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罗马史》选译
李维简介
提图·李维(Titus Livius)生于公元前59年,帕塔维乌姆(今之帕杜亚,在威尼斯附近)人。身世不详,大约出身于贵族家庭,受过较高的教育。年轻时来到罗马,很少参加政治和军事活动。他和屋大维过从甚密,为屋大维之孙克劳狄的教师,后来成了宫廷中最著名的文人和历史学家。李维有不少著作,可惜只有一部《罗马建城以来的历史》(Ab Urbe Condita Libri,简称《罗马史》)的残卷遗存于世,这部书是他的主要著作。他大约在三十岁以后开始著述《罗马史》,分部发表,直到晚年,才完成这部精心杰作。于是返回故乡,安度余生,死于公元17年。
《罗马史》全书共一百四十二卷,叙述内容由罗马建城开始(公元前754年)直到德鲁苏之死(公元前9年),现在保存下来的只有第一卷到第十卷(到公元前293年)、第二十一卷到第四十五卷(由公元前218年到前167年),其中第四十一和四十三两卷还有残缺之处。公元1772年在梵蒂冈曾发现第九十一卷的残篇。此外,尚保存有后人写的全书各卷(第一百三十六及一百三十七卷除外)提要(periochae),这使我们得以略知《罗马史》全书的梗概。
李维的时代是罗马奴隶制高度发展、阶级矛盾异常尖锐的时代。古代最巨大的斯巴达克斯的奴隶起义,就发生在李维出生前不久,奴隶起义沉重地打击了罗马的奴隶制度。罗马自由民内部的矛盾斗争也空前剧烈。经过了前三雄和后三雄的长期斗争,罗马的共和国制度覆灭了,新的元首制确立了。在另一方面,这个时代是罗马文化的黄金时代,希腊文化的影响十分明显地表现在罗马文化的各个方面。国内阶级斗争的激烈动荡,也推动了思想和文化的发展。在李维作品中,这一切都有深刻反映。
李维是保守的贵族共和派,有浓厚的复古的道德观念、宗教信仰和爱国思想。他怀念共和国制度,赞颂贵族的共和主义者布鲁图和庞培,因此塔西佗说:“可敬的历史学家,以雄辩和忠实著称的李维,如此极力赞扬庞培,以至奥古斯都称他为庞培派。”(《编年史》,Ⅳ.34)李维回忆罗马的光辉历史,环顾辽阔雄伟的罗马帝国,自豪地夸耀道:“从来没有一个共和国比罗马更强盛,有过更纯洁的道德或更多样的范例;也从来没有任何国家如此长期地杜绝了贪婪和奢侈的道路,如此高度而持续地尊敬安贫和节俭,如此鲜明地显示出,财愈少的人,愈不贪财。”但面对当前尖锐的阶级矛盾与共和国制度的覆灭,他感到“内部的衰败正腐蚀着一个长期优越的民族的生命力”,深深地悲叹说:“近年来,财富带来了贪欲,无限制的享乐使人们耽于纵欲,毁灭了他们自己和其他的一切。”因此,他决定撰写历史,使读者专心注意“罗马社会的生活和道德,注意使罗马在内部政策及国外战争中建立统治并开疆拓土的人物及其品质。然后,让他(读者)观察民族的品格随道德标准逐渐降低而衰微的过程,看它如何始而缓慢下沉,继而日益急转直下,最后堕入彻底的毁灭,直到他达到了眼前的年月,这时我们既不能忍受自己的病痛,又无力忍受解救病痛的办法。”他认为:“这就是从研究历史中所能获得的特有的效果:你能在历史真相的启迪之下看到各种类型的例证。从其中,你可以为自己和祖国选择应该仿效的榜样,和应该避免的始而有害继而成为灾难的覆辙。”(以上引文皆见《罗马史》序言)
然而,奴隶的反抗,自由民内部的分化,骄奢淫逸的寄生生活,普遍轻视劳动的心理——这一切都是奴隶占有制发展的必然结果。李维拥护奴隶制度,看不到奴隶制度是造成这些现象的根源。因此,他的一切努力,如爱国思想的宣扬、道德的说教、复古的主张,以至历史的写作等等,除了引起当时罗马人对古代的怀念和深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伤感外,对于解决现实的阶级矛盾,消除腐败的社会风尚,扭转罗马帝国开始呈现的盛极而衰的趋势,终究是劳而无功的。因此,他产生了逃避现实、置身于古史之中以求某种精神的寄托和慰藉的想法。他说,自己对“专心著述全世界最主要的民族的历史”感到“心满意足”,认为“能够闭目无视我们一代这么多年来目睹的灾难,只要自己能够专心致志于回顾过去的历史,摆脱一切使历史家心神不宁的当代忧患”,就是“对自己写作的进一步酬报”。(《罗马史》序言)
应该指出,李维的历史观、道德标准和爱国思想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宗教信仰。他主张尊奉罗马的神明,虔诚祭祀,赞扬这是古人的优秀品德。他记载大量神迹灾异,认为历史反映了神的意旨,正是由于神意和古人笃敬神明,罗马才多次转危为安,战胜敌人,终于独霸当世。同时,李维又极力歌颂具有崇高品格的伟大的贵族英雄人物,仿佛历史就是由这些人物决定的。而对于平民反对贵族的激烈斗争,则站在贵族的立场上表示反感。在本选译部分中,尤其是卡米卢的长篇演说(系李维自己创作的)中,李维的这些思想都有着比较深刻的反映。
李维是古代罗马第一流的散文家,有高深的文学素养和修辞造诣,有奔放的热情和丰富的历史想象力。其文体流畅精炼,辞藻典雅富丽,叙事栩栩如生,人物景象跃然纸上,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深受感染。李维在书中插入很多讲演辩论,以反映各个阶层及其代表人物(包括作者本人在内)对各重大事件的观点及态度,多系作者依照希腊罗马的雄辩术精心雕琢而成。但有时穿插过多,格调变化很少,显得有些累赘,使叙事不够紧凑,亦未能深刻地刻画出历史人物的个性。虽然如此,当时罗马的学者对李维的文笔及风格仍深表赞扬。公元1世纪罗马的著名讲演教授奎因提连(即昆提连。——编者注)写道:“(李维)叙事绝顶生动,极其清晰透彻;演说词滔滔不绝,其中的情感对形势、对讲话人皆恰到好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再没有史家能更激动人的感情,尤其是触动人的柔情了。”(《讲演术原理》,X.1,101)这里选译的部分里,李维绘声绘色地描写了高卢战争和罗马城陷时的悲壮景象,后人多认为是全书最精彩处之一。
李维编史的目的和文学家的风格,使他在写作时没有采取谨严的态度和批判史料的方法。他很少研究第一手材料,或亲访古迹,只是转述和编纂以前和当代史家如波里比阿及其他编年史家的著作。当各家说法不一时,他很少比较考证,只是据理推断,主观地采一家之言,有时也自作主张。例如当各家对战争俘获的数目不一致时,他说:“如果我们必须作出选择,则这些极端之间的中间数目可能最接近真相。”(《罗马史》,XXVI.49)他有时误解原著,有时因出处不同,而使前后叙述不能一致。他对优美的传说兼收并蓄,说:“对这种远古的问题,即使把或然之事当作真实,我也感到满足了。”(见译文第二十一章)爱国者的立场也使他在叙述战争时对罗马的功业和罗马人的品格有所夸张,对罗马的败绩及错误有所文饰和回护。如关于高卢人之退兵,波里比阿写道:“但他们(高卢人)受到瓦内提人侵犯自己国家的牵制,遂在此时同罗马人缔约,解围返国。”(《历史》,Ⅱ.17.2-18.3)李维很尊崇波里比阿并大量转述他的著作,但在这里却接受了后来罗马人出于爱国思想而编造的说法,说当交涉双方正在争论时,卡米卢带兵来到,击溃和最后歼灭了高卢军队(详见译文第四十九章)。因此在阅读及采用李维的著作,尤其是有关早期罗马的部分时,必须采取慎重的态度,参阅其他史料,相互印证。
虽然李维的立场是保守的贵族共和主义,有浓厚的宗教道德观念,虽然他写的史实不甚可靠,并且《罗马史》全书也大半佚亡,但李维仍不失为古代罗马的杰出史家,《罗马史》仍然是一部最巨大完整的由罗马建城直到屋大维时代的罗马通史。其残存部分也是保存到今日的罗马史史料及世界文学中的宝贵遗产。至于本书选译的高卢战争一段,历来为史学界所推重。如近代第一个研究罗马史较深的尼布尔,虽就李维历史的真实性提出了怀疑和否定,但却盛赞李维这一段的文笔,认为“在任何拉丁或希腊的历史作品中,我们都找不到比这一段更为动人的文字”。
本译文主要是根据《人人丛书》(Everyman's Library)1926年重印的1912年版罗伯茨(W.M.Roberts)的英译本转译的。选译部分是《罗马史》第五卷,第十九章至第五十五章。译文中附注除个别是根据英译本原注略加修改者外,大部分是译者增添的。
译者
1961年6月
第五卷 维爱罗马为高卢人所毁灭
第十九章 维爱的攻陷——这时重新举行了赛会和拉丁大典,水从阿尔班湖中放到田野中去了,劫数正在笼罩着维爱。 (1) 于是由司命神注定来毁灭那个城市(维爱)和解救他自己的国家(罗马)的司令官——马可·孚里乌斯·卡米卢被任命为独裁官。他任命普布利乌斯·高耐略·西庇阿为其司马官 (2) 。随着指挥方面的变化,其他的每一件事都突然变化了,人们的希望不同了,他们的精神不同了,甚至罗马的命运也现出了不同的面貌。
独裁官首先做的就是对在恐慌时 (3) 从营中逃走的人执行军法,让士兵了解,最可怕的不是敌人。于是他规定了征兵的日子,抽空到维爱去鼓励士兵,然后回罗马征集新军。没有一个人企图逃避登记,甚至外国军队——拉丁人和赫尔尼克人 (4) ——也来帮助作战。独裁官在元老院正式向他们道谢。当一切战争准备都已充分就绪,卡米卢便按照元老院的命令许愿说,攻陷维爱后将举行大赛会 (5) ,修复和奉献最初由塞维·图里奉献的母神玛图塔的神庙 (6) 。他率军离开罗马时,公民方面的普遍心情与其说是怀着希望的信心,不如说是在焦灼地期待。他首先在尼庇提地方同法列里爱人和卡培那人作战 (7) 。当万事都机巧而谨慎地部署妥帖后,通常随之而来的是成功。他不但在战场上击败了敌人,并且把他们的营寨洗劫一空,获得大量战利品。其中大部出售,收入归财务官 (8) ,小部犒赏士兵。
军队从那里开往维爱。营垒修筑得比以前更加密集。在城墙和罗马阵线之间的空地上常常随便发生小接触,独裁官遂下令禁止擅自交锋,以便使士兵修筑攻城工事。工程中最艰巨的是开一条地道,计划一直通到敌人的城堡里面。为了使工程不致间断或军队不会因连续不换地从事地下劳动而精疲力竭,他把军队分为六个分队,各分队轮流作业,每次六小时;工程不停地进行着,直到他们修好了一条通入城堡的地道。
第二十章 当独裁官看到胜利在握,一个极其富庶的城市就要攻陷,将要获得比以前所有战争得到的总数还要多的战利品时,他急于避免一方面因战利品分配得过于吝啬而招致士兵的愤怒,另一方面因赏赐得太慷慨而引起元老院的忌恨。他就给元老院送了一封信说,由于上天的恩惠、他自己的统率和士兵们的坚持努力,几小时内维爱就将落到罗马的手中了,他请求元老院作出关于处置战利品的决定。
元老院发生了分歧。据说年老的普布利乌斯·李钦尼是他的儿子向之征求意见的第一个人 (9) 。他主张公告人民,凡想分取战利品的人,可到维爱的兵营去。阿皮乌斯·克劳狄采取对立的主张。他指责这样的犒赏是空前的、浪费的、不公正和轻率的。他说道,如果说他们一度认为把从敌人那里拿来的钱财放在被战争耗竭的国库里是有罪的话,那么,他愿提议用那笔收入来供应士兵的军饷,以便使平民们交纳的税额得以大大减少。“所有人家都应得到共同的战利品的好处,由英勇的战士们赢来的报酬不应该被永远贪于劫掠的城市游民所窃取,因为那些一直赴汤蹈火的人总是最不热衷于侵吞战利品的。”李钦尼从另一方面说:“人们将一直以猜疑与厌恶的眼光来看待这笔钱,它将为在平民面前的控诉提供材料,从而带来混乱和革命措施。因此最好是用这种礼品来安抚平民,他们被这么多年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在战争中差不多变成了老人,应该从这个战争的战利品中得到安慰和一些享受。任何人在把自己用双手从敌人那里拿到的东西带回家时,总会比在别人的吩咐下得到价值数倍的东西感到更大的愉快和满足。独裁官所以把问题交给元老院,就因为他要避免可能发生的反感和误会,至于元老院,就应该把它交给平民,允许每个人得到战争的幸运所赋予他的东西。”
大家觉得这是更妥善的办法,因为它可使元老院更得人心。因此发布公告说,谁认为合适,就可以到独裁官兵营去参加对维爱的掠夺。
第二十一章 于是,一大群人跑来挤满了军营。独裁官在占卜吉凶 (10) 和命令士兵武装好准备战斗后,祈祷说:“消灭蛇怪的阿波罗神哪!在尊旨的引导和启示下,我出来毁灭维爱城,我把十分之一的战利品献给您。我也祈求您,现住在维爱的天后朱诺 (11) ,求您在我们胜利后跟随我们到罗马去,它现在是我们的,不久就将属于您了!那里有一座配得上尊神的神庙在迎接您!”在祷告后,他觉得自己方面在人数上占优势,就全面攻城,不让敌人注意到迫在眼前的地道的危险。维爱人完全没有觉察,他们自己的巫师和外地的神谕已经定下了他们的厄运,神祇中有的已被请来分享战利品,而另一些则被祈请离开他们的城市,正在敌人的神庙中寻找新的住所;他们完全没有觉察到他们正面临着末日,丝毫没有怀疑到自己的城墙下面已被挖空,城堡中已经充满了敌人。他们马上尽全力拿起武器,走向城墙,同时感到惊疑,不知罗马人为什么在这么多天从不出阵后,突然如疯似狂地、毫无顾忌地冲上城墙。
