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子底变化

第九章 句子底变化

上一章说的是句子在文法上的构成方式,但是如果一字不易地依式填词,也未必一定是好句子。正和词类与词性的活用一样,是两件并行不背的事。至于句子,同一意念,有许多不同的表达的方法。如《唐宋八家丛话》中所载:

欧阳公在翰林日,与同院出游,有奔马毙犬于道。公曰:“试书其事。”同院曰:“有犬卧通衢,逸马蹄而死之。”公曰:“使子修史,万卷未已也。”曰:“内翰以为何如?”曰:“逸马杀犬于道。”

而沈括《梦溪笔谈》所载:

往岁文人多尚对偶为文,穆修、张景辈始为平文,当时谓之古文。穆、张尝同造朝,待旦于东华门外,方论文次,适见有奔马践死一犬,二人各记其事,以较工拙。穆修曰:“马逸,有犬遇蹄而毙。”张景曰:“有犬死奔马之下。”

沈括又自做了一句“适有奔马践死一犬”。合起来,同一意念,有六种不同的句法。按之文法,又各不犯律令,因各人之观点不同,便各有各的说法,所以也没有优劣可分。欧阳修以同院的句子太繁,其实也有繁的好处。我们看了上面这故事,可以知道句子的结构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古人论文句,总是以简者为优,以繁者为劣。《汉书·张苍传》中有一句“苍免相后,年老,口中无齿,食乳”。刘知幾《史通》中评道:“盖于此句之内,去‘年’及‘口中’可矣。夫此六文成句[1],而三字妄加,此为烦字也。”此后几全以刘说为定论。但魏际瑞却说:“简则简矣,而非公羊、史迁之文,又于神情特不生动。”这见解很不错。文句当能尽量地表达意念,不能力求其简,也不必过于求繁。《文心雕龙·镕裁》篇说:

善删者字去而意留,字删而意阙,则短 [2]乏而非核。

这见解也很有理。所以同一事实的记载,可以繁简各异,说理之文也是如此。如:

尔惟风,下民惟草。(《书经》)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论语》)

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风,必偃。(《孟子》)

夫上之化下,犹风靡草。东风,则草靡而西;西风,则草靡而东。在风所由,而草为之靡。(《说苑》)

这四种说法之中,当然以后一说最为明白清楚。总之,无论繁简,不可执一而论,当先求它底表达是否已最明白。《庄子》说“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足以使一般专以繁简定优劣的人们醒悟了。

句的变化既无定式,那么文法上又何以说明句子的格式呢?文法的句式与事实上的有什么不同?大抵普通句式和文法上的各异,不外两种:一是省略,二是倒装。

句的省略,最多见的是主语的省略。上文已说过的主语,下文便不必再说。无论骈散语体,都是如此。例如:

蓉少时,读书于养晦堂之西偏一室,俯而读,仰而思,思而弗得,辄起,绕室以旋。

我在香乡住了一夏,又住了半个秋天。每天享受新鲜牛乳和鸡蛋,肥硕的梨桃,香甜的果酱,鲜美的乳饼。

写了许多动作,照理每句的开端都应加上一个主语。但是第一例开头有一个主语“蓉”字,第二例有一个“我”字,以下便都可省略了。在对话的时候,主词也常被省略。如《论语》:“居,吾语汝。”“来!吾与尔言。”“居”“来”上面应加“汝”字,但却省略了。同样,有时述语也可省略了的。如火起时,大叫一个“火”字,将下文的“起”或“起了”的述语省去。赶紧要“水”,便大叫“水”字,将下面述语“拿来”或“来”字省去了。文言文中的关系动词,在“……者……也”的形式之下,也可以省却的。如“亚父者,范增也”,“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其中省略了“乃”“是”“为”等词。此外也有省略了宾语的,如“我于辞令,则不能也”,“不能”下面省了宾语。又普通造句,常常保留领位的名词,而将所领之物省去,习惯上认它为主语,实在却不是。例如:

枫树〔底叶子〕红了。

大江〔底水〕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又是一种省略。唐彪《读书作文谱》又以为,“如‘其他仿此’‘余可类推’乃省文法;‘舜亦以命禹’‘河东凶亦然’之类,省句法也”。但此类省字法,也有因上句或下句省了,不再加以说明的。如:

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择其善者〕而识之。(上文有过了,因而下文便省了的。)

七月〔蟋蟀〕在野,八月〔蟋蟀〕在宇,九月〔蟋蟀〕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上文先省略了,因为末句有“蟋蟀”两字。)

省略的方式如此之多,我们也不能泥定某种形式,要随机应变,观察上下文的语气而定。

再讲句语的倒装。文法中所列的句式,大都是指普通的顺句而言的。但是文章中常见到倒装语句。《论语》中这种例子最多见:

何哉,尔所谓达者 [3]!(尔所谓达者何哉。)

贤哉!回也。(回也贤。)

夫子焉不学,亦何尝师之有!(亦何尝有师。)[4]

巧言令色,鲜矣仁!(仁鲜矣。)

水火吾见蹈而死者。(吾见蹈水火而死者。)

其他如“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史记》),“吾将使梁及燕助之,齐楚固助之矣”(《战国策》),“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杜甫诗),“谁欤哭者”(《礼记》),都属于这一类 [5]。此外又如:

其一二父兄私族于谋,而立长亲。(应作“私谋于族”。)

久拼野鹤如双鬓,遮莫邻鸡下五更。(应作“双鬓如野鹤”。)

这两例的倒装,实不如前例的明白,所以这种倒装法,是不合理的,容易使读者误会你底意思。

此外,从句底构成而论,也有许多的变化,最多见的是“错综”。所谓错综,是用以变化句子的,使读者不会感到单调。或是用复字来装点句子,故意使句子重复的。如“猿狝猴错木据水,则不若鱼鼈;历险乘危,则骐骥不如狐狸”,这两句本来可以使它们形式相等的,而作者故意使它们不一样。又如“道旁有禳 [6]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本来可以说“豚一蹄,酒一盂”的。又如《画记》:

牛大小十一头,橐驼三头,驴如橐驼之数而加其一焉。

为什么不说“驴四[7]头”?也是求错综的缘故。又如李群玉诗:“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一段”与“六幅”,“巫山”与“湘江”的位置也故意使它们不同。又如,“得既在我,失亦称予”,“我”“予”也故意两样。沈括称韩愈文“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两语不同式,是相错成文的。这种方法,正所以调剂句子的板滞而用。

用复字造句,古书中也多此例,是以同一字面在句中反复使用。如《论语》中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列子》中的“故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有声者,有声声者;有色者,有色色者;有味者,有味味者”。陈骙《文则》中讨论此种复字道:

文有交错之体,若纠缠然,主在析理,理尽后已。《书》曰:“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8]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庄子》曰:“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又曰:“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荀子》曰:“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后利之之利也……利而后利之,不如利而不利者之利也。”《国语》曰:“成人在始与善,始与善,善进善,不善蔑由至矣;始与不善,不善进不善,善则亦蔑由至矣。”《穀梁》曰:“人之所以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言,何以为人?言之所以为言,信也;言而不信,何以为言?信[9]之所以为信者,道也;信而不道,何以为信?”此类多矣,不可悉举。

