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与发现

伤口开始发炎了。

我看到一些漂亮的女读者，开始为我的主人公掉眼泪了。在还没有人昏倒之前，我得赶紧补充一句，我的主人公并没有因为这个伤口而就这样死去，他还要活很久呢。如果因为这个他就死了，那我就没有办法把这篇小说继续写下去了，既然他没有死，我也只好继续写下去。

实际上，他的伤口真的是发炎了。但出乎意外，发炎倒给这位羊头镇的文书带来了好处。事情转变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伤口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痛定思痛，他开始思考得更仔细了，并且突然发现，他过去所干的尽是一些蠢事。现在我就请大家听下去。文书大人对热巴老婆，按照华沙人的说法，早就垂涎三尺了。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她实在是个大美女，以至于你在整个驴子县里再也找不出可以和她媲美的，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想把热巴除掉。如果热巴真的被送去当兵了，那么文书先生就可以对自己说：“放心大胆地去寻欢作乐吧！”可是要让热巴去顶替镇长的儿子去当兵，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文书的确是个有权力的人，而佐乌齐凯维奇又是文书当中最有权势的一个。然而，在征兵这件事情上，他可没有决定权，做不了主。征兵一事还需要经过当地的警察局，经过征兵委员会、县长和驻军的长官。而对于让热巴去顶替镇长儿子当兵这件事，所有这些大人物都觉得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他们也没有很大的兴趣。“把他写进征兵册里去，以后又怎么办呢？”我的这位可爱的主人公问自己。他们一定会核对那份名册，一定会把教区的档案要去，而且热巴也一定会申诉的，他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于是他们就会训斥他一顿，甚至会罢黜他文书的职务，这样一来，一切都完了。

即使是最伟大的人物，也会因为一时感情的冲动而干出蠢事，但他们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们能及时地认识自己的错误。佐乌齐凯维奇对自己说，他答应布拉克把热巴写进征兵名册去，这是他干的第一件蠢事；他到热巴老婆那儿去，乘她劈麻时对她进行偷袭，这是他干的第二件蠢事；用征兵的事情来恐吓她和她的丈夫，这是第三件蠢事。这是多么崇高的时刻啊！在这样的时刻，一个真正伟大的人物就会对自己说：“我真是个蠢驴！”这样的时刻也蔓延到了羊头镇，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从那庄严而又崇高的国度里展翅高飞，来到了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佐乌齐凯维奇郑重地对自己说了：“我是个蠢驴！”

然而，当他经过这次流血事件后（他激动地认为是心口在流血），他还会放弃他原来的计划吗？并且，他为此而牺牲了一条新裤子，这条新裤子的工钱还没有付给斯鲁尔呢。还牺牲了一条内裤，这条新内裤也是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才穿过笫二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放弃这个计划吗？

不！绝对不会！

相反地，现在他除了要把热巴老婆搞到手以外，还多了一个愿望，那就是：报复他们夫妇和克鲁契克。佐乌齐凯维奇对自己发誓：如果他不能把脂油灌进热巴的皮里去，那他就是个十足的笨蛋。

第一天，他换药时，他在苦思冥想一个阴谋；第二天换药时，他在想方设法改善计划；第三天换药时他仍然在挖空心思谋划。你们说他想出了什么锦囊妙计没有？他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第四天，看门人从驴子城的药店里给他买来了止痛膏，佐乌齐凯维奇把这药抹在纱布上，贴到了伤口上。这药膏的效果是多么神奇啊！几乎同时他大声叫了起来：“我找到了！”的确，他是找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