关于这一点,流传着一个故事,大意说:当维爱国王正在祭祀时,占卜者说,谁割下牺牲的用于献祭的部分,胜利就将属于谁。地道中的军士们听到了他的话,就立刻冲出地道,夺得献祭的部分,带给独裁官。但是对这种远古的问题,即使把或然之事当作真实,我也感到足够了。像这种宜于点缀戏剧的神奇性而难以令人置信的叙述,是既不值得肯定,也不值得反驳的。
现在地道里已充满了精选的士兵,这些武装力量在维爱城堡里面的朱诺神庙中突然迸发出来。有些人从背后进攻城墙上的敌人;另一些去打开城门的门闩;还有的放火烧房,里面有妇女和奴隶们不断地掷出石头和瓦块。到处都是混乱的声音:恐怖的威吓,绝望痛苦的哀叫,还夹杂着妇孺的号哭。刹那间,守卫者从城墙上被赶了下来,城门被冲开了。一部分人以密集的队形冲进来,另一些人爬上了被弃守的城墙。城里充满了罗马人,到处进行着战斗。最后,在大屠杀后,战斗稀落下来。独裁官命传令官宣布,没有武器的人可以保全性命。这制止了流血,没有武器的人开始投降。军士得到了独裁官的许可,四散寻觅战利品。战利品在数量和价值上都大大超过了一切预料。据说当独裁官看到在他面前的战利品时,他举手向上苍祈祷说,如果有任何神认为他和罗马人过于幸运因而产生妒忌的话,愿那种为消除妒忌而加于他和罗马的灾难能够缩小到最低的限度!过去流传说,当他在祷告中转身时,他绊倒了。对那些根据此事作出断语的人来说,这仿佛预兆着几年后发生的卡米卢本身的定罪和后来罗马的陷落。
那天就在屠杀敌人和在掳掠这座拥有巨大财富的城市中度过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独裁官把所有剩下来的自由民都卖为奴隶。这样得来的钱是交给公库的唯一金额,但甚至这项措施也引起了平民的愤怒。至于对他们带回家的战利品,他们既不承认自己受惠于他们的将军,也不对元老院有任何感谢。他们认为,他们的将军曾经把一件在他权限之内的事情交给元老院,希望为自己的吝啬得到元老院的批准。他们称赞的是李钦尼一家,因为在这一家,是父亲主张这一受人民欢迎的措施,儿子使元老院同意了这个措施。
当一切属于人的东西都从维爱搬走后,他们开始从神庙搬移以前献给神的礼物,然后搬移神本身,但他们是作为崇拜者而非劫掠者来做这事的。把天后朱诺迁往罗马的任务被托付给由全军中选出来的一队人,他们在斋戒沐浴、穿上白色法衣后,虔诚地进入神庙,诚惶诚恐地把手放在神像上,因为按照埃特鲁里亚人的习惯,只有一个特别家族的祭司才能接触神像。他们中一人,或是突然受到了灵感激发,或是出于少年人的嬉戏心情,说:“朱诺神,您愿意到罗马去吗?”其他人叫喊道,女神点头同意了。这故事还被渲染为听到她说:“我愿意。”无论如何,我们知道,把她从座位上移开没有费什么力气,搬运时很轻便,就像她是出于自愿的一样。她被平安无事地带到了她的永久所在地阿文丁山。罗马独裁官曾经祈请她到那里去,后来还是卡米卢在那里奉献了他曾许愿的神庙。
这就是埃特鲁里亚联盟最富庶的城市维爱的陷落。它即使在最后覆灭时也显示了自己的伟大。它经受了十易寒暑的围困,使敌人遭到了更甚于自己的损伤,它最后由于天数而灭亡,但这还是通过地道而不是直接打下来的。
第二十三章 尽管赎罪已经使灾异得免,巫师和神谕的答复已人人皆知,又由于遴选最伟大的司令官马可·孚里乌斯,已经做到了人所能做的一切——尽管这一切,在经过了这么多年未见结局的战争和多次的失败之后,当攻陷维爱的消息在罗马宣布时,人们的喜悦,大得好像胜利是出于望外的一样。没等到元老院下令,所有的神庙都已挤满了向神感恩的罗马妇女。元老院命令公众的感恩应该继续四天,这个期限比对以前任何战争所用的都长。而且各阶层的人都涌出去迎接独裁官的莅临,欢迎他的人群也比对以往任何将军的欢迎还要多。他的凯旋式 (12) 远远超过了庆祝这种日子的一般规格,他本人成为整个仪式中最显著的目标。他乘着白马拉的车进城,人们认为这即使对一个凡人都是不合适的,更不用说对一个罗马的公民了。 (13) 他们看到独裁官使自己的车马行列与朱霹特神和索尔神 (14) 相媲美,从宗教上感到吃惊。这种景象使他的凯旋式的辉煌灿烂超过了人民的欢迎拥戴。凯旋式后,他签约在阿文丁山修建天后朱诺的神庙,还奉献一座给母神玛图塔。在如此履行了自己对神和人的责任后,他便交卸了独裁官的职务。
后来发生了向阿波罗神献礼的难题。卡米卢说,他曾把十分之一的战利品许给神。大司祭团 (15) 决定,人民应该完成他们的宗教义务 (16) 。但很难找出一个使人民归还他们所分获的战利品的办法,以便把应交的比例分出来供献神之用。最后的偿还办法似乎是一种最温和的方法,即任何愿为自己及其家庭履行这种义务的人应该对他所分获的作出估计,把其价值的十分之一献纳公库,以便用来制造一顶配得上神庙的宏伟、神的庄严神圣和罗马人民应有荣誉的金冠 (17) 。这项献纳更进一步疏远了平民对卡米卢的感情。
在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伏尔西人和爱奎依人 (18) 的使臣来求和了。他们求和得到了成功。这与其说是因为他们应该得到和平,还不如说是因为共和国疲于这么长久的战争,想宁静一下。
第二十四章 由征服维爱引起的内部冲突——在维爱攻陷后的那一年有六名具有执政官权力的军团长官 (19) :两名是普布利乌斯·高耐略家族的,名叫高苏和西庇阿;马可·瓦雷·马克西姆(第二次当选);卡索·法庇·安布斯图斯(第三次);卢契·富略·米杜里努(第五次)和昆图斯·塞维(第三次)。高苏和西庇阿被分派同法列里爱人作战,瓦拉里及塞尔维则同卡培那人作战。瓦拉里及塞维毫未尝试以进攻或包围来夺取城池,而只是破坏乡村和掠夺农民的财产;土地上没有留下一棵果树和任何一点物产。这些损害粉碎了卡培那人的抵抗。他们只好乞和,并得到了许可。战争在法列里爱人中间进行着。这时,罗马内部在许多事情上都发生了纠纷。为了平息这些纠纷,决定在伏尔西人的边境建立殖民地。登记前往的有三千罗马公民。为此指定的三头 (20) 把土地分给每人一份,各三又十二分之七罗马亩 (21) 。这种授予开始遭到轻视,人们认为这只是一种小恩小惠,为的是使他们不再希望更好的东西。他们问:“美丽的维爱城和维爱人的土地就在眼前,它比罗马的土地还要富饶辽阔,为什么要把平民们送到伏尔西人当中去受罪呢?”无论是有关维爱的地势,或是其公私建筑及广场的宏伟富丽,都使他们喜欢维爱甚于罗马。他们甚至提议迁往维爱,这个提议在罗马被高卢人攻陷后得到了更多的支持。无论如何,他们想,维爱应该由一部分平民和一部分元老去居住;他们认为,罗马人民分住在两个城市而组成一个国家是行得通的。
贵族强烈反对这些建议,甚至宣称,他们宁愿马上死在罗马人民的眼前,也不愿把任何这类计划付诸表决。他们争论说,在一个城里就有这么多的冲突,那在每个城里又将会发生什么呢?难道有人居然喜欢一个被征服的城市更甚于一个克敌制胜的城市,容许维爱在陷落后享到比承平时更好的命运吗?可能他们会最终被自己的同胞抛弃在自己的祖国——罗马,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迫使他们抛弃自己的祖国和同胞,而跟随提图·西钦尼(这个措施的提议者)到维爱去做它的创建者,从而抛弃神和神之子罗慕洛——罗马城的国父及创建者。
第二十五章 这种讨论引起了不光彩的争吵,因为元老院已把一部分平民保民官拉到他们那面去了,唯一使平民不进行人身侵犯的就是贵族们运用了他们的个人威望。每当双方吵得要打起架来时,元老院的领袖们就先跑到群众中去,叫群众拿他们出气,把他们打死。群众不敢侵犯像他们那种年龄、地位和显贵的人物,这种感觉就抑制他们去攻击其他贵族。卡米卢到处奔波演说,大声疾呼,说,公民们发狂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他们虽受所许愿言的约束,但对每一件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比对履行他们的宗教义务更加关切。关于奉献的事,他不愿意谈什么,它实际上是一种神圣的奉献,而不是什一税,而且既然每一个人都已应许奉献十分之一,国家因此就没有了这种义务,但是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对这样的主张保持缄默,这种主张说十分之一仅限于动产,而对实际上也包括在所许愿言中的城市和土地却只字不提。元老院认为这是一个很难决定的问题,他们把它交给大司祭团,并请卡米卢去同他们一起商量。他们决定,凡许愿前属于维爱人和后来落入罗马权力之中的东西,其中的十分之一都是献给阿波罗神的。因此城市和土地也在估价之列。于是就从财库中把钱提了出来,委托军政官用来买黄金。由于黄金供应不足,罗马妇女在集会上讨论了这件事情之后,一致同意自己为黄金向军政官负责,把她们所有的首饰都送到财库去。元老院对此表示最深的感谢。相传为了答谢这种慷慨捐助,妇女们被授予乘马车参加神圣典礼及赛会和在神圣日及工作日乘两轮车的光荣。对每人捐助的黄金都作了估价,以便用相当的钱数酬偿;并决定打造一只金碗,带到特尔斐 (22) 去作为向阿波罗神的献礼。
当宗教问题不再引人注意时,平民保民官就重新开始进行煽动,人民的狂热被煽动起来反对所有的显要,尤其反对卡米卢。他们说,由于把维爱的战利品献给国家和神明,他使他们变成一无所有了。当元老们不在场时,他们剧烈地攻击元老们;当元老们在场面对他们的愤怒时,羞愧使他们哑口无声。
当平民看到事情要拖到下一年时,他们就再次决定拥护这种提议的人为他们的保民官;贵族们也致力于使那些否决这种提议的人得到同样的支持。因此几乎所有原来的平民保民官都再度当选。
第二十六章 法列里爱的征服——在军政官的选举中,贵族们以最大的努力去使马可·孚里乌斯·卡米卢当选。他们借口说,鉴于战争,他们需要一位将领,而其真正目的是要得到一个反对平民保民官的错误政策的人。和卡米卢同任军政官的是卢基·孚里乌斯·墨杜里努(第六次);盖约·爱米略;卢基·瓦拉里·普布利高拉;史普略·波斯杜和普布利·高耐略(第二次)。
在年初,平民保民官没有采取行动。一直等到卡米卢出发到指派给他的战场去同法列里爱人作战时为止。这种拖延使他们的煽动失去效力,而他们最畏惧的反对者卡米卢却在同法列里爱人作战中获得了新的光荣。最初敌人据城不出,认为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但是卡米卢摧毁他们的土地,焚烧他们的田园,迫使他们到城外来。他们怕走得太远,就在约一罗里外扎营;唯一给他们一点安全感的是接近营寨的艰险地势,因为周围的地方都崎岖不平,道路则有些部分很狭窄,其他的又颇陡峻。但是卡米卢从一个在附近俘虏的囚犯那里获得了情报,并让他做向导。他深夜拔营,破晓时来到了比敌人更高的据点。罗马军队的第三列开始修筑工事,其他军队准备作战。当敌人企图来破坏修筑工事时,他击溃了他们。法列里爱人是这样的惊慌失措,以至于在逃窜中越过了就在近边的自己的营寨,而奔向城池,在他们进入城门之前,已经死伤了许多。敌营既克,战利品皆出售,收入归财务官。士兵们强烈不满,但他们都慑服于他们将军军纪的严饬,对他的坚定正直既怀恨,又敬慕。这时城市被包围起来,修筑正规的攻城工事。有时城里人看到有机可乘,就出来进攻罗马的哨兵,因而经常发生小战斗。时间拖延下去。双方皆无胜望;由于粮食和其他给养已预先贮备好,被包围者供应得比包围者还要好。战事似乎要像从前在维爱的一样长久,如果命运没有给罗马司令官一个表现伟大精神的机会——这种伟大精神在以前战争的业绩中已得到证实,现在又使他获得了一个早日的胜利。
