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罗多德《历史》选译
希罗多德《历史》选译
希罗多德简介
希罗多德(Herodotus,约公元前484—前425年)是小亚细亚的哈利卡纳索斯城人,出身于社会上层,受过当时认为完整的教育。成年以后,因为不见容于本国僭主的统治,曾迁居萨摩斯。其后国内僭主统治被推翻,又回到国内,后又出走。希罗多德好游历,曾北访黑海,南游埃及,东达巴比伦,西抵意大利,几乎走遍了当时西亚和地中海东半各个主要地区。每到一处,他总探访名胜古迹,观察民情风俗,搜集传说旧闻,有心将自己的查访所得撰写成书。公元前447年左右,他来到雅典,为伯里克利周围的文人学者之一,参加了雅典的文化政治活动。公元前443年,他随雅典人往意大利移民,建立图里城,并成为这个移民城邦的公民。所著《历史》一书,大概就是在图里发表的。死时,全书可能尚未最后完成。
希罗多德生活于古代希腊两次最重要的战争——希腊波斯战争和伯罗奔尼撒战争——之间,正值希腊奴隶制城邦繁荣的时期。波斯战争以后,新兴的雅典代替小亚细亚诸城邦一跃而为希腊经济和文化中心。古典的哲学、文学、艺术,这时都蓬勃发展,史学当然也不例外,希罗多德其人其书的产生,恰恰是这个时代雅典奴隶主阶级精神面貌在史学方面的反映。
古希腊史学萌芽于公元前6世纪的小亚细亚诸希腊城邦,那时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同于史诗的描述过去神话传说、系谱和各邦各地风习制度等的散文作品,这种半真实、半故事性的作品,渊源于口头传说,因而叫作“史话”。这类作家也就称为“史话家”。希罗多德乃是史话家之一,但其成就超出了前人,因而成为古代希腊的第一个历史家,在西方被誉为“历史之祖”。
希罗多德的《历史》一书,亦名《希腊波斯战争史》,后来亚历山大里亚的注释家将全书分成九卷,分别冠以文艺九女神之名,这种分卷法至今仍然沿用。全书内容基本上可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由第一卷到第五卷第二十八章,是以希腊人和异族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作者所认为的发生纷争的原因和波斯的兴起为线索,依次叙述了吕底亚、米底、巴比伦、埃及、波斯、斯基泰、利比亚以至希腊等地区的历史往事、地理、民族和风俗习惯。第二部分由第五卷第二十九章起到第九卷终,则以希腊波斯战争为主,从爱奥尼亚城邦起义一直叙述到普拉提耶和米卡尔战役。所以,这部书是当时关于西亚、北非诸国和希腊诸城邦的第一部历史——甚至可说是“通志”。它虽有不少失实和荒谬无稽的地方,但仍然是我们今天研究古代世界的重要文献之一。
希罗多德的历史观是唯心主义的,含有浓厚的宗教神命思想。他把人事多半看成由神明和宿命所决定,认为世事变幻无常,幸福不会常在,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国家也不可能长久繁荣富强,一切都要受命运神的摆布。他以为神有嫉妒之心,所以树高要遭雷击,名大会引神忌。凡过度顺利幸运而又骄傲自负、欲望无穷的人,最后必定身败名裂,历史就是此理的见证。在他的笔下,克洛苏斯、波里克拉特、居鲁士、冈比西斯、大流士和薛西斯等人,固一世之雄,但其下场莫不如此。对于神谶、灾异和梦兆等等,他也津津乐道,不厌其详。他说,“当城邦或民族将要遭到巨大灾祸的时候,上天总是会垂示某种征兆的”(Ⅵ.27)。这就是明明白白地认为:天象是和人事相应的,在历史事变和天意之间,存在着神秘的联系。
但也应当看到,希罗多德《历史》一书,是作者到过雅典并积极参加雅典文化活动之后才完成的,因此不能不受到当时流行的朴素唯物主义的影响。例如,书中怀疑祭司能起抑止风暴的作用(Ⅶ.189),把几何学的起源归于埃及人丈量土地的活动(Ⅱ.109),以及用自然环境来解释斯基泰人的生活习俗等等(Ⅳ.46)。这都说明希罗多德对传统信念并不是完全盲从的,因而在某些问题上能够提出合理的见解。尤其是对波希战争的叙述,他给读者留下的印象似乎是这样,即战争的胜负并非全然操之于天,而是多少受到双方主观和客观条件的制约。雅典人作战之所以勇敢,是因为他们的政治制度优越(Ⅴ.78);波斯人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的军队成分复杂(Ⅵ.51,56;Ⅶ.90),又加外线作战的困难(Ⅶ.49)。虽然这些说明多半是散见于不同的章节,有时还是托之于当时人物之口,不足证明希罗多德对战争胜败原因抱有系统的见解,但是可以看出,当希罗多德涉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多少能摆脱一些神秘主义的观点,并且表现了一些从历史自身去说明历史的倾向。这在希腊历史思想的发展中,无疑具有积极的意义。
希罗多德出身于波斯统治下的哈利卡纳索斯的奴隶主阶级,曾经是波斯帝国的臣民。他认为小亚细亚理应属于波斯,把爱奥尼亚城邦的起义看作是一些阴谋家挑起的毫无意义的灾难,甚至认为如果没有此事,希腊波斯战争是可以避免的。但对于大战本身,他就完全站在希腊的方面。他认为欧罗巴理应属于希腊人,薛西斯的出征是对希腊的侵略,是想把奴役的枷锁加于希腊的不义之举。他将整个波斯大军说成是在鞭子驱策下的乌合之众,而把希腊人颂扬为热爱自由独立的最勇敢优秀的战士。在希腊各邦中,他又特别称颂雅典,夸大雅典在战争中的作用和功绩,宣称雅典是希腊的救星。对于雅典的竞争者,尤其是科林斯人,则描写为胆小如鼠、临阵脱逃的懦夫。这种偏袒态度,反映了伯里克利时期雅典对伯罗奔尼撒同盟展开尖锐斗争的立场和观点。
希罗多德写的是当时希腊人所知世界范围的历史,对各种政治制度和风俗习惯作了某些比较、分析,在有些地方还表示推崇东方的智慧和文化。他也有某种相对主义的观点,认为习惯成自然,各民族都把自己的习惯看成是最好的,应该尊重。在政治上,他拥护雅典的民主政治,反对僭主专政。他说:“许多事例,并不止一件,都证明平等是一好事。因为在僭主统治下,雅典人毫不比他们的任何邻邦更善于作战,但他们一旦摆脱了僭政,就立刻远胜他人了。因此,这表明他们在受压迫时宁愿做懦夫,像那些为主人做工的人一样;但当他们自由时,就人人热情奋发地为自己做事了。”(Ⅴ.78)对于波斯帝国的专制制度,他的反对态度也十分显然。只要一读他书中关于波斯皇帝薛西斯言行的叙述,就可看出他对专制帝王是如何不满了。
希罗多德强调有闻必录,他说,“虽然我的责任是把我所听到的都记录下来,但相信它们与否却根本不是我的分内之事;这一说明适用于我的全部历史”(Ⅶ.152)。因此,在他的报道中,有时难免真假掺杂。传统的对神谶和灾异的信念,往往使他在叙述中流为牵强附会;史话家的兴趣,使他沉浸于趣闻逸事,枝蔓旁生;而亲雅典的政治立场,又使他有时违反史实,中伤雅典的敌人,称颂雅典及其友邦。因此,有些古典作家常常对他报道的真实性发生怀疑,甚至称他是一个好奇猎异、哗众取宠的谎言家。
但是这种责难是过分的。希罗多德尽量利用了当时所能见到的文献记录,如史诗、碑铭、档案以及他人的作品,此外还加上“个人亲自观察、判断和探索”(Ⅱ.99)。他到处旅行,亲访古迹,观察世态,通过翻译搜集口头传说,然后将见闻记述成书。对于各种不同传说,他并不完全盲目相信,有时他发表个人意见,作出某些中肯的判断;有时说明纯属传闻,自己还没有研究清楚。他这样做的结果,就把许多当时人或他本人都视为不可信但实际正确的传说保留下来,对我们今日的研究颇有裨益。近代考古学、人类学和历史学的发展,也证实了希罗多德知识的广博和报道的一定可靠性。某些古典作家对希罗多德所作的过苛的评论,显然是出于偏见。
《历史》一书也是一部文艺作品。虽然它的内容可说是包罗万象,但作者却能以波斯战争的起源为纲,将千头万绪分别穿插进来,最后导入对波斯战争本事的叙述,形成一部大体完整的创作。历史人物在希罗多德的描绘下,性格突出,形象鲜明;书中对话往往精练警辟,叙事生动流畅。令人感到不足的是,他不善于描写战争,对重要的战役往往交代得不够清楚,这大概是他缺乏军事知识和战争经验所致。
本选译部分是希罗多德《历史》一书第七卷和第八卷中有关薛西斯出征、德摩比利及阿提米西坞之战和萨拉米海战的各章。希波战争是希罗多德著作的核心,这里所选译的又是希波战争中比较重要的部分,内容可以反映希罗多德作为一个历史家的特点。译文系根据罗叶布古典丛书1922年版顾德雷(A.D.Godley)英译本转译,此外还参阅过劳林森(G.Rawlinson)的英译本和王嘉隽的中译本。顾德雷英译本的附注一并译出,此外译者又增添注文若干条,以“译者”二字标明。
译者
1963年1月
第七卷
[8] 薛西斯征服埃及后,准备着手讨伐雅典,便专门召开了波斯最高贵族的会议,想了解他们的意见和亲自当众宣布他的旨意。当他们到会时,薛西斯向他们作了如下的讲话:“波斯人哪!这不是我所采用和规定的新法,而只是我原已接受并将要遵守的旧法。我从我们的最长者处得知,自从居鲁士废黜了阿思提亚格和我们从米底人那里赢得了我们的统治权之后 (1) ,我们从未宴安逸豫。这是天意;我们的许多功业就使我们亲身得到了好处。现在,我毫无必要将居鲁士、冈比西斯和我父大流士所征服及纳入我们版图之内的民族,一一告诉你们,因为你们都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我自从登基以来,就一直在苦心思索,应当如何才不致达不到先王们的这种光荣地位,才能为波斯人取得不亚于前人的权力。我一直确信,我们不但可以博取威名,而且能够赢得一块并不比我们现在所占有者微小贫瘠反而更为富庶的土地。不仅如此,我们还将报仇雪耻。我现在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将你们召集在一起的,以便将我的目的告诉你们。我有意在赫勒斯滂海峡 (2) 架起桥梁,率领军队经欧罗巴 (3) 去希腊,我要因为雅典人对波斯人和我父亲的所作所为而惩治他们。你们知道,我父大流士是有心兴师讨伐这些人的。可是他已去世,不能亲自惩治他们了。而我,作为他和全体波斯人的代表,对于雅典人妄加于我父和我的无端凌犯,不把雅典攻陷焚毁,决不甘休。他们最先伙同我们的奴隶米利都人阿里斯塔戈拉来到撒尔迪斯,烧毁了圣林和神庙;后来,当达提斯和阿塔夫兰尼率领我军在他们岸上登陆时,我想你们全都知道,他们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4) 因此,我决定派兵讨伐他们;并且,我估计我们会因此获得巨大的利益:如果我们征服了这些人和他们的居住在弗里加人伯罗普斯之地 (5) 的邻邦,我们就会使波斯的领土与天地同广袤,凡阳光所照之地就不会再有一处位于我们的边界之外,而我就要在踏遍整个欧罗巴的时候,统一天下为一国了。因为,据我所知,如果我所说的那些人一旦由我们的道路上清除掉,就不会再有任何人居的城市和凡人的国家能够在战场上同我们相抗衡了。这样,无论那些曾经开罪于我们,还是未曾开罪于我们的人,就都会同样戴上奴隶的枷锁。至于你们,这将是你们最能称旨的办法:当我宣布应该来到的日期时,你们每人皆应欣然从命而来,谁率领着装备最精锐的部队到来,谁就会由我这里得到大家认为最珍贵的赏赐。这一切都必须一一照办。不过,为了使大家不把我看得独断独行,我现在将这件事摆在你们的面前,任何人都准许发表他愿意发表的意见。”薛西斯讲完这番话后就不再说了。
[9] 马多牛斯 (6) 继他之后发言,他说:“陛下,你不仅胜过所有过去的波斯人,而且也超过一切未来的波斯人;因为你不但处理一切其他事务都极其英明妥善,并且还决心不容许居于欧罗巴的爱奥尼亚人 (7) 来嘲弄我们,做这种非分的事情。我们征服和奴役塞人 (8) 、印度人 (9) 、埃塞俄比亚人 (10) 、亚述人以及许多其他大国,全非因为他们有罪于波斯人,而只是因为我们想扩张自己的权力;倘若我们对于希腊人的无端恶行,竟不思报复,这,我看,岂非是咄咄怪事!我们对他们何惧之有?难道他们有使我们害怕的强大军队或丰富资财吗?我们知道他们的战术,也知道他们的财富,那是微不足道的。况且,我们又已经征服和统治了他们的子弟,即居于我们境内称为爱奥尼亚人、埃奥利亚人和多利亚人的那些人。我曾经亲自与这些人较量过,那是在你父亲命令我进军讨伐他们的时候。我一直挺进到马其顿,几乎兵临雅典城下,可是竟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战。 (11) 希腊人诚然是要打仗的,但据我所知,他们打得很混乱,既顽固,又愚蠢。他们在彼此宣战之后,便尽力去找一块最平坦开阔的地方,到那里去作战,结果战胜者都要大受损伤,战败者不用说,是全被歼灭。他们既说相同的语言,他们的纠纷就应通过信使,采用战争以外的方法来解决。即或必须交战,也应该各自寻找防御最坚固的地方,在那里一决胜负。因此,希腊人的做法是拙劣的。当我大军直下马其顿时,他们的脑子里竟还没有想到要作战。但是,大王啊!谁又敢与你作战呢?因为你有整个亚细亚的人众和全部舰队作后盾。在我看来,我觉得希腊人是不会有这样大的胆量的。不过,假若将来证明我判断错误,而这些人居然蠢动起来,敢于同我们作战,那他们就会受到教训,认识到我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战士。无论如何,让我们永远大胆冒险吧。因为一切都不会自动送上门来,所有人世间的获取都是冒险的结果。”
[19] 此后,薛西斯就立意出征了。他又做了第三个梦,马古术士 (12) 释梦说,这与全世界有关,预兆全人类将成为薛西斯的奴隶。梦是这样的:薛西斯梦见自己头上戴着一顶橄榄枝的王冠,它的枝叶覆盖了整个大地,随后王冠突然从他头上顶戴之处消失不见了。马古术士如此解释之后,每个与会的波斯人便立刻赶回各自的总督任所,倾其全力去实现国王的要求,各自都想得到国王所许诺的赏赐。薛西斯在大陆各地处处搜罗,他的征集军队的办法就是如此。
[20] 薛西斯在征服埃及后的整个四年里 (13) ,一直在装备大军,作出师的一切必要准备,在未满第五年的时候,开始率领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征了。 (14) 在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军力之中,这支肯定是最庞大的,以至于任何军力都不能与它相比。无论是大流士率领出征斯基泰人的军力 (15) ,还是那追击西密利安人、破米底 (16) 、几乎征服统治了全部上亚细亚的土地从而后来使大流士企图惩治他们的斯基泰人的军力 (17) ,或是远古相传的阿特留斯诸子率领出征特洛伊的军力 (18) ;或是那特洛伊战争前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入欧罗巴、征服全部色雷斯人、直下爱奥尼亚海并南进远达佩牛斯河的米西亚人和条克里人的军力 (19) ,都无法与之相较。
[21] 所有这些军力以及一切其他曾经有过的军力都加在一起,也不能同这一支大军的军力相比。因为,亚细亚有哪一个民族未被薛西斯率领出征希腊呢?除了大江巨流之外,又有哪一条水能够满足薛西斯大军的需要呢?有些民族以战舰供应他,有的被征入步兵,有的负责提供骑兵,还有些人专司各种辎重运输,随于大军之后,另一些人又负责提供架桥用的船只或供应粮草和船舰。
[22] 首先,他用了大约三年的时间,作一切有关阿托斯山的准备,因为企图绕过阿托斯山的第一次远征军曾在那里遭到覆舟之厄。 (20) 他命三列桨座舰停泊于刻索尼斯的埃留斯之外,作为总部,鞭策军中的各色人众轮流施工,挖掘运河。阿托斯周围的居民亦受命参加挖河工程。工程总监是两名波斯人,美加巴佐之子布巴里斯和阿条斯之子阿塔奇斯。阿托斯是一座有名的大山,伸入海内,山上有人居住。山向大陆的一端,呈半岛形状,有一地峡,宽约12斯塔迪昂 (21) 。此处地势平坦,略有小丘,一边是阿坎托斯附近的海,另一边是与托罗尼 (22) 相对的海。在这个位于阿托斯山尽头的地峡上有一座名叫萨尼的希腊城市。在萨尼向海和阿托斯山向陆的地方还有其他一些城市,如狄翁、奥洛非克斯、阿克洛托姆、帖苏斯、克里欧尼等。如今波斯人就打算把它们变成岛上的城市,而非大陆上的城市。
[23] 这些就是位于阿托斯的城市。异族人挖河的情况如下 (23) :他们在萨尼城附近画一直线,在各民族之间分出了地段。当壕沟挖到一定的深度时,一些人就站到沟底去挖,由另一些人将挖出的土运交给站在上一层的人,上一层的人接到土后再传给其他的人,如此一直传到最上层的人,由这些人将土运出,掷在一旁。除了腓尼基人之外,对所有其他人来说,由于运河两岸的陡壁都纷纷崩塌,工程都事倍功半;因为他们所挖的宽度既然都上下相等,这种现象就必不可免了。但是,腓尼基人在这方面,就如他们在一切其他方面一样,显示了相同的才能。他们将分给他们的地段接到手后,其挖法是使运河最上层的宽度较运河实际需要的宽度宽一倍,然后随着向下挖,逐渐缩小宽度,直到最底层时他们的工程才与其他人挖的宽度相等。附近有一片草地,大家便在此设立了交易的集市;不时有大量磨好的谷物由亚细亚运来供应他们。
[24] 据我个人推断,薛西斯下令挖这条运河是出于骄傲,因为他想借此炫耀自己的威权,遗声名于后世。他们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船舰拖过地峡,然而他却下令挖一条沟通两海的运河,而且还要宽到足以容纳两艘三列桨座舰并行而进。负责挖河的人同时也负责架桥,将斯特律蒙河的两岸连接起来。
[25] 薛西斯便是如此完成这项工程的。同时他责成腓尼基人与埃及人用纸草和白麻 (24) 制造架桥用的绳索,储备军粮,以便全军人马和驮兽在出征希腊时不会缺粮受饿。他命令他们根据查访所知,将粮草储存在最适宜的地方,用商船和运输船将粮草由亚细亚各地运到那些地点去。至于粮食,他们各自受命运往色雷斯的所谓“白岬”之地,或佩林托斯地方的推罗狄萨,或多略司克斯,或斯特律蒙河上的伊翁,或马其顿。
[26] 当这些人正在做着这些分派给他们的工作时,全部陆军俱已集合起来,随薛西斯由卡帕多细亚的克略塔拉出发,向撒尔迪斯前进了。克略塔拉是随薛西斯御驾亲征的全部陆军的规定集合地点 (25) 。这时究竟是哪一个总督由于带来了装备最精锐的军队,从国王那里得到了他所许诺的赏赐,我可说不上来。因为我连这桩事到底有没有进行过评定都不知道。但是,他们在渡过哈利斯河及进入弗里加之后,是穿过弗里加地方来到凯里尼的 (26) ,这里是米安达河以及另一条河的发源地。那条河与米安达河一样大,名叫卡塔拉克提斯河,起源于凯里尼城的市场内,并注入米安达河中。那里还悬挂着森林神马叙亚斯的皮 (27) ,弗里加人的史话说,这是阿波罗由马叙亚斯身上剥下来挂起来的。 (28)
[32] 到达撒尔迪斯之后,薛西斯首先遣使去希腊索取土水 (29) 和命令他们为国王准备好膳食。他遣使去所有其他地方索土,唯独不去雅典和拉西弟蒙。他所以再次遣使索取土水,是因为他充分相信,所有从前未向大流士使者献出土水的地方,现在都会由于畏惧而被迫交纳。因此他想派使臣去确实了解一下这件事。
[33] 此后,他就准备向阿比多斯进发。这时,他的部下正在赫勒斯滂修筑由亚细亚过到欧罗巴去的桥梁。在赫勒斯滂附近的刻索尼斯,有一片位于塞斯图斯和马狄特斯两城之间的广阔海岬 (30) ,一直伸入海中,与阿比多斯相对。不久以后,雅典人在阿里弗朗之子克桑西普的率领下,就是在此地生擒塞斯图斯总督波斯人阿塔乌克特并将他活活钉死的 (31) ,阿塔乌克特过去常常把女人带到埃留斯的普罗特西劳 (32) 神庙去干渎神的勾当。