“错综其辞”与“复用其辞”似乎是相反的两项,但是却也并行不悖的。我们再将文句分辨一下,可知道有两种形式,一是“单句”,一是“排句”。单句即是几句结构绝不相同的句子,而排句是结构相似的。其中各有各的好处。如: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这三子句结构很相似,简直可以说差不多相同了。这叫做排句,排句因为使语气加重,往往有重复的地方。又如: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这也是排句。上四句和下四句结构相似,也有许多重复的词语。所谓“复用其辞”大抵用于排句。单句最多见,除了排句以外,全是单句。排句重在相复,而单句却求其变化。所谓“错综其语”,用于单句 [10]者为多。《战国策》中用三句不同形式的话来问:“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吾孰与徐公美?”“吾与徐公孰美?”答语也用三种不同的说法:“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徐公何能及君也!”“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句式就外形来看,又有长句短句的不同。短句的功能在于有力而生动,往往用以写动作的居多,可使读者有明确的印象。如《史记·齐世家》中的一段:“桓公与夫人蔡姬戏船中。蔡姬习水,荡公。公惧,止之。不止。出船,怒,归蔡姬,弗绝。蔡人亦怒,嫁其女。”而长句却在语气流利的时候用的。

此外,又有骈散之别。其实所谓骈散,即是句子的单排。后代各趋极端,又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文体。古代文章之中也有了具有雏形的骈句,如《书经》中的“满招损,谦受益”,《论语》中的“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庄子》中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易经》中的“水流湿,火就燥 [11]”……即现代谚语之中也多此例,如“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钱做主,无钱命做主”……其实这种也可名之曰“排句”。后来越整齐越格律化,而不许同字相犯,便成为“对偶”之文了。“对偶”是骈文的灵魂,所以在句子底变化之中,对偶也是一个重要的项目。《冷斋夜话》引苏轼底话道:

世间之物,未有无对者,皆自然生成之象,虽文字之语亦然,但学者不思耳。

这是对于文章用偶方面的理论。至于对偶的方式,前人所论,总不出下列几种:

(甲)“言对”“事对”“反对”“正对”

《文心雕龙·丽辞》篇中说:

故丽辞之体,凡有四对: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言对者,双比空辞者也;事对者,并举人验者也;反对者,理殊趣合者也;正对者,事异义同者也。长卿《上林赋》云“修容乎礼园,翱翔乎书圃”,此言对之类也。宋玉《神女赋》云“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此事对之类也。仲宣《登楼赋》云“钟仪幽而楚奏,庄舄显而越吟”,此反对也。孟阳《七哀》云“汉祖 [12]想枌榆,光武思白水”,此正对之类也。——凡偶辞胸臆,言对所以为易也;征人之学,事对所以为难也;幽显同志,反对所以为优也;并贵共心,正对所以为劣也。又以事对,各有反正,指类而求,万条自昭然矣。

(乙)“单对”“偶对”“借对”“巧对”“虚实对”“流水对”“各句自对”

程杲《四六丛话序》中说:

四六对法,一句相对者为单对,两句相对者为偶对。一篇之中,须以单偶参用,方见流宕之致。更有长偶对,若苏轼《乞常州居住表》“臣闻圣人之行法也,如雷霆之震草木,威怒虽盛,而归于欲其生;人主之罪人也,如父母之谴子孙,鞭挞虽严,而不忍致之死”之类是也。反对、正对之外,有借对,若骆宾王《冒雨寻菊序》“白帝徂 [13]秋,黄金胜友”之类是也。有巧对,若宾王《上司列太常启》“抟羊角而高翥,浩若无津;附骥尾以上驰,邈焉难托 [14]”之类是也。有虚实对,若柳宗元《为裴中丞贺东平表》“愧无横草之功,坐见覆盂之泰”之类是也。有流水对,若欧阳修《谢赐汉书表》“惟汉室上继三代之盛,而班史自成一家之书”之类是也。有各句自对,若王勃《滕王阁序》“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之类是也。[15]要使百炼千锤,句斟字酌,阅之有璧合珠联之采,读之有敲金戛玉之声,乃为能手。《左传》“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古今流水对,莫妙于此。[16]

(丙)“隔联”与“散联”

陈其年《四六金针》:

每一段之中,以一隔联包括其意,前后随意,宜以四字六字散联弥缝其阙。所以然者,事约则明,既以约事分章取之矣;意分则朗,故又以明意属辞取之也。凡意或有首尾,或有主客,或有对峙,混而言之则昏晦,分而言之则明朗。故四六属词之法,必分事意为两璧,而以对偶明之也。又一意之中,必分主从,从者常多而意短,主者常少而意长。若不为分以明之,则主从混淆,而轻重不分矣。故少其隔联,以明主意;多其散联,以明从意。此四六属辞,用四六限段节,拘对偶,分散隔联之本意也。