第二十七章 法列里爱人有一种习俗,雇用同一个人既做他们孩子的教师,又做孩子的陪伴,并常常把好些孩子交给一个人照管;现在希腊还流行着这种习俗。自然,以学问而得到最高声望的人就被派去教导大人物的孩子。这个人在平时就有把孩子们带到城门外做游戏和体操的习惯。在战争开始后他仍继续这样做,带孩子们到城门外去,有时近些,有时远些。他抓住一次有利的机会,使游戏和谈话延续下去,比往常更长久,并一直走到罗马前哨的中间。他就带孩子们进入兵营,到大本营去见卡米卢。在那里,他用更卑鄙的讲话来加重他的卑鄙的行径。他说,他已把法列里爱交到罗马的手中了,因为这些孩子现已落在罗马人的权力之下,而他们的父亲都是城中的领导人物。听到这话,卡米卢回答道:“鄙夫!你带着可耻的献纳来到此地,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和你本人完全不同的民族和司令官。在我们同法列里爱人之间没有一个以人与人之间的正式条约为基础的交谊,但在我们之间现在和将来一直存在曾以天性为基础的交谊。有平时的权利;也同样有战时的权利。我们知道要英勇地作战,也同样知道要公正地作战。我们不用我们的武器去攻打那些即使在城池攻陷后也要保全其性命的那样年龄的人,而是攻打同我们一样武装起来的人,攻打那些我们不曾对之有过任何侵犯或挑衅而来进攻罗马在维爱的兵营的人。对这些人,你是竭尽所能地用空前卑劣的行径去压服他们,而我却要像征服维爱一样地用罗马的才艺,用勇敢、战略和武力去征服他们。”卡米卢遂下令把他赤膊反绑,交给孩子们带回法列里爱去,并给他们杖棒,把这个叛徒打进城去。人们都成群地出来观看这种情景,长官们因此召集元老院讨论这非凡的意外事件。最后,感情发生了这样的剧变,以至就是那些在暴怒和仇恨之中、宁愿马上遭受维爱的命运也不愿获得卡培那所享有的那种和平的人,现在也决定自己同全城人民一道去求和了。罗马的荣誉感、司令官对正义的热爱,在市内广场和元老院到处有口皆碑。于是根据普遍的愿望,使节被派遣到兵营去见卡米卢,并得到他的核准,到罗马的元老院去办理法列里爱的投降事项。
当来到元老院时,据说他们发表了下面的讲话:“元老们!被你们和你们的将军以无论神或人都无可非议的胜利所征服,我们向你们投降。因为我们认为在你们的统治下要比在我们自己的法律下生活得更加美好。这是一个征服者所能得到的最大的荣誉。这次战争的结果,给人类树立了两个范例:你们宁愿要一个军人的荣誉,而不要一个就在你们手中的胜利;我们在你们的信义的感召下,自愿把那个胜利献给你们。我们听候你们的处理;派人来接收我们的武装,接收人质,接收大门向你们敞开的城市吧!你们将永远不会责难我们的忠诚,我们也将永远不会埋怨你们的统治。”敌人和同胞双方都对卡米卢表示感谢。法列里爱人被命令供应当年的军饷,以便罗马人民得以蠲除兵税。许和后,军队遂开返罗马。
第二十八章 卡米卢就这样凭着公正和信义征服了敌人,然后回到了罗马。他的荣誉比在凯旋式中由白马拉他进城时更加崇高。元老院经不住他用沉静来表示的微妙的责难,立刻着手使他从他许下的愿言中解脱出来。卢基·瓦拉里、卢基·塞吉与奥卢·曼利乌斯被任命为代表,把献给阿波罗神的金碗带到特尔斐去。但是他们乘的孤单的军舰被离西西里海峡不远的里帕雷海盗所俘获,并被带到里帕雷群岛去。人们把海盗看作一种国家的制度,由政府分配劫夺来的东西已经成为习惯。那一年最高的首领是提马西修斯,他在品格上像罗马人甚于像他本国人。因为他自己尊敬这几位使节的名义及使命,尊敬他们所负责赉呈的献礼和将受献的神,所以他用他们应有的正当宗教感去启发部下,而这些部下一般都是听他们统治者的话的。代表们被延入国家宾馆,由船只护送从那里驶往特尔斐。提马西修斯又把他们平安地带回到罗马。罗马以国家地位和他建立了友好关系,并赠给他很多礼物。
同爱奎依人的战争——是年,同爱奎依人的战争是这样的相持不下,以至罗马人甚至罗马军队本身都对胜负没有把握。两位军政官盖约·爱米略和史普略·波斯杜米,是罗马军队的统帅。
最初他们联合作战;在战场上击溃敌人后,他们的部署是:爱米略固守维鲁哥,而波斯杜米去蹂躏敌人的土地。当他在获捷之后懈怠无备,行伍不整地率军行进时,遭到了爱奎依人的突袭;军队大惊,被逐至附近的山上。恐慌甚至波及维鲁哥的那一支军队。在退到一个安全据点之后,波斯杜米召集部下,严斥他们的惊慌逃窜,痛责他们竟被如此怯懦、不堪一击的敌人所击溃。军队齐声高呼说,他们应当受责;他们承认自己出了丑,但决心弥补自己的过失,敌人的高兴是不会长久的。他们要求波斯杜米立刻率领他们直捣敌营——它就暴露在山下的平原上——如果他们在黄昏前不能攻下它,他们愿意承受任何严厉的惩罚。波斯杜米赞扬他们的恳切的愿望,命令他们进食休息,在四更 (23) 时分作好准备。敌人以为罗马人准备在夜间从山上逃走,遂布兵切断他们通向维鲁哥的道路。战斗在拂晓前开始,但整夜明月当空,战斗清晰可睹,有若白昼。杀声传到维鲁哥,他们竟信是罗马军营遭到了袭击,于是大为恐慌,爱米略虽竭力拦阻,守兵仍瓦解四散,零零落落逃向土斯库鲁姆。谣言从那里传到罗马,说波斯杜米及其全军都被歼灭了。
当天色渐明,不用再顾忌追击太远会遇伏兵突袭时,波斯杜米立刻催马上阵,要求士兵实现自己的诺言。军心大振,爱奎依人再也挡不住他们的进攻。于是对逃亡者大肆杀戮,每当士卒的愤激之情甚于奋勇之心时,就可以看到这样的杀戮。敌军全被歼灭了。继土斯库鲁姆传来的悲惨消息和罗马城中的虚惊之后,是波斯杜米发来的环着桂花圈的捷报 (24) ,它宣布罗马的胜利和爱奎依军队的歼灭。
第二十九章 国内政治——因为平民保民官的策划一直没有结果,平民们就尽力使土地措施的提议者继续在职,而贵族们则力图使否决它的人再度当选。但是平民在选举中占了优势;元老院为了报复,通过了任命执政官的决议,要恢复平民所憎恶的执政官的官职 (25) 。经过了十五年的中断,执政官被再次选出,他们是卢基·卢克莱修·弗拉维和塞维·苏尔皮基乌斯·卡莫里努。
在年初,由于在保民官当中没有人要提出否决,保官们就联合起来,力图通过他们的提案,而执政官们也因同样的原因进行全力抵抗。
当全体公民们都卷入这场斗争时,爱奎依人攻取了罗马在他们境内维提里亚地方的殖民地。大多数殖民者安然无恙,因为殖民地是在晚上被背信占领的,这使他们有机会向敌人的相反方向逃到罗马去。卢基·卢克莱修受命指挥这一方面的战事。他向敌人挺进,在一次正规战中击败了他们,然后胜利地回返罗马,那里一场更严重的斗争正在等待着他。
已经定好在某一天控诉两年前的平民保民官奥卢·维尔琴尼和尼图斯·蓬波尼乌斯。元老院一致认为,保卫他们是关系到元老院的荣誉的问题,因为没有人提出任何涉及他们的私生活或公务行为的控诉,而控诉的唯一理由乃是他们为结元老院之欢心而行使了否决权。但是平民的愤怒压倒了元老院的势力,把两个无辜的人定了罪,每人罚款一千阿司 (26) 。因而开了最恶劣的先例。
元老院感到极其苦恼。卡米卢公开指责平民们说:反对他们自己的长官是一种背叛行为,因为他们没有看到,通过这个不公正的审判,他们剥夺了自己的保民官的否决权,而剥夺了否决权也就推翻了他们的权力。如果他们以为元老院会听任保民官毫无限制地滥用权力,那是想错了。如果保民官的狂暴不能用他们的否决权来制约,元老院就会找到其他的武器。他也极力责备在涉及听从元老院指示的保民官这件事上,执政官是在默许国家的荣誉遭受损失。由于公开重复这些指责,他日益加深了民众的恶感。
第三十章 在另一方面,他一直在鼓励元老院反对这项提案 (27) 。他说,当投票的日子来到时,元老们只能抱着这样一种心情到市内广场去,这就是他们必须为自己的社稷宗庙,甚至为自己生长的土地而战斗。至于他自己,如果他敢于在这决定祖国生死存亡的时刻考虑自己的声誉的话,当他所夺取的城市成为人民趋赴之地,当他的光荣的纪念使他日日欣喜,当他在凯旋式的行列中携带的城市 (28) 就在他的眼前,当所有人都追随他的光辉途径的时候——那这一切对他都真是光荣。但是他认为,如果一个城市在被神抛弃后再被人居住,如果罗马人民居住在一块被奴役的土地上,拿战胜的地方换取一个被征服的地方,那都是触犯上天的行为。
元老们被他们的领导者的这些呼吁所激动,在这个提议要付诸表决时,就老老少少集体来到了市内广场。他们分散到各个部落中去,每人拉着同部落人的手,用眼泪恳求他们不要抛弃祖国,为了它,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祖先曾经进行过多么英勇而胜利的战斗。他们指着朱霹特神殿 (29) ,维斯塔神庙 (30) 和周围其他的神庙,央告他们不要把罗马人民当作无家可归的游民从他们的家神和祖先的土地上逐出到他们的敌人的城市中去。他们甚至进一步说,与其抛弃罗马不如从未攻陷维爱更好。因为他们采用的不是暴力而是恳求,并且恳求中又经常提到神,它对大多数的投票者就变成了一个宗教的问题。这项提案遂被部落中一票的多数所否决。
元老院对他们的胜利大为高兴,第二天就在执政官的提议下通过决议,把维爱的土地分给每个平民七罗马亩,不但分给家长,并且把每家的小孩都计算在内,以便让人们为了希望得到孩子们的那一份地而愿意抚育他们。
第三十一章 各项战役——这种慷慨给予,安抚了平民们的感情。对执政官的选举,他们没有提出反对。两位当选者是卢基·瓦拉里·波提图斯和马可·曼利乌斯。曼利乌斯后来接受了喀必多林努的称号 (31) 。他们举行了独裁官马可·富略在维爱战争时许下的大赛会,同年又奉献了这位独裁官在同一时候许下的天后朱诺的神庙,相传这个奉献在妇女中引起了巨大的兴趣,她们很多人都参加了这次奉献。
在阿吉都斯同爱奎依人打了一次不重要的战役,几乎还没有短兵相接,敌人就溃败了。瓦拉里在追击败兵上大显身手,因此颂令他举行凯旋式,曼利乌斯举行小凯旋式 (32) 。
同年出现了新的敌人——伏尔西人。由于酷热和干旱,罗马周围地区发生了饥荒和时疫,军队不能出征。这使伏尔西人大胆起来,竟勾结萨尔皮纳人 (33) 进犯罗马本土。罗马遂向两国宣战。
监察官 (34) 盖约·尤利乌斯去世,指派马可·高耐略继任。后来这种做法被认为是触犯宗教的,因为正是在该任五年大祓 (35) 期间罗马为高卢人所攻陷,此后就不再在前任出缺后任命监察官了。执政官们也染上了瘟疫,遂决定由摄政 (36) 来更新领导。于是执政官们遵照元老院的决议辞职,马可·孚里乌斯·卡米卢被任命为摄政。他任命普布利乌斯·高耐略·西庇阿为其继任者。西庇阿又任命了卢基·瓦拉里·波提图斯。后者任命了六个军政官,以便假如他们当中任何人因病不能工作时,仍然有足够的行政长官治理共和国。
第三十二章 这些人是卢基·卢克莱修、塞维·苏尔皮基乌斯、马可·爱米略、卢基·孚里乌斯·墨杜里努(第七次)、阿格里巴·孚里乌斯和盖约·爱米略(第二次)。他们在7月1日就职。卢基·卢克莱修和盖约·爱米略负责同伏尔西人作战,阿格里巴·孚里乌斯和塞维·苏尔皮乌斯负责同萨尔皮纳人作战。首先同伏尔西人发生了战斗,敌军数目甚多,但战斗并不剧烈。第一次冲杀就攻破了他们的阵线,被骑兵包围的八千人都缴械投降。听到了这场战事,萨尔皮纳人就不敢在野外正规作战,一味坚守城池。罗马人普遍劫掠萨尔皮纳人和伏尔西人的土地,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最后伏尔西人疲于作战,以赔款补偿他们以前的掠夺和供应这一年罗马的军队开支为条件,获得了二十年的休战。
卡米卢的放逐——就在这年,一个平民马可·卡底乌斯西向军政官报告说,当他在维斯塔神庙上面的现在建立着一座小神庙的“新街”地方时,他在寂静的夜晚听到有一个比任何人声更强的声音,让他去告诉行政长官们说,高卢人就要到来了。大家对此一点也没有注意,一方面因为报信者地位卑微,一方面因为高卢人是一个遥远而不知名的部族。
面对着正在降临的厄运,人们不仅忽视神的警告,并且还放逐了他们能够赖以抵抗厄运的唯一救星——马可·孚里乌斯·卡米卢。平民保民官阿普略控告他关于维爱战利品的行为。这时他的儿子刚刚死去。他请他的同部落人和受庇者到他的家去,试探他们对他的态度,这些人占平民的相当一部分。他们告诉他说,他们愿意替他交纳任何罚款,但他们不可能开释他。因此他向永生的神明祷告说,如果他无辜受罪,愿神使他的忘恩负义的同胞们很快就感觉到需要他,然后他就流亡了。他被缺席判处罚款一万五千阿司。
第三十三章 高卢人迁入意大利——如果人事可有定论,则只要卡米卢在场,罗马就不可能被攻陷。而他现在既遭放逐,罗马的劫数就迅速到来了。这时,克鲁西乌姆遣使来求援,以抵抗高卢人。过去流传说,高卢人被关于鲜果,尤其是美酒(对他们是一种新的享乐)的报导所吸引,越过了阿尔卑斯山,占领了以往由埃特鲁里亚人耕种的土地;又说,克鲁西乌姆的阿伦司为了要把他们引入意大利,将酒输入高卢。阿伦司是一个卢库摩 (37) 的监护人。这个卢库摩勾引了阿伦司的妻子。他是一个有相当势力的年轻人,如果没有外来的帮助,阿伦司就不能报仇雪耻。因此,他就引导高卢人越过阿尔卑斯山,怂恿他们进攻克鲁西乌姆。
我不否认高卢人是由阿伦司或另外某一个住在克鲁西乌姆的人引导到那里去的,但很明显,那些进攻那个城市的人并不是最先越过阿尔卑斯山的人。事实上,在他们进攻克鲁西乌姆和攻占罗马以前两世纪时,高卢人就越山进入意大利了。克鲁西乌姆人也不是首先同高卢军队发生冲突的埃特鲁里亚人,在那以前很久,高卢军队就同住在亚平宁山和阿尔卑斯山之间的埃特鲁里亚人多次作战。在罗马占优势之前,土斯奇人 (38) 的势力在海陆双方都大大扩张。它在两面海上扩张的程度可以由把意大利像岛屿一样地环绕起来的两个海的名称看出。意大利的各部族根据土斯奇人的通称把一个海称为土斯奇海,根据土斯奇人的一个殖民地亚得里亚的名字称另一个海为亚得里亚海。希腊人也称它们为提尔列尼海 (39) 和亚得里亚海。两海沿岸都由土斯奇人居住。他们最初沿西海岸居住在亚平宁山的这一面,分成十二个城市,后来他们又按照母邦的数目在亚平宁山外建立了十二个殖民地。这些殖民地占据了由波河一直到阿尔卑斯山的整个地区,只有一小角由散居在海口的瓦内提人 (40) 所居住。阿尔卑斯山地区的部落无疑和他们属于同一种族,尤其是赖提爱人 (41) ,只是他们因所居地方的性质而变得非常没有文化,以至除了语言外不再保有任何他们原来的痕迹,甚至语言也有所退化。