[34] 于是,那些负责架桥的人就以阿比多斯为起点,向对过的海岬搭去。腓尼基人用白麻的缆绳架了一道桥,埃及人用纸草的缆绳架了第二道。由阿比多斯到对岸的距离有七斯塔迪昂。 (33) 但是,当海峡上的桥刚刚架起时,忽然风暴大作,将工程全部摧毁冲散。
[35] 薛西斯闻此消息,勃然大怒,下令将赫勒斯滂痛鞭三百,并投脚镣一副入海;而且,我以前还听说,他还派了烙刑吏和其他人等同去给赫勒斯滂烙印呢。肯定的是,他命掌刑者在鞭责时还要发出狂妄傲慢的语言。他们要说:“你这道恶水,我们的主上所以这样惩罚你,是因为他虽然没有犯你,而你竟为害于他。不管你是否甘心情愿,国王薛西斯,仍要由你的身上穿行而过。没有人祭祀你,那完全应该。因为你不过是一条混浊的咸河罢了。”他就是这样下令惩罚海峡,并将赫勒斯滂桥梁的监造者斩首处死的。
[36] 于是,那些人就奉命做了这些不讨好的事情。同时,新的匠师又开始了架桥工程。他们修桥的办法如下:为了减轻缆绳的张力,他们将五十桨舰和三列桨座舰并排靠拢地连接起来,靠近黑海的桥由360艘船支持,另一道桥则由314艘船支持。全部船只皆斜对滂托斯 (34) 海面,与赫勒斯滂水流平行。 (35) 将船只如此并排靠拢后,他们便从船的两端抛下巨锚。由靠近滂托斯的船端下锚,是为了挡住从那里刮来的风;由向着西方和爱琴海的另一船端下锚,是为了防御西风和南风。他们又在五十桨舰和三列桨座舰连成的线上留下通行的缺口,以便航海者可以自由出入滂托斯。然后,他们由陆地上引下缆绳,用木绞盘将绳索绞紧。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将两种绳索分开应用,而是每桥用两根麻绳,四根纸草绳。全部绳索都一般粗细,同样美观,但麻绳按比例说来更为沉重,每腕尺重一塔兰特 (36) 。当海峡上如此架起桥后,他们便将木材锯得与浮桥 (37) 的宽度相等,依次放在绞紧的缆绳上,等到并排放好后,再将它们绑紧。然后,他们将树枝在桥上依次排好,再铺上泥土,用脚踩实。于是,他们在桥每边搭好栏杆,以便驮兽和马匹不致由于见到脚下的海水而受惊。
[37] 当桥梁和阿托斯的工程都已齐备,在运河入口处修筑的防止海浪冲积泥沙淤塞河口的防波堤和运河本身皆告完工的时候,大军开始驻扎过冬。及至次年春初 (38) 一切准备完毕,遂由撒尔迪斯出发,向阿比多斯进军。大军开拔后,太阳忽然离开了天上原来的位置,消失不见。虽然天空晴朗无云,白昼却变成了黑夜。 (39) 薛西斯见此,不由注意,有所考虑,便问马古术士,天象究作何兆。他们告诉他说,这是天神正在向希腊人预示他们城市的毁灭;他们说,太阳是希腊人的预言者,就如月亮是波斯人的预言者一样。薛西斯听了大喜,继续前进。
[40] 他们就这样做了,大军遂由其间穿过。 (40) 最前面走的是辎重队和驮兽,随后是各种不同民族的混合队伍,皆不按民族区分,全部混杂在一起。大半军队过去之后,中间留有一段间隔,将前面的部队与御驾分开。间隔后,先来到的是一千名由全体波斯人中选出的骑兵;其次是一千名同样精选的倒持枪的枪手;再后是十匹装饰极其华美的尼西亚种骏马。这些马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米底有一片名叫尼西亚的大草原,专养骏马。十马之后是宙斯的神车 (41) ,由八匹白马拉曳,驭者随于马后,执辔徒步,因为凡人均不得登上车座。此后,薛西斯便亲乘着由尼西亚马拉曳的战车来到了,他的驭者,波斯人奥塔尼斯之子帕提兰非,侍立在他的身旁。
[41] 薛西斯就是这样乘车出撒尔迪斯城的。不过他随时任意由战车上下来,换乘马车。在他之后是一千名由波斯最高贵族组成的最优秀枪手,皆按常例正持枪;他们的后面是一千名精选的波斯骑兵。骑兵之后是由其他波斯人中选出的一万名步兵 (42) 。其中有一千名在枪柄上钉铁钉处安着金石榴,围在其他那些步兵的外面。里面的那九千名则用银石榴为饰。那些倒执枪的枪手也以金石榴为饰,而最靠近薛西斯的则用金苹果。在这一万名步兵之后的是一万名队伍整齐的骑兵。此后又留有二斯塔迪昂的空档,再往后就都是杂乱无章的其他军众了。
[44] 薛西斯来到阿比多斯的中央时,想检阅一下自己的全部大军。他也能够这样做。因为阿比多斯的居民已经奉国王之命为此在山上 (43) 替他用白石修好了一尊巍峨的宝座。薛西斯遂雄踞其上,俯览海岸,检阅着自己的水陆大军。当全军尽入眼底时,他想欣赏一下海军竞赛。他们就这样做了,西顿的腓尼基人获胜。薛西斯对于这一竞赛和部下的军力,甚感高兴。
[45] 但是,当薛西斯看到自己的舰队遮蔽了整个赫勒斯滂海峡,部下聚满了阿比多斯的全部海岸和原野的时候,他起先是声称自己衷心喜悦,随后却又潸然泪下。
[46] 他的叔父阿塔巴诺,即最初直陈己意、劝薛西斯不要征讨希腊的那个人 (44) ,注意到他在流泪,便问他道:“大王,你现在的表现和刚才的举止是多么的悬殊?时而你宣称你是喜悦的,时而你却悲泣起来。”薛西斯说:“是啊,因为当我想到人生的短促,看到这么多的人一个也不能再活上一百岁的时候,我不由悲感了起来。”阿塔巴诺答道:“在我们的一生中,有许多比这更为深重的忧伤要我们忍受。生命虽然短促,但无论在哪里,还没有一个人会如此之幸运,以至于他未曾被迫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宁死毋生的愿望。不幸压抑着我们,疾病折磨着我们,结果使虽然短促的生命,也似乎太漫长了。生活就是一桩如此可悲的事情,以至于死亡竟成了一个人最想望的逃避苦难的安息所。看来,神在使我们只尝到一点点生活的甜蜜滋味之后,便就此妒忌起来了。”
[47] 薛西斯答道:“阿塔巴诺,人生是正如你所说明的那样。但是,让我们不要再谈它吧,也不要在我们当前的盛况下再回忆那些灾难了。不过,你要告诉我,假如你没有如此清楚地梦见那个神灵,你会仍然坚持你原来的意见,劝我不要征讨希腊吗?或者你会改变主意吗?来,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吧。”阿塔巴诺答道:“国王啊,愿我梦中出现的神灵能够带来我们两人共同希望的那种结果。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我甚至在现在仍然满怀恐惧,惶惑无主。我所以这样,是有许多其他理由的,而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我看到世界上两样最大的东西在最与你作对。”
[48] 薛西斯答道:“长者,我对你真感到诧异。你所说的最与我作对的那两件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是你发现我的陆军在数量上有缺陷,以为希腊军队将比我们的多上数倍吗?或者,是你认为我们的海军不如他们吗?或者这两方面都有毛病吗?如果你觉得在这方面我们的力量还有所不足的话,那最好我们就赶快再征集另一支军队。”
[49] 阿塔巴诺答道:“国王啊,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是既不能由你的军队也不能由你的船只的数目中挑出丝毫毛病的。而且假如你聚集得愈多,我所说的那两样东西就愈与你作对。这两样东西就是陆地和海洋。据我猜测,海洋上还没有任何港湾能够保证在风暴大作时容纳下你的海军和拯救你的舰队。何况像这样的港湾,只有一个还不行,必须沿着你的航线到处都有。当你理解到没有一个港湾能够容得下你的海军,你就会懂得,人是不测之灾的臣仆,而不是它的主人了。讲了两样中的一样,现在我要再告诉你另一样。陆地之所以与你作对,这是因为:假如在你的路上真的没有东西能够阻挡你,那么,你越是在茫然不知前程的道路上走远了,陆地就愈会与你作对;何况人又是永远贪得无厌的。因此,我说,如果无人阻挡你,你的领土的增加和旷日持久的征略就会引起饥馑。谁在考虑问题时审慎小心,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故都估计到,而又果于行动,谁就是人杰。”
[50] 薛西斯答道:“阿塔巴诺,你对所有这些事情的见地诚然都合情合理。但是我要说,不要样样都担心,也不要把一切都估计得一样。如果你在任何情况下老想对一切都作相同的估计,你就会永远一事无成。与其对一切意外都担心害怕而不受任何损失,还不如勇敢地对待一切而冒一半的凶险来得更好。可是,假如你反对所有的意见,而自己又不能指出何处是安全的所在,那就证明在你这方面和在持相反意见的他方面,其错误是一样的。所以,双方在这点上没有差别。以一个普通的凡人,怎能知道何处才是安全所在呢?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常常成功的是那些有行动意志的人,绝不是那些瞻前顾后,将一切意外都考虑周全的人。你知道,波斯已经达到多么强大的程度。假如先王们都具有你那样的见解,或者虽然自己没有这种见解但有你这样的谋臣,那你就绝对不会看到我们今日这样昌隆的国运了。可是实际上,先王都是不辞艰险,而且是只有这样才使国运臻于如此的盛境。凡立大功者必冒大险。因此,我们应该像他们一样地行事。我们正在趁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出师。我们行军所向,将既不受饥挨饿,又不遭到任何其他损失,最后我们将作为整个欧罗巴的征服者而荣归家乡。因为,首先我们在进军时携带了丰富的粮草;其次,我们将拥有那些遭受我们侵略的地方和民族的粮食;并且我们所征讨的不是游牧的部落,而是务农的土著。”
[51] 于是,阿塔巴诺说道:“国王啊,我知道你不会允许我们畏惧任何凶险。但请接受我的这项意见吧:因为当我们的事务是如此之多的时候,有必要多方进言。冈比西斯之子居鲁士征服了全部爱奥尼亚人,并使他们向波斯称臣纳贡,其中只有雅典人除外。 (45) 因此,我的意见就是你千万不要率领这些爱奥尼亚人去征伐他们祖先的土地。即使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完全能够征服我们的敌人。因为,如果他们与我军同往,则他们的行为势必或者由于奴役他们的祖国而极其不义,或者由于帮助它保持自由而非常正义。如果他们处理得极其不义,他们并不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好处;然而如果他们处理得极其正义,他们就会给我军带来很大的害处。因此,请把那句古老的至理名言铭记在心吧:‘万事的结果在一开头的时候总是显露不出来的。’”
[52] 薛西斯答道:“阿塔巴诺,在你发表的一切意见之中,再没有像你怕爱奥尼亚人会倒戈投敌那样的谬见了。在摧毁还是挽救波斯全军皆决定于他们的关头,我们得到了他们的最可靠的保证。你和所有曾随大流士一同出征斯基泰的人都能够证明这一点,那时他们表现了正义与忠诚,毫无恶意。 (46) 何况,鉴于他们将自己的妻子儿女和一切财产都留在我们国内,我们甚至可以连他们会发生任何叛变的可能性都不必考虑。因此,把那一点顾虑也打消吧,要勇敢大胆地保卫我的家室和统治权,我把我的王权的象征只托付给你一个人。”
[53] 薛西斯讲完这番话后,便派阿塔巴诺到苏撒去了。随后他召集最有名望的波斯人前来。当他们来到时,他说:“波斯人哪,我召集你们是为了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们必须英勇果敢,决不能玷污波斯人过去所取得的伟大光荣的成就。我们每一个人和我们全体都应该斗志昂扬,因为这就是我们大家全力以赴的共同利益。为此,我命令你们奋身力战。我敢肯定,我们所征讨的人是勇敢的人,如果我们征服了他们,世上就一定再没有其他的军队能够抵挡我们了。现在,让我们先向守护波斯的神明祈祷,然后就渡过海峡吧!”
[54] 那一整天,他们都在作渡过海峡的准备。翌日,他们在桥上焚起各种熏香,将山桃树枝撒在道上,等待着太阳出山。当太阳升起时,薛西斯由黄金瓶内将奠神酒倾入海中,向太阳祈祷说,愿在他到达欧罗巴的极边之前,不要发生任何意外,以免妨碍他征服整个欧罗巴。祈祷完毕后,他将黄金瓶抛入赫勒斯滂海峡内,随之又掷下一只黄金钵和一柄他们称为“阿奇拿凯斯”的波斯剑 (47) 。对于这些举动,我不能确实断定,他将它们抛入海中究竟是为了祭祀太阳,还是由于对他鞭责赫勒斯滂感到懊悔而向大海赠礼以赎前罪。
[55] 行礼后,他们便过海峡了。全部步兵和骑兵都由靠近滂托斯的桥上过去,驮兽和杂役随从则由靠爱琴海的桥上通行。先锋是一万名头戴花冠的波斯人,其后是各个民族的混杂队伍。这些人过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最前面的是骑兵,皆倒执枪,也头戴花冠。在他们后面来到的是神马和神车,然后是薛西斯御驾和枪手及一千名骑兵,再后又是其他的军队。同时,舰队也启碇,航向对岸。不过,我以前还听说,国王是最后过去的。
[56] 薛西斯过到欧罗巴去之后,便亲自观看他的军队在鞭子的监督下过海。大军一刻不停地整整过了七天七夜 (48) 。据说,当薛西斯正在渡过赫勒斯滂的时候,一个赫勒斯滂人喊道:“宙斯啊,您为什么要显形为一个波斯人,易名为薛西斯,率领整个世界与您一道去消灭希腊呢?因为您不用这些手段,也能把这件事做到。”
[57] 当全军都已过来并准备上路的时候,军中出现了一个大凶之兆:一匹母马生下了一只野兔。虽然此兆很易解释,但薛西斯毫未在意。兆象一猜便知,那就是:薛西斯耀武扬威地从这里进军希腊,但要亡命地逃回这同一个地方来。在撒尔迪斯时,还向他显示过另一个凶兆:一头骡子生了一只同具雌雄两性生殖器官的小骡子,阳性的生殖器官位于阴性的上方。但他对这两个预兆都丝毫不放在心上,仍然率领着陆军前进。
[58] 他的海军驶出了赫勒斯滂海峡,贴岸航行,与陆军行进的方向相反。舰队是向西朝萨佩顿海岬航去的,薛西斯命令他们到那里去等待他;而陆军则经过刻索尼斯,朝东面 (49) 日出的方向行进,其右方是阿塔玛斯之女赫勒的坟墓,左方是卡狄亚城。大军穿过了阿哥拉城的中央,然后绕过所谓“黑湾”湾口,渡黑河;黑河不但阻挡不了大军,反而因水流不足,连供应军队需要都不够。渡过了黑湾由之得名的这条河流之后,他们便向西前进,经过埃奥利亚人的埃诺斯城和斯坦托尔湖,最后来到了多略司克斯。
[59] 多略司克斯地区位于色雷斯境内,是一片广阔的滨海平原,有一条名叫希伯洛斯的大河流经其间。这里曾修筑过一座称为多略司克斯的皇家堡垒,大流士自出征斯基泰后便设波斯戍军驻防于此。所以,薛西斯觉得这是一个适于他列队点兵的好地方,他就这样做了。这时,全部舰队皆已到达多略司克斯,遂奉薛西斯之命在舰长率领下来到多略司克斯附近的海滨;那里有萨摩色雷斯人的萨勒城 (50) 和佐奈城,最靠海处是有名的塞留姆海岬。这个地方过去是属于奇科尼斯人的 (51) ,他们常将船只开来此地,拖上岸去休息。这时候,薛西斯开始在多略司克斯点兵了。
[60] 大军的每一部分究竟有多少,我不能够精确地说出来,因为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但是关于整个陆军的传说,却表明它共有一百七十万人 (52) 。点兵的方法是这样的:先将一万人集合于一处,等他们尽量靠拢后,就在他们周围画下线来;线画完后,便让这一万人走开,再在线上修筑一道半人高的石墙;然后,再将其他人带人墙内空地,直到全军都用此法点清时为止。等到全部点阅完毕后,他们就按照各个不同的民族列队。
[100] 当军队已经点清整队之后,薛西斯想乘车巡视一番,他便立刻这样做了。他乘着战车经过每一个民族的队伍,向他们问话,由史官全部记下。他就这样地由骑兵和步兵的一头一直巡阅到另一头。当陆军检阅完毕,舰只也已拖下海中启航的时候,薛西斯便下战车,登上一艘西顿的战舰,坐在船上的黄金宝盖之下,由每舰的船首驶过。他像对待陆军一样地向他们问话,并让史官将答话都记录下来。舰长们将舰队停泊在距海岸四普莱塞隆 (53) 之处,排成一条直线,船首皆向陆地。船上战士均全副武装,像战时一样。薛西斯则穿行于船首和陆地之间,检阅着他们。
[131] 薛西斯在披里亚一带耽搁了许多天,因为他的三分之一军队正在开辟着越过马其顿山区的道路,以便全军能够通过这条路到佩里比地方去。这时,先前派往希腊索土的使臣已回来了,有的空手而归,有的带着土和水。
[132] 纳贡的人是:帖撒利亚人 (54) 、多罗普斯人、埃尼涅斯人、佩里比人、罗克里斯人、马格尼西亚人、马里斯人、弗提亚的阿凯亚人、底比斯人和除了普拉提耶人及帖斯皮人以外的全部彼奥提亚人 (55) 。向异族宣战的希腊人,宣誓订约,反对这些投降者。誓言说:如果他们取得了胜利,他们要将自愿向波斯人投降的全体希腊人的十分之一 (56) 财产,献给特尔斐的神 (57) 。这就是希腊人的誓约。
[133] 但是,薛西斯并未派使臣去雅典和斯巴达索土,原因是这样的:从前当大流士抱着同样的目的派人前往时,一城将索取者投入地洞 (58) ,另一城把索取者抛入井内,让他们从那里将土水带去给国王。薛西斯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不派使臣去索取的。雅典人这样对待使臣,除了他们的土地和城市遭到摧残之外 (59) ,究竟还受过什么灾难的报应,我可说不出来了;不过,我认为这是由于别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上述的那件事。 (60)
[138] 国王公开宣称的进军目的是进攻雅典,但实际上意在整个希腊。希腊人早已知道这一点了,但是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并不相同。那些已经向波斯人交纳土水之贡的城邦,都很放心大胆,认为异族不会加害他们;但是那些拒绝纳贡的城邦感到非常害怕,因为希腊没有足够的船舰能与侵略者作战,并且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城邦都不想卷入战争,而是正在急于投到波斯人的一边去。
[139] 在这里,我不得不发表一项意见,虽然它会使大多数人不高兴。但是,对于我觉得是真理的东西,我不愿避而不谈。假如雅典人被可怕的危险所吓倒,离开了他们自己的国家,或者假如他们竟不离开祖国而是留下来向薛西斯投降,那么,就不会有人试图在海上抵挡国王了。而如果没有人在海上抵挡他的话,那我就要指出陆上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无论伯罗奔尼撒人修筑了多少道横贯科林斯地峡的城墙来保卫自己,拉西弟蒙人仍旧会遭到他们盟邦的抛弃(盟邦这样做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迫于他们的城市为异族的舰队所一一攻陷),最后陷于孤立。在如此孤立之后,他们就只会大战一场而光荣覆灭。这将是他们的命运;不然,就可能是在看到希腊的其他地方都归向敌人之后,他们自己也与薛西斯缔约求和。所以,无论是以上的哪一种情况,希腊都将为波斯人所征服。我看不出,当国王在海上称霸的时候,横贯科林斯地峡修起来的城墙究竟会起什么作用。既然如此,则说雅典是希腊的救星,真是确凿不移的了。他们所处的是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所抉择的是希腊应该保持自由。所以正是他们,而不是任何别人,鼓励了所有其他尚未归向波斯的希腊人,并在上天的庇佑下驱逐了波斯国王。并且,他们也没有为那来自特尔斐的使他们大为震恐的可怕神谶所动摇,他们仍然坚定屹立,勇敢地等待着进入他们国土的侵略者。
[140] 原来雅典人曾遣使去特尔斐,请求给他们一道神谶。当他们在大殿行完了所有规定的礼节,进入内殿坐定之后,名叫阿里斯托尼琪的女祭司,向他们作了这样的答复:
不幸的人,为何如此踌躇?不,快逃离你们的乡国,
逃向地角天涯,离开雅典周围的城堞!
