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梦魇怀春 三少爷巧遇奇女

第十一章 小媳妇梦魇怀春 三少爷巧遇奇女

大年三十晚上,陈仓塬上飘落了一夜的鹅毛大雪,整座塬都笼罩在白茫茫的洁白瑞光里。直到初一清晨,凌空飘落的雪花依然在塬上漫无边际洋洋洒洒地飞舞着。

飞儿天刚放亮就起来了,他拿着照相匣子到容氏祖庙门口去拍了一张祖庙的照片,这是容氏祖庙被拆除重建的前一年。除夕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飞儿的婆珍少许喝了点儿酒,晚上就在炕头上絮絮叨叨唠叨着:“人勤春早哩,年三十晚上要熬夜守岁哩,早晨要早早起床哩,天不亮就要放炮仗哩,早起要洗手洗脸敬神哩,大人娃娃都要穿新袄拜先人哩,天不亮就要扫院子扫街门口哩,天麻麻亮前就要吃臊子面吃饺子哩,一早儿天放亮,就有族人来拜年拜寿哩。”

飞儿看似在摆弄照相匣子呢,耳蜗子里却溜溜儿把婆的话听进去咧。第二天天不亮,飞儿不等他娘催促就早早爬了起来,跟着哥涵鸿放了鞭炮和二踢脚,铲了院子和门口的积雪,就又拿着照相机踩着白茫茫的积雪跑到容氏祖庙门口拍了一张祖庙的外景照片。他拍照片是因为听爹说,这祖庙开春要拆门楼子重建哩。

过了正月十五,一晃就是二月二,这是个龙抬头的日子,但陈仓塬上却下起连阴雨来。虽说“春雨贵如油”,但从正月二十几一连下了一月天都不肯放晴,大田已经让过度的雨水泡成了烂泥塘,路上烂泥巴多得一脚踩下去就陷入泥里头,泥泞得已经让人没有办法行走了。一些老房子已经湿透漏起了雨水,牛马棚里早就没有干土垫圈了,牛马屎尿已经在马圈里和成了一摊子稀泥脏水。

陈仓塬上的人们都眼瞅着愁上了,是哪个瞎种怎么就把龙王爷给得罪了哩!眼看“清明前后”要“点瓜种豆”哩,天却一直阴沉着脸不肯放晴,都快把人给阴得要捂出病来了。

上午天还在下着雨,飞儿从学堂回来,他见婆珍在院子里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领着他娘贞,以及嫂子翠花、丫鬟槐花等人跪在当院雨天里祈祷上天,婆媳和丫鬟们个个被雨水淋得浑身都湿透了。

庭院的天井当中,竖立着一个捶洗衣服的大棒槌,一家人在不停地磕头膜拜,只听婆珍领着头说:“求求玉皇大帝、海天龙王呀,老天爷再不敢蛮胡下了,再胡下雨就出大祸端咧!”她说一句,其他人跟着说一句,接着又说:“明儿个天不下咧,我给上仙们烧纸蒸献祭哩!”祈祷仪式十分的虔诚。原来飞儿的婆是在祷告老天爷,祈求上天放晴。

关中祈晴立棒槌的风俗由来已久。民间说法很多,一曰,棒槌是桃木兵器,能辟邪禳解自然灾害;二曰,棒槌代表阳物战神,能够以阳克阴,战胜雾霾阴雨;三曰,棒槌寓意男根,用于祈祷祖宗护佑子孙。这是关中西府古老的文化习俗。

阴雨并没有给飞儿婆珍面子,又连着下了几天毛毛细雨,天才慢慢放晴了。到了中午,乌云渐渐退入山窝窝里,云端里露出了久违的阳光,雨后天空的白云雪一般洁净,宛若一团团棉絮镶嵌在湛蓝的天空里,望着让人着迷神往。

这些天的连阴雨把狗剩快愁死了,牛马圈里牛马粪便没有干土垫,再这样下去,牛和骡马恐怕就要生出病来了。

晌午天刚一放晴,狗剩就到后面院子里的土崖旁去挖干土。可是,连阴雨下得时间太长了,崖土也都是松软潮湿的,一䦆头挖下去就哗啦塌下一大块来。狗剩无奈地看着土崖发呆。

这时候,他媳妇玉娥儿出来,后院的茅房里已经让污水注满进不了人了,在土崖旁脱了裤子撒尿。狗剩只好提了一筐湿土去马棚里垫圈,他正在垫着土,就看到玉娥儿提着裤子跑进来一脸恐慌地惊呼:“狗剩,快去看哩,后院土崖里藏着一个鬼脸唬人哩!”