第三十四章 关于高卢人进入意大利的事,我们有下列的传述。当塔克文·普里斯库任罗马国王时,占整个高卢三分之一的凯尔特人的最高权力落在比图里吉斯部落手中,通常由他们部落中的人出任整个凯尔特族的国王。那时的国王是安比加图,他因个人的勇敢及其治下的极度繁荣而声誉卓著。在他的统治期间,高卢大丰收,人口迅速增长,以至好像是几乎不可能管理这么多人了。他已经年老了,急于使他的疆土摆脱人口过剩的负担。因此,他表示要派他的外甥——两个有作为的年轻人贝洛维苏和塞哥维苏——到神明通过卜象分派给他们的任何地方去另立疆业。他们可以尽量邀请不管多少别人陪同他们一起去,俾能力足抵御任何阻挡他们前进的部族。占卜的结果,赫尔其尼丛林被分给塞哥维苏;而对贝洛维苏神明则给以更诱人的进入意大利的道路。他邀请了比图里吉斯、阿维尼、塞诺奈斯、爱杜依、安巴里、卡努提斯和奥勒其诸部落的过剩人口,率领一支庞大的马、步兵力出发,来到了特里卡斯提尼。
阿尔卑斯山巍然矗立在他们的面前,显得不可逾越,对此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除非你愿意相信关于赫丘利 (42) 的神话,就人们记忆所及,还没有经由任何路线逾越此山。当高卢人被高山所阻挡,到处寻找一条越过高耸入云的峰巅从而进入一个新世界的路径时,他们也因一种宗教的责任感而推延了前进,因为有消息说某些寻求土地的陌生人遭到了萨尔依人 (43) 的攻击。这些是由弗开亚航海而来的马西里亚人 (44) 。高卢人认为这是他们自己命运的征兆,就去援助他们,使他们能够在他们最先登陆的地点建筑工事,不受萨尔依人的干扰。他们通过塔里尼山隘及多罗山谷越过了阿尔卑斯山,然后在一场距离提其努斯不远的战役中打败了土斯奇人;当他们知道他们定居的地区是属于英苏布列斯人 (45) 的,而爱杜依部落的一个小镇也正好叫这个名字,他们就接受了这个地方的吉兆,建立了一个他们称之为美狄奥拉努姆的城市。
第三十五章 后来由塞诺马尼部落组成的另一支人在埃立多维的领导下跟随前者所走过的道路,得贝洛维苏的许可,从同一个山隘越过了阿尔卑斯山。他们定居在现在布列克西亚城和维罗那城所在的地方。后来里布依部落及萨鲁维爱部落先后到来,他们定居在古老的列古里亚人的雷维部落的附近地方,雷维部落住在提其努斯附近。其后波爱部落及林哥尼斯部落越过了平宁阿尔卑斯山。因为在波河及阿尔卑斯山之间的一切地方都已被占据,他们就扎筏渡过波河,把埃特鲁里亚人及恩布里人都驱逐出去。但是,他们仍然留在亚平宁山脉以北。最后来到的是塞诺奈斯部落,他们占领了由乌提斯到爱西斯的地方。我认为,就是最后这个部落来到克鲁西乌姆并从那里到罗马去的;但不能确定他们是单独来的,还是受到来自阿尔卑斯山山南各部族小股的帮助。
罗马的毁灭——当克鲁西乌姆人看到如此众多的敌人、这些人的奇形怪状和他们使用的武器,又听说埃特鲁里亚人的军队在波河两岸一直被他们击败时,他们被这奇异的战争吓坏了。虽然他们除了未曾保护他们的同族维爱人反对罗马人这点而外,同罗马既非同盟,又无友好关系,不能据以向罗马提出请求,但他们仍然遣使向元老院求援。他们没有得到积极的援助。罗马派费边·安普斯图的三个儿子为使节去同高卢人交涉,警告他们不要攻击那些丝毫没有侵犯他们的人,那些人是罗马的与国和朋友,如果形势所迫,罗马武装力量将保护他们。罗马人愿意避免实际的战争,他们宁愿同素不相识的高卢人和平相处,而不愿兵戎相见。
第三十六章 这是一个十分和平的使命,如果使节们的脾气不是非常暴躁,暴躁得更像高卢人而不像罗马人的话。当他们向高卢人的会议传达了他们的使命后,他们得到了如下的答复:“虽然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罗马人的名字,但既然克鲁西乌姆人在危急时向你们求援,则我们相信你们是勇敢的人。既然你们愿意通过谈判而不通过武力来保护你们的与国,那在我们方面也不拒绝你们提供的和平,但条件是克鲁西乌姆人把超过其耕种能力的所属土地割给正在需要土地的我们高卢人。在任何其他的条件下,我们都不准许和平。我们愿意当着你们的面接受他们的答复,但假如拒绝给我们土地,我们就要打仗,在你们仍然留在这儿的时候进行战争,好让你们向国内的人报告,说高卢人是如何的勇武绝伦。”罗马人问他们根据什么权力以战争的威胁向主权所有者提出领土要求,并问高卢人进入埃特鲁里亚来干什么。得到的傲慢答复是,他们的武器就是他们的权力,一切东西都是属于勇敢的人的。双方的感情都激动起来了,他们挥动武器,投入战斗。于是使节们就违犯了“各族法” (46) ,拿起了他们的武器,因为司命神已经在驱使罗马走向毁灭了。三个最高贵英勇的罗马人在埃特鲁里亚军队的阵前作战的事实是无法掩盖的,因为这些人是这么的英勇出众。再加上,昆图斯·费边催马冲向一个猛袭埃特鲁里亚军旗的高卢酋长,用矛刺穿其肋,杀死了他。而当他剥取死尸上的东西时,高卢人认出了他,立刻全军皆知他是一个罗马的使节。他们撇开了对克鲁西乌姆的愤怒,满怀对罗马人的敌忾,下令退兵。
有些人主张立刻向罗马人进军。但长者们认为应该先遣使去罗马提出正式抗议,要求交出那几个费边族姓的人,作为违犯“各族法”的补偿条件。在使节们提出了他们的要求后,元老院虽则不同意费边族人们的行为,承认蛮族提出的要求是公正的,但是由于政治利益的关系,未能对地位这样高的人颁令定罪。因此,元老院为了使自己在与高卢人作战可能战败时不致单独受过,就将高卢人的要求提交人民考虑。在这里,个人的名望和声势具有如此重大的影响,以至这些正应议处的人反倒被选为下一年的军政官了。高卢使节对此事的看法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敌对行为,在公开声明要诉诸战争后就回去了。和费边族人们一同选出的其他军政官是昆图斯·苏尔皮基乌斯·隆古,昆图斯·塞尔维利乌斯(第四次)和普布利乌斯·高耐略·马卢吉宁西斯。
第三十七章 当定数难移时,司命神使人盲目如此之甚,以至罗马人在国难当头、千钧一发之际,竟没有采取特殊措施以避免灾祸。在同腓德耐和维爱以及其他邻国作战时,他们经常任命独裁官作为最后的手段。但是,现在当一个从未见过,甚至是前所未闻的敌人从海洋和世界上最遥远的角落里前来作战时,罗马人居然没有采取任命独裁官的办法,也没有作出任何特别的努力。以军政官而担任最高统帅的人就是那些轻率鲁莽地挑起战争的人,他们征集的兵额比一般战争的兵额一点也不多,他们甚至轻视关于战争的严重性的报告。
同时,高卢人已知道他们的使节遭到了轻视,已知道那些违犯“各族法”的人竟得到了荣誉。他们怒火中烧;他们是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的部族;他们举起军旗,立刻开拔出征。他们行军所向,纷乱噪杂,各城市都闻声惊恐,立即准备作战,乡下居民则开始逃亡。高卢人马漫山盖野而来,到处向人高呼,他们在向罗马进军。虽然在他们到来之前,不断有谣言和消息从克鲁西乌姆继则从一城又一城传来,但在罗马造成极大惊慌的,仍然是他们进军的神速。一支在仓促间由全民中征集的军队出发去迎敌。两军相遇于距罗马仅约11英里的地方,那里阿里亚河在很深的河道里由克鲁斯图米尼安山流了下来与台伯河相汇合,汇合处就在通往克鲁斯图莫里乌姆的大路的下面。前面和周围的整个地方,都已布满了敌人,他们是一个天性狂野粗暴的部族,发出刺耳的叫嚣,宇宙间都充满了恐怖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军政官没有安营扎寨,也没有修筑掩护退却的工事,并且还像漠视敌人一样地漠视神灵,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吉兆就列队布阵了。他们把阵线向两翼延长,以防受到包围。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仍不能使他们的阵线和敌人的阵线相等,而他们这样地拉稀阵线,就削弱了中军,结果在交锋时中军就几乎不能与两翼保持联系。在他们的右方是一个小高地,他们决定用后备队据守;这个部署虽然是惊慌逃窜的开始,但对逃兵却不失是唯一的安全手段。因为,高卢酋长布伦努怕敌人的稀疏阵势中藏有诡计,以为对方占领高地是为了在高卢人与罗马军团正面交锋时用后备队来进攻高卢人的两翼和后卫,遂指挥进攻后备队。他相当肯定地感到,如果他把他们逐出据守之地,则他的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大军将使他在平地上获得轻而易举的胜利。因此,不但命运之神倒在蛮族那一边,并且他们的战术策略也高出一着。至于在罗马的军队里,上至将领下及士兵都未表现出罗马人英勇的风格。他们惊慌恐怖,一心只想逃走;他们是这样的神智昏迷,以致绝大多数人不顾台伯河的阻拦,逃向抱有敌意的城市维爱,而不直接顺着大道逃向罗马,逃向他们的妻子儿女那里去。
后备队暂时受到了他们所据地势的保护。而其他的军队,当距后备队最近的人在侧翼听到杀声和在战线另一头的人在后方也听到杀声时,他们立刻逃之夭夭,完整而没有受到损伤,几乎连他们的未交锋的敌人都没有见到。他们毫无斗志,甚至连杀声都没有回喊。在实际的战斗中没有一个人被杀;而当他们在混乱拥挤的人群中争先恐后地逃亡时,却被人从背后砍倒了。整个左翼抛弃兵器,逃向台伯河边,沿着河岸遭到大屠杀。许多不会游泳或身负重甲的人,都被水流所卷没了。虽然大多数人都平安地到达了维爱,但是从那里不但没有派军队去保卫罗马,甚至连一个传达兵都没有派到罗马去报告失败的消息。所有右翼的人,因为驻扎在离河较远、距山脚较近的地方,就逃回罗马,躲入城寨 (47) ,甚至连城门都不及关闭。
第三十九章 在高卢人那方面,对于这样一个突然而离奇的胜利,几乎惊异得目瞪口呆了。最初,他们不敢离开据点,仿佛被发生的事情所困惑,继而疑惧有伏兵突袭,终而开始剥取尸体上的财物,按照他们的习惯,把武器聚集成堆。最后,因为到处都没有看到敌对的活动,他们开始进军,在夕阳快要落山时到达了罗马。前线的骑兵回报说,城门没有关闭,门前没有哨兵把守,城墙上也没有军队。这第二次的意外就和前一次的一样突兀迷离,使他们逡巡不前;他们怕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的街道上进行夜战,遂驻扎在罗马和阿尼沃之间的地方。他们派侦察部队去侦察城墙的周围和其他的城门,以确定他们的敌人在其绝境中所采用的是什么办法。至于罗马人,既然大多数人都从战场上逃往维爱未回罗马,大家就都普遍相信,逃回罗马避难的人是仅存的生还者。对所有亡失的人,不管是仍然生存的或真已死去的,其哀悼使整个罗马充满了悲泣和号哭。但是,当宣布敌人就在眼前时,全城的恐怖压倒了个人的悲伤。顿时听到了敌骑环城疾驰时发出的野蛮的嚎叫和呐喊。从此时直到翌日黎明,公民们始终在提心吊胆之中,他们每时每刻在等待着对罗马的进攻。始而,当敌人兵临城下时,他们以为就要攻城了,因为如果这不是敌人的目的,他们就会留在阿里亚了;继而,就在日落前,他们认为敌人即将进攻,因为天快要黑了;以后,当夜晚降临时,他们想象,进攻是被拖延到这时来发动,以便使一切产生更大的恐怖。最后,第二天的到来,使他们丧失了神智;敌旗的进入城门使一直没有间歇的恐惧达到了可怕的顶点。
但是,在当晚和次日的整个时间里,公民们却表现得同那些在阿里亚恐惧逃遁的人们完全相反。他们了解到,企图用剩下的这样少的人来防卫罗马是毫无希望的,遂决定:凡是正当军龄的男子和身体健全的元老们都应当和他们的妻子儿女一同撤入城寨和朱霹特神殿,在贮备了武器及粮食后,从那个据点保卫他们的神明、他们自己以及罗马的英名。佛拉门祭司和维斯塔贞女们应该携带国家的神器远离流血和兵火之地,只要还有一人生存,就不能中止他们的神圣的祭祀 (48) 。罗马的毁灭就在眼前了,只要城寨和神明所在的神殿、指导国家政策的元老院和正当军龄的男子还存在,则留在城中的众老年人的丧亡就容易忍受;无论如何,他们肯定是要牺牲的。为了使年老的平民安于自己的命运,那些曾经做过执政官和享受过凯旋式的人宣布说,他们将和年老的平民们同生共死,决不以他们的不堪武装以卫祖国的老弱之躯去加重数量甚少的战斗人员的负担。