躯体头颅,同样都不能保,
手足变得无力,中间的一切,
也将在昏暗中消失;因为火焰毁灭了城市,
火焰和阿雷斯神 (61) ,叙利亚 (62) 战马的勇猛而迅速的歌者。
将要荡平许多城堡,不止你们的一个;
许多神殿,将被他付之一炬;
它们在那里惊恐流汗,由于害怕敌人而战栗。
它们的屋顶流下了碧血,预示不幸就要逼临;
我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拿出勇气,减轻你们的灾难 (63) 。
[141] 雅典的使者们听了之后,大为沮丧,对于这一预言的灾难深感绝望。于是,一个有名望的特尔斐人,安德罗布洛之子泰蒙,劝他们拿起祈求的橄榄树枝,再度进殿,以这种哀求的姿态去求神谶。雅典人便这样做了,他们说:“主啊,求您大发慈悲,看一下我们带给您的祈求的橄榄枝,赐给我们某种关于我们国家的更好的答复。否则,我们将留在您的殿里,至死不离。”于是,女祭司就给了他们这第二道神谶:
无论是求请之词,还是机敏多智的讽喻,
巴拉斯 (64) 终不能使奥林匹斯的宙斯息怒;
然而,我仍要给你一句金玉良言。
在奇塔隆神谷和凯克罗普圣境 (65) ,
目前所有的一切,都将掠夺一空。
但是,洞察一切的宙斯将把一座木墙,
赐给特里托格妮 (66) 作为你和你子孙的屏障。
当陆地上开来一支马步大军的时候,
切莫死守原地,宁可后退,背向敌人;
不过,你仍要在战场上与他相见。
神圣的萨拉米岛,在播种或收获的季节,
你总有一天要把妇女生的孩子全部毁灭。
[142] 无论在实质还是字面上,这个答复都比第一个开恩得多,他们便将此写下,回到雅典去了。当使者们离开了特尔斐,回来将神谶告诉人民的时候,大家对神谶的含义有许多推测,在众说纷纭之中,特别有两种相反的见解。有些老人说,神的答复表示卫城 (67) 将会得救。因为古时的雅典卫城是用荆棘的篱笆围起来的,按照他们的解释,这篱笆就是木墙。然而,另一些人认为,神预示的是他们的船舰,他们应该一切他事都不做,而只是装备这些船舰。于是,女祭司答复的最后两行,便使得那些主张船舰就是木墙的人感到无法解释,即
神圣的萨拉米岛,在播种或收获的季节,
你总有一天要把妇女生的孩子全部毁灭。
这两行诗使那些说他们的船舰就是木墙的人不能自圆其说,因为神谶释读者们认为,这诗句的含义是他们将在萨拉米附近进行海战,并在那里遭到歼灭。
[143] 这时,有一个雅典人,名号叫作尼奥克里之子泰米斯托克利 (68) ,他新近擢升为雅典的一个重要人物。他说,神谶释读者们没有全部都解释正确。他的论据是这样的:假如诗句真是指雅典人而言的,假如萨拉米的居民被神所指包括在内并要因之要遭到消灭的话,则神谶就不会用含义这样温和的字眼,就会称萨拉米为“残酷的”而不是“神圣的”了;他说,正确地理解起来,神谶说的不是雅典人,而是他们的敌人。因此,他的意见是:他们应该相信他们的船舰就是木墙,因而准备海战。泰米斯托克利如此宣称后,雅典人断定他比神谶释读者提出了更好的意见,因为那些释读者要求他们不作海战准备,干脆不作任何抵抗,而只是离开阿提卡,迁居到某个别的地方去。
[144] 泰米斯托克利前此曾提过另一项适时的建议。劳立温矿藏 (69) 的收入曾经给雅典国库带来很大的收益,当雅典人将要每人取得十德拉克马作为他的一份时,泰米斯托克利竭力劝说雅典人不要作此均分,而是用这笔钱去建造二百艘战舰以应付战争,即应付与埃吉纳之间的战争。因此,正是当时爆发的那场战争拯救了希腊,因为它迫使雅典人学会了驾驶船只。这些舰只并未用于原来建造它们时的目的,但正是这样,它们才得以用于希腊的急需。于是,这些船就造了出来,并已为雅典人所使用;此外,他们现在还得建造新的船舰。他们在接到神谶后的讨论中决定:他们应信托上天,出动他们的舰队、船只和男子的全部力量,与所有其他同此心愿的希腊人一道,去迎击侵略希腊的外族。 (70)
[145] 这些便是给予雅典人的神谶。现在,全体愿意保卫希腊的希腊人,就都聚在一起开会商议和立誓结盟了。 (71) 他们经过讨论决定,彼此之间的一切冲突和战争,不论起因如何,都应该终止——在那些正在进行着的战争当中,最大的是雅典人与埃吉纳人之间的战争。他们听说薛西斯及其大军正在撒尔迪斯,便立刻计划派人去亚细亚探听国王的动静,和派使者四出,有的到阿果斯去使阿果斯人成为他们同波斯人作战的兄弟,有的到西西里去见狄诺美尼之子格隆,有的去哥西拉请求援助希腊,还有的去克里特。 (72) 他们希望,全体希腊血统的人都会团结起来,为了共同的目的而联合行动,因为危险同样威胁着全体希腊人。据说这时格隆的势力非常强大,远远超过了希腊的任何力量。
[172] 帖撒利亚人之归向波斯,如他们的行为所示,最初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并不喜欢阿留德家族的策划。 (73) 原来当他们听说波斯人正在准备渡过海峡进入欧罗巴时,他们便立刻遣使前往科林斯地峡,这时决心保卫希腊的各邦代表正在那里召开着保卫希腊的会议。帖撒利亚的使者来到了这些人的面前,说:“希腊人哪,奥林匹斯山隘必须守住,这样帖撒利亚和整个希腊才能免遭战争的灾难。现在,我们准备与你们一道将它把守,但是你们也一定要派出一支大军;如果你们不派的话,那我们就一定要与波斯人缔约讲和了。因为,让我们作为一个希腊的前哨而独力支撑,为了你们的利益而覆没,那是不公正的。如果你们不派兵援助,你们就不能对我们有丝毫约束。因为任何需要都强不过无能为力。至于我们,我们一定要为自己寻求某种解救的办法。”帖撒利亚人就是这样说的。
[173] 因此,希腊人决定,他们要派一支陆军由海上去帖撒利亚防守山隘。军队集合后,便穿过欧里帕斯海峡,来到阿加亚的阿勒斯,然后将船只留下,登陆取道前往帖撒利亚。他们来到了腾皮山隘 (74) ,这个山隘沿佩牛斯河由下马其顿 (75) 进入帖撒利亚,位于奥林匹斯和奥萨两山之间。希腊人便在那里安营扎寨,总数约有一万名重甲兵 (76) ,帖撒利亚的骑兵也一同在那里驻扎。拉西弟蒙人的统帅是卡里诺斯之子欧奈特斯,他选自分队司令 (77) ,但非王室出身。雅典人的统帅是尼奥克里之子泰米斯托克利。他们只在那里停留了几天,因为有信使由马其顿人阿明塔斯之子亚历山大 (78) 那里来到,劝他们离开,不要等在那里遭受侵略大军的蹂躏;这样,信中就表示出了敌人水陆大军的人多势众。希腊人听到信使们的这番劝说之后,认为他们的意见是好的,并觉得马其顿人是出于善意,就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但是,我觉得,是恐惧促使他们如此的,因为他们得悉,还有另一山口可由马其顿山区经过佩里比地方在哥诺斯镇附近进入帖撒利亚;后来,薛西斯的陆军的确就是从这条路进入帖撒利亚的。 (79) 所以,希腊人便撤回船上,起程返回科林斯地峡了。
[174] 这就是他们向帖撒利亚的进军,那时国王正在计划由亚细亚过海峡进入欧罗巴,并已经到达了阿比多斯。帖撒利亚人既失去了他们的盟邦,便全心归向波斯,不再犹豫,从而以他们的行动证明他们是最有用于国王的人。
[175] 希腊人回到科林斯地峡之后,考虑到亚历山大所说的话,就一起商议应当如何及在何处迎敌作战。占上风的意见是,他们应该守卫德摩比利山隘。因为他们认为它比通向帖撒利亚的山隘更为狭窄,而且离家乡更近;至于后来使阵亡于德摩比利的希腊人遭到失败的那条间道,直到他们来到德摩比利并从特拉奇斯人那里得知时为止,他们是连有这么一条路也都不知道的。于是,他们便决定扼守这一山隘,从而挡住异族进入希腊的通道,同时又决定将他们的舰队驶往希思提阿地区的阿提米西坞。这些地方彼此相距甚近,因而两军可以互通对方行动的消息;它们的形势则如我以下所述。
[176] 先谈谈阿提米西坞:辽阔的色雷斯海在进入斯奇托斯岛和马格尼西亚大陆的中间之后,水道就狭窄起来;然后,这一海峡通向了阿提米西坞 (80) ,那是优卑亚岛岸边的一片海滩,其上有一座阿提米丝神庙 (81) 。至于那穿过特拉奇斯进入希腊 (82) 的山隘,其最窄处仅半普莱塞隆宽 (83) 。然而,整个通道的最狭之处并不在此,而在其他地方,即在德摩比利的前方和后方。德摩比利后面的阿尔本尼,其宽度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而在安提利镇附近的腓尼克斯河地方,宽度也一样。德摩比利的西方 (84) 是一座险不可攀的高山——奥塔悬岩,路东则是沼泽和海洋。山隘中有许多可供沐浴的温泉,当地居民称之为“壶穴”,附近还有一座赫拉克勒斯的祭坛 (85) 。从前,横过这条通路曾修筑过一道城墙,墙上早先还有一个城门,这是弗奇斯人 (86) 由于畏惧帖撒利亚人而修筑的。那时帖撒利亚人由帖斯普罗提亚迁到了他们现在所占的埃奥利亚人的地方来居住。帖撒利亚人既一直想征服弗奇斯人,所以弗奇斯人就建此城墙来保护自己。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来防止帖撒利亚人对他们国家的侵略,于是就从温泉把水引入山隘,使它形成一条水道。这座古城墙是很早以前修建的,由于年久已经大半变为废墟。如今它又被重新修复,以便挡住异族进入希腊的道路。路旁有一乡村,叫作阿尔本尼,希腊人认为他们可以从那里取得粮草。
[177] 于是,希腊人就认为这些地方适合于他们的目的。因为,在仔细考虑之后,他们断定,在这里外族将既不能利用他们的人多势众,也无法施展他们的骑兵。因此,他们决定在这里迎击希腊的侵略者。他们听说波斯人已到披里亚,便马上离开科林斯地峡,陆军奔赴德摩比利,舰队开往阿提米西坞。
[201] 于是,国王薛西斯便在特拉奇斯的马里斯地方扎营,希腊人则驻扎在山隘的中央 (87) 。大多数希腊人称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为德摩比利,但当地土著及左近居民却称之为“比利” (88) 。他们就驻扎在这些地方。薛西斯控制着特拉奇斯以北 (89) 的全部,希腊人则控制着由此向南通向大陆 (90) 的这一部分的全部。
[202] 在那里等待着波斯人的希腊人有:斯巴达的重甲兵300名 (91) ;提吉亚人和孟提尼亚人共1000名,双方各占一半;阿卡底亚地方的奥科美诺斯出120人,阿卡底亚的其他地方出1000人,在这些阿卡底亚人之外,科林斯出400人,弗留斯出200人,还有80名迈锡尼人。这些是来自伯罗奔尼撒的人;来自彼奥提亚的,有700名帖斯皮人和400名底比斯人。
[203] 此外,应召而来的还有奥蓬提亚的罗克里斯人的全部军力和1000名弗奇斯人。 (92) 希腊人主动向他们求援,派使节告诉他们说,他们自己只是作为大军的先锋队而来的,而其他联盟者的到来则是他们每天盼望着的事情;又说他们还严守着海面,由雅典人、埃吉纳人和所有编入水军的人担任防御。他们还说,他们是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因为侵略希腊者并非天神,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生来就注定不会遭到丝毫不幸的凡人,是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的。愈伟大的人,其不幸就愈大。前来进攻他们的那个人,既然只是一个凡人,因此毫无疑义,必将大失所望。罗克里斯人和弗奇斯人听了这番话,就派兵来援助在特拉奇斯的希腊人了。
[204] 所有这些人都有他们的统帅,每城各有自己的统帅,但最受尊敬并作为全军总司令的是拉西弟蒙的李奥倪达。他的家系回溯起来是:阿纳克桑得里德,李昂,欧律克拉提德,阿纳克桑得洛,欧律克拉特,波里多洛,阿卡美尼,特勒克洛,阿契劳斯,赫吉赛劳,多律索斯,李奥伯特,埃契司特拉图,阿基斯,欧律司提尼,阿里斯多德穆,阿里斯多马克,克里奥底欧,叙洛斯,赫拉克勒斯。李奥倪达是斯巴达的国王 (93) ,但他原来并没有想到要当国王。
[205] 他有两个哥哥,克里奥米尼和多留斯,所以他根本不想为王。但是,当克里奥米尼无男嗣而终,而多留斯也死于西西里的时候,王位就落到了李奥倪达的身上,因为他长于阿纳克桑得里德的幼子克里翁布罗图,并且又娶了克里奥米尼的女儿为妻。他现在来到了德摩比利,率领着照例是三百人 (94) 的精兵以及那些有子嗣的人;他还带着我前面计在数内的那些底比斯人,他们的统帅是欧律马克之子李昂提亚德。李奥倪达率领这些底比斯人,比率领任何其他希腊人更为费力,因为人们经常指责他们倾向波斯方面。因此,他召集他们去作战,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派人随他前往,还是公然拒绝希腊联盟。他们派人前去了,但是别有所图。
[206] 这些跟随李奥倪达的人,斯巴达人是先于其他城邦派出的,为的是促使别的盟邦能够因见到他们而奋起作战,不致像其他人那样投向波斯方面。因为如果他们知道斯巴达人正在拖延,是很可能这样做的。斯巴达人打算等过完了现在正阻碍他们出兵的卡尼亚节 (95) 之后,便火速全师出发,只留一支队伍驻守斯巴达。其他的盟邦,也打算这样做,因为一次奥林匹克节 (96) 也正在采取这些行动的同时来到了;所以,他们派出了他们的先锋队,以为德摩比利的战事不会如此迅速地结束。
[207]这是他们原来的意图;但是,据守德摩比利的希腊人在波斯人逼近山隘入口的时候,却开始慌乱起来,互相争论是否应该离开他们所驻守的岗位。其他的伯罗奔尼撒人都主张回到伯罗奔尼撒去守卫科林斯地峡;但是弗奇斯人和罗克里斯人对这种意见大为愤慨。李奥倪达赞成留守原地,并主张派使者去各邦求援,因为他和他的部下实在势孤,不能击退米底的大军 (97) 。
[208] 当他们如此争论时,薛西斯派了一骑探马来侦察他们人数究有多少和正在干些什么。因为当他还在帖撒利亚的时候,就听说这里聚集了一小支军队,领袖是拉西弟蒙人,其中有赫拉克勒斯的后人李奥倪达。探马驰近营地,上下窥视了一番,但看不到全部情况,因为他不可能看到驻在城墙内的人,而这座城墙现在是已经被他们修复并加以防守了。不过,他看到了城墙外的人和他们堆在墙外的武器,并且那时正好是拉西弟蒙人驻防在那里。他看到有些人在那里做操,有些人在梳发。他对这种景象非常惊奇,将他们的人数确记下来,然后未遭拦阻,就骑马回去了,既没有人追赶,也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就这样回去将所看到的一切都报告给薛西斯。
[209] 薛西斯听了之后,不能理解事情的真相,即不能理解拉西弟蒙人正在准备倾其全力以杀敌,不成即舍命牺牲。对他来说,他们的行为显得是可笑的。所以,他就派人去请正在营中的阿里斯顿之子德马拉图 (98) ,等他来到后就向他询问所有这些事情,想了解拉西弟蒙人为什么这样做。德马拉图说:“在我们向希腊进发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谈起过这些人了。 (99) 但是,你听了之后,却嘲笑我,虽然我告诉你的是我明知将会发生的事。国王啊,你要知道,我是竭尽至诚,在你的面前讲真话的。现在,请再听我说一遍:这些人是为了这条通道来同我们作战的,他们正在为此作着准备。因为每在要冒生命危险的时刻梳理一下头发,乃是他们的习惯 (100) 。国王啊,我还要告诉你,如果你征服了这些人以及那些留在斯巴达的人,那人类当中就再没有其他民族会阻挡你了。你现在面临的是全希腊最高贵的王室和城邦,以及最勇敢的人。”薛西斯认为他所说的完全不可置信,就进一步问他,他们人数既如此少,怎么可能同他的军队作战。德马拉图答道:“国王啊,如果事情不像我所告诉你的那样,那就把我当作一个说谎者好了。”
[210] 然而,尽管如此,薛西斯仍不相信他。国王等候了四天,一直料想希腊人是会逃跑的;但到了第五天,他看见他们还不撤走,便认为他们留在那里不过是无耻和愚蠢,不由生起气来,派米底人和奇西亚人 (101) 去攻打他们,命令他们将希腊人生擒到他的面前来。米底人向希腊人冲去,发动了进攻;许多人倒了下来,但其他的人又接上去攻击。他们虽伤亡惨重,但未败北。不过,他们向所有的人,尤其是向国王表明,他们人数虽多,其中真正的战士却寥寥无几。这场战斗持续了一整天。
[211] 米底人既遭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便退下阵来,由国王称之为“不死军”的波斯人在叙达尼斯率领下接上去进攻。国王认为至少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希腊人打下来,但是他们上阵之后,打得竟和米底的士兵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既在狭窄的地方作战,使用的枪又比希腊人的短 (102) ,便根本无法利用他们在数量上的优势。然而,拉西弟蒙人却打得使人难忘。他们是以熟练的战士来同不熟练的敌兵作战。他们有许多战术,其中有一种是转身佯装逃走。异族人看见这种情况,就大喊大叫地追在他们的后面;但是拉西弟蒙人在眼看就要被追上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向异族人冲去。这样一反攻,就杀伤了无数的波斯人;而斯巴达人自己却伤亡甚少。所以,当波斯人无论是列队进攻还是用其他方式都不能取得山隘的一寸之地的时候,他们只好退出了战斗。
[212] 据说在交战过程中,国王由于替他的军队担心,曾经三次由他坐的观战的宝座上突然跳起。那天战争的情况就是如此,第二天异族人在战场上的运气也未转佳。他们上阵时,满以为敌人数目既然如此少,现在又身受创伤,一定再也不能抵挡他们了。但是,希腊人按队别和族别编好队伍,各自轮流出战;只有弗奇斯人除外,他们驻守在山上,防御着间道 (103) 。所以,当波斯人发现希腊人的表现与前一天毫无二致时,便又由战场上退了下来。
[213] 国王对于如何解决当前的困难感到束手无策起来。这时有一个马里斯人,欧律德莫斯之子埃皮尔特,跑来向他献策,将穿山越岭通向德摩比利的间道告诉他,想从薛西斯那里取得重赏;这样,他就使留守德摩比利的希腊人遭到失败。后来,这个埃皮尔特由于惧怕拉西弟蒙人,逃入了帖撒利亚。在他逃亡之后,安斐克通联盟的代表们 (104) 就在召开盟会于德摩比利的时候,出价悬赏他的首级;很久以后,他返回了安提居拉,为特拉奇斯人阿提那德所杀。阿提那德是为了另外的原因杀死埃皮尔特的,这一点在我的历史的后一部分里将要谈到 (105) ,不过他仍然因此受到拉西弟蒙人的尊崇。
[214] 这就是埃皮尔特后来的下场。另外还有一种传说,说将这些话告诉国王并引导波斯人绕过山来的是卡律司托斯人法那哥拉斯之子奥尼提斯和安提居拉的科律达鲁 (106) ;但我对此完全不信。因为首先,我们必须由安斐克通联盟的代表们的行动中得出结论;他们悬赏的是特拉奇斯人埃皮尔特的首级,不是奥尼提斯和科律达鲁的首级,而必须认为他们是尽了一切办法来了解真相的。其次,我们知道埃皮尔特正是为了这一原因才逃亡的。我不否认,奥尼提斯纵然不是一个马里斯人,如果他曾经多次到过那个地方,也有可能知道这条间道;不过,引导波斯人由那条小路绕过山来的人是埃皮尔特,我在这里就把罪定在他的身上。
[215] 薛西斯对于埃皮尔特所答应去做的事情,深感满意。他喜出望外,立刻派叙达尼斯及其部下 (107) 前往,他们约在掌灯时分离营出发。这条间道 (108) 原是当地的马里斯人发现的,他们在弗奇斯人筑墙于山隘,以保护自己免遭进攻的时候,引导帖撒利亚人由这条小路进入了弗奇斯。因此,马里斯人早就表明德摩比利山隘是毫无用处的 (109) 。
