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格斯先生

在航程的前一阶段，奥朗兹号上有位英国官员的事对乘客而言无关紧要。我们会看见他独自在甲板上闲逛，然后爬到驾驶舱前方狭小的平台上，坐在帆布椅里，宛如这艘船的主人。但渐渐地，人们获悉吉格斯先生是一位被派到科伦坡的高级军官，并且——如传闻所言——和科伦坡刑事侦查局的一个人是孪生兄弟，那人目前正暗藏在船上。他们俩负责押送犯人尼迈耶到英国受审。据说科伦坡的那位调查员被安排在经济舱的某处。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英国人睡在哪里。想来他一定有更豪华的住处。

丹尼尔斯先生向猫桌上的人宣称，有人看见吉格斯先生在尼迈耶遭毒打后曾一度对警卫大发雷霆。谁都不确定吉格斯是在斥责他们的残暴行为还是仅仅为了打人的消息外泄而生气。也有可能，拉丝凯蒂小姐提出，吉格斯恼怒是因为动武这件事，在犯人行将面临的审判和惩罚中，说不定会给他一条生路，一个可钻的空子。

我对那位英国军官留意最多的是他的手臂，上面长了一圈圈姜黄色的汗毛，令我不忍卒睹。他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短裤和长及小腿的袜子，但那头红发让我觉得碍眼，当他在船上的一次舞会中找到艾米丽，和她跳起华尔兹时，我近乎像个父亲似的勃然大怒。连丹尼尔斯先生，我认为，也比他更配得上我漂亮的表姐。

我截住拉丝凯蒂小姐，打听吉格斯先生与犯人的关系。

“如果那名犯人真的杀了一个英国法官的话，那是非常严重的事。他们不会让他在岛上受审。他们进行了聆讯，现在，这件案子被移往英国。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总之，叫吉格斯的这个人负责押送他，同调查员佩雷拉先生一起，确保他能真正抵达那儿。据称尼迈耶逃跑的本领很高。第一次关押他的牢房有扇厚重的木门，他竟有办法把门烧毁，逃之夭夭，尽管自己也在过程中被灼烧。有一回，他带着和他铐在一起的警卫跳下火车，不得不拖着那个百般挣扎的人直至找到铁匠为止。他可能绝非善类。”

“他为什么杀死那个法官，阿姨？”

“请别叫我阿姨……我不确定。我正在试图挖掘。”

“那是个坏法官吗？”

“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吗？我们别做这种假设。”

结束这段简短的谈话后我走开，搞不清应该对正在发生的事抱持何种态度。我看见拉丝凯蒂小姐蓦然掉转方向，走近吉格斯先生，我看见她不知在对他说些什么，总之那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听得入神。

下一次用餐时，她把自己获知的情况全告诉了我们。在我们谁都尚未登船前，整艘船显然已被吉格斯和佩雷拉“走了个遍”。陪送犯人也意味要监视船上每一层的风吹草动。他们封锁了可能的遁逃通路，搬走了原本安全无害的物品——火灾逃生演习用的沙桶、金属杆——这些会变成伤人的武器。他们通览乘客名单，查找有无已知的犯人的同伙。他们雇用了来自马尔代夫岛的和任何锡兰人都扯不上关系的警卫。他们花了两天时间对轮船进行全面彻底的搜索。现在，他们保持高度警觉，这是吉格斯先生选择驾驶台前的观测点的原因，从那儿他可以如愿地广泛监视船上的活动。他还告诉拉丝凯蒂小姐，案件的严重程度决定了陪同者的级别。佩雷拉先生据说是科伦坡刑事侦查局里最最出色的，吉格斯先生，姑且照他自己这么说，乃是英国可找得到的最佳人选。由他们，偕同马尔代夫岛的警卫，看守着那个名叫尼迈耶的犯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