狗剩听了,连忙提着䦆头跟着玉娥儿跑回土崖那儿去看,只见他刚才挖土的地方又塌下来一大堆湿土,半土崖上露出一个驴头大的怪物来,像一个鬼脸一样泛着狰狞的绿光,面目十分恐怖。

狗剩也吓了一大跳,这是个啥东西哩?玉娥儿躲在狗剩的身后不敢出来,狗剩就铲起一铁锨湿土扬了过去,不见动静,又铲起一铁锨土再扬上去,还是不见动静,他就大着胆子拿起䦆头又朝怪物的头上挖了一䦆头,只听咔嚓一声爆响,震得狗剩两手虎口发麻,手里的䦆头也震脱手掉在了地上。土崖也随之哗啦又塌下来一大块湿土,原来他的䦆头挖在了怪物的脸面上,这是一个像铁一样坚硬的怪家伙,现在已经骨碌碌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狗剩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生了绿锈有着三条腿的啥物件,上面沾满了绿锈和泥土。他伸手一提竟然沉得很,就双手搬了起来放在一边仔细端详着看,却看不明白,不知道究竟是个啥东西。掏了里面的泥土再看时,才觉得像个锈得疙里疙瘩的铁罐子,上面有两个提手耳。

玉娥儿不害怕了,说:“嘿,这是个生铁罐罐,洗干净了放在马槽旁盛水给骡马饮水吧。”狗剩不知道,这是西周时期的青铜何尊宝鼎。大尊口圆体方,通体有四道镂空的大扉棱,颈部饰有蚕纹图案,口沿下饰有蕉叶纹。整个尊体以雷纹为底,高浮雕处为卷角饕餮纹饰,造型十分雄奇。

不料想,这个鬼脸般的物件放在马槽边,却把枣红马惊吓着了,它使劲儿打着响鼻直往一边躲闪。玉娥儿一看慌了,说这个鬼脸不吉利,连牲口都害怕,咱们还是把它掩埋了吧。狗剩也说,这鬼脸阴,邪行得很,埋就埋了吧。于是,两个人又吭哧吭哧地把那个物件搬到土崖边,挖了个深坑掩埋了,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晌午,涵雁回家吃饭,由于街道里路上湿滑难走,他索性把裤腿挽在膝盖上光着脚走回来,刚打了一盆水洗了脚上的泥土,萍儿就用一个托盘把饭菜从灶火间端了进来,这是她多年照顾哥嫂的习惯,今儿个当她放下饭菜的时候,却低眉垂眼不敢直视涵雁,脸颊上也奇怪地早已经绯红了。

萍儿的这个举动十分反常,让涵雁好生奇怪,却不好问她这是怎么了,还是媳妇芸儿在炕头上靠着说话了:“妹子,辛苦你了!”

萍儿一反常态地羞红了脸颊,说:“姐,这是我应该做的哩!”

芸儿说:“啥应该不应该的,姐这身子不能动弹,这些年家里针线上、锅灶上全都靠着妹子一个人操持了,还要照顾我这么个废人哩。”芸儿说着话,眼圈就已经湿红了。

萍儿把一碗臊子面放在炕沿上,又搭手把姐姐芸儿从炕头上扶起来坐下,把饭碗重新端起来给她递到手里,赶忙安慰姐姐芸儿说:“姐,咱们都是一家子人哩,可不敢这么说哩。”萍儿说着话,眼睛瞟了一眼正坐在板凳上吃饭的涵雁,又说:“只要哥嫂不嫌弃我做的饭菜,就行了哩。”

萍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颈根里,本来就饱满圆润的脸蛋儿就像秋天嫣红的大石榴,羞答答的,赶忙慌乱地转身走了出去。