[216] 这条间道是如此走向的:它从流经峡谷的阿索波斯河开始,那里的山与这条间道同名,都叫阿诺披亚。阿诺披亚间道翻过山脊,终于到阿佩诺斯镇,那是一个最靠近马里斯的罗克里斯人的城镇。这里有称为“黑屁股”的岩石和凯尔科普斯人的座位,是间道的最狭部分。 (110)
[217] 这就是间道的形势。波斯人渡过了阿索波斯河,在这条小路上跋涉了一整夜,右手是奥塔山,左手是特拉奇斯山。黎明时他们来到了德摩比利山隘的山顶上。这一段山路,如我前面所说,现在正由一千名弗奇斯人驻守着,其目的是保卫他们自己的国家和防守间道。我前面说过的那些希腊人所据守的是下面的山隘,而这条翻山越岭的间道则由弗奇斯人按照他们自动向李奥倪达作出的诺言来防卫。 (111)
[218] 在波斯人攀登的山坡上布满着橡树林。弗奇斯人开头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到来,直到后来敌人践踏散在脚下的落叶,在寂静的气氛里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这时他们方才惊觉。他们马上跳了起来,拿起武器,而顷刻之间,异族人已经到了面前。敌人见到武装起来的战士,不由一惊,因为他们原来以为根本不会有人阻挡他们的,而现在他们却遇到了一支军队。叙达尼斯怕弗奇斯人是拉西弟蒙人,忙问埃皮尔特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在知道了真相以后,他就率领波斯人列队作战了。弗奇斯人在乱箭攻击之下,以为波斯人原来要进攻的就是他们,遂逃向山顶,准备在那里作一死战。这是他们的想法;但是波斯人以及埃皮尔特和叙达尼斯根本没有去管他们,全速下山而去了。
[219] 在德摩比利的希腊人最初是受到预言者美吉斯提亚的警告,他在察视祭品之后,告诉他们说,死亡正在天明时等待着他们;随之,还在夜间就有对方的投诚者 (112) 带来了波斯人兵出间道的情报;最后,在天明时,哨兵也从高处跑下来报告这一消息。于是,希腊人召开了会议,他们的意见分歧,有的说不应离开职守,有的却作相反的打算;随后,他们就分开各行其是了。有的人离开了驻防之地,各自散归自己的城邦,另一些人则决心与李奥倪达一道留守原地不动。
[220] 据说,确实是李奥倪达由于爱护他们,想保全他们的生命,亲自派他们走的;不过,他认为,对于他自己和斯巴达人来说,放弃他们原来驻守的地方是有伤荣誉的。但是,我倾向于这样的意见,即李奥倪达是在看到盟军已经意气消沉,不愿和他患难与共,才打发他们上路的,而他自己离开却是不光荣的;而且如果他留了下来,既将传下美名,又无伤于斯巴达的繁盛。原来斯巴达人在这次战争刚开始时,曾为战争向神求谶,派特亚女祭司向他们预言道,或者是拉西弟蒙为异族所灭,或者是他们的国王牺牲身亡。这一答复是以这些六脚韵的诗句来作出的:
辽阔的斯巴达的居民,你们命中注定:
不是你们的伟大名城毁于波斯,
就是美好的拉西弟蒙的四陲,
哀悼一个身为赫拉克勒斯苗裔的国王的陨落。
雄牛和猛狮都不能制胜你们的敌人,
他势不可阻,像宙斯一样强大地莅临,
他在二者中必得其一,并将它碎为齑粉。
我相信,李奥倪达一定是想起了这件事,并愿意斯巴达人独享这份荣誉。所以他宁愿把盟邦打发走,也不愿意让那些撤走者的离去成为一种由于意见分歧而产生的不体面的结果。
[221] 在这方面,我认为我的最强有力的证据之一就是:根据祭品把即将遭受的命运告诉给希腊人听的那个阿卡那尼亚人美吉斯提亚(据称是美兰帕斯 (113) 之后),无疑是李奥倪达让他离开的,为的是怕他与其他的人同归于尽。美吉斯提亚虽然受到了这样的命令,但是他不愿意走。他有一个独子在军中,就叫他代替自己回去了。
[222] 那些奉命离开的盟军都遵照李奥倪达的命令各自上路回去了,只有帖斯皮人和底比斯人还留在拉西弟蒙人的旁边。底比斯人的确是违反他们的心愿,被李奥倪达扣留在那里作为人质的;但帖斯皮人是诚心诚意留下来的。他们不肯抛下李奥倪达及其同伴而去,宁愿留在那里与他同生共死。他们的统帅是狄亚德罗米之子德模非鲁。
[223] 薛西斯在日出时行过了奠神之礼,按照埃皮尔特的意见,一直等到大约市场交易的时刻才发动进攻,因为下山的路比绕道上山要直接和短得多。 (114) 薛西斯所率领的异族人于是就进攻了;但是,李奥倪达率领的希腊人,自知必死,便比以前更远地进入到峡道中较宽的部分去。他们原先防守的是卫墙,前几天都一直退到狭处去作战;但现在他们在狭处之外迎敌,在那里杀死了许多异族人。敌人的军官都拿着鞭子,走在军队的后面,驱赶全军前进。希腊人既知他们必定要死于绕山而来的敌人之手,便尽平生之勇,作殊死之斗,攻打异族人;因此许多敌军被逼入海中溺死,而更加多得多的人是自相践踏而亡,谁也不管踩死的究竟是谁。
[224] 这时,大多数希腊人的枪都已经折断了,他们就用短剑来杀波斯人。就在这场苦战中,最英勇奋战的李奥倪达阵亡了,一同阵亡的还有其他一些著名的斯巴达人。由于他们的盛德丰功,我知道了他们的名字,正如我还知道那三百名斯巴达人的全部名字一样 (115) 。波斯人中也有不少名人丧命,其中有大流士与阿塔尼斯之女弗拉塔古妮所生的两个儿子,阿布罗科马和叙帕朗提。阿塔尼斯是国王大流士的兄弟,是阿萨美斯之子叙司塔斯普的儿子;当他将女儿嫁给大流士的时候,他把自己家中的全部财产都给女儿作妆奁,因为她是他的独生女。
[225] 薛西斯的两个弟弟就这样在战场上阵亡了。为了争夺李奥倪达的尸体,在波斯人和拉西弟蒙人之间展开了一场剧烈的战斗,最后希腊人英勇地把尸体夺了过去,并四次杀退了敌人。在埃皮尔特带领的人到来之前,这场混战始终不能结束。当希腊人发觉他们来到时,战局才开始发生变化,他们撤回到山路的狭处,进入墙内,除了底比斯人之外,全体都据守在隘口的山丘之上,现在那里还立有一只纪念李奥倪达的石狮 (116) 。在那里,他们用残留下来的全部短剑,甚至还用拳头和牙齿来防卫自己,直到最后异族人使用了飞投的武器,有的由正面向他们进攻,打毁了卫墙,其他的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才压倒了他们。
[226] 拉西弟蒙人和帖斯皮人就是如此壮烈牺牲的。然而,据说他们全体当中最勇敢的是斯巴达人戴尼奇斯,关于他有这样的传说:在他们与米底人交战之前,有一个特拉奇斯人告诉戴尼奇斯说,敌人人数极多,当他们弯弓射箭时,连太阳都要被这大量的箭所遮蔽。但是他毫不因之气馁,反而对米底人的众多表示轻视,说:“我们的特拉奇斯朋友,给我们带来了大好的消息,因为如果米底人遮蔽了太阳,那我们就可以在阴凉地而不用在太阳光下作战了。”
[227] 其他还有一些同样性质的讲话,据说也是戴尼奇斯留下来的,因此他至今仍受人纪念。据说,英勇之名仅次于他的是拉西弟蒙的兄弟二人,奥西番图的两个儿子阿菲欧斯和马龙。获得最大声誉的帖斯皮人是哈马提德之子狄提兰布斯。
[228] 所有这些人,以及在李奥倪达命令大家离开之前战死的人,都埋葬在他们的阵亡之处,那里有着纪念他们的铭文如下:
伯罗普斯地方的精英,四千名战士,
曾在此抗击了三百万敌军。
这是纪念全军的铭文 (117) ;斯巴达人还有一个专为他们刻的铭文:
来往的过客啊,请去告诉拉西弟蒙人,
说我们忠于他们的嘱咐,在这里牺牲。
那是纪念拉西弟蒙人的,而这是为那个预言者刻的:
英雄美吉斯提亚,在此地奋战牺牲,
杀害他的是越过司匹丘斯河的米底人;
预言者明知他大限将临,但耻于逃遁,
他宁愿与斯巴达的国王共死同生。
这些铭文和石柱都是安斐克通联盟的代表们为了纪念他们而在那里竖立的,只有占卜师美吉斯提亚的墓铭除外。那一铭文是李奥普雷皮之子西门尼德 (118) 为了他们和美吉斯提亚的友谊而作的。 (119)
第八卷
[1] 奉命在舰队中服役的希腊人如次:雅典人提供127艘战舰,由普拉提耶人和雅典人一道充任船员,这并不是因为普拉提耶人有任何航海知识,而只是因为他们勇敢热忱。科林斯人提供四十艘战舰,麦加那人提供20艘;卡尔息斯人出20艘战舰的船员,由雅典人提供船只;埃吉纳人出18艘,西库翁人出12艘,拉西弟蒙人10艘,埃庇达洛斯人8艘,伊里特利亚人7艘,特罗赞人5艘,斯提拉人2艘,凯欧斯人2艘 (120) 和2艘五十桨舰;奥蓬提亚的罗克里斯人则带了7艘五十桨舰来相助。
[2] 这些是来到阿提米西坞准备作战的人;现在我已说明他们各自是如何凑成这一总数的。聚集在阿提米西坞的战舰总数,除了五十桨舰之外,共是271艘。但是,海军主帅却出自斯巴达人,是欧律克莱德之子欧律比亚德 (121) 。因为,同盟各邦说,假如不由拉哥尼亚人做他们的领袖,他们宁愿取消正在筹备中的舰队,也不愿由雅典人来领导。
[3] 原来早在尚未遣使去西西里求盟 (122) 的最初日子里,就曾有过将海军领导权交付给雅典人的说法。但是,当盟邦反对这一主张时,雅典人就放弃了他们的要求,认为希腊的安全最为重要,知道假如他们为争夺领导权而发生冲突,希腊就必定会遭到灭亡。他们在这方面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内争之不如团结对外作战,就像战争之不如和平一样。有鉴于此,他们作出了让步,放弃了他们的要求;不过,如上所述,他们也只是在迫切需要别人时才如此。因为,当他们已经赶走了波斯人,战争已不再是为了他们的领土,而是为了波斯人的领土的时候,他们就以波桑尼阿专权横暴为借口,将领导大权由拉西弟蒙人手中夺了过来。但是,所有这一切都已是后话了。 (123)
[4] 希腊人终于来到了阿提米西坞;但现在他们看到有大量敌舰停泊在阿菲提,到处都是敌人的武装,而且完全与他们的意料相反,这些异族人竟显得和他们所设想的大不相同。他们不由灰心丧气起来,开始商议由阿提米西坞向家乡希腊内地逃去。优卑亚人看见他们在作这样的打算,便央求欧律比亚德稍事停留,等他们将自己的孩子家人都迁出后再走。但是,当他们不能将他说服的时候,他们就另试他法,给了雅典海军统领泰米斯托克利三十个塔兰特 (124) 的贿赂,条件是希腊舰队应留在那里并在他们作战的时候为保卫优卑亚而战。
[5] 泰米斯托克利用来使希腊人留在原地不走的办法是这样的:他将那笔钱中的五塔兰特分给了欧律比亚德,装作是他自己拿出来给他的。欧律比亚德既被如此地争取了过来,其余的人也就无心反对了,只有科林斯的海军统领奥居特斯之子阿底曼图除外;他说他不愿留下,要乘船离开阿提米西坞。泰米斯托克利便向他发誓说:“不,在所有人当中,你是绝不会背离我们的,因为我要给你的礼物,比米底人的国王由于你抛弃你的盟邦而给予你的要贵重得多。”他说着就将三塔兰特的银子送到了阿底曼图的船上。所以,这两个人就都被礼物收买了过来,优卑亚人也达到了他们的愿望,而泰米斯托克利本人则是中饱者。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私吞了其余的钱,但那些仅分润其中一部分的人却还以为这是雅典人为了要他们留下而送给他们的。
[6] 于是,希腊人就留在优卑亚岛外并在那里作战了;战争的情况如下所述。异族人在午后不久就到达了阿菲提,他们看见只有少数原已听说过的希腊战舰停泊在阿提米西坞的外面,很想赶快进攻,以便将它们捕获。但现在他们还不想展开正面进攻,因为他们怕希腊人会由于看见他们到来而逃之夭夭,并且夜幕会在希腊人遁去时掩护他们。他们相信希腊人是会逃走的,而波斯人的目的是连希腊人的一个执圣火者 (125) 也不让生逃。
[7] 因此,他们定出了这样的计策:他们由总数中分出二百艘战舰,派它们先巡弋于斯奇托斯岛外,以便不让敌人发觉它们在绕航优卑亚岛,然后再经由喀非留斯海角,绕过格里司托斯海角前往欧里帕斯海峡;这样,他们就可以将希腊人夹在中间,由这一部分人把住水道,断其退路,而他们自己则从正面进攻。如此定计之后,他们便派那些指定好的船只起程了。至于他们自己,在当天和在看到那些绕航的战舰发出它们已经到达的信号之前,并不准备向希腊人发动进攻。他们就这样派出那些战舰去绕航,并开始清点在阿菲提的其他船只。
[8] 当他们正在点船的时候,舰队中有一个名叫斯基利亚的斯奇沃尼人,他是当时最优秀的潜水手,在舰队遭难于佩利翁山时 (126) ,曾为波斯人捞救了大量财物,同时给自己也捞得了不少。看来,这个斯基利亚早就想投到希腊人方面来了,不过他一直没有得到一个像现在这样好的机会。最后他究竟是怎样才来到希腊人那里的,我并不能说得确实。但是,要是传说果真属实,那倒的确是惊人的。因为据说他在阿菲提潜入了海内,直到他来到阿提米西坞之前,始终没有出过水面,这样他在海底就大约潜行有八十斯塔迪昂了。有许多关于这个人的传说,有些像是假的,有些又像是真的。至于目前这件事,我的意见是这样:他是乘船来到阿提米西坞的。他来到后,立刻将波斯舰队遭难和派船绕航优卑亚岛的事情都告诉给希腊的海军统领们。
[9] 希腊人听了之后,便在一起商议。会上众说纷纭,但占上风的意见是他们当天应该等候和驻扎在原地不动,等半夜之后再下海去迎击绕航而来的敌舰。而目前并没有人进攻他们,他们等到将近黄昏的时刻,就自己开动船舰向异族人进攻,想实地考察一下敌人的作战方法和突破阵线的战术 (127) 。
[10] 薛西斯的部下和将领们,看见希腊人只驾着少量的船只向他们冲来,以为他们一定是疯了,便驶出海面,想赢得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这种想法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他们看到希腊人的船只是如此之少,而他们自己的却要多上数倍,并且更能经得住风浪。他们怀着这样的信心,将希腊人团团围住。这时,那些与希腊人友好的爱奥尼亚人都不愿意参战,他们看见希腊人遭到包围,不由深为焦虑,以为他们一个都不能生还;希腊人在他们看来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但是,那些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人,都争先恐后,想做一个首先俘获阿提卡船只的先锋,并从国王那里领得赏赐;因为在舰队当中,大家谈论得最多的就是雅典人。
[11] 但是,希腊人一发信号,先将船尾聚拢在一起,以船首向着异族人;然后在第二次信号时,就动手奋战起来,尽管他们是被包围在狭窄的圈子里,进行着正面的战斗。他们拿获了三十艘异族的战舰,甚至还同时俘虏了菲拉翁这个在敌人水军中颇负盛名的人物,他是萨拉米 (128) 王高哥斯之弟和刻息斯之子。第一个捕获敌舰的希腊人是一个雅典人,爱斯克留之子吕可米德 (129) ;以英勇获奖的也正是他。双方在那次海战中未分胜负。夜晚的降临结束了战斗。希腊人驶回了阿提米西坞;异族人则在他们对战斗所抱的希望大为落空之后返回阿菲提。在那次战役里,国王麾下的全部希腊人当中只有雷姆诺斯岛的安提多洛一人归向了希腊人。因此雅典人给了他萨拉米岛上的一些土地。
[12] 在黑夜降临之后,由于那时正值仲夏的季节,整夜大雨滂沱,从佩利翁山上不断传来剧烈的雷声;同时,死尸和破船也都冲向阿菲提,缠住了船头,撞击着桨叶。这种声音使驻扎在那里的全体船员为之沮丧,他们把当前的灾难看成是彻底的毁灭。因为,他们还没有从佩利翁山外的覆舟之厄和狂风暴雨中获得喘息,就被迫经受一场顽强艰苦的海战,而海战后又是暴雨和倾泻入海的激流,还有剧烈的雷电。
[13] 这就是他们夜间的遭遇。但是,对于那些奉命绕航优卑亚岛的人,这同一个夜晚就更加残酷,因为他们是在外海受到打击的,遭到了悲惨的结局。他们在航行于“优卑亚谷”之外时遇到了暴风雨的侵袭,被风吹得不知所向,结果都撞上了岩礁。这一切全是出于天意,这样就可使波斯的力量与希腊人的更加相近,不致过分强大。
[14] 这些船就在“优卑亚谷”覆没了。阿菲提的异族人,在使他们大为宽慰的黎明来到后,仍然停船不动,因为在不幸的困境里,只要能暂时平静,他们也就很心满意足了。这时,有53艘阿提卡的战舰开来援助希腊人。它们的到来和一同带来的有关绕航优卑亚岛的异族人已在刚过的风暴中全军覆没的消息,使希腊人士气大振。于是,他们等到与前一天相同的时刻,就下海去进攻某些奇里其亚人 (130) 的船只。他们歼灭了这些船只,在夜晚来到时,返回阿提米西坞。
[15] 但是,到了第三天,异族的海军将领们觉得这样少的敌舰竟使他们受到损伤,实在是不可容忍,同时又怕薛西斯发怒,遂不再等希腊人发动进攻,约定在中午时分驶出了海面。这些海战与德摩比利的陆战恰好是在同一些日子里进行的。海军一心一意想守住欧里帕斯海峡,就像李奥倪达的部下力图捍卫陆路的通道一样。希腊人的战斗口号是不让异族人进入希腊;而波斯人的则是歼灭希腊军队和攻取海峡。所以,当薛西斯的部下摆好阵势进攻时,希腊人便在阿提米西坞外严阵以待,而外族就将他们的战舰排成半圆形,力图将希腊人全部包围在内。
[16] 希腊人就向他们冲去,投入了战斗。在那次海战中,双方的战绩相等。因为薛西斯的舰队太庞大众多了,结果自身反受其害。他们的战舰陷入了混乱,自相撞击。纵然如此,他们仍然坚持作战,不肯屈服,因为他们实在不能容忍自己被少数的船只打得败阵而逃。许多希腊人的船覆灭,士兵死亡,但是异族人的战舰和人员的损失还要大得多。他们就这样地战斗着,直到最后才各自收兵分开。
[17] 在那次海战中,薛西斯全军打得最好的是埃及人,他们不但建树了其他卓越的战功,并且还俘虏了五艘希腊战舰以及舰上的船员。在希腊人中,那天以雅典人打得最出色;而雅典人中,又以阿尔西比德之父克莱尼亚为最。他率领了二百人和一艘他私人所有的战舰来参战,全部费用都是自己负担 (131) 。
[18] 他们就这样分开了,各自都乐得迅速返回己方的停泊之处。希腊人在收兵离开战场的时候,占有了死尸和破船;但是,他们所遭受的打击是沉重的,尤其是雅典人,其战舰有一半受到损伤。现在他们的意见是逃向希腊内部的水面上去。 (132)
[19] 泰米斯托克利自忖,假如能够把爱奥尼亚人和卡里亚人 (133) 由异族人的军队中分裂出来,希腊人的力量就足以胜过其余的敌人了。当时,优卑亚人经常将他们的畜群赶到海边去放牧。于是,泰米斯托克利就在那里将海军统领们召集在一起,向他们说,他觉得自己有一条妙计,希望以此把国王最好的同盟者分裂出来。可是他暂时只透露了这么一点,却说在当前的事态中,他们必须如此行事,即让每一个人都去任意地尽量杀戮优卑亚人的畜群,因为与其让它们被敌人得去,还不如让希腊水军们得去为佳。他又劝他们各自命令部下放起火来。至于他们撤离的时间问题,他说他自己将作这样的考虑,以求将他们平安带回希腊。这一切他们都同意去做,遂立刻放火和动手杀戮畜群了。
[20] 原来,优卑亚人曾经忽视过巴奇斯 (134) 的神谶,认为它没有意义,他们既未带走亦未带入任何东西来表示他们对某一敌人来犯的畏惧。因此,他们是自食其祸。巴奇斯神谶关于这件事是这样说的:
当一个操外方语言的人在海浪上抛下纸草的羁绊 (135) ,
那就赶快驱散优卑亚岸边的鸣声咩咩的羊群。
优卑亚人对这些诗句毫不在意,但他们在当前的和以后不久到来的灾难中就不得不注意到他们的惨祸了。
[21] 当希腊人正在做着上述那些事情时,守望者从特拉奇斯回到他们这里来了。原来,在阿提米西坞有一名守望者,名叫波吕亚斯,是一个安提居拉的土著。他经常备有一艘桨船,如果舰队遭困相持不下,就负责将消息报告给德摩比利的希腊人;同样,李奥倪达身旁也有一个雅典人,吕息克利之子阿布罗尼科,如果陆军遭到任何不利,他就准备驾一艘三十桨船将消息带给阿提米西坞的希腊人。所以,这个阿布罗尼科就回来向他们宣布了李奥倪达及其部下死难的消息。希腊人获悉后,就不再拖延他们的撤退,而是按照规定的次序,由科林斯人领先,全体雅典人居后,起程而去了。
