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江东——远东俄罗斯:海参崴
在黑龙江支流乌苏里江东岸,日本海以北,鞑靼海峡以西,有一座美丽的港口城市——俄罗斯人叫它“符拉迪沃斯托克”,中国人叫它“海参崴”。小时候听长辈提到过——那里有中国的将军府,还有很多中国人的拴马桩。现在那里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滨海边疆区首府,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海军基地。
去海参崴有几条路:从珲春口岸出关,经俄罗斯小镇斯拉夫扬卡至海参崴;从绥芬河出关至,从佳木斯乘飞机至,或从名山口岸出关到俄罗斯犹太自治州首府比罗比詹,再乘火车沿西伯利亚大铁路向东至终点,就是海参崴。
西伯利亚大铁路西起莫斯科东至海参崴,总长9298.2公里,连接欧亚,是世界上最长的铁路。火车站台上的一辆蒸汽机车是二战时期苏联工程师设计、美国制造,从海上运来,奔驰在西伯利亚大铁路上,运送战略物资和伤员,为反法西斯战争立下功勋,现在成为了一座乌黑的钢铁战争纪念碑。
一个人旅行很自由,一个布包、两身衣服、一本书、一支笔。天上、地下、海里,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想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
盛夏时节我来到海参崴。尽管是盛夏,西伯利亚吹来的风依然是冷的,早晚要穿上外套。
海参崴位于俄罗斯远东地区,亚欧大陆东面,阿穆尔半岛最南端。清朝时曾为中国领土,划为吉林将军隶下,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将包括海参崴在内的乌苏里江以东地域割让给俄罗斯,俄罗斯将其命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意为“征服东方”。现在这里是俄罗斯海军第二大舰队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所在地,是俄罗斯进出太平洋的门户。战斗民族终于在东西方都打到了出海口。
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终点,建于一百年前的海参崴火车站
海参崴市中心的金角湾大桥
我们古老的先民肃慎(满族)人很早就来到了这片土地,称这里是海边渔村。海参崴是当年闯关东的山东人和河北人闯荡到此地,误以为本地产海参(其实不产),就给这地方起了海参崴子(海湾)的名字。
二十世纪初,中国人为俄罗斯人建设这座城市,日俄战争时还为俄罗斯人建了炮台,为俄罗斯人挑水、挑担、做苦工。而后又被迫害、被驱赶。
一九九二年中俄正式确定国界。至今一些北方人民对那片祖先生活过的土地划入俄罗斯的版图还愤愤不已。一个中国导游小伙说:“现在咱们干不过他们,不过咱们中国男爷们儿多,去给俄罗斯娘们儿改良改良品种,曲线救国。”说得大家义愤填膺,爱国之情更加油然而生。
夏天的海参崴是不错的避暑地——异国风情、凉爽天气、蔚蓝海水、成群的海鸥,比海鸥还要多的俄罗斯美女。食宿也很实惠,由海军宿舍改造的赤道宾馆和海员宾馆是背包客的理想住地,上下铺的铁床,公共卫生间,像大学时的宿舍。
海员宾馆和赤道宾馆
白天我和老船长乘船出海,成群的海鸥飞翔在海面,这里的海鸥个头真大,当它们成群地在海天间展翅翱翔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高声朗诵了苏联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学家高尔基的《海燕》: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谈到文学,一个俄罗斯师范学院学中文的女同志告诉我:俄罗斯人很喜欢阅读。我问她知道中国的曹雪芹和莫言吗?她说知道,但书店里买不到中国作家的书,所以她没看过他们的书。另外她们不是很喜欢日本文学,不太能接受他们的文学风格。聊起俄罗斯文学,我说我看过高尔基、普希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很多书,她有点惊讶。我们还扯了一会儿康定斯基的绘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我问她知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写的这本书吗?她说没听说过,我说这本书在中国很有名。她有点疑惑。我告诉她,因为中国有个著名的演员很喜欢这本书,是他推荐给大家的,他的名字叫周星驰。
去俄罗斯之前,可以学一些常用的俄语单词、短语。比如,想和俄罗斯美女谈文学的朋友们,你们要记住这一句打招呼的问候语。“渴了吃西瓜,借我十块(音译)”,翻译成中文就是“你好,美丽的姑娘”,然后就可以谈文学了。如果是表扬小女孩很漂亮就说“渴了吃西瓜,借我七块”。此外,谢谢(斯吧西吧)、你好(兹特拉斯特维杰)、再见(达斯维达尼亚),这些俄语单词也比较常用。
老船长驾船渐渐走远,来到海参崴的三湾交汇处。在一片迷茫的海雾中,他指给我看远处的三个海湾:金角湾、乌苏里湾、阿穆尔湾。我想从阿穆尔湾的入海口沿着这条江溯流而上一千公里,就可以到达我的家乡鹤岗市,在那里我们中国人称这条大江为黑龙江。
上个世纪初,很多中国劳工来到海参崴进行城市建设,他们在斯维特兰娜大街两旁建起了一座座典型的欧洲建筑。一些发达起来的中国商人在临近的海军元帅福金街(北京大街)购置了自己的房产,不过俄国人对中国人在海参崴拥有私人土地和房产有极其严格的限制,不同的历史时期,在此地拥有私人房地产的中国人一般不超过二十人。海参崴几乎没有高大的现代化建筑,对比一百多年前的城市老照片,我发现,今天的海参崴和一百多年前城市建筑变化很小,只是走在街上的中国人变了。
斯维特兰娜大街现在是海参崴主要的商业街,是个不错的休闲去处,一座座透明的橱窗里陈列着各国的商品。还有些咖啡馆和小酒吧点缀其间。
斯维特兰娜大街
下午,我会去海边的堤坝上看俄罗斯老人钓鱼,他把海竿远远地甩进海里,耐心地等待着各种各样的海里的鱼上钩。
在堤坝上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俄罗斯太平洋海军司令部——一座十层高的灰色火柴盒建筑,楼顶插着俄罗斯国旗。
《中俄北京条约》的签订、日俄战争的海上硝烟、苏德战争的远东基地——作为军事要塞的一座城,海参崴到处可以看到很多证明胜利荣光的纪念碑和博物馆。在东亚局势不断紧张升级的今天,军港里的铁甲战舰更加密集地往来穿行。
真不知道,人类是愚蠢还是聪明。人类发明自相残杀的武器,以各种正义的名义发动战争,杀死人类。这个最喜欢杀死同类的物种,在地球上真是个奇特的存在。
俄罗斯太平洋海军司令部
纪念碑和博物馆
我跳进海里游泳,探出头来时,已是黄昏。
我走到海边的石滩上,坐下来,打开一瓶熊牌啤酒,看到一条渔船在太平洋的余晖中归航。
入夜在阿穆尔湾的灯火中音乐响起,我从海员宾馆走来,和俄罗斯人民一起歌舞。人们在大海边又唱起了当年的苏联歌曲《喀秋莎》——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歌声飘过阿穆尔湾,飘过日本海,飘过遥远的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