涵雁抬头纳闷儿:萍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看上去怪怪的有些反常?心里想着却没有往心里去,低头依然吃饭。刚吃完了一碗饭,萍儿就又进来了,接过碗去再给他舀饭。又问姐姐芸儿的饭菜咸淡,还吃不吃一碗?芸儿说,饭菜都好着哩,她一碗就够吃了,让萍儿去看看公公婆婆吃好了没有。

萍儿说:“爹和娘都有玉娥儿在门槛上坐着照看着哩,已经吃好了。”就收了芸儿的空碗一同端出去了。

不一会儿,萍儿就又给涵雁端上来一碗擀面,油泼辣子放得汪汪儿的,涵雁用筷子一挑,碗里面还有内容,擀面底下卧着一筷头猪肉臊子,十分诱人食欲。涵雁感激地看了萍儿一眼,算是感谢,萍儿立即脸颊又绯红了,高兴轻盈得像飞似的出去了。

萍儿的一系列举动,把涵雁看得闷在了鼓里,不知道她今日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就问炕上的媳妇芸儿:“萍儿今儿个是怎么了,好像有啥心事哩?”媳妇芸儿强笑着说:“能有啥心事哩,就小孩子一个模子,还没有长大哩。”

涵雁笑了,说:“萍儿在咱们家都好几年了,还小孩子呢,要在正常人家里,孩子都满地跑了。”

涵雁无意间说出了这句话,他立即感觉不妥帖,这话不该说。芸儿同自己已结婚几年了,还一直没有孩子,这是芸儿的心病。他悄然抬眼看芸儿的表情,芸儿却好像没有在意,他心里就放宽了。

芸儿停了一阵儿,忧郁地说:“萍儿是个苦命的人,没有少奶奶的命,你兄弟齐一直不怎么待见她,才没有个孩子,做不了娘,所以,如今性子还像个孩子一般。”

涵雁没有说话,他也在心里为萍儿叫屈。

芸儿又说:“萍儿是个好心眼儿的女子,要是没有个孩子太亏欠了,将来老了靠谁养活哩。不像我,身子废了,是自己不争气,没有福气生养。”她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泪水快要掉下来了。

涵雁知道,自己的混账话还是勾起了芸儿敏感的心思,他最见不得芸儿掉泪,加上自己的心里也已经悲了,又不想让芸儿看见自己伤感,就赶忙从屋里头躲出去了,边走边说:“芸儿,你吃了饭,先歇着,我吃好了,还要上课去哩。”

晚上,萍儿把她给涵齐做的千层底灯芯绒布鞋在炕沿上摆放了一溜溜,有十几双之多,这都是她平日里熬夜给涵齐做的,但三娃子涵齐却一双也没有拿走。尽管这样,她依然继续夜夜纳鞋底,做好了就摆放在炕头上,每天晚上自己欣赏一遍,然后就拿出一对木头鞋楦子挨着试穿试楦,生怕会走了鞋样。这时,她又用木鞋楦子试鞋,每试一双就抱在自己胸前,满含深情甜蜜地搂一阵子,反复重复着一个相同的动作。她的身影依然像皮影子一样映在身后的墙壁上,机械而孤独。

萍儿正试穿着木鞋楦子,突然听到了对门涵雁拉二胡的声音,就本能地朝着窗户格子上瞅了一眼,这一瞅,她的脸上立即泛起一阵潮红来,这是近来常有的感觉。她心中一阵狂跳,马上就羞臊地放下木鞋楦子,自己捂住了脸紧张得哆嗦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萍儿心跳着问自己。

萍儿近来突然莫名其妙地对大哥涵雁有了那种痒痒心跳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时搅动着她的心扉,揪扯着她的每块肌肤,挑动着她的感觉神经,甚至洋溢在了她的眼神里,辉映在了她的脸颊上,连身子也有了滑滑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那天的瞎睡梦吗?她羞臊得好像被人偷了心一般惶恐,每天看见了涵雁,就像丢了魂一般心里惶惶不安,就是每天端饭见到嫂子芸儿,也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脸红心跳。这都是因为那个夜游的春梦给害的……

这一夜,那个春梦又莫名其妙地滑回来了,萍儿开始注意起打扮来了,她把自己头上的刘海反复地梳理成整齐的样子,又把自己的新衣服拿出来反复地试穿,但无论怎么穿怎么打扮,都觉得怪兮兮的浑身都不自在,耳轮上也烧烧地发着烫,脸颊羞臊得都不敢看镜子了。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她浑身到处都膨胀起来了,尤其是胸部和小腹,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晕晕乎乎,傻傻兮兮,自己一个人常常在自己编织的痴心梦想里徘徊。