[22] 不过,泰米斯托克利还挑出了一些最坚固的雅典战舰,到饮水所在的那些地方去,在岩石上刻下了文告,这些当爱奥尼亚人在第二天来到阿提米西坞时就都看到了。下面是文告的内容:“爱奥尼亚人哪,你们进攻自己祖先的国土,给希腊带来了奴役,这实在是不义之举。你们应该加入到我们这边来,那是上上之策。但是,假如你们不可能这样,则应该立即撤出战斗,并劝告卡里亚人也效法你们行事。假如这些事情一件也不可能,而你们深受束缚,不能倒戈,那我们就请求你们在交战的日子不要使出全部力量。要记住:你们是我们的子弟,我们同异族之间的冲突最初是由你们开始的。 (136) ”我认为,泰米斯托克利这样写是具有双重的目的:如果国王对文告毫不知情,那就可以使爱奥尼亚人倒戈投到希腊人这边来;如果文告被恶意地报告给薛西斯听了,那他就会因之不信任爱奥尼亚人,不让他们参加海战。
[40] 希腊舰队在离开阿提米西坞后,应雅典人的恳求,到萨拉米岛去登陆。雅典人央求他们到那里去驻扎的原因是为了他们可以亲自将他们的妇孺老幼平安运出阿提卡,并为了可以开会商议他们应该怎么办。因为,当前的事态变化既使他们的判断失望落空,他们现在就需要召开会议了。他们原以为整个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会在彼奥提亚迎击异族人的进攻,但他们现在并未发现这样的迹象。恰恰相反,他们得悉的是伯罗奔尼撒人正在修筑科林斯地峡的防御工事,对其他一切全都不管,把保卫伯罗奔尼撒看作当前最大的急务。他们知道了这些,因此请求舰队去萨拉米驻扎。 (137)
[41] 所以,其他人就向萨拉米航去,而雅典人则驶回本国。他们到了那里,便发布公告,命令每个雅典人皆应尽力保全自己的子女和奴仆。于是,他们大多数人都将家人送往特罗赞。有些人则送往埃吉纳和萨拉米。他们之所以赶紧将一切都迁出险境,是因为他们愿听从神谶的指导,并且也为了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据雅典人说,他们的神庙中居住着一条保卫雅典卫城的巨蛇,其证据是他们一直按时献上一张蜜饼作为对它的每月奉祀;这块饼以前总是被吃掉的,但现在却未被动用。女祭司公布这件事情之后,雅典人以为连他们的女神也已经抛弃了卫城,便更加准备离开他们的城市了。等全部人员都迁走之后,他们遂返回舰队。
[42] 撤离阿提米西坞的希腊人到萨拉米来驻扎之后,其他部分的希腊水军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便离开了原规定为他们集合地点的特罗赞城的波根港,来此相聚。所以,聚集在那里的战舰比在阿提米西坞作战的要多得多,并且来自更多的城邦。他们的海军主帅与在阿提米西坞时相同,还是那个欧律克莱德之子欧律比亚德,他是斯巴达人,并非王族。但是,提供战舰最多最好并远过他人的是雅典人。
[43] 参加舰队的伯罗奔尼撒人是:拉西弟蒙人提供16艘,科林斯人与在阿提米西坞时所出相等;西库翁人提供15艘,埃庇达洛斯人10艘,特罗赞人5艘,赫米沃尼的居民3艘。除了赫米沃尼的居民以外,所有这些人都属于多利亚族和马其顿族,是最后由伊林厄斯、品达斯和德律沃庇亚地区迁来的。赫米沃尼的居民是德律沃庇亚人,是被赫拉克勒斯和马里斯人由如今称为多利斯的地方赶出来的。
[44] 这些是舰队中的伯罗奔尼撒人。在那些由伯罗奔尼撒半岛以外的大陆上来的人当中,雅典人提供的战舰比任何其他人都多,有180艘,并由他们自己出全部船员。普拉提耶人并没有在萨拉米与雅典人并肩作战,这是因为当希腊人离开阿提米西坞,到达卡尔息斯之外时,普拉提耶人都在对过的彼奥提亚海岸登陆,去迁运他们的家小了。所以,他们是留在后面将家眷运往安全之处的。当皮拉斯吉人统治着如今称为希腊的地方时,雅典人属于皮拉斯吉人 (138) ,叫作克拉纳人 (139) 。他们在凯克罗普做国王的时候,开始叫作凯克罗匹德人;当王权落入伊列克修 (140) 之手时,改名为雅典人;但当克苏托斯之子爱昂 (141) 为其军队的统帅时,又依他的名字叫作爱奥尼亚人了。
[45] 麦加那人提供的舰数与在阿提米西坞时相同。安普拉奇亚人带了7艘来加入舰队,留卡底亚人(他们属于多利亚族的科林斯分支)则带来了3艘。
[46] 在各岛民 (142) 当中,埃吉纳人提供了30艘。他们也给其他的舰只配备了船员,但只用以守卫自己的海岸,而用最精锐的30艘来萨拉米作战。埃吉纳人是来自埃庇达洛斯的多利亚人,他们的岛屿以前叫作俄诺尼。继埃吉纳人之后,卡尔息斯人开来了20艘,而伊里特利亚人的则还是原来参加阿提米西坞海战的那7艘——他们是爱奥尼亚人。其次是凯欧斯人,所出舰数与以前相同;他们是来自雅典的爱奥尼亚人。纳克索斯人提供了4艘;这4艘战舰原本与其他的岛民一样,是本国人派到波斯人那里去的,但他们对命令毫不听从,却应本国一位知名人士三列桨座舰长德莫克里特的邀请,径自投往希腊人方面。纳克索斯人是属于雅典支的爱奥尼亚人。斯提拉人所出数目与在阿提米西坞时相同,居司诺斯人则出一艘三列桨座舰和一艘五十桨舰——这两种人都是德律沃庇亚人。舰队中还有塞里佛斯人、息夫诺斯人和米罗斯人,这些是各岛民中仅有的未向异族交纳土水的人。
[47] 以上所述的这些人都是从比帖斯普罗提亚和阿克朗河更近的地方来参战的:因为帖斯普罗提亚和安普拉奇亚人及留卡底亚人相接,而这两种人则是由最远的地方来的。在住得比这些人更远的人当中,只有克罗顿人在这危难的关头来援助希腊,他们出了一艘战舰,其舰长是法勒斯,派特亚赛会 (143) 的三度优胜者。这些克罗顿人属于阿加亚人的血统。
[48] 所有这些人都出三列桨座舰来参加舰队,只有米罗斯人、息夫诺斯人和塞里佛斯人除外,他们带来的是五十桨舰。米罗斯人属于拉西弟蒙人一支,出两艘;息夫诺斯人和塞里佛斯人都是属于雅典支的爱奥尼亚人,各出一艘。全部舰数,除了五十桨舰之外,共计378艘 (144) 。
[49] 当来自上述各城邦的统领们在萨拉米相会时,他们召开了会议。欧律比亚德将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让大家发表意见,说明各自认为在希腊人仍然掌握的所有地方之中何处水面最适于进行海战。他们对阿提卡已不再抱希望了,他让他们在其他的地方当中作出决定。于是,大多数发言者的意见都趋向于同一个结论,即他们应该驶往科林斯地峡,为伯罗奔尼撒的安全而进行海战,所援引的理由是:如果在萨拉米战斗失败,就会被围困在一个孤岛上,任何援助都不能到来;但是在科林斯地峡之外,他们却能够回到自己的海岸。
[50] 当伯罗奔尼撒的舰长们正持此论断时,来了一个雅典人,带来消息说,异族人已经到了阿提卡,正在放火烧毁那里的一切。原来,随薛西斯穿过彼奥提亚的波斯军队,已经烧毁了帖斯皮人和普拉提耶人的城市(帖斯皮人这时已离开城市,逃往伯罗奔尼撒),而且来到雅典,蹂躏其周围的全部地方了。他们之所以焚毁帖斯皮和普拉提耶,是因为他们从底比斯人那里得知,那两个城邦以前并未归向波斯。
[51] 现在,异族人在渡过了他们进军由之开始的赫勒斯滂海峡之后,用了一个月进入欧罗巴,又过了三个月才到达阿提卡,那时卡利阿德是雅典的执政官 (145) 。他们占领了雅典,当时它已被放弃,荒无一人。但是,异族人发现在神庙中尚有少数雅典人,并且还用门板及木头将卫城围圈起来自卫,以防进攻。这些人多是神庙的庙守和贫民 (146) ,他们没有撤往萨拉米,一方面是因为贫困,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自以为已经发现了特尔斐神谶所说木墙牢不可破的含意,相信预言所示的避难所就是围着木栅栏的卫城,而不是战舰。 (147)
[52] 波斯人在卫城对面的、雅典人称之为阿雷斯山 (148) 的山丘上驻扎,将卫城中的雅典人围困起来,用包着麻屑的火箭向栅栏射去。尽管这些雅典人已陷绝境,栅栏也已使他们失望,但他们仍然死守,抵抗着围攻者。他们对于庇西特拉图族人 (149) 向他们提出的投降条件也置之不理,采取各种对策自卫,其主要方法是当异族人来攻卫城的城门时,朝着他们将巨石推滚而下。结果,薛西斯竟在相当长时间内未能攻取卫城,并且不知所措。
[53] 但是,异族人终于在进退两难中找到了一个入口;因为神谶是必定要应验的,阿提卡的全部大陆是必定要为波斯人所征服的。在卫城的前面,和在城门及通向城门的山坡的后面,有一处无人把守也没有一个人想到会有人攀登的地方;但是,有些人就在这里由凯克罗普之女阿格劳洛丝神殿 (150) 附近爬了上来,尽管这条路是通上一陡峭悬岩的。 (151) 雅典人看见他们已经攀上卫城,就有些坠墙而死,有些逃入内殿。那些爬上来的波斯人,先冲向城门,将它们打开,然后屠杀求降者。他们杀光了全部雅典人,随又掳掠神庙,焚烧整个卫城 (152) 。
[54] 薛西斯现在既占领了整个雅典,就派一名骑者去苏撒向阿塔巴诺宣告他当前的成就。遣走信使后的第二天,他将军中随行的雅典流亡者召集在一起,让他们登上卫城,按照他们自己的礼式进行祭祀。他所以发出这项指令,也许是由于他在睡梦中梦见某种幻象,也许是由于他对自己焚毁神庙感到后悔。雅典流亡者遂依命行事。
[55] 现在我要说明,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卫城中有一座人称大地所生的伊列克修的神殿,那里面有一棵橄榄树和一咸水池。据雅典人说,这是波赛顿神和雅典娜女神作为他们争夺国土的标记而设的。 (153) 如今这棵橄榄树已随着神庙一起为异族人所焚;但在焚烧后的第二天,当雅典人奉国王之命登上神庙去祭祀的时候,他们看见树干上又已长出了一腕尺长的新枝,他们报告了这件事。 (154)
[56] 萨拉米的希腊人听说雅典卫城已经沦陷,不由大为震惊,有些舰长竟不等对他们所讨论的问题作出决定,就慌忙跑回自己的战舰,扬帆而遁。那些留在后面的人则决定,舰队应该为防守科林斯地峡而战,并在天黑时散会登船。
[57] 泰米斯托克利回到了自己的船上,有一个雅典人姆尼息非勒 (155) 问他会议的结果如何。当姆尼息非勒从他那里知道他们的方案是驶往科林斯地峡并为保卫伯罗奔尼撒而战的时候,就说:“那么,如果他们离开萨拉米下海而去,你的船舰就会连一个可以为之作战的地方都没有了。因为每个人都将返回自己的城邦,无论是欧律比亚德,还是任何人,都不能约束他们,而兵力就会分散在外,结果希腊将由于不明智而亡。绝对不能这样,如果还有一点其他办法,你就应该立刻去使这一方案作为罢论;也许你还能够说服欧律比亚德,使他改变主意,留在这里。”
[58] 这一劝告使泰米斯托克利顿时大悦,他没有回答姆尼息非勒,就径直来到欧律比亚德的船前,说自己要与他商量一件有关大家共同利益的事情。欧律比亚德让他上船,问他有什么事。泰米斯托克利就坐在他的旁边,把自己从姆尼息非勒那里听来的话都讲给他听,就像这些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一样,并且又大大发挥了一番。直到最后他说服了这个斯巴达人,请他走出船来,召集各海军统领来到他们开会的地点。
[59] 据说当他们刚刚到会,欧律比亚德还没有向大家宣布所以召集将领们在一块的原因时,泰米斯托克利就慷慨激昂地发表了长篇恳切的讲话。但他话还没完,科林斯的海军统领,奥居特斯之子阿底曼图,便说道:“泰米斯托克利,在竞技会上,谁在规定时间前先跑,是要挨棍子揍的。”泰米斯托克利立刻辩道:“对,不过,谁等得太久,就得不到桂冠。”
[60] 他就这样对科林斯人暂时作了一个温和的答复。于是,他转向了欧律比亚德,但绝口不谈他刚才讲的说什么如果他们离开了萨拉米,就会四散而逃等的话;因为当着盟邦的面,讲奚落他们的话是对他不利的。他转而采取了另一种说辞。他说道:“如果你们听从我的意见,在这里进行海战,而不是轻信他人之言,将战舰移往科林斯地峡,那么,拯救希腊就完全是在你们的掌中之事了。现在请听我说,并在这两种方案中作出判断。如果你们在科林斯地峡之外作战,那你们就要战斗在开阔的海面上;而那里对我们是最最不利的,因为我们的战舰比较重,数量也较少。何况,纵或我们在其他方面能够取胜,你们也必定要失去萨拉米、麦加那和埃吉纳。敌人的陆军必定追随其海军而进,结果你们就会把他们带入伯罗奔尼撒,危及整个希腊。然而,如果你们按照我的意见去做,你们将因此获得如下好处:首先,由于我们的舰队是在狭窄的海面 (156) 上以寡敌众,所以,只要战争不发生意外,我们就会取得一场伟大的胜利;因为我们在海峡中作战,其有利程度就如他们在开阔的海面上作战一样。其次,我们可以救助萨拉米,那里是我们将自己的儿女妻子迁往的所在。再次,我的方案中也已经包括了你们最主要的愿望,那就是:你们留在这里,也同样能够保卫伯罗奔尼撒,与你们在科林斯地峡外作战所能做到的并无差别;而且,如果你们聪明的话,你们是不会把敌人引到科林斯地峡去的。假若事情如我所料,则你们将永远也不会在科林斯地峡遭到异族的进攻了;他们将不会越过阿提卡前进,而且还要在混乱中退走。我们将由于保全了麦加那、埃吉纳和萨拉米而获得利益,并且据一个神谶告诉我们,萨拉米正是我们将要战胜敌人的地方。每当人们订出合理的计划,成功就常常会归于他们;但如果他们不这样做,那么,天意就不会和人谋相合了。”
[61] 泰米斯托克利是这样说的,但科林斯人阿底曼图再度攻击他,说失去国土的人就应该默不作声,欧律比亚德不应让一个亡了国的人来参加票决;他说等泰米斯托克利有了一个城邦为后盾之后再来参加会议吧。他所以如此辱骂泰米斯托克利,是因为雅典已经为敌人攻陷了。于是,泰米斯托克利作了长篇发言,痛斥阿底曼图和科林斯人,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只要雅典人有二百艘充分配置了船员的战舰,他们就有一个比科林斯人更为强大的城邦。因为任何希腊人都不能将他们打败。
[62] 他讲完这番话,就转向欧律比亚德,比先前更激烈地说:“如果你留在这里,这样你就是一个正直的好人;而如果你不留下,那你就要使希腊遭到灭亡。因为我们的全部作战力量就在我们的战舰之中。不,听从我的意见吧!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我们就要立刻带领我们的家小航往意大利的赛里斯地方去了。那里很早就是我们的土地,神谶也说我们必须在那里建立一个移民地;而你,丧失了像我们这样的盟邦,自会对我刚才所说的话念念不忘的。”
[63] 泰米斯托克利的这番话,打动了欧律比亚德,使他改变了主意。我想他这样做,主要是由于害怕雅典人会因他带领舰队去科林斯地峡而撇开了他;如果雅典人离开了舰队,其余的人就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了。于是他选择了上述的方案,即留下来在他们所在的海面上作战。
[64] 这样,希腊人在这场舌战之后就准备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作战了,因为欧律比亚德已作了如此的打算。第二天日出时,在陆上和海上都发生了一次地震;他们决定向神明祈祷,并请埃亚克斯的儿子们来支援。他们既作出了决定,便按之行事,向全体神明作了祈祷,并将埃亚斯和台拉蒙由希腊人所在的萨拉米请到他们那里去;同时又派一只船去埃吉纳请埃亚克斯和他的全家。 (157)
[65] 有一个雅典的流亡者,提奥居德之子狄奇厄斯,颇见重于米底人。这就是他讲的话。当阿提卡的土地正遭受着薛西斯军队的蹂躏,那里已没有一个雅典人的时候,他同拉西弟蒙人德马拉图走过斯赖息亚平原 (158) ,突然看见有一股尘雾由厄琉息斯那里滚滚而来,仿佛这是由于三万人奔走所引起的。当他们满腹惊异,不知引起尘雾的究竟是谁的时刻,忽又听到一种喊声,他觉得这喊声好像就是秘仪中的雅刻斯赞歌。德马拉图不熟悉厄琉息斯的仪式,就问他这是什么声音。狄奇厄斯说:“德马拉图啊,毫无疑问,大祸将临于国王的军队了。因为阿提卡既已无人居住,我们所听到的声音显然是上天所遣,并且是从厄琉息斯来援助雅典人及其盟邦的。如果这个幻象降于伯罗奔尼撒,那国王御驾及其陆军将遭凶险;如果它转向萨拉米的战舰,则国王就要有丧失舰队之虞了。至于这一节庆,那是雅典人每年为纪念母神和少女神 (159) 而举行的,任何希腊人,无论是雅典人或其他城邦的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而你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在这一节庆时所发出的‘雅刻斯’喊声。” (160) 德马拉图答道:“禁声,这种话千万不要跟任何别人谈起。因为假如有人将你的话报告给国王,你就要掉脑袋了,那时无论是我还是任何别人,都无法解救你。你静下来吧!至于军队,神明自会照应它的。”这就是德马拉图的意见。尘雾和喊声过后,天空出现了一片云,升得很高,冉冉飘往萨拉米,向希腊舰队那里去了。因此,他们知道,薛西斯的舰队必定要被歼灭。这就是提奥居德之子狄奇厄斯所讲的话,他说德马拉图和别人都能证明这是真实的。 (161)
[66] 奉命在薛西斯舰队中服役的人,在观看拉哥尼亚人所受的伤亡 (162) 和由特拉奇斯过海回到希思提阿之后,经过了三天的等待,然后开船穿过了欧里帕斯海峡;又过了三天,便抵达法勒伦港。我认为波斯的海陆大军,在突入雅典时其数量并不比他们在来到西比亚斯海角和德摩比利山隘时为少。因为与那些在大风暴、德摩比利和阿提米西坞外海战中丧命的人相抵,又加入了这些人,他们是那时尚未归在国王麾下的马里斯人、多利斯人、罗克里斯人和彼奥提亚的全部兵力(仅帖斯皮人和普拉提耶人除外),此外还有卡律司托斯人、安德洛斯人、提诺斯人和除开我前面已经提到过的那五个国家 (163) 以外的其他岛民。因为波斯大军愈侵入希腊境内,归入他们队伍中的各邦居民就愈多。
[67] 所有这些人都来到了雅典,只有帕罗斯人除外,他们留在居司诺斯岛上,想观望一下战争的趋向究竟如何。其他的人既都来到了法勒伦港,薛西斯便亲临舰队,为的是同船员接触,听听他们的意见。当他来到和登位就座之后,其属下各城邦的僭主和海军各队的统领都应召来到他的面前,各自按照过去国王分别赐予他们的勋位等次坐了下来。首座是西顿王,其次是推罗王,然后是其他的人。他们依次坐定之后,薛西斯派马多牛斯去向他们逐一询问波斯舰队是否应该作战。
[68] 马多牛斯从西顿人那里开始,依次向下询问;所有其他的人都异口同声说应该在海上作战;但是,阿提米西雅 (164) 言道:“马多牛斯,我求你转告国王说:我,讲这番话的人,在优卑亚附近的战斗当中,无论是在勇敢还是战绩方面,都不是最落后的。不过,主公啊,我完全应该宣布我的意见,即我认为对你最有利的意见。这就是我要向你说的:留下你的战舰,不要在海上进行任何战争。因为他们的军队在海上要比你的部下强得多,就像男子之强于女人一样。你为什么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亲自冒险在海上作战呢?你难道没有占领雅典吗?你是为了雅典才开拔出征的。你难道没有占领希腊的其他地方吗?没有人挡住你的道路;抵抗你的人都已经陷入了他们所应有的困境。现在我要向你指出,我认为你的敌人的一切行动将会如何。如果你不急于在海上作战,而是将战舰留在这里,守候在陆地附近,或者甚至向前进入伯罗奔尼撒,那么,我的主上,你就会轻而易举地达到你此行的目的了。因为,希腊人是不能长期与你对峙的,你将使他们分离四散,他们将各自逃回自己的城邦;据我所知,他们在这个岛上并没有粮食。如果你率领军队进入伯罗奔尼撒,那些由那里来到此地的希腊人也不像是会留在这里不动的;他们将无心为雅典进行海战。但是,如果你急于在海上立刻作战,我怕你的舰队将会遭到某种损失,从而使你的陆军也同样受害。还有,国王啊,请想一想这条道理吧:好人的奴隶常常是坏的,而坏人的奴隶却常常是好的。你是天下最好的好人,因此就要有坏的奴隶;那些成为你的与国的埃及人、塞浦路斯人、奇里其亚人和潘非利亚人 (165) ,都是毫无用处的。”
