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远方的路

混乱的生活、平淡的生活，有时都会让人感觉疲惫不堪，这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转个弯儿，说不定可以看到一条通向远方的路……

闹钟响了六遍，老迟才起身，妻子已经在厨房忙碌，儿子在洗手间里自己刷牙。

看见老迟出了卧室门，妻子忽然大吼一声：“有完没完，怎么刷牙要刷这么久？幼儿园老师怎么教你的？”

孩子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被这一声惊醒，眼泪汪汪地看着刚进卫生间的老迟。老迟摸摸儿子的头，又帮他接了一杯水，说：“来，爸爸好好教你刷牙。”

孩子的牙齿还没有刷好，妻子已经在外面催促：“好了没有？快点儿，幼儿园的班车就要来了。我快要迟到了。”

她说完，匆匆忙忙地挤进卫生间来刷牙洗脸，一边满嘴泡沫地说：“鸡蛋煎好了，牛奶自己热吧，面包在烤箱里。”

“一会来不及去地铁，我直接开车送你。”老迟说。

“算了吧，”妻子翻了一下白眼，“我一会儿自己坐地铁。”

事实上，他们上班的地方一南一北，根本不顺路。

年前，老迟曾经想过换个房子，离妻子的单位近一些，离孩子的学校也近一些，这样就不用这样每天一家三口都疲于奔命了。可是，这套房子的贷款还没有还完，他们没有结余再去看第二套房子。何况，妻子还计划着要让儿子上好一点的小学。

老迟也想过辞职，可是，现在的工作收入稳定，拿年薪，虽然不被领导器重，没有什么升职加薪的希望，但生活还是可以满足。在这样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里待着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老迟系好领带的时候想，不如明天就辞职吧。

他转脸看了看妻子，妻子正在化妆，对着镜子擦淡淡的口红。他认得那支口红，是上个月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是个名牌，妻子心仪已久，一直没有舍得买。

老迟说：“你生日的时候，我再送你一支，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妻子白了他一眼，说：“送什么送，咱们现在得省钱，不是都说过了吗？”

老迟忽然愤懑起来，一把扯下领带，说：“算了，明天我辞职吧。”

妻子微微张大嘴巴看着他，随即又闭上嘴巴，开始画眉毛。

她说：“你想辞职，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得想好，老马说的事情是不是真能做。”

老迟沉默着，之后又默默地拾起领带，翻开衬衫领子，重新系好领带。妻子收拾妥当，匆匆出了门，老迟跟在她身后。

忽然，妻子转过身来说了一句：“老迟，如果你觉得辞职是好事，就去辞职，不必顾虑我和孩子。”

老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泪水就那么泛到眼眶里。

他说：“万一我失败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妻子说：“万一你失败了，你会失去什么呢？”

老迟说：“失去的很多，比如你对我的信心，安稳舒适的家，孩子可以预期的未来。”

妻子忽然笑起来，说：“我对你永远有信心，安稳舒适的家失去了可以再建立。还有，孩子的未来，我们从来没办法预期。”

老迟不语，他知道妻子是鼓励他突破，因为她也明白他每天在无精打采地生活，每天都喜欢把一件事情拖延了又拖延。他也曾想着该做的决定得赶紧做，需要努力改变的一定得赶紧改变。

可是，第二天一早，依然是闹钟响了六遍才能起床。

老马说：“来我公司吧，虽然不大，但是会让你宛然新生的。”

老马刚开始创业，需要股东和技术支持，前途未卜，所有的一切都不可预期。现在能看到的就是，公司可以正常运作起来没有问题，只是能不能盈利，是个未知数。

如果做不到两年就倒闭了呢？

老马邀请他的时候，老迟不断地在想这个问题。他已经不年轻了，三十五岁，孩子马上上小学了。他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能接受这个挑战吗？

他等着红绿灯，看了看手表。前面又在堵车，看来到公司又得晚了。晚了就晚了，老迟想，绿灯亮了的时候，他转弯掉头，把车子驶向老马的公司。

推门进屋，老迟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儿，那些人看起来一脸疲倦，但是眼睛看向他的时候，都还是神采奕奕。

老马赶紧站起来，说：“一大早，你怎么来了？”

停了一下，老马忽然笑起来，说：“老天爷，你真的想通辞职了？快快快，这个项目正需要你的技术支持。”

老迟放下包，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假一天。接着，便开始翻开老马拿过来的各种资料。技术支持他做了很多年，创新、改变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何况，像老马这样的刻薄鬼，要是真达到他的要求，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老迟拿了老马的项目回家研究，说是三天之后出方案。

老马说：“三天你就别回家，直接住在公司吧。”

“我开车过来不过十分钟而已。”

“你看看他们，都一个星期没回去了。”

老马不抽烟，拿着咖啡杯走过去，指了指那些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键盘、画图的小伙子。

有人喊了一声：“老大，拜托你啊，准备点卡布奇诺好不好，我不喝黑咖啊。说了多少遍了，我也是有人的需求的，好不好。”

老马扬声答应：“好了，好了，别抱怨了，下午让小枣开车去买。你们也知道，人家是女孩子，总不能像牲口一样使唤吧。”

小枣拿着咖啡进来，一脸不耐烦地说：“哎，下次你们能不能把兴趣爱好都一并列出来啊。跟你们这些理工男沟通，迟早把我累死算了。”

抱怨归抱怨，看到老迟，她还是笑得温柔大方，问：“马总，这是要入职的迟工程师是不是？”

然后又跟着问一句：“迟工，你的兴趣爱好，列好了，也一并给我。”

说完，施施然走出烟雾缭绕的办公室，嘴里嘟囔着：“这个屋子真得弄一台空气净化器了，比雾霾还严重，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马赶紧叮嘱：“小枣，咱们预算有限，悠着点儿花。”

老迟抱着一摞资料，走到隔壁会议室，开始看起来。时间就这样流动了起来，快得他没有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抬眼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小枣拿来比萨，说：“迟工，今晚就凑合一下，明天公司食堂那个煮饭阿姨才能来上班。”

他打电话回家和妻子说明情况，妻子说：“你决定了就好。”

老迟说：“你和孩子又要跟着我受苦了。”

“你何时和我变得这么客气？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和儿子吃晚饭了。”

老迟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设闹钟了，因为有时候整晚都没办法睡觉。但是，心情很好，很满足，很高兴。

他问妻子：“不如我们现在卖掉这栋房子，租你公司附近的房子住。这样你就不用辛苦跑来跑去了。我还打算给老马一笔钱入股。”

妻子说：“好啊，这样的确能节约我很多时间。”

老迟想一想，问：“你做过最坏的打算吗？”

妻子笑一笑，说：“不必打算，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快乐地生活，就是最好的。”

老迟抱住妻子，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

妻子说：“我也要谢谢你，勇敢迈向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