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东
是王守东和徐林收让我意识到,民营企业家中,也有很多真的心向共产党的人。
我是在2016年3月第一次知道王守东的。此前两个月,他刚刚去世,被授予“时代楷模”的称号,山东省作家协会派作家去采访、书写他的事迹。我是被派到那里的作家之一。我在三年时间里,深入了解了他的事迹。
王守东是山东莱芜人,是泰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泰钢”)的缔造者。该企业最初是泰安地区在20世纪60年代三线建设时的一个小钢厂,王守东曾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服役过17年的战士,转业到这个企业后,企业半死不活,他拿出战士冲锋陷阵的劲头,以为祖国炼钢的拼劲,把企业带好了。后来,国有企业改制,泰山钢铁成为民营企业。他成了企业的掌舵者。
但是,他的口头语是:泰山钢铁姓党!
莱芜是抗战时期山东五大根据地之一的鲁中根据地,是莱芜战役发生的地方。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那年,王守东8岁,从没有土地到有土地,他一点点地亲身看到了共产党干部与群众共穷,看到了赤脚医生给群众治病,看到了中国共产党怎样把世界上最贫困落后的国家(人均GDP排名第134),婴儿死亡率高达200‰,人均寿命只有35岁左右,成人文盲率高达80%;在30年的时间里,1952—1978年的26年间,带动成为世界上现代化速度最快的国家,国民收入(以不变价格计算)增加了4倍,自1952年至1972年,每10年的经济增长率达到64.5%,大大超过了德国、日本和苏联在发展高峰期的增长速度。这段历史,正是王守东作为亲历者所见到的。
“王守东同志革命工作近60年,他用一生的时间践行了一名共产党员对党的忠诚和入党誓言,何等艰辛,何等光荣。他把整个生命,化作了一团火焰,燃烧了自己,温暖了他人,每一炉钢水,都融入了他鲜红的血液!”
这是王守东的儿子,也就是今天的泰山钢铁集团董事局主席、党委书记王永胜为父亲写下的悼词。
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懂得与肯定。这也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挚爱与传承。不仅是事业,还有信仰与对党的热爱。
王永胜说:
“企业改制,国企泰山钢铁总公司成了民营企业,虽然在法律上我家似乎有钱了,是我家的了,可是我知道,父亲在当时并不开心。
“他转不过弯来:‘我一辈子是国家干部,是集体的人,怎么成了私营企业老板呢?难道我这些年拼死拼活地是为了让自己发财?’
“自己发财,这怎么能是党员干部的追求?
“到后来,他想开了:‘还是给国家在管理这个企业,不管它什么产权属性,给国家积累财富,炼铁,到什么时候国家需要,就立刻给国家。’
“所以,这些年,企业的属性变了,但是我们的社会主义性质并没变。我们的职工照样是职工,而且,在那么大的下岗潮里,父亲从来不为所动:‘人是第一宝贵的!咱们决不让一个职工下岗!’
“从1988年到现在,泰钢没有一个职工下岗,也没有一起刑事事故。”
从1984年到2015年,31年里,每年的7月1日,王守东都要在厂里召开隆重的庆祝大会。他多少次发出这样的呼喊:不要忘记我们的政权从哪里来的!不要忘了我们的党!
他说,泰钢姓党!他随时准备着,像当年家乡人民把最后的小米、棉布送给八路军一样,把他一生的心血——泰钢,奉献给党,奉献给祖国。王守东本人,一直在自觉不自觉地把“建立劳动者的自由联合体”作为目标与梦想。
王守东捧出一个红色的泰山钢铁,让万余名职工投身于共同的事业,正在泰钢范围内实现着“通过人并且为了人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这是个新生事物,要摸索着干,我想我们这样做,也可以给中国创造一条路”。
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与西方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基本区别是什么?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迈克尔·斯宾塞说,区别就在于中国有“公共资本”,西方只有私人资本。中国公共资本的主要组成是中国的国有企业。国有经济是最重要的国家“经济部队”。
中国为什么具备强大的国家目标实现能力、强大的危机应对能力?因为背后有一支可以调动指挥的经济部队。这就是国有企业。
国有企业不仅是经济部队,还是社会责任人,在必要时候,可以为了维护国家和人民以及社会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王守东毕生心血献给了泰钢,正是这种国家经济部队的崇高感鼓舞着他,他和他的泰钢曾经是国家经济部队里的正式战士,然而,阴错阳差,改制后的泰钢已经不再是国家经济部队的正式成员了。这个时候,很多人选择了乐享其成地占有财富。然而,他却选择了继续服役——在编外。
这是王守东的探索之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