境保护条例》，对保护和改善水环境，保障饮用水安全，促进经济社会与环境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提出了具体意见。江阴市也先后出台了《江阴市主要水污染总量减排项目奖励办法》《主要污染物减排奖励办法》等文件，并对不能完成减排任务、违法建设项目较多、环境总量超过当地环境容量、没有建成污水处理厂的区域（镇）及没有污水管网的区域，实行“区域限批”政策。
上级政府围绕环保所呈现的雷霆之势，让李全兴对污水处理问题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上任后，很快掌握了污水处理厂的情况，当即意识到，整治污水处理厂刻不容缓，一方面是环境保护、绿色发展的需求，也是他几十年办企业一以贯之的追求；另一方面，污水处理厂可以产生实打实的经济效益，这将是盘活村级经济的重要一步棋。思至此，他立刻将此事提上议程，会上会下与班子成员反复讨论，很快形成初步共识，即要彻底扭转污水处理厂如潭死水的现状，核心是要有一位懂业务、能力强的厂领导。经过几轮推介和筛选论证，李富荣这个名字脱颖而出。
李富荣与李全兴是同时代人，在20世纪80年代，他高中毕业后就在村里的污水处理厂工作，后调入村委会，成为一名村干部。因其性格直率，看不惯村领导的腐化堕落，不屑与之为伍，干脆辞职，转行经商，自己办工厂。虽然他在污水处理厂任职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有过相关的工作经验，且巧合的是，在那段期间，适逢国内环保工作刚起步，各级党委政府对此非常重视，先后提出明确的治污思路和具体要求，而李富荣恰巧负责这一块事务，可以说是国内较早接触到现代化治污管理的先行者。
李富荣比李全兴年长两岁，两人私下关系非常密切。李富荣因长期在村中生活，故对村内情况较为熟悉，因此，李全兴刚回村时，他还曾陪同李全兴走访过村内一些重点企业，并为他介绍相关情况。李全兴对此甚为感激。
确定了意向人选，李全兴便兴冲冲地登门求贤，邀请李富荣出山相助，担任污水处理厂负责人。李富荣得知来意后，满目不可思议，笑容也散去了大部分，颇有情绪地说：“你是开玩笑的吧？那个厂子的情况我太了解了，除了病入膏肓，我都想不到其他形容词，我怎么会去接手那个问题厂呢？”他调侃道，“我知道你现在是村里一把手，但也用不着把我拉下水吧？我可不会游泳，而且那里还是腐臭难闻的污水。”
李全兴顿时急了，当即道：“我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拿我寻开心。厂子现在到了要命的时候，别说下水，就是下悬崖我们也要硬着头皮往下跳。”他叹口气说，“富荣，你想想看，我们从小一起在村里长大，后来又都外出闯荡做生意，也算弄出了点名堂，现在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挺好，但话说回来，谁还没点家乡情结呢。现在山泉村已经成了反面村，连周边老乡都瞧不起咱们，不管是谁的原因造成的，作为山泉村村民，我们自己不是也没面子？比如同样去外地，人家可以底气十足地骄傲介绍说‘我是华西村的’，‘我是向阳村的’，‘我是三房巷村的’，而我们只能说‘我是江阴市的’，你做生意也要经常向外地跑，难道你不想以后自我介绍时，能挺起胸膛自豪地说声‘我是山泉村的’吗？”
李富荣抱着茶杯闷头思忖半晌，轻轻舒口气，似乎有些触动，但并没有松口：“话是这样说，道理我也懂，可村里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李全兴信心满满地说：“村里的问题是很多，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逐个击破。现在，我们就从整治村里的污水处理厂开始。”
李富荣模棱两可地回：“你让我再想想吧。”
李全兴继续争取道：“山泉村现在百废待兴，要做的事的确很多，但我和你透个底，别的事我都可以安排其他人去做，唯独让污水处理厂大地回春这个棘手任务，非你莫属。”他把话头一拨，谈起自己的经历，“富荣，我了解你现在的感受。去年镇党委领导找我时，我第一反应也是拒绝，当时顾虑和你差不多。但这一个多月下来，我的想法完全变了，觉得这项工作其实非常有意义。我们俩现在是赚了点钱，但钱这东西留不住的，花掉就没了。不过，如果我们能加把劲，让污水处理厂活起来，共同把山泉村立起来，建成社会主义新农村，那可是要留在历史上的。”
