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社
文学研究会成立半年后,创造社于1921年7月在日本东京正式成立。这是新文学运动伊始以来出现的第二个重要文学社团。最初的成员郭沫若、郁达夫、成仿吾、张资平、田寿昌、郑伯奇、穆木天、张凤举、徐祖正、陶晶孙、何畏等人,都是当时在日本留学的学生。
被称为“异军突起”的创造社,从酝酿到成立就显示出与众不同。面对新文学创始阶段创作水平不高,粗制滥造等现象,创造社同仁血气方刚,“急挽狂澜”,希冀重振新文学运动。他们“打出浪漫主义的旗子”,并不是硬要“标新立异”,而是他们的“生活、学习环境造成的”。创造社成员郑伯奇分析说:“创造社的作家倾向到浪漫主义和这一系统的思想并不是没有缘故的。第一,他们都是在外国住得很久,对于外国的(资本主义的)缺点和中国的(次殖民地的)病痛都看得比较清楚:他们感受到两重失望,两重痛苦,对于现实社会发生厌倦憎恶。而国内国外所加给他们的重重压迫只坚强了他们反抗的心情。第二,因为他们在外国住得很久,对于祖国便常生起一种怀乡病;而回国以后的种种失望更使他们感到空虚。未回国以前,他们是悲哀怀念;回国以后,他们又变成悲愤激越。便是这个道理。第三,因为他们在外国住得长久,当时外国流行的思想自然会影响到他们。哲学上,理知主义的破产;文学上,自然主义的失败,这也使他们走上了反理知主义的浪漫主义的道路上去。”
创造社的文学主张,并不像文学研究会一样明确地站在人生派一边,他们“把内心的要求作一切文学上创造的原动力”(成仿吾语),也如郭沫若所说:“只是本着我们内心的要求,从事于文艺的活动罢了。”这表明他们企图用此来协调“为人生”与“为艺术”两种文艺观。这也是创造社的粘合剂——前期创造社文艺思想的核心。
首先,创造社强调文学是作家的自我表现。郭沫若认为诗不是“做”出来的,只是“写”出来的,因为诗是“生底颤动”、“灵底喊叫”,是“我们心中的诗意诗境底纯真的表现”。所以,推崇诗人的“直觉”与“灵感”。在表现方法上,则要求完全排斥理智,主张“绝端的自由、绝端的自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破了一切的既成规律”,以达到“体相不可分”。
其次,创造社反对所谓“浅薄的功利主义”。成仿吾认为“艺术的目的是在表达出人类最高或最深的情绪”,因此要“除去一切功利的打算,专求文学的全与美,有值得我们终身从事的价值之可能性”。重视文学的美感作用,在他们看来,美即是真,即是善,为此郁达夫提出艺术创造是“美的陶醉”,“美的追求是艺术的核心”。
创造社的文学主张中有明显的“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创造社成员在外国文学家和哲学家中,喜爱歌德、席勒、海涅、施笃姆、恺撒、托勒、拜伦、雪莱、济慈、惠特曼·雨果、罗曼·罗兰、王尔德、罗塞蒂、波特莱尔、魏尔伦、梅特林克、泰戈尔以及斯宾诺沙、尼采、柏格森,虽然,他们被认为是“为艺术”派,但毕竟不同于西方的唯美主义,他们也有强调反对社会黑暗,要求冲破封建文学陈规,强烈表现个性解放的时代愿望的主张,而且由于他们所处的社会地位与遭遇以及个人气质性格,使他们不可能躲在艺术的象牙塔中作无病呻吟,所以同时又有反对“为艺术而艺术”的思想。他们的文艺观存在着内在的矛盾。
创造社非常重视文学创作。1922年5月,出版了《创造季刊》,后又出版《创造周刊》(1923年)《创造日》(1923年)《洪水》(1924年)《创造月刊》(1926年)等刊物。同时,又编辑出版“创造社丛书”、《创造社世界名家小说集》、《创造社世界少年文学选集》、“辛夷小丛书”、“创造社科学丛书”、“创造社新智丛书”等。创造让成员的作品大部侧重自我表现,带有浓郁的主观抒情色彩,采用直抒胸臆和病态的心理描写等艺术手法,以表达其内心矛盾和对现实的反抗情绪。如郭沫若的诗集《女神》、郁达夫的小说集《沉沦》,都体现出五四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表达青年一代个性解放的呼声。
创造社成员因重自我创造,所以不太热心于翻译。但他们还是有选择地重点译介过浪漫主义作家,以及属现代派或非理性主义、泛神论作家,哲学家的部分作品。
创造社对文艺批评也有所建树。他们视文艺批评为独立的“本体”,“是一种批评的精神之文艺的活动”;认为文艺批评的职能主要是“判断”,因而侧重于艺术标准方面,“批评是判别善与恶、美与丑和真与伪的努力”,也并不排斥“思想性”标准。但在具体的文学批评实践中,尚存在着只重视批评主体的自我印象而不忠实于原作的偏激之弊端。
由创造社所倡导的浪漫主义艺术倾向,使后起的南国、沉钟等社团在不同程度上受其影响,形成了新文学的浪漫主义潮流,并为发展繁荣新文学作出了重要贡献。随着革命现实的发展,后期创造社转而提倡“表同情于无产阶级”的革命文学,其文学表现与艺术倾向又趋向于文学研究会。由于中国社会的特殊性,由五四文学运动发轫的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股潮流终于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