第四十章 这些注定要死亡的老年人就是如此地互相安慰。然后,他们转而鼓励那些走向城寨和神殿的年轻人,把三百六十年来战无不胜的罗马留下的一切,庄严地托付给他们的力量和勇敢。当那些带着全部希望和救助力的人们最后离别那些决心与城同尽的人时,妇女们的哀痛使悲惨情景达到了顶点。她们的眼泪;她们的狂乱奔走,始而追随丈夫继而跟着儿子;她们的苦苦哀求,央告他们不要把她们遗留给死亡的命运——这一切形成了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她们中很多人实际上都跟随她们的儿子们进入了神殿,没有人阻止或邀请她们,因为虽然减少非战斗人员的数目对被围困者有所帮助,但这种做法是太不人道了。另外一群人,主要是平民,在这样小的山上找不到安身之处,在这样稀少的粮食贮量中得不到足够的食物,他们就川流不息地涌出城外,到耶尼库鲁姆山去。他们从那里四散分开,有的散往乡村,有的走向邻城,没有任何领导者或协调的行动,各自按照自己的目的和自己的意旨,所有人对公共的安全都感到绝望。
当这一切正在进行时,奎利努神 (49) 的佛拉门和维斯塔贞女们一点也没有考虑自己的财产,他们正仔细研讨哪些神器应该携带,哪些应当留下,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把全部都带走,并商量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才最安全。他们认为最好是把不能带走的东西藏在土缸里,埋在佛拉门房屋旁边的小神庙下面,那里如今还禁止随地吐痰。他们分带了其他的东西,从通过“木桥” (50) 的大路到耶尼库鲁姆山去。在上那座山时,他们被卢基·阿尔比尼看到了,他是一个罗马平民,正同其他不适于战争的人群一起离开罗马。甚至在那样危急之时,神圣与凡俗之间的区别还没有被忘记。他同他的妻子儿女正驾着一辆小车,他觉得,如果被人看见他同他的家人乘着小车,而国家的祭司们却背负着罗马的神皿沉重艰苦地步行着,那是一种不敬神灵的行为。他命妻子儿女们下车,把贞女们和她们背负的神物装在车里,载到她们的目的地卡勒去。
第四十一章 在安排好了形势所许可的一切保卫神殿的布置后,老年人各自回家,视死如归,等待敌人的到来。所有曾担任过高贵官职 (51) 的人都决定佩上标志着他们以前的地位、荣誉和称号的勋章来迎接他们的命运。他们穿上了他们在驾驶神车时或在凯旋式中驾车入城时所穿的华丽的袍服。在如此盛装后,他们就在他们房前端坐在象牙椅上。有些著者记载,他们在大司祭长马可·费边领导下背诵着庄严的誓词说,他们誓为祖国和同胞奉献出他们自己的生命。
高卢人未经剧战,在一夜休息后恢复了精力;他们这时也不是要以进攻或猛袭去拿下罗马,因之他们在第二天进城时没有任何激动或愤怒的表现。他们穿过敞开的哥林城门,来到了市内广场,向周围观望各种神庙和城寨,只有城寨还有一点备战的迹象。他们在那里留下一小队卫兵,以防当他们分散时受到来自城寨或神殿的攻击。然后,他们就四散寻觅战利品,穿过杳无人迹的街道。有些人成队地涌入所有附近的房屋,另一些人跑到最远的地方,希望那里没有被别人动过并且充满了财物。他们对当地的荒凉生了畏惧,怕有伏兵突袭分散的士兵,遂整队回到市内广场附近。平民的房屋都设栅阻塞,贵族的大厦却门户洞开。但是他们对进入敞开的房屋比进入紧闭的更加踌躇不决。他们以真正崇敬的感情端详着坐在他们府第的门廊中的人,不但因为他们的礼袍及整个装束都非凡地华丽庄严,并且因为他们仪表威严,神态肃穆,恍若天神。因此高卢人兀立凝视着他们,仿佛他们是塑像一般。一直到后来,据说有一个高卢人摸了贵族马可·帕庇略的胡子(当时胡子一般都留得很长),后者就用他的象牙杖打那个高卢人的头,激怒了他。他是第一个被杀的。其他的人在他们的椅子上遭到了杀戮。在这次屠杀贵族之后,高卢人没有留下半点生灵,他们抢光了房屋,然后又放火焚烧。
第四十二章 究竟是因为不是所有高卢人都抱有毁灭罗马的激愤,还是因为他们的酋长们决定,一方面放一些火作为威胁的手段,使被包围者为了想救他们的家园而屈服投降,一方面又不普遍放火,以据有罗马的剩余部分为要挟,来削弱敌人的决心,这点今日已无从断定。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到处放火,像一般预料第一天城陷时所要遭到的那样。当罗马人从城寨上看到罗马城中充满了满街乱跑的敌人,不断发生一起又一起的新的灾难时,他们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耳目,更不必说控制自己的心情了。敌人的叫嚣、妇孺的悲号、火焰的怒吼、房屋的坍塌崩裂之声——这些声音从哪方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的目光和思想就转移到哪方面去。他们仿佛被命运神注定,做他们祖国沦亡的旁观者,除了他们的生命外,无力保护他们所有的任何余存的东西。在所有曾经遭受围困的人中,他们是最可怜的,他们同自己的生长之地切断了,眼看着所有他们的东西沦为敌人所有。
白天就在这样的惨状中度过,接着而来的是一个丝毫不能宁静的夜晚,跟着又是痛苦的白天,每时每刻都在看到不断的新的灾难。然而,虽然他们遭到了这么多的不幸的折磨和摧残,看到下面的一切都在火焰和毁灭之中,他们一刻也没有稍稍松懈他们的决心:用他们的勇敢来保卫这仍然自由的一小块土地,保卫他们据守的山头,不管它是多么小和多么不利。最后,当这种状态一天又一天地继续下去,像人们在悲痛中磨炼得坚强起来那样,他们的思想从他们周围的形势转而贯注到他们的武器和他们右手的宝剑上去,把它们看作剩下来给他们以希望的仅有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 进攻城寨的失败——高卢人在好些天内仅仅对城中的房屋进行无用的攻击。现在,他们看到,除了一支武装的敌人外,在攻陷的城市的灰烬和废墟中再没有任何生物了。所有这些灾难都不能吓倒这支武装的敌人,除非采用武力,他们不会屈服。高卢人决定进攻城寨作为最后手段。拂晓时,信号发出了,全军集合在市内广场上。他们高声呐喊,一同举盾掩护头颅,向前挺进。罗马人毫不惊慌地等待着进攻,派出分队加强防卫一切入口,他们在哪方面看到敌人在前进,就在哪里布置一队精选出来的人。他们让敌人向上爬,因为他们觉得,敌人爬到的地势愈陡,他们就愈容易把敌人从坡上摔下去。高卢人在半山上停住了,罗马人就从更高的地方冲下来,这高地本身就几乎是把他们投向高卢人。他们大破高卢人,使他们伤亡如此惨重,以至不论是用特遣分队,还是用全部力量,高卢人都不再尝试那种作战方式了。因此,他们放弃了用直接进攻打开道路的一切打算,而准备封锁围困。直到那个时候,他们从未料到这种发展。所有罗马城中的粮食都已在大火中销毁,而周围田野中的谷物都在罗马被占领后急忙地运到维爱去了。因此高卢人决定把军队分为两支:一支围困城寨;另一支到各邻城去征发抢劫,以便给那些继续围城的人供应粮草。
卡米卢在阿底亚——正是命运神自己引导高卢人在离开罗马后到阿底亚来的,好让他们体验一下罗马的勇敢。卡米卢正作为流放者生活在那里,祖国的命运比他自己的命运更使他感到痛苦。他痛心疾首,怨天尤人。他愤怒而惊讶地询问,从前和他一同攻取维爱及法列里爱的人到哪里去了,在一切战争中其勇猛还要超过他们的功业的人到哪里去了。突然他听到,高卢军队已经离城不远了,阿底亚人正焦急地讨论着这件事情。他一般都不参加市政会议,但现在,他被神圣的灵感所指使,立刻到聚集在一起的市政会议委员们那里去,向他们作了如下的发言:
第四十四章 “阿底亚人哪!我往日的朋友和我今日的同胞们——这种关系是你们的慷慨所给予的,也是我的命运所逼出的!请你们不要以为,我来到这里是忘记了我的身份 (52) 。形势的压力和共同的危险迫使每个人必须为了抵挡这个危险而贡献出他的一切能力。如果现在我不尽到我的责任,那在什么时候我才能报答你们给予我的一切恩惠呢?如果不在战争中,那什么时候我才能为你们作任何效力呢?正是战争使我在祖国居于我当初的地位,使它有胜无败;而在和平的时候,我的忘恩负义的同胞们却放逐了我。阿底亚人哪!现在天赐良机,让你们表明你们对罗马曾给予你们的一切恩惠 (53) 的感谢之忱(你们没有忘记这种恩惠是多么的巨大,我也不必在清楚地记得它的人的面前再提到它),让你们能在重创我们共同的敌人中为你们的城市获得巨大的军事荣誉。那个乌合而来的种族,天生的特点是身心粗莽,而不是精神意志的坚忍刚毅。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带到每一个战役中来的只是可怕的形状,而不是真正的力量。拿罗马的灾难来做一个证据吧!他们攻陷罗马是因为它向他们敞开了大门;而一小支武装力量就从城寨和神殿击退了他们。他们已对围困感到了厌倦,他们放弃了它,三五成群,游荡在田野之间。他们贪馋地饱餐和狂饮之后,就像野兽一样地在夜晚到来时横七竖八地乱躺在河流的附近,既不修筑防御工事,也不布哨设防。而现在他们在成功之后就比以前更加毫无顾忌了。如果你们愿意保卫城池而不容许整个国家变成第二个高卢,那就在第一更时拿起武器,整队出发,跟着我去参加一场屠杀,而不是一场战斗吧!如果我不能把这些沉睡得不能动弹的人像家畜一样地交到你们手中任你们宰割,那我准备在阿底亚承受我在罗马所遭到的相同的命运。”
第四十五章 高卢人和埃特鲁里亚人的失败——无论敌友都相信当时无论什么地方也没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军事天才了。散会后,他们进食休息,迫切地等待着出发的信号。当信号在寂静的夜晚发出,他们就在城门口等候卡米卢。在出城前进不远后,他们就来到了高卢军营;正像卡米卢所说的,它毫无戒备,四门大开。他们大喊一声,冲了进去;没有发生战斗,到处是任听宰杀;高卢人毫无防卫地酣睡着,躺着就被杀了。那些在营中最深处的人从睡梦中惊醒了,不知道从哪里发生了进攻,也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进攻,就惊恐逃遁。有些人实际上无心地冲到了他们的敌人中间。相当多的人被带到安提乌姆附近,在那里他们遭到了城中居民的包围。
在维爱地区也发生了对埃特鲁里亚人的相似的屠杀。这些人对几乎做了他们四百年的邻邦而现在被从未见闻过的敌人所摧残的罗马毫无同情感,竟选择了这个时机来蹂躏罗马的领土。并且在满载了掳掠物后,还想进攻维爱城——这个罗马英名的屏障和仅存的希望。在维爱的罗马军队看到他们穿过田野,后来又集合起来,当他们的面把劫掠得来的东西装走。他们最初的感情是伤心绝望,继而是义愤填膺。他们高呼:“我们把高卢军队的锋芒从埃特鲁里亚人那里转移到我们自己身上,而现在他们竟然幸灾乐祸,对我们趁火打劫!”他们难以抑制自己不去进攻他们。由他们选作司令官的百夫长 (54) 卡底西劝他们到晚上再作行动。唯一缺少的是一个像卡米卢那样的司令官,在所有其他方面,如进攻的布置和所获得的成功,都如同他在场一样。他们对此还不满足,就让在晚上屠杀后残存的俘虏做向导,在他们的引导下在盐场突袭了土斯奇人的另一支军队,使他们受到了更大的伤亡。他们回到维爱,双重的胜利使他们大为振奋。
第四十六章 卡米卢被任命为独裁官——在这些日子里,在罗马无甚进展。围困在继续着,但大体上十分松弛。双方都无动静,高卢人的主要意图是防止任何敌人溜过他们的阵线。突然有一个罗马的战士,使得不论敌友都对他钦佩。费边家族在奎里那尔山每年举行一次祭典,盖约·费边·德尔苏欧届时就穿上了“盖必恩带”的礼服 (55) ,手捧神皿,从神殿上下来,穿过敌人哨兵,不为盘问或威吓所动摇,终于到达了奎里那尔山。在那里他行礼如仪,完成了一切庄严的礼式,又以同样镇定自若的神情和步伐走回去。他确信神的保佑,甚至死亡的危险都不能使他忽略对神的崇拜;最后,他再次进入神殿,重新和他的同伴们相会合。可能是高卢人被他的非凡勇敢所震慑,也可能他们受到了宗教感的约束,因为作为一个部族,他们是绝不无视宗教的要求的。
在维爱,兵力和勇敢都有了与日俱增的高涨。不但那些因失败和城陷而四散的罗马人又聚集到那里,并且拉提乌姆的志愿军也群聚到这里来,想分得一份战利品 (56) 。从敌人手中光复祖国的时机似乎是成熟了。
但军队虽然壮盛,尚缺少一个首领。维爱这个地方使人们想到了卡米卢,军队的大多数人都曾在他的指挥和率领下成功地战斗过;而卡底西又宣称,他既不给神也不给人以任何中止他的统帅职位的借口,但考虑到自己身份低微,他自己愿意请求委派一个总司令官。
大家一致决定,应该把卡米卢从阿底亚请出来,但是必须首先同元老院商量。对法律的尊重深深地支配着每一件事,甚至事物本身虽然几乎不存在了,大家仍然遵守着事物的正常界限。