萍儿正在镜子前面反复打扮着自己,突然,一双大手从后腰里搂住了她的身子,她立即就浑身酥软了,腿软得一下子就倒进了那双手的怀抱里不能自已,也许是她太需要怜爱了,太需要一个男人的荷尔蒙浸透自己寂寞的肌肤了,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那双大手是谁的,就已经彻底地酥软晕倒呻吟起来……

第二天,萍儿清醒后,确认三娃子涵齐并没有像自己期盼的那样如期归来,家里的年轻男人只有大哥涵雁了,所以她就认定自己睡梦中那双冥冥温暖的大手只能来自涵雁了。尽管那只是一种精神幻觉和生理梦境,但她从此再看见大哥涵雁的时候,就脸颊潮红心跳加快不敢正眼再望他了。

女人嫁人就像大海里的船舶泊码头,找到了好男人就像船舶靠上了岸,大风大浪来了也不会腿软。女人如果嫁错了人家,婚姻就成了飘忽不定的风筝,即使拼命地拉扯,也难保不断线。萍儿就是这样一个善良无助的女子,命运能给予她的也只能是无尽的希冀与生活的怜悯。

萍儿这一切反常的表现,终究没有能够逃过一个女人的眼睛,那就是她的姐姐芸儿。她虽然不能正常下地,但凭着女人的天生敏感,已经观察到妹妹萍儿的异样很久了。

三娃子容涵齐的确在西京城里找了一个新女性,而且的确是辛都督的一个外甥女。两个人已经在西京城郊里租住了一所农家庭院,过起了小日子。要说两个人的结合也是一个巧遇造就了这段爱情传奇。

辛都督自从解职以后,已经在家里赋闲许久,在国民党“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他闲来无事与一些人组织了个民主救国同盟会,成为讨蒋的民主社会人士。他的外甥女是个激进的新青年,在西北联合大学里跟着一些学生演嘲讽当局的新戏,被警察当乱党派人抓捕,她慌不择路逃进了学校旁边的一个酒馆里。

容涵齐正在酒馆里同乔古图的长子乔阿图以及几个青年军官一起喝酒,女学生一跑进来就慌忙打手势钻进圆桌子的桌布下面。警察紧接着就端着枪冲了进来搜捕,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学生进来。大家都蒙住了,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容涵齐忽地站起来,生气地大声呵斥:“他娘的,说啥哩?你们都没有长眼窝吗,连个公母都分不清楚了,哥们儿喝杯酒,你们也进来捣乱,都立马给我滚出去!”

这家酒楼叫容海酒楼,是容府的产业,仗着在自家饭店里吃饭,三娃子容涵齐并不把这些警察放在眼里。

这伙警察们猛不丁一听,也来了匪气,一个警察把枪一端立马横行霸道地吼叫:“哎,咋了?还遇上狠茬子了,想找死呀,不信老子把你们当共产党全给崩了!”

这个警察说着就将子弹推上了枪膛里,指着容涵齐飞扬跋扈地发着横说:“横啥哩,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也一起抓起来,送到监牢里去醒醒酒!”

容涵齐见状并不慌张,还不等那警察反应过来,就一闪身把发横的警察的枪栓给卸下来了,枪也瞬间转到了自己的手里。

容涵齐这个动作太敏捷太快了,警察们都吃了一惊,也吓了一跳,知道这是个有功夫有来头的主,就呼啦一下围上来几个人,都端着枪想抓个大活人。

领头的警察刚一上前,容涵齐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掐住脖子从屋里推了出去,腰里的匣子炮也掏出来了,指着警察往后一步步退缩着倒退。

警察们都端着枪傻了,愣着不知道这家伙是个啥来路子,竟然连这么多警察都不放在眼窝里,就只好一个个往后面退。

这时候,在容涵齐旁边喝酒的青年军官乔阿图说话了:“咋了?你们瞎了狗眼了,敢到这里来闹腾,不认识这是咱西京冯督军身边的容副官吗?”