[69] 当阿提米西雅向马多牛斯讲这番话时,她的所有朋友都为她的话担忧,以为国王将由于她劝他不要进行海战而降罪于她;但那些由于她在一切与国之中最受礼遇而对她心怀恶意和妒忌的人,都为她的答复高兴,认为那将使她遭殃。但是,当这些意见都报告给薛西斯的时候,阿提米西雅的意见却使他大为高兴;他一向认为她是一个高贵的女子,而现在就更加推崇她了。纵然如此,他还是采纳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他认为优卑亚岛外之役,是由于他未曾御驾亲临,所以部下才怯战的,而现在,他是准备亲自督战了。
[70] 下令起航后,他们就进至萨拉米岛,从容不迫地摆下了阵势。那天已不及开战,因为夜晚已经降临,他们便准备在第二天开战。但是希腊人,尤其是那些来自伯罗奔尼撒的人,都惊慌恐惧。他们所以害怕,是因为他们自己将留在萨拉米为雅典人的国家作战,而如果战败的话,他们就一定要被封锁包围在一个孤岛上,不能回去保卫自己的国土。次日傍晚,异族的陆军也开始向伯罗奔尼撒挺进了。
[71] 尽管如此,希腊人还是采用了一切办法来防止异族由陆路侵入他们的国土。伯罗奔尼撒人一听到李奥倪达部下在德摩比利阵亡的消息,就马上各自离开他们的城邦,聚集到科林斯地峡来驻扎,他们的领袖是阿纳克桑得里德之子、李奥倪达之弟克里翁布罗图。他们就在那里安营扎寨,破坏了斯奇隆路 (166) ,并于开会作出决定后着手修筑一条横贯科林斯地峡 (167) 的城墙。那里既有好几万人,全体男子都参加劳动,工程遂得以完成。他们将石头、砖块、木材和满篮的沙土不断地运来工地,聚集在那里的人则日夜施工,从不中断。
[72] 希腊人中将全部人力都聚集到科林斯地峡来的是拉西弟蒙人、全部阿卡底亚人、伊利斯人、科林斯人、西库翁人、埃庇达洛斯人、弗留斯人、特罗赞人和赫米沃尼人。这些是在那里聚集并深为希腊的险境担心害怕的人;但是,其他的伯罗奔尼撒人却无动于衷,而奥林匹克节和卡尼亚节这时也都已经过去了。 (168)
[73] 有七族人居住在伯罗奔尼撒,其中有两个是阿卡底亚人和居诺里亚人,他们是本地的土著,现在仍在他们一向定居的老地方居住;有一族是阿加亚人,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伯罗奔尼撒,不过已离开他们的故乡迁到另一块地方去住了。七族中的其余四个都是由其他地方迁来的,他们是多利亚人、埃陀利亚人、德律沃庇亚人和雷姆诺斯人。多利亚人有许多著名的城邦 (169) ,而埃多利亚人只有伊利斯一处。德律沃庇亚人有赫米沃尼城和靠近拉科尼亚之卡达缪里城的阿息尼城,雷姆诺斯人则拥有帕洛里特的全部地方。居诺里亚人据说是爱奥尼亚人,是当地唯一的爱奥尼亚土著;但阿果斯人对他们的长期统治,已使他们多利亚化了。他们是奥尼亚 (170) 及其周围地方的居民。现在,这七个族中的全部城邦,除了上述的以外,都坐在一旁袖手观战;如果我可以说得无所顾忌,他们这样做就是参加了敌人的一边。
[74] 在科林斯地峡的希腊人,鉴于他们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岌岌可危,就紧张地从事着这一劳动;他们对于以海军取胜并不抱任何希望。但那些在萨拉米的人,虽曾听说过这一工程,仍然非常惊恐,他们为伯罗奔尼撒的担心多于为他们自己的担心。开头一些时候,他们仅限于窃窃私语,对欧律比亚德的不明智感到奇怪,但最后这种担心终于公开爆发了出来。于是,又召开了会议,会上还是对以前的老问题争论不休,有人说他们必须驶往伯罗奔尼撒,为那片土地担当危难,而不应当留下来为一块已被敌人用枪尖从他们那里夺过去的土地作战;但是,雅典人、埃吉纳人和麦加那人要求说,他们应该留在原地保卫自己。
[75] 于是,泰米斯托克利就在伯罗奔尼撒人的票数足以否决他的时候,偷偷溜出了会场,派一个人乘小船到米底人的舰队去送信。这个人名叫西奇诺斯,是泰米斯托克利的家奴和他孩子们的侍役;后来,当帖斯皮人接受外人为其公民时,泰米斯托克利使他成了一个帖斯皮人,而且还是个富人。他于是乘船来到了异族海军统领们那里,对他们讲了这样一番话:“我是雅典人的海军统帅派来的,别的希腊人一点也不知道。统帅是一个亲国王的朋友,希望是你们而不是希腊人得胜。他让我来告诉你们,希腊人已经灰心丧气,正在计划逃走,如果你们不让他们逃脱,那现在就是你们建树无比战功的时刻了。因为在他们的会议上意见不能一致,他们也不再能抵挡你们;你们将看到他们自相操戈,你们的朋友将反对你们的敌人。”
[76] 他说完这番话后便离开了。波斯人相信了这个信息,他们先派许多人在位于萨拉米岛和大陆之间的普绪塔里亚岛 (171) 登陆;然后在夜半时分调动西翼向萨拉米挺进以进行包围 (172) ,同时也将停泊于凯安斯和居诺苏拉之外的战舰向海面出动,他们用战舰控制了整个水道,一直远达穆尼奇亚。 (173) 他们向海面出动的目的是:使希腊人连想逃跑都不可能,而只能被围困在萨拉米岛,以惩罚他们在阿提米西坞之外的战斗。至于他们在称为普绪塔里亚的小岛登陆的目的,是为了这样他们就可以拯救自己的朋友和杀戮自己的敌人,因为此岛正当即将发生的战争的要冲,海战中落水的人和破船必定首先会被冲到这里的岛岸上来。这一切他们都是悄悄布置的,以免被敌人发觉。他们就这样地连夜进行着准备,毫不停歇。
[77] 至于神谶,我真是无法否认它们的灵验,因为它们讲得清清楚楚。并且当我看到这样的内容时,我也不想否定它们:
当他们用层层的船只,围住了
腰佩金剑的阿尔迪美丝 (174) 的圣岸,
和那海浪拍击的居诺苏拉 (175) ;
当他们毁灭了雅典的光荣,这满怀的妄想,
以恣意的骄睢,贪求完全的饱足。
那疯狂的暴怒,那绝灭百族的野心,
终必烟消雾失;因为这是天理不容。
青铜将和青铜撞击,那赫然震怒的战神,
命令用血染红四海。但是,
预见一切的宙斯和神圣的尼凯 (176)
将把自由的曙光赐给希腊。
在看到了这样的内容并知道巴奇斯是说得多么的清楚之后,我既不敢自己在神谶这方面反对他,同时也不容许别人作如此的反对。
[78] 但是,萨拉米的海军将领们还在进行着热烈的争辩。他们不知道异族已经调动战舰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以为敌人仍然留在他们白天见其停泊的地方。
[79] 然而,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吕息马科之子阿里斯泰德由埃吉纳过海来到了。他是一个雅典人,不过以前曾被民众加以贝壳流放 (177) 。从我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为人行事来看,我敢断言,他是全雅典最好、最公正的人。这时,他来到了会场,叫泰米斯托克利出来。尽管泰米斯托克利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最主要的政敌,但是在国难当头的情况下,他将过去的冲突都置诸脑后,所以就叫泰米斯托克利出来,以便跟他谈话。他现在已经听说,伯罗奔尼撒人想开船到科林斯地峡去。因此,在泰米斯托克利出来时,阿里斯泰德就说:“让我们两个人现在仍像过去一样地互相竞争吧,看看我们之间究竟谁能够更好地为国家服务。现在我要告诉你,无论关于开船离开这里的事情再说多少,反正对于伯罗奔尼撒人都是一样的。因为根据我亲眼所见,我断言现在纵或科林斯人和欧律比亚德本人想开船离去,他们也已经办不到了。我们已被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起来,你现在赶快进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吧。”
[80] 泰米斯托克利答道:“你的勉励是非常有用的,你的消息也是好的,因为你来为我所希望发生的事情亲眼作证了。你要知道,米底人所做的事正是出于我的计谋。因为当希腊人自己不准备作战时,有必要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强迫他们作战。可是既然你现在带来了这一好消息,那你就亲自去向他们报信吧,如果由我来说的话,他们将认为那是我自己捏造的,他们绝不会拿我的话当真,相信外族人正在做着你所说的事情。好,你亲自到他们面前去,将事情真相告诉他们。当你告诉他们的时候,如果他们相信你,那是最好的;不过,如果他们不相信你,那反正对我们都一样,因为如果我们是如你所说,四面都遭到了包围,那他们就再也不能脱逃了。”
[81] 于是,阿里斯泰德就前去告诉他们了。他说,他刚从埃吉纳来,一路上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未被敌人发现而溜过了封锁,因为希腊舰队已经被薛西斯的战舰团团围住了。他说,他们最好赶快作好自卫的准备。他说完这番话后,就退场离开了。他们又争论了起来,因为大多数的海军将领都不相信这消息是真的。
[82] 但是,当他们还在怀疑不信的时候,一艘提诺斯投诚者的三列桨座舰来到了,舰长是索息美尼之子帕尼提,这个人给他们带来了全部真相。由于这一行动,提诺斯人的名字才得以刻在特尔斐的三足鼎上,列于那些击败异族的希腊盟邦的名字之内。 (178) 加上这艘投到萨拉米来的战舰和早已投到阿提米西坞去的雷姆诺斯人的那艘,原来缺两艘未满三百八十艘的希腊舰队,现在就凑足了整数。
[83] 希腊人终于相信了提诺斯人的话,开始准备作战了。这时天方破晓,他们召集了船上的战士 (179) 开会。会上泰米斯托克利慷慨陈词,讲得比所有其他的人都好。他讲话的要旨是列举人类天性和生活中的一切善良因素来反对邪恶,勉励大家站在善良的一面。然后他结束了讲话,吩咐大家上船。正当他们这样行事的时候,原先派去召请埃亚克斯的儿子们的三列桨座舰也回来了 (180) 。
[84] 于是,希腊人便带着那艘船全师驶出了海面。他们一出海面,异族人就直接向他们冲了过来。其他的希腊人开始倒划,使船靠岸。但巴列尼的阿米尼亚,一个雅典人,却冲向阵前,与一敌舰交锋。 (181) 这两艘船缠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于是其他的希腊战舰遂赶来援助阿米尼亚,投入了战斗。这是雅典人关于战斗开始的说法;但是埃吉纳人说,首先开始作战的是遣往埃吉纳请埃亚克斯的儿子们的那艘战舰。另外还有这样的传说:大家忽然看见有一个女人模样的幻象,在厉声发号施令,声音响得全部希腊舰队都能听见——她首先作了这样的斥责,“喂!你们这是发的什么疯?你们还要倒划多久?” (182)
[85] 腓尼基人排在西翼 (183) ,朝向厄琉息斯,遂与雅典人相对;爱奥尼亚人在东翼,最靠近皮里优斯港,与拉西弟蒙人相对。不过,爱奥尼亚人当中只有少数人作战不力,如泰米斯托克利所叮嘱的那样 (184) ;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如此。我可以举出许多拿获希腊战舰舰长的名字来,但是除了安德洛达玛之子提奥美斯托和希思提厄之子菲拉库这两个萨摩斯人以外,我不想提别的名字。我所以单独提起这两个人,是因为提奥美斯托后来由于这一战功被波斯人封为萨摩斯的僭主,而菲拉库则被列为国王的护卫之一,得到了大量采地。国王的这些护卫在波斯语中称为“奥罗桑给” (185) 。
[86] 这是那两个人的情况;但是大量波斯人的战舰都在萨拉米遭到了摧毁,有些为雅典入所歼,有的为埃吉纳人所毁坏。希腊人既然有条不紊地摆好阵势作战,而异族人这时却乱作一团,完全不按照原订计划行动,那他们落到其所遭受的下场,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他们那天的表现,确比在优卑亚岛外时好得多。他们都奋力作战,惧怕薛西斯,人人都以为国王的眼睛正在监视着自己。
[87] 至于其他一些别人,不管是异族人还是希腊人,我不能确切地说出他们各自是如何作战的。不过,阿提米西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她甚至比以前更受到国王的尊崇,这我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国王这边现在已经大乱起来了,阿提米西雅当时正受到一艘阿提卡战舰的追逐,但她无法逃脱,因为自己方面的其他船只挡住了她的去路,而她又恰好最靠近敌人。于是,她决定采取这样的行动,后来这使她得到了好处。她既被雅典人追得无路可逃,就向自己方面的一艘战舰袭去,那艘舰上载的是卡林达人 (186) 和他们的国王达马西提莫。也许当他们还在赫勒斯滂的时候,她曾经与他发生过某种冲突,但她究竟是存心这样做的,还是由于卡林达人偶然经过她的去路而与之相遇的,那我就说不出了。不过,在进攻和击沉了这艘战舰之后,她确实交了好运,为自己取得了双重的利益。因为当阿提卡的舰长看到她袭击一艘异族的战舰,他就以为阿提米西雅的船是属于希腊人的,或是一艘由异族那里投诚过来为希腊人作战的船,于是就转而对付别的船去了。
[88] 由于这一难得的好机会,她结果幸免于难了。但更幸运的,是她做的这一害人行为反倒使她在薛西斯的眼里得到了巨大的宠信。原来,据说国王在观战的时候,看到了她对那艘战舰的进攻,国王身旁的一个人就说:“陛下,你看阿提米西雅打得多好,看她是如何击沉了一艘敌舰。”薛西斯便问,是否阿提米西雅真的立下了这一战功。大家都认识她战舰的徽号,就加以肯定,以为她击沉的是一艘敌舰。因为在她的上述全部好运之中,最幸运的是这艘卡林达船上的人竟无一得救,没有人来告发她。据说薛西斯在听了他们告诉他的话后,叹道:“我部下的男子竟变成了女子,而我部下的女子却变成了男人。”人们说,这就是他所说的话。
[89] 在那场鏖战当中,薛西斯的弟弟,大流士之子海军统帅阿里亚比格尼 (187) ,以及许多其他著名的波斯人、米底人和与国的将士都阵亡了。希腊人死难的也有一些,但不多。因为他们既会游泳,那些失去了战舰但并未在肉搏中身亡的人,就泅水横渡到萨拉米岛去了;而大部分异族人全不会游泳,在海中纷纷淹死。当最前线的敌舰掉头逃走的时候,它们的大多数都遭到了毁坏。因为后方的异族人还在开动船只,奋力向前推进,他们也想在国王的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勇敢,这样就与那些正在逃遁的船只自相碰撞了起来。
[90] 在这场混乱当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有某些舰只已被摧毁的腓尼基人来到了国王的面前,向他告发爱奥尼亚人的叛变,说正是他们的这种行为才使战舰受到了损失。但事情的结果是,爱奥尼亚人的舰长们并没有被处死,而那些告发他们的腓尼基人却如我下面所说的那样,遭到了报应。当他们还没有讲完上述那些话的时候,有一艘萨摩色雷斯的战舰向一艘阿提卡战舰进行了袭击。这艘阿提卡舰刚被击沉,忽又有一艘埃吉纳的战舰冲上前来,击沉了这艘萨摩色雷斯战舰。可是,这些萨摩色雷斯人都是标枪手,竟用一阵标枪清除掉了击沉他们的那艘敌舰上的战士,反而登上了敌舰,将它占为己有。因此,爱奥尼亚人便得救了。薛西斯一看到他们的这一卓越的战绩,就转向腓尼基人(当时他正想将满腔苦恼向人发泄一下),下令将他们斩首,以便使他们这些本身是懦夫的人不能再诬告比他们更勇敢的人。原来每当薛西斯从他的位于萨拉米对过称为埃加里欧斯山下的宝座上看到部下在战争中建立任何功勋的时候,总要问立功者是谁,而他的史官则立刻把这个舰长的名字和他的父亲及其城邦的名字都记录下来。此外,在某种程度上促使腓尼基人倒霉的是,当时正好有一个名叫阿里亚拉尼的波斯人在场,他是爱奥尼亚人的朋友。薛西斯的部下就这样地对待了腓尼基人。
[91] 异族人既败,便拼命向法勒伦港逃窜;埃吉纳人守候在水路要道进行截击,建树了辉煌的战绩。在大乱之中,雅典人对于顽抗或逃亡的敌舰,猛烈追击;而埃吉纳人则对于那些正在逃出海峡的敌舰,予以痛击。凡是在雅典人手中漏网的敌人,在半路上又都落入了埃吉纳人的手中。
[92] 有两艘战舰在那里相遇了:一艘是正在追逐着一艘敌舰的泰米斯托克利的战舰;另一艘上乘着埃吉纳的克留斯之子波吕克莱特,它刚袭击过一艘西顿人的战舰。那艘西顿人的舰过去曾俘获过爱斯凯诺之子派特阿斯所乘的、守望在斯奇托斯岛外的埃吉纳战舰,当时波斯人将遍体鳞伤的派特阿斯带到自己的船上,对他的勇敢大为钦佩。 (188) 现在,当这艘西顿舰被俘获时,派特阿斯正和波斯人同在船上,因此他又平安地回到了埃吉纳。波吕克莱特看到了阿提卡的战舰,从船上的徽号辨认出这是雅典海军统帅的座舰,便就埃吉纳人与波斯人相好一事向泰米斯托克利发出了痛骂和斥责。 (189) 波吕克莱特是在袭击了一艘敌舰之后,对泰米斯托克利作此嘲骂的。至于那些战舰尚未毁坏的异族人,则都逃往法勒伦港,与陆上的部队躲避在一起。
[93] 在那次海战中,各族中战功最著的是埃吉纳人,其次是雅典人;就个人而言,最闻名的是埃吉纳的波吕克莱特和两个雅典人——阿纳吉洛的欧美尼斯和巴列尼的阿米尼亚,即追逐阿提米西雅的那个人。假若阿米尼亚知道她在那艘船上,那么,不是捕获她的船,就是牺牲自己的船,不这样,他绝不会罢休。雅典舰长曾接到过这样的指令,并且任何生擒她的人还可得到一万德拉克马的奖金。因为雅典人对于竟然受到一个女子的进攻,感到莫大的愤慨。可是,她逃脱了,就像我前面已经说过的那样;其他那些战舰尚未被摧毁的人也都逃到了法勒伦港。
[94] 至于科林斯人的海军统帅阿底曼图,雅典人说当战舰刚投入战斗的时候,他就吓得惊慌失措,扬帆而遁;科林斯人看见他们海军统帅的主舰一逃跑,便也同样溜之大吉了。他们接着说,可是当科林斯人逃到萨拉米岛的雅典娜·斯奇拉斯神庙 (190) 的附近地方时,他们突然由于天意而在那里碰到了一只不知是谁派来的小船,并且科林斯人在同它靠近之前,也一点都不知道希腊舰队的战况。所以,雅典人是这样推断上天对此事之参预的:当这只小船靠近科林斯人的战舰时,船中人喊道,“阿底曼图,你带着你的舰队转身逃走,背弃了希腊人;但是,甚至这样,他们仍大获全胜,恰如他们所祈祷的要战胜敌人那样”。他们是这样说的,并且当阿底曼图不信时,进一步又说,他们准备以身作质,如果希腊人没有取得人所共见的胜利,情愿受死。因此,阿底曼图和其他的人便掉转船头,回到了舰队那里,而这时大战已经全部过去和结束了。这是雅典人关于科林斯人的传说;但是,科林斯人予以否认,说他们在战场上也是身当前列,并且全希腊也同样都证明科林斯人的说法。 (191)
[95] 至于吕息马科之子阿里斯泰德,即我刚才曾提到其伟大品德的那个雅典人,他在这场萨拉米大捷中的功业是这样的:他率领了许多卫戍于萨拉米岛岸上的雅典重甲兵,渡海在普绪塔里亚岛登陆,将岛上的波斯人全部歼灭。
[96] 海战结束后,希腊人以为国王还要利用残余的战舰,将海上漂浮着的全部破船都拉到了萨拉米,准备着另一次新的战斗。但是,许多破船被一阵西风刮到了阿提卡的叫作柯里亚的岸边 (192) 。因此,不但以前巴奇斯和缪西欧斯 (193) 关于海战所作的预言都得到了应验,并且许多年前一个名叫吕息司特拉图的雅典巫师关于破船被刮到这里岸上来的预言,也应验了。这个预言的内容还没有一个希腊人曾经注意过,它是:
柯里亚的妇女们也将要用桨叶
来烤她们的大麦了!
