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里两点半醒来时,电视还在那里。我一面期待着电视消失不见一面走下床。然而电视还好端端地在同一个地方。我到厕所小便之后,坐在沙发上把脚架在桌上。然后用遥控器试着再打开一次电视。然而没有任何新发现。只是同样的反复而已。白光、杂音。此外什么也没有。我望了一会儿之后把开关切掉把光和杂音消除。
我回到床上想睡觉。我非常困。然而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浮现电视人的样子。搬着电视机的电视人,把时钟移开的电视人,把杂志移到桌上的电视人,把插头插进插座的电视人,检视着画面的电视人,打开门默默出去的电视人,他们一直在我的头脑里。他们在我的头脑里走来走去。我又再下床走到厨房,从干碗台上拿起咖啡杯倒了双份的白兰地来喝。然后又躺回沙发翻开马奎斯的小说。然而那文章终究进不到我的脑子里。我完全搞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没办法,我放弃了贾西亚马奎斯,读起《ELLE》。偶而读一下《ELLE》大概没关系吧。不过《ELLE》上没有写任何可以引起我兴趣的事情。新发型啦、白色高级丝衬衫啦、吃得到美味炖牛肉的店啦、该穿什么去听歌剧才好啦,只写着这些事情。我对这些事完全没兴趣。于是我把《ELLE》也丢开。然后又再望一望边柜上的电视。
结果我什么也没做就那样一直耗到早晨。六点钟我用水壶烧了开水,泡咖啡喝。因为没什么事做于是在我太太起床之前事先做好了火腿三文治。
“你起得好早啊。”她还一副很困似的说。
“嗯。”我说。
我们沉默寡言地用过早餐之后一起离开家,各自到不同的公司去。我太太在一家小出版社上班,编辑有关自然食品的专门杂志。
例如香菇料理可以预防痛风啦、有机农法的未来趋势啦,那种相当专门性的杂志。虽然销售数量不太大,但制作几乎不花什么钱,而且又有近乎宗教性热诚的固定读者,因此不愁撑不下去。我在电机公司的广告部门工作。制作一些烤多士机、洗衣机、微波炉之类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