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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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必须早起去上学的清晨,安妮总会感到彻骨的寒冷。她用浴袍把自己裹起来,快速套上厚袜子,拖着步子去卫生间刷牙。连一句“早上好”都没对爸爸说,她也不期待爸爸会对她说“早上好”。若不是安妮闷闷不乐地将父亲从洗脸盆旁推开,挤出一点地方洗脸刷牙,别人会以为这俩人根本没发觉对方的存在。这只是圣诞节前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安妮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晚,她和父亲吉姆其实还没真正醒来,他们努力地挣扎着进入这个真实的世界。从前,吉姆喜欢用手动刮胡刀,这样刮得比较干净。但是现在,因为要早起,所以不得不忍受电动剃须刀那讨厌的嗡嗡声,以免在没睡醒的时候用刮胡刀手动刮伤自己。

吉姆的妻子海伦和儿子托比已经在楼下开始准备早餐了。爸爸和女儿的早晨是安静无声的,与此相反,儿子和妈妈却欢快得像一对金丝雀——托比刚刚讲了学校组织去参观恐龙展览的事情,他不停地说自己看到了哪些恐龙。海伦在为孩子们准备课间餐的时候,托比在铺餐桌,他把玉米片放到麦片碗的前面,突然被玉米片包装盒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包装盒背面介绍了明年举行的恐龙图片展,每一盒都有一张恐龙卡片。他认真地看完介绍决定以后少吃巧克力脆条,多吃炸玉米片,每天早上至少两勺。

海伦在为女儿准备面包时总是特别用心。安妮通常只喝一杯茶就去上学了,所以她得保证让女儿在第一节课下课后吃一块面包。安妮自从迈进青春期的门槛之后,早上离开家前就基本不吃任何东西了。在“正常吃早餐”这场无休止的战斗中,海伦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有一次吉姆想给母女俩的“战斗”画上句号:“干脆给她准备课间餐面包吧,做她喜欢吃的,这样在学校饿了的时候,她自然就会吃了。”当然父母从来不能确定,女儿是否真的吃了面包,他们只是知道,安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要求母亲尝试改变蘸酱的口味。海伦想,女儿应该把面包吃下去了。

将近7点的时候吉姆加入妻子与儿子的快乐早餐。他给了托比和海伦每人一个早安吻。海伦马上把一大杯咖啡送到他手心,三个人坐到了餐桌旁。海伦像往常一样催促着楼上的安妮:“安妮,动作快点,20分钟后公交车就到了!”幸运的是,公交车站就在家门口。安妮充分利用了这个地理优势,在公交车来到的最后一分钟才走下楼来。终于,安妮下楼了,慢慢地坐到了桌子旁,开始享受她的早餐。托比继续兴致勃勃地讲着恐龙,但是多半只是对着母亲讲。只有在托比想气气姐姐的时候,才会与安妮说话。通常在早餐时间,安妮是一个无力保护自己的弱者。但是她会在当天晚一些的时候予以回击,彻彻底底地报复她的弟弟托比。

海伦一边用一只耳朵听着托比说话,一边忙着安排一整天的活动,她列出一张清单,记下必须做的事情。她时不时地交代吉姆或者安妮应该去做什么。和丈夫的交谈最好在夏天的清晨展开,这个时候,厨房里已经洒满了阳光。他们有时候也会在外面阳台上吃早餐。但是现在这个季节,孩子们已经坐在课堂上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一家人都少了一些活力。海伦想让吉姆替自己去开晚上的家长会,因为他在晚上的精神会比较好,而且自己也可以早点上床睡觉。

安妮正在思考即将开始的学校生活:为什么第一节课必须是数学课,而不是艺术课、历史课或者其他科目呢?虽然她的数学还不错,但是在解数学题的时候,至少需要调动一半的大脑来发挥作用,不管她几点起床,她的大脑在10点之前根本不能正常运行。安妮拿着她的外套出门了,吉姆在后面看到了安妮T恤背后写着一句话——“早起早睡,有健康,有财富,同样有死亡”[1]——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