听完李全兴的由衷之言，李富荣爽心地笑了：“哈哈，全兴，还是算了。我可没有你那么高远的追求，能过好小日子我就很知足了。”说完，端给李全兴一杯茶，“来，不谈了，喝茶。”
李全兴本打算接着劝说，可看到对方态度如此，想想还是住了嘴。
第一次失利，李全兴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气馁。想到镇领导当初“三顾茅庐”邀请自己的情景，他苦笑着对村干部说：“果不其然，党的事业是要前赴后继的，现在轮到我去三顾茅庐了。”
抱定这个念头，他“死皮赖脸”地接二连三向李富荣家里跑，既谈情也说理，反复做工作，有时干脆坐着不愿意离开。最终，李富荣实在招架不住这番“软磨硬泡”，只能答应暂时放下自己的企业，担任污水处理厂负责人。
李富荣同意时，毫无准备的李全兴心中猛一震荡，竟有些意外的感动。他动情地说：“富荣，我知道，你很勉强，也很为难。这件事我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你。”
李富荣淡然地笑了笑，摆摆手，没有说话。
上任当天，李全兴专程赶到厂里慰问，李富荣看着兴师动众的李全兴，乐着调侃道：“全兴，我这可是看着你的面子才飞蛾扑火的。”
李全兴拉着他的手，感激道：“这我了解，话不多说，都记心里了。相信你一定能扭转乾坤，让污水处理厂焕发新生，造福乡亲们。”稍作犹豫，他小声叮嘱道，“富荣，其实这次来，是有些话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和你说。这个位置其实有不少人盯着，到岗后，你要万分注意自己的形象，今天你是穿着白衬衫进厂的，等到你功成身退时，衬衫一定还要是白色的，千万不能被污染了。”
李富荣听出这一语双关的话中之意，点头道：“全兴，你放心，我的宗旨和你一样，我回来是做事情的，不是去捞钱的。”
两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畅快的笑声在四周回荡。
李富荣上任后，专业能力很快显现出来。在村委的全力支持下，他迅速理清思路，找到撬动点，对全村管网进行重新规划和优化排布，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了所有工业污水、生活废水全部接管。随后，他狠抓厂内技术改造，推进提标升级，集中有限的财力，先后三次，分批对厂内设备进行大规模提升改造，特别是力排众议，斥巨资引进了ABR污水处理工艺，使厂内的污水处理能力一跃跻身全世界高水平行列，实现了脱胎换骨，完成了奇迹般的蝶变。从此，村内的工业污染源排放达标率始终保持100%。由于净化水质高，处理后的污水完全可以循环利用，作为企业用水。每天中水回用可达1万吨左右，基本可以满足村内企业的生产需求，大大降低了企业的用水成本。短短两年多，污水处理厂就顺利摘掉了“黑色企业”的帽子，到2015年，还光荣成为全市环境保护标杆企业，一直保持到现在。
乡村治理，环环相扣。村委通过对污水处理厂的整治，实现了“一石三鸟”：一是极大提高了污水处理厂的经济效益，给村里增加了经济收入；二是改造提升了污水达标率和日处理量，为规模发展预留了空间，消除了排污企业的后顾之忧；三是改善了全村的生态环境，化解了村民一直以来对污染的忧虑。
山泉村污水处理厂内部
在关注污水治理的同时，村委同步对废气处理施以重拳。通过借鉴污水处理厂的整治经验，村委投入大量资金对处理废气最重要的油烟分离装置先后四次进行更新换代，大大增强了村内废气处置的能力和水平。
这一次次冲锋，村委大获全胜，村子每天以可见可感的速度发生着改变。村委的积极作为让村民们有了踏实感，看到了希望。在乡亲们心中，山泉村正变得越来越有色彩和温度。
在统筹落后工厂转型升级、推进乡村治理体系现代化的同时，李全兴的目光始终没有偏离乡亲们的生活境况。他多次在各类会上反复强调：“村委的工作好不好，归根结底是要村民们说了算。我们做的事情，往大处说，是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往小处说，是为了提高父老乡亲的生活水平。作为村干部，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这个觉悟。”
李全兴的话从场内传到场外，从村干部群体传到村民之间，在工作交流中，广泛而频繁地被提及或议论。如果这段话出现在李全兴刚上任时，那等于嘴上抹石灰——白说，没人相信，更没人想听。但经过两个多月的沉淀，李全兴实实在在地做出了一系列掷地有声的举措，让沉寂落寞的村子发出了柔和温馨的光芒。仅凭这点，就足以使村民对村委的态度发生改观。最难能可贵的是，一些村干部的心理也随之发生了可喜的变化，他们从开始对李全兴抱有排斥、拒绝、抵触之情，逐渐转变为满怀敬佩、认可、服从之意。