不过,这已是在国王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194)
(原文载于吴于廑主编《外国史学名著选》,
商务印书馆,1986年)
(1) 阿思提亚格(Astyages)乃米底最末国王(公元前584—前550年在位),相传是波斯王居鲁士的外祖。波斯原为米底属国,公元前550年灭米底,废阿思提亚格。——译者
(2) 赫勒斯滂海峡(Hellespont,̔Ελλ
σποντοç)即今之达达尼尔海峡。希腊文̔Ελλ
σποντοç为“赫勒的海”之义,相传阿塔马斯之女赫勒和弗略克苏兄妹二人乘带翼的金毛公羊逃避后母的阴谋,赫勒不幸堕入此海峡中溺死,故名。——译者
(3) 古希腊地理学家常将世界分成欧罗巴(Europe)和亚细亚(Asia)两部,赫勒斯滂海峡为其分界线之一,亚细亚包括利比亚(Lybia)和阿非利加(Africa)。希罗多德则将利比亚分出,单列一部。亚细亚和欧罗巴二词可能来自东方。亚述铭刻中常提到ereb或ireb(“黑暗之地”或“日落之地”)和asu(“日出之地”),可能经腓尼基人传入希腊,演变为Europe和Asia二字。——译者
(4) 阿里斯塔戈拉(Aristagoras)是波斯治下米利都城僭主,公元前500年领导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邦起义,并向希腊求援,后雅典派战舰助其进攻撒尔迪斯,焚奇比丽女神庙。公元前490年大流士派达提斯和阿塔夫兰尼率军渡海进攻雅典,但在马拉松败于雅典人。——译者
(5) 伯罗普斯(Pelops)相传为宙斯之孙,后为伊利斯地方的比萨国王,伯罗奔尼撒半岛(Peloponnesus)便由他得名。故此处所指者即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希腊城邦。——译者
(6) 马多牛斯(Mardonius)乃大流士女婿,是波斯的一名重要军政首领,力主出征希腊,公元前479年死于普拉提耶之战。——译者
(7) 对一个东方人来说,全体希腊人皆为“Ionians”(爱奥尼亚人),波斯文为Yauna;参阅《圣经》之“Javan”(亚完人)。在阿里斯多芬的《阿卡奈人》104中,波斯大使称希腊人为χαυνóπρωκτ' ̓Ιαονα
(大屁股的爱奥尼亚人)。
(8) 塞人(Sacae)居于中亚细亚东北,操东伊朗语。希罗多德认为塞人为波斯人对斯基泰人的总称,故此处当包括欧洲的斯基泰人在内。——译者
(9) 此处指的是今日印度西北部印度河流域的印度人。——译者
(10) 埃塞俄比亚人(Ethiopians)居于尼罗河中、上游,属闪族—含族语系中库什语支,有不少黑人特点。希罗多德说他们分直发和曲发两种,分住在伊朗东南部和埃及以南,此处当将二者皆包括在内。——译者
(11) 公元前492年马多牛斯曾奉大流士之命率海陆大军出征色雷斯和马其顿,但海军遭风暴,遂未进攻希腊本土而返。——译者
(12) 马古术士(Magians,Magus)是米底和波斯的祭司,都是米底的一个部落马古族的人,故名。他们专司祭祀、释梦等事。——译者
(13) 公元前484—前481年。
(14) 薛西斯大军在公元前481年便已出动进至撒尔迪斯。公元前480年春正式离开撒尔迪斯出征希腊,这时为征服埃及后未满第五年之时。——译者
(15) 公元前514—前513年大流士率大军渡多瑙河进攻东欧的斯基泰人,但失败而归。——译者
(16) 参阅希罗多德,Ⅰ.103;Ⅳ.1。
(17) 斯基泰人(Scythians)是活跃于欧亚草原上的属于印欧语系伊朗语支的游牧部落。公元前7世纪间曾入侵西亚,直达埃及边境。西密利安人(Cimmerians)居于黑海北岸,与斯基泰人相近似,为其所逐。——译者
(18) 即荷马史诗所描述的特洛伊战争。阿特留斯(Atreus)是佩洛普斯之子,为迈锡尼王,其子阿伽梅农为进攻特洛伊的领袖。——译者
(19) 看来很清楚,曾有过某种由一大陆移向另一大陆的运动;希罗多德认为它由亚细亚移入欧罗巴,但根据材料看来,路线似乎正好相反。见豪和威尔斯《希罗多德注释》。
(20) 公元前492年第一次远征军的舰队在绕过阿托斯山时为风暴所袭。近代旅行家亦证明该山附近风浪甚大。——译者
(21) 古希腊的长度单位,等于英国的长度单位富尔浪(Furlong),相当于220码,即201.17米。顾德雷英译本径译作“富尔浪”。——译者
(22) 严格说来,托罗尼(Torone)在西多尼亚(Sithonia)海角的西南岸,临托罗纳湾(Toronaic Gulf),并不与希罗多德此处所说的海相对。希罗多德所说的“与托罗尼相对的海”是新吉提湾(Singitic Gulf),与西多尼亚海角的东北岸相对。——译者
(23) 尽管古人曾加怀疑,此运河实际上曾被修建和利用过。据说其遗迹至今仍然存留。见豪和威尔斯《希罗多德注释》。
(24) λευκóλινον显然不是真正的麻,而是腓尼基人由西班牙输入的一种北非芦苇草。
(25) 至于海军的集合地点是居美(Cyme)和弗开亚(Phocaea),见狄奥多洛斯《历史丛书》,XI.2.3。——译者
(26) 这表示在“皇家大道”以南相当远处,“皇家大道”见希罗多德,Ⅴ.52。薛西斯在此南移,可能是为了避免那段穿过赫尔米斯河流域的困难路线,参阅豪和威尔斯《希罗多德注释》。
(27) 相传森林神马叙亚斯得雅典娜神的笛,与阿波罗比赛,由缪司女神们为裁判。阿波罗弹竖琴获胜,遂剥去了马叙亚斯的皮。
(28) 关于吹笛的马叙亚斯和弹竖琴的阿波罗之间竞赛的传说,似乎显示出民族音乐中的一种变化,其重要性希腊人较我们更易于理解。
(29) 交纳土水即表示屈服投降和称臣纳贡。——译者
(30) 在近代赞米涅克(塞司托斯)湾和奇利亚湾之间,约四里宽。
(31) 希罗多德全书第九卷末便叙至此事而终。——译者
(32) 普罗特西劳(Protesilaus)相传是阿加亚人远征特洛伊登岸时的第一个牺牲者。——译者
(33) 近代最窄处之宽度几乎较此更宽出一半,这或者可以用海岸遭受冲刷来解释,系有浪潮经常拍击塞斯图斯附近海岸并弹回反击阿比多斯所致。
(34) 滂托斯(Pontus,πóντοç)在希腊文作“海”解,有时亦为专门名词,专指某海,一般皆指黑海,此处亦然。——译者
(35) 或者,如斯坦因所想,其义为上面的或东北方的桥是
πικαρσ
αç(斜对的),而下面的或西南方的桥是κατ
óον(平行的)。关于此处整段的各种难解之处和不同解释的讨论,见豪和威尔斯前引书附注。
(36) 约重80磅。
(37) 即支持缆绳的那排船。
(38) 大约是公元前480年4月中旬。
(39) 公元前478年2月17日有一次日环食,与此颇相符合,故近代学者认为,可能当时希腊人和希罗多德由于附会或将年代弄错而把这次日食与薛西斯出征联系起来,作为凶兆。——译者
(40) 这是指薛西斯下令将吕底亚人皮条斯之长子劈成两半,分置于撒尔迪斯门口大路的两旁,让大军由其间穿过。——译者
(41) 即奥马兹达之神车。[波斯国教为祆教(琐罗亚斯德教),最高神是奥马兹达(Ormuzd)。希罗多德为希腊人,希腊最高神是宙斯,因此他将二者等量齐观,用宙斯来称奥马兹达。——译者]
(42) 即“不死军”。万人不死军是波斯国王部下最精锐的步兵,每有伤亡病卒,辄立刻补充,永保一万之数,故名不死军。——译者
(43) 可能为纳加拉海角上名叫“马尔-台比”之地。
(44) 阿塔巴诺(Artabanus)为薛西斯之叔,在商议出征时,曾一再劝阻。后来据说由于他也梦见了让薛西斯出征的那个神灵,感到天命难违,同意进军。——译者
(45) 事实上在希腊的爱奥尼亚人并不止雅典人一支未被居鲁士征服。——译者
(46) 大流士远征斯基泰人时,命爱奥尼亚人守多瑙河浮桥。后大流士兵败,斯基泰人劝爱奥尼亚人拆浮桥,弃波斯军于多瑙河北岸,但爱奥尼亚人未从其计,仍忠于大流士。——译者
(47) 亦译为偃月刀,但我相信,偃月刀为一种弧形武器,而
κιν
κηç(阿奇拿凯斯)则似为短而直的短剑。
(48) 希罗多德在后文(Ⅷ.51)中又说大军用了一个月来过海入欧罗巴。可能是波斯主力部队过了两天,辎重队过了七天,而全部军众由先锋队抵达阿比多斯起到最后部队离开止,共用了一个月。——译者
(49) 严格而言,当为东北,他们穿过的是加利波利海角。
(50) 顾德雷英译本此处将萨勒(Sale,Σαλη)误译作Sane;萨摩色雷斯是位于爱琴海东北部距多略司克斯不算太远的岛屿。——译者
(51) 奇科尼斯人(Cicones)是早期色雷斯诸部落中最著名者,特洛伊战争时便居于此地,见荷马史诗《奥德赛》(IX.39-59)。——译者
(52) 关于薛西斯大军的总数,古代作家报道皆不一致,显系过度夸张;近代学者的估计也不统一。大约陆军全部人数在二十万左右,海军舰只总数约一千艘。——译者
(53) 古代希腊长度单位(πλ
θρον),合今一百英尺。顾德雷英译本此处径译为“四百英尺”。——译者
(54) 此处所指的并非帖撒利亚的全部居民,仅为居于佩牛斯河流域以帖撒利亚为名,并将其名给予周围其他各族的那一部落。
(55) 以上各族皆为居于中、北希腊的希腊人;狄奥多洛斯(XI.3)记载,埃尼涅斯人、多罗普斯人、马里斯人、佩里比人和马格尼西亚人最先降,其他人则在希腊盟军撤离腾皮山隘后方降。——译者
(56) 希腊原文有δεκατε
σαι一字,为“十取其一”之义,顾德雷译文未将此字译出,仅为“全体希腊人的财产”,想系疏漏。——译者
(57) 特尔斐(Delphi)乃弗奇斯地方的希腊城邦,以神谶圣地著称,其神为阿波罗。相传此地有一地隙,直达地心,喷气雾,有一雌蛇怪守护之,后为阿波罗所杀,神谶圣庙遂归阿波罗。——译者
(58) 投入其中的都是死囚。
(59) 这是指雅典国土后来遭到波斯军队的蹂躏。——译者
(60) 可能是因为烧毁了撒尔迪斯的神庙(希罗多德,Ⅴ.102)。
(61) 即希腊的战神。——译者
(62) 即亚述,古人常将亚述及叙利亚二词混同。——译者
(63) 字义为“散布勇气于你的灾难之上”,但大多数注释者译为“你要专心忍悲受苦”。——译者
(64) 巴拉斯(Pallas)是雅典女神雅典娜在诗中的名字。相传她曾在神与巨人的战争中杀死一名叫巴拉斯的巨人,因而得名。但也可能因她在阿提卡的巴列尼(Pallene)地方受到崇拜之故。——译者
(65) 凯克罗普(Cecrops)相传是雅典的创建者及第一任国王。上半为人,下半是蛇,为人民制定婚、葬、书写等制度。奇塔隆山(Citharon)位于彼奥提亚和阿提卡之间,在希腊神话中是供祀宙斯和狄奥尼索斯神的圣山。故此处即指阿提卡全境而言。——译者
(66) 特里托格妮(Trito⁃born,Tριτογενε
α)是雅典娜女神的别名。相传她生于特里顿湖(Triton),故名。此外尚有其他说法。——译者
(67) 雅典卫城(acropolis)在雅典城内的小山上,大概是雅典城最初的所在,后来雅典人向小山四周发展,卫城渐成为宗教和文化活动的中心,波斯战争后便无人居住。——译者
(68) 泰米斯托克利(Themistocles,约公元前514—前449年),曾任雅典执政官。曾发起并领导雅典人建立舰队,修筑皮里优斯港。公元前476—前471年因控有罪,判处流放。后逃往敌国波斯、为波斯统治者效劳终其一生。——译者
(69) 此为阿提卡的银、铅或者是铜的矿藏,国家由之抽得岁收。显然当岁收超过平常之数时,公众便从中取得津贴。雅典人口即使以三万人计算(参阅Ⅴ.97),每人十德拉克马之总数亦仅五十塔兰特,对建造二百艘战舰来说,实在太少。因此希罗多德只不过表示,劳立温矿藏的款项是对造船费的一项贡献。[亚里士多德《雅典政制》(XXII.7)、普鲁塔克《泰米斯托克利传》(4)、尼波斯《泰米斯托克利传》(Ⅱ.2)等,皆载造船一百艘,近代学者亦有采此说者。泰米斯托克利提此建议于公元前483—前482年间,故可能是到公元前480年时,雅典才一共建造了二百艘左右的三列桨座舰。——译者]
(70) 此决议之石刻,1959年在特罗赞城遗址发现,其中尚规定应撤出雅典全部居民;出动战舰二百艘,派一百艘去阿提米西坞迎敌,一百艘驻守阿提卡及萨拉米;此外尚赦免流放的政治犯。参阅1962年5月14日《光明日报》日知等《关于新发现的古希腊波斯战争史的一段碑文》一文。——译者
(71) 这时薛西斯大军刚到撒尔迪斯,故开会结盟时间当在公元前481年秋,至于开会地点,可能是在科林斯地峡。但波桑尼阿(《希腊记事》,Ⅲ.12.5)载希腊各邦代表曾于斯巴达之赫勒尼温(Hellenium)地方开会,商议反抗波斯侵略的对策,故有的学者认为公元前481年秋季的会议召开于赫勒尼温,公元前480年的会议才在科林斯地峡召开。——译者
(72) 但这一使命未能完成,以上那些希腊城邦由于各种原因并未真正参加保卫希腊的战斗。——译者
(73) 阿留德家族(Aleuadae)是帖撒利亚地方的豪门贵族,相传是赫拉克勒斯的后裔,其成员是帖撒利亚的政治领袖。他们惧怕民主势力,想投靠波斯以巩固自己的统治,曾在薛西斯即位后不久遣使请求波斯王进入希腊,自愿作质相助。——译者
(74) 腾皮山隘(pass of Tempe)最窄处宽约13英尺,他处宽约15英尺到20英尺,全长约5英里。——译者
(75) 所谓下马其顿乃与内地山区相对而言。
(76) 重甲兵(Hoplite)是希腊陆军的主力,其武装为盔、甲、护腿、重盾(长约3—5英尺)、枪(长约6英尺)和短剑(20英寸左右);轻装步兵则不着金属盔甲,持轻盾,有标枪手、弓箭手和投石手。——译者
(77) Polemarch一词的意义是“将军”和“司令”。在斯巴达是“分队司令”,在雅典是“军事执政官”,即第三执政官。——译者
(78) 亚历山大是当时马其顿王,他倾向希腊和雅典,故报此信;但公元前492年马其顿已为马多牛斯所征服,所以他此次亦随薛西斯来征伐希腊。——译者
(79) 腾皮山隘并非进入帖撒利亚的唯一通道,除了希罗多德此处所说的哥诺斯镇附近山路以外,还有更在内地的佩特拉山隘和佛鲁斯塔那山隘(passes of Petra and Volustana),薛西斯大军后来很可能是分兵由这几处同时进入帖撒利亚的。——译者
(80) 阿提米西坞海面最窄处为二浬。——译者
(81) 阿提米丝(Artemis)是希腊神话中与阿波罗相对应的女神,作猎人装束,为月亮神、自然神和妇女神。——译者
(82) 希腊(Hellas)就狭义而言,不包括帖撒利亚。——译者
(83) 合今英尺五十英尺。——译者
(84) 希罗多德在关于德摩比利的整个记述中方向皆弄错。此路东西走向,并非希罗多德所设想的北南走向。故此处的“西”应为“南”,“东”应为“北”。“前方”和“后方”分别相当于“西”和“东”。
(85) 赫拉克勒斯(Heracles)在希腊神话中是一半人半神的盖世英雄。由宙斯和阿尔克墨涅所生,曾先后完成12件奇功,最后死于德摩比利附近的奥塔山上。这一带地方便因此供祀赫拉克勒斯,变得神圣起来。——译者
(86) 应当注意在公元前480年时,德摩比利山隘已经不再在弗奇斯境内。
(87) 在东、西狭窄的
σοδοι(入口)之间的空处。
(88) 比利(Pylae,Π
λαι)来自希腊文π
λη(“关”“山隘”之义);德摩比利(Thermopylae,θερμοπ
λαι)则来自θερμóç(温热的)及π
λη(关)两字,为“温泉关”之义,此因当地有温泉之故。——译者
(89) 严格说来,应是西;以下之“向南”,应为“向东”。
(90) 即希腊。
(91) 狄奥多洛斯(XI.4.5)说,斯巴达人前往的是1000名拉西弟蒙人以及300名斯巴提亚特人(Spartiates)。斯巴提亚特人是斯巴达的全权公民,出身于多利亚征服者;而拉西弟蒙人(Lacedaenonians)即斯巴达人(Spartans),是指斯巴达的国民而言,其中包括斯巴提亚特人和具有一定自治权力、出身于当地阿加亚被征服者以及其他多利亚人的庇里阿西人。——译者
(92) 狄奥多洛斯(XI.4.6-7)说,此外还有1000名马里斯人来援,很可能就是当地的特拉奇斯人。——译者
(93) 斯巴达由二国王掌政,相传皆为赫拉克勒斯后裔。赫拉克勒斯第四世孙阿里斯多德穆将政权传给其孪生子欧律司提尼(Eurystheres,其后人为阿基斯王室Agiads)和普罗克里(Procles,其后人为欧律旁提徳王室Eurypontids)。于是斯巴达遂有二王,分别传后云云。李奥倪达属欧律司提尼一支。——译者
(94) 这是国王卫队(所谓
ππε
s“武士”)的正规数目,本句除了我所采用的以外不可能有其他译法;但假如“那些有子嗣的人”是附加于三百人之外的,这就与德摩比利只有三百名斯巴达人的已成定论的传统说法不合。除了马肯博士关于希罗多德此处写错的说法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当然,假如
πιλεξ
μενοç能表示“选自”之意,这困难便可消除;但我认为这不可能。[若顾德雷译法正确,再参考狄奥多洛斯的上述说法,则李奥倪达率领的斯巴达人是:三百名由斯巴提亚特人组成的国王卫队和另外一千名拉西弟蒙人(其中有庇里阿西人),即“那些有子嗣的人”。其所以选有子嗣的人前往,可能是因为李奥倪达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不欲从役者无嗣而亡。——译者]
(95) 庆祝阿波罗的民族节期,在9月举行。[卡尼亚节每年在拉哥尼亚历法的卡尼厄斯月(Carneius,大约相当于8月,即秋分后的第11个月)举行。共九天,月圆时结束。节期间不得进行军事活动。非多利亚人,如雅典人,并不举行。——译者]
(96) 奥林匹克节举行于伊利斯的奥林匹亚。时间是伊利斯历法的8月,亦即夏至后第二次月圆时,为期五天,四年一次,庆祝奥林匹斯的宙斯,同时举办各种竞技会。相传最早始于公元前776年。根据卡尼亚节和奥林匹克节的节期,可以推出德摩比利和阿提米西坞之战大约发生于公元前480年的8月中下旬。——译者
(97) 这里的“米底的大军”即指波斯大军。希腊人常以米底人来称波斯人,因波斯人与米底人在种族上区别不大,而希腊人最先接触的又是米底人。这与波斯人和东方人常以爱奥尼亚人来称呼希腊人颇相类似。——译者
(98) 德马拉图(Demaratus)原为斯巴达王。因与另一王克里奥米尼不和,被剥夺王位,后逃往波斯。——译者