(丁)“傍犯”“蹉对”“假对”

沈括《梦溪笔谈》:

自后浮巧之语,体制渐多,如“傍犯”“蹉对”“假对”“双声叠韵”之类。诗又有正格偏格,类例极多。故有三 [17]十四格、十九图、四声八病之类。今略举数事。如徐陵云:“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又云:“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虽两“长乐”,意义不同,不为重复。此类为“傍犯”。如《九歌》“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当曰“蒸蕙肴”,对“奠桂酒”,今倒用之,谓之“蹉对”。如“自朱耶之狼狈,致赤子之流离”,不惟“赤”对“朱”,“耶”对“子”,兼“狼狈”“流离”乃兽名对 [18]鸟名。如此之类,皆为“假对”。

又宋王楙《野客丛书》曰:

借对自古有之,如王褒碑 [19]“年逾艾服,任隆台衮”,江总作陆尚书诔“雁行攸序,龙作间才”,沈约墓志“以彼天爵,郁为人龙”之类是也。

(戊)“当句对”

洪迈《容斋随笔》:

唐人诗文,或于一句中自成对偶,谓之“当句对”。盖起于《楚辞》“蕙蒸兰藉”“桂酒椒浆”“桂棹兰枻”“斫冰积雪”。自齐梁以来,江文通、庾子山诸人亦如此。王勃《宴滕王阁序》一篇皆然。若“襟三江,带五湖,控蛮荆,引瓯越”,“龙光牛斗”“徐孺陈蕃”,“腾蛟起凤”“紫电青霜”,“鹤汀凫渚”“桂殿兰宫”,“钟鸣鼎食之家”“青雀黄龙之舳”,“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天 [20]高地迥”“兴尽悲来”,“宇宙”“盈虚”,“邱墟”“已矣”之类是也。

此外,《诗苑类格》载唐上官仪“六对”之说:“一曰正名对,天地对日月是也;二曰同类对,花叶对草茅是也;三曰连珠对,萧萧赫赫是也;四曰双声对,黄槐绿柳是也;五曰叠韵对,彷徨放旷是也;六曰双拟对,春树秋池是也。”又有“八对”之说:“一曰的 [21]名对,送酒东南去,迎琴西北来是也。二曰异类对,风织池间树,虫穿草上文是也。三曰双声对,秋露香佳菊,春风馥丽兰是也。四曰叠韵对,放荡千般意,迁延一介心是也。五曰联绵对,残河若帘,初月如眉是也。六曰双拟对,议月眉欺月,论花颊胜花是也。七曰回文对,情新因意得,意得逐情新是也。八曰隔句对,相思复相忆,夜夜泪沾衣,空叹复空泣,朝朝君未归是也。”

以上皆是以对偶的方式来分类论述的。但是作骈文者却并不拘拘于这种方法,更不求每字对偶之工,也有其中夹以散句的。如应休琏《与从弟君苗君胄书》中的“结春芳以崇佩,折若华以翳日”,并不求字面对偶上的工整。又如庾信《哀江南赋》,人人都知道它是骈文,而其中有“湛卢去国,艅艎失水;见被发于伊川,知百 [22]年而为戎矣”,却完全是散句。又有许多貌虽对偶,而多用虚字,大有散文的意味的。如汪彦章《责张邦昌制》中的“虽天夺其衷,生愚至此,然君异于器,代匮可乎”,也大类散文。孙隘堪底《六朝丽指》中说:

骆宾王《代徐敬业传檄天下文》,为当时传诵,后世亦多称之。其中用“良有以也”“岂徒然哉”,以数虚字作对,六朝文则无是也。梁简文帝《与刘孝仪令》:“惟 [23]与善人,此为虚说;天之报施,岂若是乎?”萧子良《与荆州隐士刘虬[24]书》:“有是因也,何其畅欤?”又梁元帝《与武陵王书》:“倘遣使乎,良所迟也。”凡若此类,不过以跌宕出之,未有行之属对中者。

足见对偶中不 [25]夹散句,也是不能生动的。反过来说,散文之中,又何常没有骈语?《左传》是用散文写的,其中“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不是很工切的骈句吗?《诗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也是骈语。所以通儒学者以为骈散文不应独立一帜的。如刘开底《与王子卿太守论骈体书》中说:

骈中无散,则气壅而难疏;散中无骈,则辞孤而易瘠。两者但可相成,不能偏废。

这见解是很有理由的。其实对偶只是排比、排句的流弊。原始的对偶,很是自然,自六朝以后变本加厉,人们都在声律雕琢上用工夫了。

句子的变化,到了后来,除因对偶而成的律诗对联而外,尚有其他类似游戏的一种“回文”。《文心雕龙》中说:“回文所兴,道原为始。”清朱存孝集了许多回文的诗文,为《回文类聚》一书。他在序中说:“诗体不一,而回文尤异,自苏伯玉妻《盘中诗》为肇论,窦滔妻作《璇玑图》而大备。”但《盘中诗》并非正式的回文,不过将诗写在盘中,螺旋式地读下去。所谓《璇玑图》,乃苏蕙所作。《镜花缘》中曾录过它底全文,可以参阅。它底组织,无非是若干首诗,往返回环,均可诵读,也可倒读。可是文意却因之不明白。所以回文只是游戏的一种东西,很难做到通顺的地步的。且举刘攽 [26]的《雨后回文》一首为例:

绿水池光冷,青苔砌色寒。竹深啼鸟乱,庭暗落花残。

也可以将它倒过来读:

残花落暗庭,乱鸟啼深竹。寒色砌苔青,冷光池水绿。


[1].六文成句 底本作“五字成文”,据《史通通释》(P.170)改。

[2].短 底本作“缺”,据《增订文心雕龙校注》(P.422)改。

[3].者 底本作“哉”,据《十三经注疏·论语注疏》(P.5440)改。

[4].《论语》此句原作:“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据《十三经注疏·论语注疏》(P.5503)注。此句正序当为:“亦何有常师。”

[5].类 底本作“例”,据文意改。

[6].禳 底本作“穰”,据《史记》(P.3198)改。

[7].四 底本残缺,据文意补。

[8].名 底本作“各”,据《文则》(P.17)改。

[9].信 底本作“言”,据《文则》(P.18)改。

[10].句 底本作“语”,据文意改。

[11].燥 底本作“热”,据《十三经注疏·周易正义》(P.28)改。

[12].祖 底本漫漶,据《增订文心雕龙校注》(P.444)补。

[13].徂 底本作“征”,据《四六丛话》(P.7)程杲序改。

[14].托 底本作“记”,据《四六丛话》(P.7)程杲序改。

[15].有各句自对……是也 底本脱,据《四六丛话》(P.7)程杲序补。

[16].《左传》……莫妙于此 此句并非出自《四六丛话》程杲序,据《四六丛话》(P.7)程杲序注。

[17].三 底本作“二”,据《梦溪笔谈》(P.132)改。

[18].对 底本脱,据《梦溪笔谈》(P.132)补。

[19].碑 底本作“传”,据《野客丛书》(P.315)改。

[20].天 底本作“山”,据《容斋随笔》(P.250)改。

[21].的 底本脱,据《诗人玉屑》(P.229)补。

[22].百 底本作“有”,据《庾子山集注》(P.114)改。

[23].惟 底本作“推”,据《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P.3000a)改。

[24].虬 底本作“帆”,据《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P.2858a)改。

[25].不 底本漫漶,据文意补。

[26].攽 底本作“过”,以下引文出自刘攽《雨后回文》,据《彭城集》(P.442)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