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中国形象”

一样的“中国形象”

吴文俊早年在国外留学,后来回到祖国,国外的生活并没有改变他的做派,他喜欢穿从来不系风纪扣的四个兜制服,怎么看也是一个普通的中国老头。从外表上看,吴文俊与袁隆平不同,袁隆平精瘦,吴文俊则很富态;袁隆平虽然年届七旬,但不失风风火火,吴文俊年长袁隆平十几岁,则显得安安稳稳。我去访问吴文俊前想象他一定会西服革履,是一副世界级科学家的庄重打扮。见面一看颇感意外——他显然没有为记者的来访刻意着装,一身灰色四个兜制服看上去别开生面。

吴文俊满腹经纶,说起他研究的数学机械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他的很重的上海口音有时候让人听不明白,他则不厌其烦地重复、解释,有时在纸上写上几句,有时伸手在空中比画,乐此不疲。当我表示还是没有听明白时,他就乐了。吴文俊的笑很有特色,笑的时候脖子一缩,就像个小孩子。那天在人民大会堂,他接过获奖证书时,也是这么脖子一缩,乐了。

吴文俊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凡应用数学所的研究员通常拥有个人的办公室,他是院士,办公室要略大一点,但在楼房的拐角处,不是规则的方形。他的同事和学生时常来这里讨教,他经常站着和大家交谈,若不从年龄上判断,很难看出谁的地位更高些。

一两年前,吴文俊去泰国清迈参加一次数学国际会议期间,以80多岁高龄做了一桩纯粹孩子气的事——会议间隙他去附近一处公园散步,在象鼻子上荡了一回秋千,事后人们啧啧称赞这位中国科学家不服老。

今年春节过后的一天晚上,袁隆平和吴文俊在北京第一次见面,他们手拉手落座。

两位科学巨匠的研究领域可谓南辕北辙,但并不妨碍他们很快熟络起来,不知不觉间我吃惊地发现,这是两个老电影迷——与中国随处可见的电影迷一样,他们的话题迅速转向20世纪60年代初上映的苏联电影《上尉的女儿》,他们对电影中的一些细节记忆犹新,津津乐道。

是巨匠而不以巨匠自居,时时处处待以平常心,这也是中国人喜闻乐见的形象。

我不止一次地听人感慨道,像袁隆平这样的科学家恐怕只有在中国才找得到,哪有挽着裤腿,赤着双脚,脚上沾满泥巴的科学家?同样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当吴文俊50来岁,每天骑着自行车往来于住所和办公室之间时,谁知道他已是获得世界首屈一指成就的大数学家呢?

“中国形象”也同样体现在吴文俊、袁隆平为世界科学做出的贡献方面。

袁隆平曾表达过这样的心意:诚心诚意帮助其他国家发展杂交水稻,为人类多做贡献。杂交水稻在我国取得的巨大经济和社会效益,使世界上许多产稻国家为之向往和效法;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还不能应用于生产。联合国粮农组织做了一个重要决策,要借助中国的力量,在几个主要水稻生产国家优先发展杂交水稻。特别是人口仅次于中国的印度已做出规划,要在20世纪末将杂交水稻发展到1.5亿亩,计划年增产粮食150亿千克到250亿千克。我国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受联合国粮农组织和农业部委托,正在培训印度的水稻育种专家和农艺师,同时已派出两名专家去印度当顾问,另有两名专家将去越南。我个人认为,帮助其他国家发展杂交水稻是为人类谋幸福的崇高事业,既然我们接受了重托,就应真心诚意地进行指导和帮助,在技术上不做任何保留,让他们能真正掌握发展杂交水稻的全套技术,使杂交水稻之花在世界范围结出更丰硕的果实,为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

1986年10月在长沙召开首届杂交水稻国际学术讨论会,到会的有来自美国、日本、菲律宾、比利时、巴西、印度尼西亚、埃及、伊朗、意大利、印度、墨西哥、斯里兰卡、英国、泰国、马来西亚、孟加拉、荷兰、加纳等20多个国家的专家、学者。会议期间,菲律宾原农业部副部长、菲律宾大学校长、国际水稻研究所中国联络员乌马里博士说,中国有句古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对水稻科研工作者来说,应是上有天堂,下有长沙,因为杂交水稻研究中心就在长沙,这里是各国杂交水稻科研工作者的圣地。如果你没有见过“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那么你的科研旅途才刚刚起步。今天,袁隆平正把在中国兴起的“第二次绿色革命”推广向全世界。

在世界上树立“中国形象”上,吴文俊也与袁隆平一样,堪称楷模。

1997年,在吴文俊获得国际著名的“埃尔布朗自动推理杰出成就奖”时,他同时还获得了这样的赞誉:几何定理自动证明首先由赫伯特·格兰特于50年代开始研究,虽然得到了一些有意义的结果,但在“吴方法”出现之前的10年里这一领域进展甚微。在不多的自动推理领域中,这种被动局面是由一个人完全扭转的。吴文俊很明显是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