几个警察一听这来头,还真是遇上硬茬子了,就自认倒霉,赶忙换上笑脸赔礼说:“哎呀,原来是督军府的军爷们呀,多有得罪!喝着,喝着,我们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警察们走后,女学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不好意思地拱手道了声谢,大大方方见过了众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奇女子,见容涵齐仪表堂堂又一副好身手,就大大方方说:“我叫杜晓楠,是楠木的楠,可不是男人的男哟,西北联合大学的学生。”

容涵齐他们几个人奇怪地瞅着她,面前这个男孩子装扮的女学生杜晓楠,让他们感到诧异,大家都上下瞧着打量了起来。

杜晓楠却不认生,大大咧咧转脸对容涵齐说:“你是谁,好功夫,本姑娘能拜你为师哥学上几招吗?以后对付这些小毛警察,就不用让别人来搭救了。”

容涵齐心想,收下这个假小子,当个女弟子也不寂寞,就说道:“好,我就应承你了。我叫容涵齐,西安陆军军官训练学校毕业,在冯督军手下做事,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杜晓楠打量了一下容涵齐,拱拱手说:“大恩不言谢,本姑娘就先告辞了。”说着话转身要走,容涵齐赶紧挡住她说:“杜小姐,先不忙,你这么出去,正好让人家堵住给逮了。”

杜晓楠就站住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了,一时面露难色。容涵齐见状笑着说:“杜小姐如果不嫌弃,你就把我这个小兄弟的军服先换着穿上,跟我出去坐军车走,就没有事了,谅他们也不敢再找事情。”又想了想问:“杜小姐,府上住在哪里?”

杜晓楠不想说出实情怕给舅舅惹事,就说了她在学校的宿舍住址:“本姑娘住在西北联合大学的女生宿舍里。”

容涵齐笑着提醒说:“杜小姐,大学你是不能再回去了,回去了就是灯蛾扑火等着被逮哩。如果杜小姐不忌讳,我在郊区有一处租房,你可以暂时先住在那里躲躲风头。很安全的,警察也想不到那个地方。你看行吗?”

杜晓楠把脸一仰,大大咧咧着调皮又感激地说:“行,太好了,我就装扮一回容副官的官太太了,看谁还再敢抓我哩!”一句话却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军官乔阿图打诨说笑,乐着说道:“杜小姐,还装扮啥哩,你们郎才女貌,正好,就让容副官把你杜小姐收房接纳了,凑成一对吧!”

杜晓楠并不害羞,也毫不掩饰,她从小在舅舅家里见惯了这些粗鲁的军官们插科打诨,就大方地把嘴一撇,说道:“咦,你们哥们儿想得倒美,本小姐岂是随意让人能收纳了的?我可是枯松涧火云洞的红孩儿出身,就你们牵马挑担的一群猪八戒、沙和尚,本仙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专收齐天大圣孙悟空和御弟金蝉子唐僧哩。”

乔阿图嘻嘻哈哈大笑着说:“哎,不当事,不当事,你就是七仙女下凡也得食人间香火,一个董永就能把你弄迷离了。况且,我们容副官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哩,还怕你红孩儿是个妖精?就是盘丝洞的女妖精们都爬出来,咋的,咱们容副官也全都收纳了!”

说着一桌人“哈哈哈哈”浑笑了起来。

容涵齐见弟兄们在一个女娃子面前搞笑,话说得实在太离谱了,就打断说:“杜小姐,不要听我这些兄弟们瞎咧咧,再瞎说,我就真的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杜晓楠不以为然地说:“容副官,咱们走咱们的,就让你的这些猪八戒兄弟们做春梦,在这里等着盘丝洞的女妖精吧。”

杜晓楠与其中一个小军官调换了衣服穿上军服,活脱脱一个俊俏青年军官模样,容涵齐心里一热,伸手把她帽檐拉低。然后他就同杜晓楠说笑着,大大方方地下了楼梯。

他们身后立即传来军官乔阿图笑着粗鲁的回击声:“杜小姐,你就这么跟着容副官走了,也不请我们猪八戒弟兄们一同去盘丝洞里闹闹洞房、压压玉床呀!”

一阵“哈哈哈哈”的笑声从酒馆里传了出来,容涵齐没有再理会乔阿图他们,带着杜晓楠坐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