要穿过敌人的哨兵,必须要冒难测的危险。优秀的士兵庞提乌斯高米尼自告奋勇,负起这个任务。他利用一只木筏,顺着台伯河水流到了罗马。他从河岸边选择了一条最近的道路,爬上了一块险峻的岩石,寻路进入神殿。由于这块岩石非常峻峭,敌人没有在那里设防。在被带到最高的行政长官面前时,他传递了军队给他的指示。他接受了元老院的指令,即要求在库里亚会议把卡米卢由流放中召回后,人民应立刻下令任命他为独裁官,军队应该得到他们所要求的司令官。这位信使就由原路尽速地返回维爱。一个代表团被派到阿底亚去迎接卡米卢到维爱来。在库里亚会议上通过了取消放逐和任命他为独裁官的法令。我想,更可能的是,他是一直到听到这个法令之后才离开阿底亚的,因为没有人民的核准,他不能改变他的住处,并且在他被正式任命为独裁官之前,他也不能以军队的名义占卜吉凶。
第四十七章 进攻神殿的失败——马可·曼利乌斯——当这些活动正在维爱进行时,罗马的城寨和神殿处于迫在眉睫的危险之中。高卢人或者是注意到了从维爱来的信使所留下的足迹,或者是自己发现了一条比较容易爬上峭壁到卡门提斯神庙 (57) 去的道路。他们选择了一个朦胧的夜晚,派遣一个徒手的士兵在前面探道,随后在道路艰险的地方一个一个把武器传上去,随着地势而互相支托拉曳,终于到达了山顶。他们静悄悄地移动,不但没有被哨兵发觉,甚至连夜间听觉特别敏锐的动物——狗,都没有惊动。但是他们没有躲过鹅的注意。这些鹅是献给朱诺神的,虽然食物供应十分稀少,但仍然没有宰杀。这最后保障了守卫者的安全,因为它们的嘎嘎声和扑翅声惊动了三年前曾任执政官的杰出战士马可·曼利乌斯。他连忙拿起武器,跑去叫其他的人也都赶快武装起来,当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他立刻用盾头击倒了一个刚刚在峰顶站定的高卢人。这个人摔倒在后面人的身上,把他们都撞翻了;曼利乌斯就砍杀其他把武器放在一边、用手攀附在岩石上的敌人。这时,其他的人也来到了,开始飞掷石块和标枪,击退敌人,直到全部敌军都身不由己地跌落到山脚下面。惊扰平静之后,他们尽可能在如此纷乱的情势下利用当晚剩余的时间去安息,而他们所遇的惊险虽然过去,仍使他们忐忑不安。
黎明时,军士们被号声召集去参加由军政官主持的会议,会上要对有功的人和犯过的人决定赏罚。首先,曼利乌斯因他的英勇而受到表彰,他不仅受到军政官的奖赏,并且受到全体军士的酬谢,每人都把半磅粗谷粉和四分之一品脱的酒带到他在城寨中的住处去送给他。这点东西听起来虽不多,但食物的稀少使这点东西成为对他感恩挚爱的一个强有力的证明,因为每人都是节省自己的饮食,从自己的生活必需品中拿出一部分来向他致敬。其次,在敌人攀登的地方负责防卫而竟未觉察敌人的哨兵,被召唤前来。军政官昆图斯·苏尔皮基宣布,要对他们全体依军法惩办。但是军队的呼声阻止了这个做法,他们都主张处分应加在一个人身上。此人的失职是无可置疑的,大家一致同意把他由山顶上抛下去。
自此双方都严加防范:高卢人严密防范是因为他们已知道在罗马和维爱之间有过信使往还,而罗马人则是因为他们对于那个夜晚所遭受的惊险仍然存有戒心。
第四十八章 守卫者的最后投降——但是,由围困和战争引起的最大灾祸是饥饿。它开始折磨着双方军队,而高卢人还受到瘟疫的侵袭。他们在被火烧焦的山间低地上筑营,那里弥漫着瘴气,而且只要一丝微风就不只吹起尘土,并且把灰烬也都卷扬起来。他们是一个习惯于潮湿寒冷的部族,对此完全经受不住;闷热折磨着他们,疾病猖獗,他们像绵羊一样地死去。他们不久就对一个个地埋葬死人感到厌倦,遂把尸体积聚成堆,一起用火焚化,以致该地恶名远扬,后有“高卢葬场”之称。后来,高卢人同意与罗马人休战;在双方司令官许可下,两军的士兵互相交谈。高卢人不断提到饥饿,让罗马人对不得已的情况低头,屈服投降。据说,为了消除敌人的这种印象,罗马人从神殿的许多地方把面包掷到敌人的哨兵中去。但不久,饥饿就既不能再掩饰,也不能再忍受下去了。因此,正当独裁官在阿底亚征集自己的军队,并命令他的司马官卢基·瓦拉里从维爱抽出他的军队,准备一支用来进攻敌人的势均力敌的军队的时候,神殿中的守军正在焦灼地朝夕盼望着来自独裁官方面的任何援助的征兆。不停地守望使他们精疲力竭,但他们对于任何人间痛苦都仍能支持,只有自然的需要使他们无法克服饥饿的侵袭。最后,他们不但粮尽,并且也绝望了。每当哨兵去守望时,他们的孱弱的身体几乎不能支持铠甲的重压。军队主张,他们应该或者投降,或者争取在最好的条件下交纳赎金,以退敌军,因为高卢人已在明确暗示,一笔适度的赎金就可以使他们同意解围。元老院就召开了会议,授权军政官去磋商条件。军政官昆图斯·苏尔皮基和高卢酋长布伦努进行了会谈,并达成了协议,规定以一千磅黄金作为那注定不久就要统治世界的民族的赎金。这种耻辱本身就够深重了,但高卢人的卑鄙手段使耻辱更为加深。他们使用了不公平的秤锤,当军政官提出抗议时,骄横的高卢人索性把他的宝剑也掷到秤盘中,并发出罗马人不能忍受的狂吼:“被征服者是该死的!”
第四十九章 卡米卢拯救罗马——但是神和人都不让罗马人作为一个赎身的民族而生存下去。由于命运神的意旨,在这个丑恶的赎买交易尚未完成,黄金尚未全部秤出,双方仍在争论不休的时候,独裁官到场了,他命令把黄金收回,叫高卢人退出。当高卢人拒绝这样做并声称一个明确的协定已经订立时,他告诉他们说,一旦他被任命为独裁官,凡是由地位次于他的长官签订而未经他批准的任何协定都是无效的。他于是警告高卢人去准备作战,并命令部下将辎重聚在一堆,准备好武器,用钢铁而不是用黄金去赢回自己的祖国。他们必须注视神庙、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被战争蹂躏得残破不堪的祖国的土地——总之,他们的责任就是保卫和光复这一切,或者为之报仇雪耻。他于是根据原来就崎岖不平而又一半被焚烧过的地形,把他的部下布成最好的阵势;他又发挥他的军事才能,作好一切准备,使他的部下获得地势和行动的便利。
高卢人对事态的突变感到惊异,就拿起武器,向罗马人冲去,愤怒超过了对战术的思考。现在命运转变了,天命和人事都在罗马这一边。在第一次交锋中,高卢人就像他们在阿里亚获胜时一样容易地被击溃了。逃亡的高卢人在通往盖比爱的大道的第八个里程碑的地方重新集合起来,在那里发生了第二次和更持久的战役,在卡米卢的主持和率领下,再度击溃了高卢人。在这里,敌人被屠杀净尽,敌营被攻占,没有一个人生还去传递这个灾难的消息。
在如此从敌人手中光复了祖国后,独裁官在凯旋式中回到了罗马。在士兵们惯于笑谈的朴素的俏皮话中,他被实至名归地赞扬为:“一个罗慕洛”,“祖国之父”,“罗马的再建者”!
他已经在战争中拯救了罗马,而在恢复了和平之后,他又确切无疑地再一次证明是罗马的救星,那就是,他阻止了向维爱的迁徙。由于罗马城已被烧毁,平民保民官们就比从前更强烈地主张这个做法,一般平民也更加支持这个建议。元老院向卡米卢发出了紧急呼吁,吁请他不要在局势如此不定的情况下抛下共和国。平民的这种活动和元老院的紧急呼吁,使他在凯旋式后决定不立即交卸他的独裁官职务。
第五十章 罗马的重建——有关宗教的规定——因为卡米卢对履行宗教的义务最谨严认真,他首先向元老院提出的就是关于永生的神明的一些措施。他使元老院通过了包括下列规定的决议:所有曾经被敌人占有的神庙都必须修复和祓除,并重新划定界址;二头 (58) 必须由圣书中查明祓除的礼式。必须同卡勒人民建立起国与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因为他们庇护了罗马的神器和它的祭司,由于这种友善的行动,神圣的礼拜才没有任何间断。
必须创办喀必多林赛会,因为最仁慈伟大的朱霹特神在危急之秋保卫了他的神居和罗马的城寨,独裁官必须为了这个目的从那些在神殿和城寨居住的人中组成一个祭司团。同时规定,对忽视夜间的神音也必须赎罪,它在战争开始前已向人们预告了灾难;还下令在新街建立一座献给埃约·洛库提神 (59) 的神庙。从高卢人那里抢救出来的及在混乱中从其他神庙里带出来的黄金都已集中在朱霹特神殿中。因为没有人记得哪一部分应该归还其他的神庙,遂宣布全部都是神圣的,命令都存放在朱霹特神的神座下面。公民们的宗教感情已经表现在这件事实上:当财库中凑不足同意交给高卢人的黄金数额时,公民们接受了妇女们的捐献,而没有动用那些属于神明的黄金。妇女们受到了公众的感谢,并被授予同男子一样享有悼念她们的墓前演说的荣誉。
一直到处理好这些属于元老院职权范围之内的有关神明的事务之后,卡米卢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保民官身上,他们正在唠叨不休地怂恿平民离开废墟迁到等待着他们的维爱去。最后,他亲身去参加公民大会,全体元老跟随在他后面,他向大会作了如下的发言:
第五十一章 卡米卢反对迁往维爱的演说——“同胞们哪!同平民保民官的争辩对我是如此的痛苦,以至当我居住在阿底亚的整个时日里,我在痛苦的流放中唯一的慰藉就是我远远地躲开了这些冲突。如只就这些冲突而论,即使你们用一千道元老院的命令和人民的票决来把我召还,我也决不回来。现在我回来了,这不是由于在我这方面改变了主意,是你们的命运的变化才迫使我回来的。当前的问题是我的祖国究竟是否应当安然不动地留在原地,而不是我是否要不顾任何代价留在我的祖国。如果我不是在为我的祖国进行另一次战斗,即使现在我也乐于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只要一息尚存,不对祖国克尽厥责,对其他人就是一种耻辱,对卡米卢更是一种莫大罪行。如果当现在祖国已经光复时,我们抛弃了她,那我们为什么要把她赢回来呢?为什么要在她被敌人包围时把她从敌人的手中解救出来呢?当高卢人获得胜利并占有了整个罗马时,罗马的神明和人民仍然坚守着神殿和城寨,仍然居住在那里。而现在当罗马人获得了胜利并收复了罗马时,难道反要放弃城寨和神殿吗?难道我们的幸运要比我们的厄运还要使罗马遭受到更大的荒凉吗?即使在罗马城建立时没有制定宗教制度且一代一代地相传下去,但是上天的意旨在此次事变中已经如此清楚地显示出来,最少我个人相信,一切忽视神圣崇拜的思想都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排除了。看一看近些年来交替起伏的盛衰之迹吧!你们将发现:当我们遵从神的指示时,我们就一切顺利;而当我们漠视它时,一切都变成了灾难。首先拿同维爱的战争来说吧。它进行了多少个年头,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啊!但在遵照神的吩咐把水从阿尔班湖放出来之前,战争一直不能够结束。再说,我们国家这次无可比拟的灾难又是怎样发生的呢?它是在天降的宣布高卢人就要到来的神音受到轻视之前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吗?是在我们的使节们违犯了各族法之前,在我们应该惩处那种暴行时却以同样违背宗教的精神去宽恕它之前突然降临的吗?因此,我们才被战败和攻陷,才去赎身,在神和人的手中受到了这样的惩罚,使我们成为对全世界的一个教训。于是,我们在灾难之中又想起了我们的宗教责任。我们逃向神殿中的神明,逃向最仁慈伟大的朱霹特的神座;当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在毁灭之中,我们仍把一些神器藏在地下,把其他的带到邻城远避敌人;虽然我们遭受到神和人的弃绝,我们仍然没有间断神圣的崇拜。正是由于我们这样作了,神明才把我们的祖国,把胜利和我们已经丧失的军事声誉归还给我们;但是对于敌人,由于他们利欲熏心,在称黄金时违犯了条约和信义,神明降予了他们恐怖、溃败和死亡。
第五十二章 “同胞们哪!当你们看到因崇拜或漠视神明而在人事中产生了这样重大的后果时,你们还不理解到,当我们还没有完全由我们从前的罪过和堕落所引起的毁灭中挣脱出来时,我们是又在策划着如何深重的罪行吗?我们的罗马城是在通过占卜和兆象而显示的神的意旨之下建立起来的;罗马城中没有一块地方不满是宗教的联系,没有一块地方没有一位神明存在;一切正规的祭祀,正如它们都有指定的日期一样,也都有指定的地点。同胞们,你们要抛弃所有这些神——这些由国家崇敬的神和你们在自己的祭坛上供奉的每个神祇吗?你们的行为比起光荣的青年盖约·费边在围困时的行为来相去多远呢?当他从城寨上下来,穿过高卢人的枪林箭雨,在奎里那尔山上举行了他的家族的规定的祭祀时,连敌人都同你们一样敬佩地注视着他。当家族的神圣仪礼甚至在战争时期都不曾间断,难道你们竟愿意看到在和平时期放弃国家的宗教礼制和罗马的神明吗?难道能让大司祭们和佛拉门们对他们的公共职能比私人对自己家族的宗教义务还要不加重视吗?
