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象恩怨

出自《史记·五帝本纪》

舜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避逃；及有小过，则受罪。顺事父及后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解。……舜年二十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四岳咸荐虞舜，日可。于是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赐舜缔衣，与琴，为筑仓廪，予牛羊。

瞽叟尚复欲杀之，时舜上涂廪，瞽叟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扦而下，去，得不死。后瞽叟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瞽叟、象喜，以舜为已死。象日：“本谋者象。”象与其父母分，于是曰：“舜妻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仓廪予父母。”象乃止舜官居，鼓其琴。舜往见之，象愕不怿，曰：“我思舜，正郁陶！”舜曰：“然，尔其庶矣！”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

译文

舜的父亲瞽叟双目失明，而舜的母亲死得早。瞽叟又娶了后妻，生下个弟弟象，象性情狂傲。瞽叟偏爱后妻的儿子，常常想杀掉舜，舜只好躲避。有时过错小，处罚轻，就接受处罚。舜和顺地对待父亲、后母和弟弟，日日恭谨从事，从不懈怠。……舜刚刚20岁，就因孝顺而名闻四方。舜30岁时，正赶上帝尧询问大臣，有没有可用的人才，四岳大臣都一致推荐舜，认为他可以担当重任。尧于是把两个女儿（相传叫娥皇、女英）嫁给舜，来观察他内在的人品；又让九个儿子同舜交朋友，来考察他待人接物。……舜到历山种田，在他的感化下，那里的农夫都谦逊无争、在田界边互让土地；舜到雷泽打鱼，那里的渔夫也都身受感化，互让居室。舜在黄河边烧陶，在他的榜样带动下，这一带的陶器一改过去粗糙恶劣的形状质地。由于舜的感召。人们都来亲近他，他所居住的地方，一年汇聚成村落，两年变成小镇，三年便形成了都市。尧于是赐给舜细葛布衣及琴，替他筑谷仓，还赏给他牛羊。

瞽叟杀舜的心没有死，他派舜去修理谷仓。等舜上到仓顶，瞽叟在下面放起火来。舜于是拿了两顶斗笠保护着身体跳下来（也可理解为以斗笠代替翅膀，像鸟一样“飞”下来），逃过一劫，得以不死。后来瞽叟又命舜去打井。舜挖井时，预先在井壁挖了条隧道，可以通向外面。等舜下到井中后，瞽叟与象共同往井中抛土填井，舜却从隧道逃出去，走掉了。瞽叟和象十分高兴，认为这次舜真的死掉了。象抢头功，说：“主意主要是我出的。”他与父母共同分割哥哥的财产，说：“舜的两个妻子——也就是尧的两个女儿，还有那张琴，归我；那些牛羊和谷仓之类，归你们好了。”象便住进舜的宅子里，得意地弹着琴，这时舜出现了。象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说：“我这里正因思念你而郁闷呢！”舜说：“如果是这样，你总算像点弟弟的样子。”舜侍奉瞽叟、呵护弟弟，从此更加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