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
拉马丁身在暗处。
卡西乌斯和我蜷伏在一条悬于空中的救生艇里。我们身下的甲板上,艾米丽正在和名叫苏尼尔的人窃窃私语。我们准确地猜到了他们可能的位置,能一字不漏地听见他们的话,低语声在救生艇的船壳内被放大,他们发出的每点声音响彻我们所处的黑暗空间,我们守在那儿,又闷又热。
“不,别在这儿。”
“这儿。”他说。
一些沙沙声。
“然后让——”
“你的嘴,真甜。”他在说。
“嗯。是牛奶。”
“牛奶?”
“我在晚饭时吃了颗朝鲜蓟。如果吃完朝鲜蓟再喝牛奶,牛奶的味道就是甜的……虽然有葡萄酒,但我还是要了牛奶。假如我吃了朝鲜蓟的话。”
我们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那对话可能是种特别的暗号。出现一段冗长的静默。接着一声大笑。
“我必须马上回去……”苏尼尔说。
正在发生的一切让我们不知所云。卡西乌斯靠向我,小声说:“朝鲜蓟在哪儿?”
我听见划火柴的声音,旋即便能闻到她香烟的烟味。普雷尔切成细丝的块状板烟。
转眼,此刻的他们仿佛变成陌生人,彼此间开始了一段更谨慎的交谈。真把人搞糊涂了。朝鲜蓟的对话令我们回不过神。现在他们谈论的是日程安排,夜晚的看守人多久巡逻一次散步甲板,犯人用餐的钟点,他何时被放出来走动。“有点事我需要你去办。”苏尼尔说着,然后他们压低声音耳语。
“这种事他也办得到?”艾米丽的声音在黑暗中陡然清晰起来。她语带惊惧。
“他知道守卫什么时候会最松懈,或疲倦。不过他因为挨了打身体仍很虚弱。”
“什么挨打?何时发生的?”
“在龙卷风过后。”
这时我们想起在抵达亚丁前夕有几晚犯人没有出来放风。
“他们肯定在怀疑什么。”
怀疑什么?
卡西乌斯和我仿佛能在黑暗中听见彼此的心语,我们稚嫩的大脑的缓慢机制正尝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讯息。
“你必须确保让他到这儿与你碰面。告诉我们时间。我们会准备就绪。”
她默不作声。
“他会迫不及待地想见你。”他说完这话笑了起来,“你切不可令他扫兴。”
我觉得我听见他提到丹尼尔斯先生的名字,可接着他讲起一个名叫佩雷拉的人,过了一会儿,我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当他们离开后,我想在原地睡觉,可卡西乌斯摇醒我,我们爬出了救生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