“有人可能会回答说,我们可以或者在维爱履行这些义务,或者派祭司到这里来履行。但是,如果要依礼完成这些仪式,这两种办法都是做不到的。不用一一列举每个仪典和神明,我只要问:在朱霹特神的节日大宴时,除了在神殿内,我们又能在其他什么地方铺设他的卧榻呢? (60) 我又何必谈起维斯塔神的不灭的神火和安全地保存在她的神庙中的作为我们国统保证的神像呢? (61) 而你,玛尔斯神哪!和你,父神奎利努啊!又何必谈起你们的神盾呢 (62) ?你们的愿望是要把所有这些与罗马城同寿的,甚至有些是更古老的神圣之物都抛弃在污渎的土地上吗?也看一看我们同我们祖先之间的差别是多么大啊!他们留传给我们一些我们只能在阿尔班山或拉维尼乌姆正式履行的仪式和典礼。既然,正是宗教的原因使我们不能把这些仪礼从属于敌人的城市迁到我们的罗马来,那我们能够把它们从这里迁到敌人的城市维爱去而不触犯上苍吗?我祈求你们想一想,由于我们因疏忽或偶然事件而忽略了祖传仪礼的一些细节,我们曾经多少次重新举行典礼啊!在阿尔班湖水的凶兆后,当共和国在同维爱作战中受到创伤时,除了恢复神圣的仪礼和重新占卜吉凶外,还有其他的解救办法吗?并且不仅如此,好像我们毕竟是崇敬古老的信仰的,我们曾把外国的神祇迁到罗马来,还确定了新的神明。天后朱诺就是在最近由维爱迁来供奉在阿文丁山上的,那天在我们妇女的无比热忱中是庆祝得多么辉煌壮丽啊!我们规定建立一些神庙献给埃约·洛库提神,因为在新街听到了神的声音。我们在我们全年的节日中增添了喀比多林赛会,并在元老院授权下建立了一个祭司团去管理赛会。如果我们想和高卢人同时离开罗马,如果不是出于我们自己的自由意志使我们在所有这些月里留在神殿,而是对敌人的恐惧把我们关闭在那里,那所有这些举动又有什么必要呢?
“我们这是说的神庙、神圣的仪式和典礼。但请想一想,祭司们又如何呢?你们难道不了解,这将要犯一种如何重大的罪过吗?因为,维斯塔贞女们一定只有一个住所,除了罗马城的陷落,从来没有任何事物曾使她们离开那里。朱霹特神的佛拉门由神法规定,不能在罗马城外留过一宿。你们要使这些神职人员变成维爱的祭司而不再是罗马的祭司吗?维斯塔神哪!您的贞女们要抛弃您吗?佛拉门要因他每夜寄居在外而给他自己和国家带来新的罪恶吗?想一想我们在正式占卜吉凶后几乎完全在罗马境内进行的其他活动吧!对它们,我们是想要如何地弃置不顾和疏忽漠视啊!授予最高统帅权的库里亚大会,你们选举执政官和军政官的百人团大会——除了在经常召开它们的地点,又能在哪里召开它们并占卜吉凶呢?我们将把这些都迁到维爱去吗?或者在需要召开大会时,人们在罗马城已被神和人抛弃之后再非常不便地到这里来开会吗?
第五十三章 “但你们会说,显然整个罗马是被亵渎了,没有任何祓除的祭祀能够使它洁净,形势本身迫使我们离开被火摧毁、一切化为废墟的罗马,而迁往一切完整的维爱。我们不应该建设罗马使赤贫的平民为在这里重建家园而受苦。但同胞们啊!我想,不用我说,你们就很明白,这个说法只是一个动听的托词,而不是一个真正的理由。你们记得,迁往维爱的这同一个问题是怎样在高卢人到来前就被提出过的,而那时公私建筑和罗马城都还安然屹立着。并且,保民官们,请你们注意:我的观点和你们的观点是多么的不同。你们认为,即使在那时不应该搬迁,无论如何现在就应该搬迁了,然而——在你们听懂我要说的意思之前,请不要表示惊讶——我的意见却是,即使在罗马完整无缺时迁徙是对的话,那么,现在我们也不应放弃这片废墟。因为,在那时,如果迁往一个被我们攻陷的城市,其理由在于,对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子孙后代,这都显得是光彩的胜利,但现在这种迁徙将是对高卢人的光荣,对我们的羞辱和痛苦。因为,我们将被认为,不是作为胜利者离开了我们的祖国,而是因为被征服而失掉了祖国。人们会认为,这是阿里亚的逃溃、罗马的失陷和神殿的被围等等迫使我们抛弃我们的家神,注定我们自己要从我们无力保卫的地方流亡出去。难道高卢人能颠覆罗马,而罗马人竟不能恢复罗马吗?
“除了你们想要听任高卢人以新的武力(我们都知道他们的人数多得令人难以置信)卷土重来,并选定住在这个曾经被他们占领而由你们自己放弃的罗马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解释呢?再说,如果高卢人不来,而是你们的旧敌爱奎依人和伏尔西人迁到罗马来,你们难道愿意他们做罗马人,而你们反去做维爱人吗?或者你们宁愿这里是你们自己的荒地而不是你们敌人的城邦吗?我可看不出有什么比这个更为可耻的了!
“难道因为建设有困难,你们就准备容许这个罪恶和忍受这个耻辱吗?如果说,在整个罗马城中,不能建起比我们祖国的创建者的茅屋更好更宽敞的住处,难道在我们的神庙和神祇之间,像牧人农夫那样居住在茅屋中,不比作为一个流亡的民族而迁徙外地更好吗?我们的祖先——牧人和难民 (63) ,在几年之间就创立了一个新的城邦,那时这里除了丛林和沼泽外,别无他物;难道我们竟不管城寨与神殿的依旧完整,各神庙的仍然屹立,而逃避重建被烧毁的建筑的责任吗?如果我们的房屋烧了,我们每人会如何为自己来努力呢?现在是罗马城被烧毁了,我们作为一个整体,难道就不想作同样的努力吗?
第五十四章 “再说,假定或出于恶意,或出于偶然,维爱发生了大火,而火焰被风煽扬(这是很可能的),烧毁了城市的大部,那我们是不是又要去注意腓德耐或盖比爱,或任何其他你们能想到的城市,作为迁往的地方呢?我们的乡土,这块我们称之为祖国的土地,对我们就只有这样微弱的吸引力吗?我们对祖国的热爱,就只是依恋它的建筑吗?虽然回忆我的苦难是不愉快的,回忆你们不公正的行为是更不愉快的,但我必须向你们承认,每当我在外地怀念我的祖国时,所有这一切——山丘、平原、台伯河,这片对我如此亲切的景物、这片我生长于其下的天空——都立刻涌上我的心头。我深望这一切所激起的眷恋之情现在能够打动你们,使你们留在你们的祖国,而不要在你们放弃她之后,让这一切引起你们的故国之思而使你们怀念不已。神和人选定这块地方作为一个城邦的所在,不是没有正当的理由的。这里有振奋精神的山丘;有宽阔的河流,通过这条河流,内陆各地的物产可以运来,海外各地的货品也可取得;这里临近大海,可以获得海洋所能提供的一切好处,但又不太近海,不致遭受外国舰队的威胁;这里又是正位于意大利中心的地区——总之,这是天然的适合于一个城邦扩展的位置。一个城邦立国不久,其疆域已如此之大,仅仅这一点,就说明了这个道理。同胞们,今年是罗马建城的第三百六十五年。然而在你们长期与之作战的所有那些古老国家中,不必提单独的城邦了,只讲同爱奎依人相联合的伏尔西人以及他们的所有工事坚固的城镇和雄视海陆、横贯意大利东西海岸的整个埃特鲁里亚——他们在战争中都未能成为你们的对手。你们命运亨通,迄今一直是如此;又有什么理由叫你们尝试另一种命运呢?打消这种想法吧!即使承认你们的勇敢能够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这块土地的好运肯定是不会转移过去的。这里有喀必多林山,它是从前曾经发现一个人头的所在,这被认为是一个预兆,预示这里将是世界首领和最高权力的所在。就是在这里,当喀必多林山由占卜的仪式予以清除时,朱维塔斯神和德尔米努神 (64) 不肯被人移动,这曾经使你们的祖先欢喜不已。维斯塔的神火就在这里;天降的神盾就在这里;所有的神明都在这里,如果你们留下来,他们将向你们降福。”
第五十五章 人民开始重建罗马——据说,卡米卢的演说,尤其是其中激动宗教感情的部分,产生了深刻的印象。但当事情仍在未定之天时,一句恰合时机的话决定了这个问题。卡米卢讲完不久,当元老们正在元老院会堂 (65) 讨论这个问题时,有些守卫归来的步兵恰巧穿过市内广场。当他们刚刚进入公民大会会场时,百夫长高呼:“旗手,止步!竖起军旗,我们停在这里最好。”元老们一听到这个话,就立刻冲出元老院,高呼欢迎这个兆头;围绕着元老们前来的群众也极力表示赞成。向外迁徙的建议于是被打消了。大家开始闹哄哄地去重新建城。瓦块由公费供应,每人在作出一年内完成建设的保证后,被赋予到处任意采石伐木的权利。在匆忙之中,他们不注意设计平直的街道,因为一切土地所有权的标志都已丧失,每人都随便在任何空地上建房起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原来在公地下面的老下水道现在都胡乱地穿插到私人宅院下面去了;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今日罗马城的外形看来好像是由居民随意地建筑起来,而不像是正规设计出来的。
(原文载于吴于廑编《外国史学名著选》上册,
商务印书馆,1986年)
(1) 赛会(Game),古代希腊和罗马常举行公共的赛会,会上有竞技及各种类型的表演,一般都与宗教的典礼有关,作为宗教典礼的一部分。拉丁大典(Latin Festival),传说在罗马第七个国王塔奎尼·苏帕布(Tarquinius Superbus)时,罗马人、拉丁人、赫尔尼克人及两个伏尔西人的城市结成拉丁宗教联盟,每年在罗马东南之阿尔班山上举行拉丁大典,祭祀朱霹特神。罗马与维爱长期作战,不能取胜,战斗极其艰苦。后来,阿尔班湖水突然上涨,罗马人视为不祥之兆。这时维爱的一个巫师及德尔菲神谕指示说,因为行政官吏选举不当,并未如仪举行拉丁大典,故有此凶兆,只有军政官辞职,重新占卜吉凶和如仪举行拉丁大典,才能赎罪;并指示说,只有按一定办法将阿尔班湖水放到田野中去,维爱才会遭劫灭亡。因此罗马人便按神的指示采取了这些措施,维爱则注定要灭亡了。
(2) 司马官(Master of the Horse),罗马王政时代,战时设此官代王指挥骑兵,王被废后,此职亦废。仅仅在设立独裁官时,始再设置,由独裁官任命人选,其职务亦与往昔不同,不专管骑兵,而为独裁官的助手,任期六个月。
(3) 法列里爱人及卡培那人派军援助维爱,与罗马人作战,罗马大败。驻在维爱城前的罗马士兵,听到失败的消息和谣言,大为恐慌,纷纷由营中逃走。因此独裁官必须先整顿军纪,振奋士气。
(4) 拉丁人(Latins)居住在台伯河下游南部地区。罗马人基本上是拉丁人。赫尔尼克人(Hernicans)与拉丁人相毗邻,在种族和语言上亦与拉丁人相近似。拉丁人与罗马人在公元前493年缔结了军事攻守同盟,后来在公元前486年赫尔尼克人亦加入之,因此他们现在派兵来援助罗马与维爱作战。
(5) 大赛会(Great Games)是敬朱霹特神之赛会。一般由司令官在战争开始时许愿,战后举办;或当罗马解脱巨大危机时举办,以谢神恩。
(6) 母神玛图塔(Matuta the Mother)是罗马宗教上的生育神,塞维·图里(Servius Tullius)是罗马传说中的第六个国王。奉献神庙的仪式由最高行政官吏履行。他随着大司祭长念诵奉献的祝词,将手放在门柱上,这象征将神庙献给神。这种用手接触的动作是一切财产的转移、奴隶的释放和牺牲的祭祀的象征性行为。
(7) 法列里爱人(Faliscans)是法列里爱(Falerii)城的人,与卡培那人(Capenates)都是埃特鲁里亚人,他们派军队帮助维爱与罗马人作战,取得很大胜利,因此卡米卢先带兵进攻他们。
(8) 财务官(Quaestor),最早是行政官(Praetor)在审判方面的助手(Quaestor一词本来意思就是“审查员”),共两名,后来在公元前5世纪中叶时晋升为高级官吏,由人民选出。公元前421年时增为四名,两名管理国库,两名协助执政官作战,管理军队粮饷,后来人数及职务逐渐增多,专司财务,不再负责审判方面的工作。
(9) 普布利乌斯·李钦尼的儿子是当年的军政官。
(10) 罗马宗教极重视占卜,认为卜象表示神旨,故一切重大国事皆要占卜。有最高统治权(imperium)的官员具有占卜权(auspicium),另有专门的占卜师集团。
(11) 天后朱诺(Queen Juno)是罗马宗教中最高神之一,是朱霹特神的姊妹及配偶。罗马人视之为女性的保护神,除有自己的神庙外,与朱霹特神、明涅娃女神一同供奉在朱霹特神殿中。