(99) 薛西斯在多略司克斯点兵后,曾与德马拉图谈话。德马拉图盛赞斯巴达人之英勇,但薛西斯不信。——译者
(100) 据说留长发原为阿果斯人的习惯,但阿果斯人在公元前546年败于斯巴达人,失提列亚地方,遂宣誓在收复提列亚之前,不再蓄长发。斯巴达人原不蓄长发,却自此改蓄长发。——译者
(101) 奇西亚人(Cissians)居住在波斯首都苏撒一带,属于波斯帝国的苏撒纳郡(Susiana)。
(102) 波斯人不但枪短,并且盾小,又不着金属的盔和护腿,这在开阔处作战有行动方便的优点,但在狭处密集作战则不如希腊重甲兵。——译者
(103) 间道见希罗多德,Ⅶ.215,216。
(104) 古希腊常有相邻的部落和城邦由于共同利益而结成联盟,称为安斐克通联盟(Amphictyonic League)。参加盟会的各邦代表叫作安斐克通(Amphictyons),又叫皮拉哥里(Pylagori),安斐克通原为“周围居民”之意。这些联盟中最著名的亦即希罗多德此处所说的,是以达尔斐为中心由12个希腊部落组成的联盟,盟会每年在德摩比利和达尔斐召开两次,解决有关的宗教以及政治问题。——译者
(105) 这一表白证明希罗多德有意将其历史继续到第九卷所终止的公元前479年以后。——译者
(106) 提西阿斯(《波斯史》,24)说,此二人为特拉奇斯人卡利阿德(Kalliades)和提马弗尼(Timaphernes)。——译者
(107) 即“不死军”。——译者
(108) 普鲁塔克(《加图传》,13)描写了加图所率领的军队在企图通过此小路时所遭遇到的困难。
(109) 这是斯坦因的解释;其他人则将ο
δ
ν χρησι
(毫无用处)与
τραπóç(间道)相连,作“致命的”解。
(110) 凯尔科普斯人(Cercopes)是一些淘气的矮子,曾经有人警告他们,说要提防一个“μελ
μπυγοç”(黑屁股的)敌人。赫拉克勒斯在把他们由这地方赶出时,将两矮子倒吊在他背上,这样他们就完全能够理解到他的这一绰号的由来了;他们就这件事开起玩笑来,直到打动了他,释放了他们。
(111) 希罗多德一直未提到那些奥蓬提亚的罗克里斯人的防守之处。事实上除了德摩比利山隘和阿诺披亚间道之外,还有一条山路可走上阿索波斯峡谷,越过奥塔和卡利德洛莫斯之间的山脊,进入凯非索斯河流域;后来薛西斯军队即由此路进入多利斯。此山路若不守,则守德摩比利便毫无用处;特拉奇斯城堡位于阿索波斯峡谷附近,能扼守此山路。因此,奥蓬提亚的罗克里斯人,也许还有狄奥多洛斯所说的那一千名马里斯人(即特拉奇斯人),很可能就在特拉奇斯城堡和这条山路上驻守着。参阅《剑桥古代史》第4卷,剑桥大学出版社,1939年,第292—293页。——译者
(112) 投诚者中知名者为居美人提拉斯帖达(Tyrrhastiadas),见狄奥多洛斯,XI.8.5。——译者
(113) 美兰帕斯(Melampus)相传是特洛伊战争前希腊的一个著名预言者,通鸟兽之语,因而知许多秘密,其后人多为预言者。——译者
(114) 为的是由阿诺披亚间道而来的波斯人,在黎明时离开山隘的山顶之后(参阅希罗多德,Ⅶ.217),能够在午前较早的时刻到达低地。
(115) 李奥倪达的遗骸后来在公元前440年被带往斯巴达安葬。墓上有一圆柱竖立,上具此三百人之名,这希罗多德可能见过。
(116) 此石狮可能到罗马帝国时仍然保存。——译者
(117) 由铭文的内容看来,似乎这是专纪念曾在此抗敌的四千名伯罗奔尼撒战士的,并非纪念全体阵亡者,亦非纪念全体在德摩比利的希腊盟军;同时又说明伯罗奔尼撒半岛上各邦所出的战士是四千名,而非希罗多德在第202章中所列的总数三千一百名,因此其中应另有狄奥多洛斯所说的那一千名拉西弟蒙人。——译者
(118) 西门尼德(Simonides,公元前556—前469年),为古希腊著名诗人。——译者
(119) 事实上这三个铭文皆为西门尼德所作,唯美吉斯提亚的墓碑是他独自出资竖立的。
(120) 以上所述的战舰皆为三列桨座舰(Trireme),三列桨座舰是希腊的一种新式战舰,船员约200人,速度快,撞击力强;修昔底德(Ⅰ.13-14)说,最早在公元前8世纪末由科林斯人发明,但应用不广,至希波战争时才渐成为海战主力。至于其具体结构,桨手究为上中下三层,抑前中后三段,或三人一组,学者尚有不同意见。——译者
(121) 斯巴达原规定在战争时由二王共同领军,但公元前506年出征雅典时因二王不一致而退兵,遂改为一王领军出战,一王留守。故此时斯巴达一王李奥倪达赴德摩比利作战,一王李奥提奇达留守本国,由非王室出身的欧律比亚德来统领海军。——译者
(122) 这是指希腊联盟遣使去西西里向叙拉古僭主格隆求援一事。当时雅典使节曾说,若海军领导权不归斯巴达人,则应归雅典人。——译者
(123) 在公元前478年攻下拜占庭之后。
(124) 希腊主要通用两种重量制度和币制单位:一为阿提卡-优卑亚制,一塔兰特等于25.86千克;一为埃吉纳制,一塔兰特等于37.8千克。此处当为阿提卡-优卑亚制,则三十塔兰特约重775.8千克。——译者
(125) πυρφóροç(司圣火者)持圣火,使之一直不熄,以供军中祭祀之用,其人身神圣不可侵犯。
(126) 薛西斯舰队未到阿菲提时,曾在马格尼西亚地方的佩利翁山外海面上遭到接连三天三夜的暴风雨袭击,损失甚巨。——译者
(127) 关于δι
κπλοç(突破阵线)见本书卷六,第十二章。(希腊海战有新旧两种战术,旧战术为两船靠拢不动,由舰上战士交战,与陆战无甚差别。新战术兴于公元前6到5世纪之间,乃疾驶战舰对敌舰薄弱之处作忽进忽退的灵活袭击;δι
κπλοç是其中主要战术之一,即以一排战舰突入敌舰阵内,穿过之,再迅速转回,攻敌后路,袭击敌舰船尾和舷侧。——译者)
(128) 此处的萨拉米并非阿提卡外的萨拉米岛,而是塞浦路斯岛上的一个城邦。——译者
(129) 普鲁塔克(《泰米斯托克利传》,15)说,吕可米德不是阿提米西坞海战而是萨拉米海战中第一个捕获敌舰的人。——译者
(130) 奇里其亚人(Cilicians)居住在小亚细亚东南岸,公元前6世纪下半叶成为波斯帝国的一郡,这次在波斯舰队中出战舰一百艘。——译者
(131) 泰米斯托克利修造三列桨座舰的方法是,国家出一塔兰特的银钱去委托一富人造船一艘,若他处理不当,则国家可将钱收回(亚里士多德《雅典政制》,XXII.7)。克莱尼亚(即后来曾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率领雅典海军的阿尔西比德之父)全部自出费用,自然与众不同,在当时人看来,是特别光彩的。后来雅典的三列桨座舰、舰上设备以至船员的费用在原则上由国家支给,正常的保管维修费则由舰长(Trierarch,由富人充任)负担。——译者
(132) 我以为,这是指到更临近他们家乡的海面上去的意思。
(133) 卡里亚人(Carians)相传最早居住在爱琴海地区,是希腊人迁入前当地土著居民之一,不属印欧语系。后迁至小亚细亚西南部,公元前6世纪下半叶为波斯人所征服。他们与小亚细亚的爱奥尼亚人关系密切,并曾参加他们反抗波斯人的起义。——译者
(134) 巴奇斯(Bacis)是希腊传说中一些预言者的名称,其中最著名者是彼奥提亚的巴奇斯。——译者
(135) 这是指在海上架起用纸草绳索连成的浮桥。——译者
(136) 指雅典人由于帮助爱奥尼亚人反抗波斯而与波斯结仇。——译者
(137) 萨拉米海峡极其狭窄,有利于希腊舰队以寡敌众,而且最近发现的在阿提米西坞海战前即已通过的《泰米斯托克利颁令》,曾规定派一百艘战舰留守萨拉米及阿提卡全境,因此那时泰米斯托克利等可能已具有若阿提米西坞海战不胜便在萨拉米决战的打算,并非仅由于见到伯罗奔尼撒人准备防御科林斯地峡而临时决定请舰队去萨拉米驻扎的。希罗多德的说法可能反映了雅典人攻击伯罗奔尼撒人的某种偏见。——译者
(138) 皮拉斯吉人(Pelasgians)相传是希腊地区最古老的土著居民,可能不属印欧语系。后与陆续迁入的各支希腊人融合。希腊人种的起源问题,颇为复杂,学者尚有争论。——译者
(139) 可能是“高地居民”之意。对于希罗多德来说,全部多利亚人以前的希腊居民都是“皮拉斯吉人”。
(140) 伊列克修(Erechtheus)相传是雅典的第六个国王。——译者
(141) 爱昂(Ion)相传是伊列克修之女克柳莎(Creusa)在嫁给克苏托斯之前与阿波罗神所生之子,是爱奥尼亚人的始祖。——译者
(142) 这是指爱琴海上的各岛居民。——译者
(143) 派特亚赛会相传是希腊人为纪念阿波罗神斩毒蛇而在特尔斐每四年召开一次的赛会,每次在奥林匹克赛会后的第三年举行,最早大概始于公元前586年,以音乐竞赛为其特点。——译者
(144) 关于希腊舰队的总数,古代作家记载不一,近代学者亦有争论。希罗多德此处所列总数为378艘,但以上分别提出者共计仅366艘;爱斯奇勒(《波斯人》,339—340)说是310艘;而修昔底德(Ⅰ.76)载为400(此数本身因抄本关系尚有争论)。希罗多德在46章中说埃吉纳人除了30艘战舰参战外,还有一些用以防守自己海岸。这些大概就是378和366之间的差数。希罗多德另外在94章中又说科林斯人在海战刚开始时就带领舰队(40艘)逃走,此说虽不确,但可能科林斯人曾另有使命。带领一支分队(除科林斯的40艘外,应还有属于科林斯一支的安普拉奇亚人和留卡底亚人的10艘乃至个别其他城邦的战舰)他往,最初未参战,爱斯奇勒大概未将其计在数内,366与310之间的差数可能就是这支分队的舰数。——译者
(145) 希腊城邦以官名纪年,如雅典以第一执政官名,斯巴达以第一监察官名,阿果斯以赫拉女祭司名。雅典历的正月为夏至后第一个太阴月,故卡利阿德年大约开始于公元前480年7月间。——译者
(146) 《泰米斯托克利颁令》中曾规定“司库员和女祭司留在卫城,守护神的财产”。——译者
(147) 见希罗多德,Ⅶ.142。
(148) 阿雷斯山乃雅典元老院(雅典最早议事会,即贵族会议)的所在地,故雅典元老院叫作阿雷斯山会议。——译者
(149) 庇西特拉图及其子皆为雅典僭主,公元前510年僭政被推翻后庇西特拉图族人就投向波斯,劝波斯进玫雅典,企图复辟。——译者
(150) 阿格劳洛丝(Aglaurus)相传是雅典王凯克罗普之女,由于偷看了雅典娜箱中所藏的秘密,或说被箱中之蛇咬死,或说因触怒雅典娜而发狂投岩自杀。——译者
(151) 豪和威尔斯说希罗多德的描述甚为精确。文中所说的山坡可能系卫城北墙下或北墙内的陡谷所形成;此山谷的西部入口就是“前面”,与卫城的主要入口对着同一方向。此处之μ
γαρον(大厅、殿堂)等于
ερóν(神殿)。
(152) 波斯战争后,雅典人重建了卫城,但波斯人毁城的痕迹仍存。——译者
(153) 雅典娜创植橄榄树,波赛顿建咸水池;凯克罗普裁决将土地归于雅典娜。
(154) 若果有此事,则可能是雅典流亡者在半年多以后的公元前479年随马多牛斯再度侵入雅典时看到橄榄树又长出新枝。后来雅典人于421年后又在卫城内重建伊列克修神庙(Erechtieum),其中有雅典娜神殿,其他神的祭坛,以及咸水池和橄榄树等。——译者
(155) 姆尼息非勒(Mnesiphilus)与泰米斯托克利同属一个村社,是智慧术(后发展为诡辩术)的教师,颇受泰米斯托克利的倚重。——译者
(156) 萨拉米海峡最窄处仅宽一浬。——译者
(157) 埃亚克斯及其儿子们的神像,参阅希罗多德,Ⅴ.80。(相传埃亚克斯及其家人是埃吉纳人所崇拜的地方英雄,后亦受到雅典人的尊敬。希腊人这里所请的是埃亚克斯及其家人的神像,相信请来后就有神助,可以获胜。——译者)
(158) 在雅典西北,距厄琉息斯约十五里。普鲁塔克说幻象见于萨拉米海战的那一天,故这次战役当在9月22日进行(即博德罗米翁月20日);因为据说幻象发生之日与厄琉息斯节庆的固定日期恰好相同。
(159) 德米特尔和波息丰妮。
(160) 厄琉息斯秘仪(Eleusinian Mysteries)相传是雅典人纪念农神德米特尔及其女少女神波息丰妮的庆典,每年春秋举行两次,秋季(约9月)在厄琉息斯举行者最隆重,至时秘仪参加者先沐浴祭祀,然后口唱赞歌,手拿火把,护送雅刻斯神像(Iacchus,相传是德米特尔与宙斯所生之子,被认为是女神与信徒之间的中介和秘仪的主持者)往厄琉息斯,到达后禁食行礼,演圣剧,前后共十天。——译者
(161) 萨拉米战役的那一天,波斯陆军也开始向伯罗奔尼撒挺进,故狄奇厄斯若真有所见,可能是陆军出动时所引起的尘雾。——译者
(162) 薛西斯在德摩比利战役后,曾将希腊阵亡战士的尸体及极少数异族人尸体留在战场,让海军部下去观看。——译者
(163) 见希罗多德,Ⅷ.46,但那里提到的是六个国家。
(164) 阿提米西雅(Artemisia)是希罗多德幼年时他的祖国哈利卡纳索斯的女王。——译者
(165) 潘非利亚(Pamphilia)在小亚细亚的南岸。——译者
(166) 这是一条沿格拉尼亚山的正面通向科林斯地峡的羊肠小道(后开辟为正规道路),甚为险要,约长六英里,颇易切断。
(167) 地峡最狭处约四英里,城墙长约五英里。见狄奥多洛斯,XI.16.3。——译者
(168) 那就是说,已不再有任何事情作为他们不来的借口了。参阅希罗多德,Ⅶ.205。
(169) 如斯巴达、阿果斯、科林斯等许多著名城邦。——译者
(170) 因长期受阿果斯人的统治,故奥尼亚(Orneae)的居民奥尼特人(Orneatae)就成了阿果斯人的一种隶属居民的名称。——译者
(171) 关于普绪塔里亚岛的具体位置,学者意见不一。以前一般认为在海峡入口处,即今之里普索寇塔列岛。但最近有的学者认为在海峡中间,是今日的爱俄斯-耶俄里俄斯岛。——译者
(172) 这支西翼大概是二百艘埃及战舰,薛西斯命他们去封锁萨拉米岛外围及其与麦加那之间的西部海道。参阅爱斯奇勒《波斯人》,363-371;狄奥多洛斯,XI.17.2;普鲁塔克《泰米斯托克利传》,12。——译者
(173) 关于萨拉米岛外军事活动的不同意见的概述,见本卷(指罗叶布古典丛书希罗多德一书的第四卷——译者)序言。凯安斯和居诺苏拉的位置,尚在推测之中。
(174) 在萨拉米岛和阿提卡海岸的穆尼奇亚双方皆有阿尔迪美丝神庙。
(175) 阿提卡的一个海角,面对萨拉米岛的东北端。一说在萨拉米东部,与阿提卡海岸相对。——译者
(176) 即胜利女神。——译者
(177) 阿里斯泰德是泰米斯托克利的政敌,被雅典人民从公元前483—前482年始贝壳流放十年。他这时回来,是为《泰米斯托克利颁令》中规定:“为使全雅典人能在防御旁人中团结一致,凡曾被流放十年者应到萨拉米,听从民众会对他们作出选定。”——译者
(178) 普拉提耶大捷后,希腊盟邦曾将十分之一战利品制造一尊黄金的三足鼎,献给特尔斐的阿波罗神,置于一青铜的三头蛇支架上。鼎上最初刻的是说此鼎乃希腊联盟领袖智波桑尼阿所献,后来斯巴达人将其改刻为战胜波斯人的希腊盟邦的名字。青铜架至今仍保存于君士坦丁堡,也刻有一个希腊盟邦的名字。——译者
(179) 这是指在舰上作战的战士(epibata
),不包括桨手、弓箭手等。在阿提米西坞作战时,据《泰米斯托克利颁令》规定,雅典每艘三列桨座舰上的战士是30名;在萨拉米作战时,据普鲁塔克(《泰米斯托克利传》,14)所说,减为14名。——译者
(180) 参阅希罗多德,Ⅷ.64。
(181) 阿米尼亚可能是著名悲剧家爱斯奇勒的兄弟。与他交锋的是一艘腓尼基战舰(爱斯奇勒:《波斯人》,409—411)。普鲁搭克(《泰米斯托克利传》,14)说那只舰上有薛西斯之弟海军统帅阿里亚美尼(Ariamenes,但希罗多德从未提过此人),结果为阿米尼亚等所杀;而海军统帅一死,波斯舰队丧失了统一的指挥,便乱了起来(狄奥多洛斯,XI.18.4-5)。——译者
(182) 希腊人开始倒划,大概是为了引诱波斯人深入海峡狭处作战。同时也为了等到每日起风海峡内涨潮时以便向高大的腓尼基战舰的舷侧撞击(普鲁塔克《泰米斯托克利传》,14);至于女子幻象的厉声斥责,不过是军中的号令声和士兵的高呼声而已(《波斯人》,385-405)。——译者
(183) 这是指在萨拉米与阿提卡之间的海峡内同希腊舰队作战的波斯舰队的西翼;至于第76章中所说的西翼是指在作战前夜时整个波斯舰队的西翼。现在它已经开往封锁萨拉米岛的外围及其与麦加那之间的海道,未曾参加战斗。——译者
(184) 即泰米斯托克利石刻文告劝爱奥尼亚人倒戈不参加战争或至少不要出力作战一事,见希罗多德,Ⅶ.22。——译者
(185) 也许来自古波斯语var(守卫)和Kshayata(国王)二字;或者,如劳怀森所认为,来自Khur sangha(古波斯文),“值得赞扬或记录”(豪和威尔斯注)。
(186) 卡林达(Calynda)在小亚细亚的东南沿海处,这时受阿提米西雅的管辖。——译者
(187) 阿里亚比格尼(Ariabignes)是爱奥尼亚人和卡里亚人舰队的统帅;薛西斯还有一弟名阿加美尼,是埃及舰队的统帅。——译者
(188) 这是阿提米西坞海战前夕之事。——译者
(189) 波吕克莱特向泰米斯托克利喊道:“请看我们是多么友好地对待波斯人的。”当埃吉纳被责以亲波斯人时,雅典人曾将波吕克莱特及其父扣为人质(见希罗多德,Ⅵ.49,73)
(190) 此神庙位于萨拉米岛的南端。如果波斯人在战役一开始时占领了萨拉米岛与大陆之间的整个海峡,那就弄不清楚科林斯人究竟是如何才能到达这一地点的。[斯奇拉斯(Sciras)是雅典娜神的称呼之一,可能源出于曾建有雅典娜庙的地方斯奇隆。——译者]
(191) 科林斯人望风而逃的说法可能是后来雅典人为攻击科林斯人而假造的。阿底曼图曾由于他在萨拉米战役中的功业在其墓铭上被称颂为“从全希腊得到自由之冠的人”。科林斯人很可能曾在海战开始前奉命北航,以防敌舰由萨拉米西部海峡进来前后夹攻(也许提诺斯投诚者已将薛西斯派二百艘埃及战舰封锁萨拉米外围及其西部海峡的布置都告诉给希腊舰队了);但后来科林斯人因未见敌人来攻,便又返回战场,参加了战斗。——译者
(192) 法勒伦港以南二英里半的狭窄海岬;若刮西风,船只可由战场正好刮到此处。
(193) 缪西欧斯(Masaeus)乃阿提卡诗人,相传主持过厄琉息斯秘仪,作有许多与秘仪有关的诗歌。——译者
(194) 萨拉米海战后,薛西斯便奉领大部军队由原路返回了撒尔迪斯,一路冻饿伤病而死者甚多。狄奥多洛斯(XI.19.2-3)说,此次海战中,波斯战舰损失达二百艘以上,而希腊战舰仅损失四十艘左右。——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