有看得见的成绩奠基，李全兴的话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呓语，它成功引发了大家共鸣。在一次阶段工作总结会中，根据李全兴的要求，村干部们都作了认真思考和发言，对村委下一步任务提出了许多积极的想法和建议，甚至有几人分别对自己以往不足与错误进行了诚恳的自我批评，这在村委历次会议中，实属破天荒之景。
李全兴用扎实的言行打动了村干部，而村干部用真挚的反馈触动了李全兴，意味着双方在内心有了更深层次的沟通。李全兴深觉欣慰，感慨道：“对我来说，得到乡亲们的认可固然高兴，但能得到你们的认同，意义却更为重大。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是个讲究协作的社会，早已不是单打独斗的时代。但凡想做点事，没有团队是绝对不行的，这也是我多年经营万事兴集团的切身体会。刚刚大家说得很好，我也表个态，过去的问题一笔勾销，从现在开始，让我们抱团取暖、齐心合力，一起干点事业，用行之有效的办法和措施，兑现对乡亲们的承诺。”
李全兴情深意切的讲话将会议推入高潮，村干部干事创业的激情被慢慢地释放出来，针对如何更快地提升村委威信，如何更好地服务村民，接连不断地提出奇思妙想。
在和谐融洽的思想碰撞中，李全兴说出了自己的构想：“我提议推行服务清单制。打个比方，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独自在家，突然停电了，大家说说，他该怎么办？”
立刻有人接话：“找人修。”
李全兴身子前倾，快速追问：“找谁修？”
现场突然沉默了，大家察觉出李全兴这个问题似乎另含深意。
不一会儿，那人试探着说：“找村委？”
李全兴笑了，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赞赏道：“这个思路才是对的。老年人遇到水电气等这类专业问题，不找村委找谁？难道让他们报警吗？”
会场泛起一阵轻笑声。
李全兴开始详细阐释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建议，我们给每家每户发放一张便民服务卡，上面列出服务清单，把他们可能遇到的生活问题，比如水、电、气、有线电视、网络、电话等故障全列上去，每条后面附上一位村干部电话。与之相配套的是，每位村干部配备一本《工作台账》。当接到村民求助后，半小时内，对应责任人必须赶到家中帮助解决。解决不了的，联系专业单位前往解决。依然解决不了的，告诉我，我来解决。事情处理完后，村干部要请村民在自己的《工作台账》上签字。每年底，各人的奖金就根据《工作台账》中村民的综合评价来确定发放标准。”说到这儿，他的语气中开始渗出威严之力，“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我的想法是，综合评价优秀、良好者，按比例增发奖金；评价合格、一般者，取消当年奖金；评价不合格、不称职者，经复核确认后，当场解聘。另外，如果我接到村民投诉，核实后，对责任人也要处罚，扣除相应奖金。最后，每年底村干部的奖金发放情况，我们依然要遵循村务公开的原则，如实向村民公布，半数以上村民无异议后才能发放，若异议太多，就要及时论证、重新调整。大概是这么个情况，大家先酝酿，马上我们再表决。”
便民服务清单
参会人员本听得兴致盎然，孰料越到后面发觉越不对劲。会场像是突然换了季节，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凝重。在村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收入竟然会和村民扯上关系，而且还要公示出去，由村民决定发或者不发以及发多少。纵然大家现在已经有了破旧立新的决心和踏实干事的意愿，但基于村里几十年来积累的干群矛盾，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收入作赌注。
一时间，气氛仿佛凝固住了。
李全兴察觉出大家的心思，故意问：“大家有什么想法吗？没关系，随便说说。”
一位副书记含蓄地表达了观点：“李主任，我觉得你这个想法真的挺好，就是有些太前沿、太超越了，目前来看，估计与现实基础还不能很好地契合，要不我们缓一缓再推行？”
