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港

塞德港

一九五四年九月一日,奥朗兹号完成了通过苏伊士运河的航程,我们望见塞德港市逐渐临近,从我们一旁掠过,飞沙遮蔽了天空。我们彻夜未眠,聆听街上车来车往,喇叭声与街头的广播交织在一起。

直到黎明我们才离开甲板,爬到好几层下的发动机房,里面酷热难耐,灯光给人一种监狱般的感觉。这已然成为我们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这儿的人失汗特别多,所以我们会看见他们用紧急消防水桶喝温热的水,涡轮机在他们周围转动,牵引活塞。奥朗兹号上有十六名机械师。八人夜班,八人日班,照看着四万马力的蒸汽机驱动双螺旋桨,使我们可以在风平浪静或疾风暴雨的大海上航行。假如我们到得够早,正赶上夜班结束,我们会跟着船员走进阳光里,他们在那儿一个接一个踏入露天淋浴间,随后在海风中晾干身体,他们的嗓音在重新恢复的寂静中显得分外洪亮。那是一个小时前我们那位玩轮滑的澳大利亚人刚刚站过的地方。

但此刻,当我们停泊在塞德港时,所有的涡轮机和发动机都静了下来,船员有了别的任务和安排。他们默默无闻的工作得以公开。在穿越红海和运河的航行中,沙漠里的飞沙走石导致轮船两侧有无数片鹅黄色的油漆剥落。因此,当我们在地中海那个港口停歇一天时,水手吊在挂篮里,打磨并给黄色的船体重新上漆,机械师和电工夹杂在乘客中间,顶着一百华氏度的高温工作,确保轮船能安全驶完最后一段航程。机舱清洁工吹出导管里的油泥,把这种黑色的黏液状物质收集到桶里。当船一离开港口,他们便把那些桶拖到扇形船尾,扔下船。

与此同时,船舱的隔间正在被清空。一次午后的阵雨,雨水向下流经三层渗至舱底,浑身湿透的工人把七百磅重的圆桶推向等候的起重机的钳口,将铁链和每只圆桶挂在一根“I”字形的横杆上。他们抢救起一箱箱茶叶和生橡胶片,运往出口。成包的石棉在半空中碎裂。那是次风风火火、令人担忧的作业。万一谁失手没有抱住坛坛罐罐,它会坠入五十英尺下的黑洞。如果有人丧生,尸体会被用小船送回港口,在那儿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