(12) 凯旋式(triumph)是罗马人授予得胜而归的将军的最高荣誉。只有具有最高统治权的将军(独裁官、执政官、行政官)在结束战争、开疆扩土、大获全胜后,才能由元老院颁令和立法授予凯旋式。只有在举行凯旋式的那天,将军才能在全体元老、官吏及人民的迎接下,列队入城。元老们前导,士兵行列中杂陈各种战利品、武器及俘虏,将军身披凯旋袍,头戴槲叶冠,乘四马拉的车,直到朱霹特神殿举行告庙献俘典礼。
(13) 白色是神圣的,属于朱霹特神。朱霹特神车由四匹白马拉曳,因此独裁官驾白马拉的车进城,当然被罗马人认为不合式。
(14) 朱霹特神(Jupiter)是罗马宗教上的最高神,是上天之神。索尔神(Sol)是罗马宗教上的太阳神。
(15) 大司祭团(College of Pontiffs):罗马祭司团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大司祭团,他们修正历法,计算年代,解决神法和家法方面的争论问题,对宗教仪式的执行有最高监督权,大司祭长(Pontifex Maximus)由人民选出,是全体罗马祭司的首脑。
(16) 因独裁官以国家的名义许愿,故全体人民都有完愿的宗教义务。
(17) 原文如此,与第二十五章“打造一只金碗”的说法不符。
(18) 伏尔西人(Volscians)和爱奎依人(Aequi)是居住在拉丁人附近的部族,属于恩布里-萨贝里人集团,一直与罗马人及拉丁人进行连续不断的战争。恩布里-萨贝里人集团及拉丁人集团构成意大利人。
(19) 具有执政官权力的军团长官(Consular tribunes;tribuni militum consulari potestate,以下简称军政官),军团长官是罗马军队中的高级官职。在平民与贵族的斗争中,保民官盖约·卡努略于公元前445年提议允许平民担任执政官,贵族不能同意,遂采取妥协办法,设军政官。该职可代替执政官职。任期一年,一般六人,有时依军队编制之大小而多少不等,平民可以充任。此职于公元前366年(或362年)取消。
(20) 三头(triumvirs)是罗马官职中的一种三人委员会,有常设和临时的,开辟殖民地的三头及分配土地给平民的三头都是临时的。
(21) 罗马亩(Jugerum,多数Jugera),1罗马亩约合我国4.01亩。
(22) 特尔斐(Delphi)是古代希腊的一个城邦,以阿波罗神的神谕圣地而驰名。各城邦多往求神谕,罗马亦在特尔斐神谕的指示下始攻陷维爱。
(23) 更(watch,vigilia),罗马人把一日之间的白天和夜间各分12个“刻时”(hora),夜间的12个刻时在军营中又分成四更。
(24) 罗马将军的捷报,按习俗是用桂花环包束起来的。
(25) 这时执政官仍只能由贵族中选出,平民不能担任,因此平民对此官职表示憎恶而愿意并经常以平民能够充任的军政官来代替它。故这时执政官一职中断了15年。
(26) 阿司(as,多数ases)是罗马最早的基本货币单位,计重纯铜0.3359千克,后来重量渐减,价值日趋低落。
(27) 指迁往维爱,使维爱成为第二个罗马的提案。
(28) 李维在这里假想了后来罗马的习俗,那时在凯旋式的行列中常常携带被征服的城市的图面及模型,以庆祝胜利。
(29) 朱霹特神殿(Capitol)是罗马最大的神庙,位于罗马城内喀必多林山上,其中供奉着罗马的最高三大神:朱霹特、朱诺和明涅娃。
(30) 维斯塔女神(Vesta)是罗马宗教中的女灶神,有很高的地位。罗马各家有自己供奉的女灶神,国家又有国家的女灶神。
(31) 后来高卢人夜间偷袭罗马城寨时,马可·曼利乌斯第一个发觉了敌人,并在别人逡巡不前的情况下奋身击退敌人,拯救了困守在喀必多林山上的罗马人,因而得此称号。但也可能仅因为他住在喀必多林山上而有此称号。一般罗马自由民都有三个名字:头一个是私人的本名(如马可),第二个是氏族名(如曼利乌斯),第三个是“别号”,一般是家族名(如西庇阿是高耐略氏族中的一个家族),有时“别号”专为某一人所有(如喀必多林努,此即“喀必多林的”之意,是别人专给马可·曼利乌斯加上的称号)。为了简便起见,通常仅呼表示家族名的“别号”。
(32) 小凯旋式(Ovation),当将军获得的胜利及建树的功勋尚不足以得到凯旋式的荣誉时,元老院可授予小凯旋式,其仪式及场面次于凯旋式。例如将军是步行的(后改乘马),身上仅着紫边袍,常无士兵跟随,在神殿奉献的牺牲是一只绵羊(ovis,小凯旋式Ovation即由此得名),而凯旋式的牺牲是一只公牛。
(33) 萨尔皮纳人(Salpinates)是埃特鲁里亚地方的一种人。
(34) 监察官(Censor)设于公元前443(或442)年,起初只有贵族可以充任。一般由过去的执政官中选出。公元前433年起每五年选一次,实际任期一年半。其职责为进行公民调查,审查元老院名单,监督公民的道德和管理国有财产及公共工程。
(35) 大祓(lustrum),监察官在进行了每五年一次的公民调查后,便为全体罗马人民举行一次涤罪大祓。届时公民聚集于城外玛尔斯广原上,祭祀的牺牲是一只公猪、一只公羊、一只公牛,它们被牵着绕人群三周,然后供到祭坛之上。监察官诵念着加强和扩大罗马人的力量的传统祝词,公民就被宣布为祓除了。
(36) 摄政(interrex),罗马王政时代,在国王死后,由元老院任命摄政,由摄政任命新的国主。共和国时,如果在选举执政官大会上有权担任主席的高级官吏不在罗马或空着职位,则元老院便宣布“虚位”(interregnum),任命一位元老为摄政,以便在选举执政官的大会上担任主席。摄政任期仅五天,此后便要任命自己的继承者,把权力转交给他,每任摄政皆如此,直到选出执政官时为止。
(37) 卢库摩(Lucumo),埃特鲁里亚人语言中代表“王”一词的术语,并不为人所知。罗马作者的术语“卢库摩”常代表埃特鲁里亚人中社会地位很高的人。在社会制度的发展中,这一术语的意义已有改变。远古时可能代表氏族的长老,后来可能代表王,或一种具有王及教士职能的贵族。
(38) 土斯奇人(Tuscans,Tusci),是埃特鲁里亚人的别名。
(39) 提尔列尼海(Tyrrbene Sea),希腊人称埃特鲁里亚人为提尔列尼人,因此称意大利半岛以西一部分的地中海为提尔列尼海。
(40) 瓦内提人(Veneti)居住在波河下游北部和更东部的地方,属于印欧语系的伊利里亚人。
(41) 赖提爱人(Raetii)居于瓦内提人之西北的阿尔卑斯山麓。语言中包括中欧和伊利里亚的因素。
(42) 赫丘利(Hercules)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相传是天神宙斯与迈锡尼公主阿尔克墨涅所生,曾做12件神功,曾越过阿尔卑斯山。
(43) 萨尔依人(Salyi)居住在罗尼河与阿尔卑斯山之间的林仑提亚南部的平原上。
(44) 弗开亚(Phocaea)是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邦,在公元前6世纪初向外殖民,在今之马赛地方建立马西里亚城,因此殖民者就称为马西里亚人。实际上凯尔特人之大规模迁入意大利是在公元前5世纪末的时候,因此和弗开亚人之建立马西里亚是没有联系的;凯尔特人向外迁徙主要是因为受到日耳曼人的排挤;贝洛维苏也不是由塔里尼地方越过阿尔卑斯山的,而是由萨拉西地方越过格雷思阿尔卑斯山的。
(45) 英苏布列斯人(Insubres)是居住在波河流域稍南地方的凯尔特人。
(46) 各族法(Ius Gentium)或译万民法。各族法的概念是表示一种普遍的、由各族人民所遵守的法律,有别于纯由罗马公民遵守的公民法(Ius Civile)。
(47) 城寨(Citadel),罗马的城寨位于城内喀必多林山上。
(48) 佛拉门祭司(Flamen)是罗马的特定的一些神的祭司,他们每天都必须向神奉献牺牲,其职责多为管理燔燎之祭,他们没有祭司团,其中占首位的是朱霹特神的佛拉门及玛尔斯神和奎利努神的佛拉门,佛拉门的字义是点火者。维斯塔贞女是女灶神维斯塔的女祭司,是国灶的守护者,维持女神灶上的不熄神火,要连续服务30年,很有威信,受人尊敬。罗马宗教特别注意祭礼,认为一切都奠立在神与人之间的契约之上,都不外是在形式上执行仪式,只要执行了仪式,则神一定会做到人请求他们做的事情。因此他们决定在此危急之秋仍带国家神器到别处去坚持祭祀,以求神佑。不但国家如此,每一氏族和家庭也都有自己的特殊祭礼,崇拜自己的灶神、门神、家神、守护神、祖神等,他们存在于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氏族和家庭中。
(49) 奎利努神(Quirinus)和玛尔斯神(Mars)都是罗马宗教中战神的化身,他们和朱霹特神是罗马最早时期的三大神。
(50) “木桥”(Pons Sublicius)是罗马的第一座横跨台伯河的桥梁,用木头造成,可能其目的是为了在敌人进犯时便于切断。
(51) 高贵官职(curule offices)是指有资格坐“牙座”的官职。牙座(Sella Curuis)是罗马的一种官座,可以放开,可以折叠,放开时成“S”形两两交叉,皮面上加垫子,无靠背,四脚雕花,镶嵌象牙,只有独裁官、执政官、行政官、十人委员会委员、军政官、高级营造官及三头有资格坐牙座。
(52) 卡米卢是一个流放者,因此没有获得阿底亚的充分公民权,无权参加他们的会议。
(53) 阿底亚(Ardea)是一个拉丁城市,与罗马皆属拉丁罗马军事同盟的成员,它过去曾受到伏尔西人及爱奎依人的侵占,罗马曾帮助它击败了伏尔西人及爱奎依人。
(54) 百夫长,或百人团长(Centurion),是罗马军队中的主要下级军官。
(55) “盖必恩带”的礼服(toga in the “Gabine Cincture”)是罗马人的一种礼服,在一定的祭典,尤其是需要大步行进及舞蹈的仪式时穿这种礼服,其飘垂宽大部分被卷了起来,围在身上,以便四肢灵活运动。
(56) 罗马、拉丁军事同盟的盟约中规定,凡战利品都应该中分,因此拉丁人为了分战利品而来到维爱。
(57) 卡门提斯神(Carmentis)是罗马宗教中的预言女神,其神庙在喀必多林山上,向人们宣示神谕。
(58) 二头(duumvirs)是罗马官职中的双人官职,有市政二头、市监察二头等等。这里指的是负责管理西比林圣书的二头。
(59) 埃约·洛库提神(Aius Locutius)是罗马宗教中的一个神,是他宣布了高卢人的即将到来。
(60) 罗马的执政官、元老及祭司每年9月13日在朱霹特神殿举行朱霹特神的盛大祭典,然后摆盛宴,请朱霹特、朱诺及明纳娃三大神与执政官及元老们同享,朱霹特神像置一卧榻上,两女神像置牙座上。
(61) 在维斯塔女神的神庙中由维斯塔贞女维持着国灶中的不灭的神火,它是罗马公民的象征,是罗马国统的保证。
(62) 玛尔斯神和奎利努神都是罗马的战神。据说在罗马第二王努玛统治的时期,由天上降下了战神的神盾,这被认为是罗马国家永远存在的象征,由战神的祭司们悉心保存。据说为了怕被别人偷去,还仿造了11个相同的盾放在一起。
(63) 据罗马传说,罗马的创建者罗慕洛(Romulus)是维斯塔贞女与战神所生。国王(也是他的叔父)下令处死其母,将罗慕洛掷在台伯河中,但他未死,并受到牧人的抚养,因此这里说他是牧人和难民。
(64) 朱维塔斯神(Juventas)是罗马神话中的青年女神,有两个神庙,一个神庙在喀必多林山上。德尔米努神(Terminus)是罗马神话中主管疆界的神,他的形象是一个人头,没有手脚,表示他决不离开他所在的地方,朱霹特神殿中亦有德尔米努神的一个神位,因此有时他被解释为朱霹特神的一种表现。
(65) 元老院会堂(Curia Hostilia)是罗马早期及共和国时期的元老院会堂,位于市内广场上,在公民大会会场的北面。会堂系罗马王图鲁·霍斯提略(Tullus Hosti1ius)所建,后被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