李全兴不置可否，只是示意听到了。又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再发言，他才开口道：“我知道大家的担心，其实大可不必。前段时间的走访，大家应该深有体会，我们的村民简单纯朴，他们绝大多数对村委都没有偏见，只有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我们只要认真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一定能收获村民的认可，还可以提高奖金，何乐不为呢？大家要对乡亲们有信心，更要对自己有信心。当然，这条规矩对我同样适用，如果我的所作所为引起乡亲们不满，大家一样可以参照标准约束我，甚至向镇党委反映。”说完，他将手高高举起，“好了，现在表决。我先表态，我同意。”
话已至此，大家看到了李全兴坚定不移的决心，纵然心有顾虑，还是纷纷硬着头皮举起了手。
随后的事实证明，李全兴的预测是正确的，人的潜力一旦被激发出来，便是奇迹诞生的时刻，服务清单制和《工作台账》的推行加倍刺激了村干部和村民双方的热情。村干部的工作主动性和积极性直线攀升，而村民们拿到服务清单，倍觉意外和惊喜，对村委的关注度和认可度也扶摇直上。
年底的总结会上，村干部个个面现红光，会场内一片喜气洋洋，每位村干部都自豪地拿着满载着村民签名的《工作台账》，向过去的一年交差。李全兴激动欣慰之余，也说到做到，根据村民的综合评价，请村会计为每位村干部量身制定增发奖金的比例。最终核算下来，当年村干部的人均收入同比增加了25%。
便民服务台账
按照方案，奖金发放计划需要公示，接受村民监督。换在以前，村干部早已惊慌失措。但此时，他们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活动已不同往日，尽管仍有忐忑，但《工作台账》中鲜活的字迹让他们有了底气。
张贴当日，这份奖金发放计划果然成为村里热点，村民们蜂拥上前，逐行细读。不少村干部假意路过公告栏，只为第一时间了解村民的评价。事后，一位村干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觉心绪难平，感慨道：“在村委工作十几年，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乡亲们口中的自己。”那时所受到的震撼，在村干部们随后的工作中始终难以忘却。
公示还不足半天，村民们就已形成如出一辙的结论：“以前的村干部，一分钱都不值。但现在的村干部，绝对值这个钱。”
当村干部或现场，或通过别人转述听闻此言，内心均大为触动。有几人眼眶瞬间红润，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下。与村民们相持多年，他们早已习惯剑拔弩张的敌对，但忘却了被乡亲尊重的温暖。那种感觉让人敬仰，令人自豪，使人潸然泪下。
李全兴亦深受感动，思绪万千地对村干部说：“一次简单的公示，却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大家都看到，乡亲们对我们并无恶意，反倒是以前有人心中有鬼，把村民刻意放在对立面。”有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也有人面露轻松地望着他，李全兴继续道，“既然乡亲们总体上没有意见，那么我说话算数，奖金很快到位。这里，我还想提醒大家，奖金其实只是收入的一小部分，你们还有其他收入。”
此话突然吊起了大家的胃口，村干部们眼神迷惑，不明所以地等待着解密。
李全兴声若洪钟地解释道：“其他收入是什么？是乡亲们对你们的尊重、认可和口碑，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它的意义远超现金收入，是传世之宝。你可以为之自豪，你的家人也能与有荣焉，甚至你的下一代都会引以为傲。而奖金，只不过是它的衍生品。不过，这种东西很脆弱，需要我们精心呵护和维系。因为它，我们的工作才有价值，有了它，我们的人生才有意义。”
村干部们耳有所闻、心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咀嚼品味着话中之理。
此时又是冬日景，寒风萧瑟，草木凋零，正如一年前李全兴回村时的画面。但无论村民，还是村干部，都无惧这冰冷的冬天。因为大家知道，山泉村已换了气象，每人的心里，都洒满五彩怡人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