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

二狗

二狗的灵魂飞了起来，升腾在五米高的空中。旋转的镭射灯一次次地刺穿他的灵魂，又转瞬弥合。

二狗回来了，十八年后又回到这个边陲小城。他有一种衣锦还乡的自豪，可又不是。他现在是个小小的名人，被邀请做过一些娱乐电视节目的嘉宾。可再回到这座城市却没人把他认出来。人们踏着晨雾，拎着包走进机关、学校，拎着饭盒走进工厂、煤矿。每个人都匆匆行走，没人抬头打量他。

二狗的灵魂在空中俯视着舞池里的人潮，人潮中有他自己。他在舞动，和周围的人群扭动、纠缠在一起。酒精在他体内开始发挥作用。刚刚走进这个舞厅的时候他还觉得很别扭。现在他完全放松了，很自在。

这里是小城的时尚中心，聚集了城里时髦的人。对二狗来说这里是二十年前的老电影。有种看黑白片的感觉。他怀着好奇的心，买了张门票走进这里。

他喝了不少酒，想到自己刚刚上了院线的电影，虽然票房不高，但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他跳进舞池开始疯狂摇摆。他的眼望向舞池中竖起的两根笔直的钢管，两个穿着暴露、形容娇艳的女孩扭曲在钢管上。她们导演着、指挥着全场“嗨起来”，场面疯狂、气氛热烈。

站在她们的裤裆下面，二狗仰望着她们的裤裆——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时候他是个推销员，推销的商品与裤裆相关——卫生巾和卫生纸。他贿赂看门的中年妇女用卫生巾抵换了舞厅的门票，甚至还用卫生巾换过舞厅的啤酒、换过路边“野鸡”的一炮。当然想用卫生巾收买钢管上的“女神”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是记住她们，深深地记住她们——她们的脸和她们扭曲的下体。深夜在一床烂被絮中，把她们从记忆中唤醒，在黑暗中喷射出斑斓的星辉。

二狗走出舞池，坐回包厢，服务生问他还需要点什么，他指了指钢管上的一个女孩儿。

女孩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显得清丽、可人。那大腿白皙而笔直，性感撩人。当得知女孩曾在幼师读书，毕业后做过幼儿教师时，二狗简直要勃起了。

她们喝了不少，聊了很多，甚至还谈到了理想、人生。当他们觉得可以自在地相处时，他们就聊起了狗的性交方式——公狗和母狗可以背靠背性交，这可真是一绝。

二狗先告辞了，临走前他塞给女孩一沓钱、一张写有电话号码和宾馆地址的小条子。

二狗走在街上，路灯微弱、空气清冷、天空寥远。一辆宝马车呼啸而过，在不远处撞倒了一个人。宝马香车目不斜视，轰然远去。白色的雪地上洒下橘色的光，黑色的影，红色的血。

二狗在犹豫——该走过去，还是该继续前行。

一瞬间，二狗灵感闪耀，这是一个多么深刻的社会道德题材的剧本。他毫不迟疑地继续前行，他要把这个故事诉诸笔端。

二狗从血污上跨过，幸福和轻快的心情在心中腾起，今夜他注定无眠……

无题（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