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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边柜上什么也没有了。于是电视人就把电视放在那上面。把插头插在墙上的插座上,把开关打开。发出叽哩叽哩的声音,画面一片空白。我等了一下,然而影象并没有浮现。他们用遥控器顺序变换着频道。可是每个频道都是纯白的。天线没装好吧,我想。屋子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应该有天线接口吧,我想。搬来这栋大厦时,记得管理员好像说明过天线接口的事。只要在这里接上就可以了,他说。不过我想不起来那到底在哪里。因为我们家没有电视,所以这件事完全忘了。
不过电视人似乎对接收电讯完全不感兴趣似的。看来他们连找天线的接口都没有找。即使画面完全空白,即使影象完全出不来,他们都毫不介意。好像只要把开关打开电源切成ON,就已经达到他们的目的了似的。
电视是新的。虽然没放在纸箱里,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是完全新出品的。使用说明书和保证书放在塑胶袋里,用透明胶带贴在机身旁边。电源线就像刚捕获的鱼一样闪闪发亮。
电视人三个人从屋子里的各个角度眺望,好像在检视着那电视的空白画面似的。有一个电视人来到我身旁,确认从我坐着的位置看电视画面的情况如何。电视正面朝着我的方向。距离也很适当。他们因此似乎很满足的样子。有一股这样一来全部作业便已经完成的气氛。电视人中的一个(来到我旁边确认画面的电视人)把遥控器放在桌上。
电视人在那之间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似乎正确地按顺序行动着。所以没有特别必要开口。三个人各自把自己该做的任务一一确实而有效率地完成了。手法漂亮,干净利落。作业所花的时间也短。最后一个电视人把被放在地上的时钟拿起来,在屋子里物色一下有没有什么适合摆放的地方,结果没找到,于是又放弃地放回地上。塔尔普·克·箫斯·塔尔普·克·萧斯,那钟在地上继续重重地刻着时间。我住的大厦相当狭小,而且我的书和我太太收集的资料不少,已经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样子。什么时候一定会踢到那钟的,我想着叹了一口气。不会错。绝对会踢到。
三个电视人都穿着深蓝色的上衣。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但总之是光光滑滑的料子。并穿着牛仔裤和网球鞋。衣服和鞋子尺寸都有一点缩小。长久注视着他们的动作姿态之间,逐渐觉得我的缩尺是错误的似的。好像戴着一副度数过深的眼镜,脸朝后面坐在摩天轮上的那种感觉。风景歪斜地前后晃。让我发现自己向来所处的世界的均衡原来不是绝对的。电视人让看见他们的人有这种感觉。
电视人到最后终究没有说一句话。他们三个人再一次检视电视的画面,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用遥控器把画面消除。画面的白色咻一声消失,叽哩叽哩的微小声音也消失了。画面恢复成原来无表情的发黑的灰色。窗外已经开始变暗。可以听见有人喊什么人的声音。大厦走廊有人慢慢走过。就像平常一样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听得见卡尔斯帕姆克·达布·卡尔斯帕姆克·狄克似的皮鞋声音。星期天的黄昏。
电视人再度环视室内一周好像在检查什么似的,然后打开门出去。和来的时候一样,他们完全没注意我。他们的举动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