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特务施诡计 黑娃军营泄机密
黑娃随飞儿到了队伍里,参谋长贾得知考虑到黑娃有特长,就安排他到旅部战地医院救护队里护理伤兵,目前潼关前线正是用人之际,黑娃有医术,也是人尽其才了。
一天上午,黑娃正在房子里给士兵们熬制中草药,突然,李飞刀像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门外飘了进来,直到走到了黑娃的跟前,才拍了黑娃肩膀一下,黑娃这才猛然间感觉到有人,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身子竟然猛一激灵打了几个冷战。
李飞刀是练过轻功的土匪出身,走路没有声息,这些年总像个鬼影子似的突然出现在黑娃面前,常常弄得黑娃胆战心惊。他本以为李飞刀已经逃走或者死了,没承想却又突然在战区里出现了。
黑娃突兀间又遭遇李飞刀,他感觉李飞刀就像茅坑里的苍蝇一般找缝隙盯上了自己,又像蚊子一样黑暗里不时叮咬吸自己的血,还像条毒蛇一样阴森森总缠着自己,让他心里凉飕飕地战栗。他觉得,李飞刀是自己一生甩也甩不掉的痛,躲也躲不开的鬼。李飞刀如果不死,自己一生也没有个好日子过。
“嗨,黑娃,没有想到吧,我李飞刀又活过来了!”
李飞刀一只手使劲地拍在黑娃的肩膀上,黑娃确认这个家伙的确没有死,分明还是个活物。只听李飞刀又说道:“你小子是想盼着我李飞刀赶紧死吧,对不对?”李飞刀阴森森地盯着黑娃惊吓得苍白的脸色发问。
“不……不……不,我不敢……不敢!李大侠,请你看在……看在……看在……饶过我吧!”看在啥哩,黑娃慌乱地想说,看在领着李飞刀去容府的份儿上,却在喉咙里立即噎住了:一生的奇耻大辱呀,咋又扒开皮自己往脸上打哩。赶紧打住连唾沫一起吞咽了回去。
李飞刀却声音低沉阴险毒辣地不依不饶,揶揄着说:“看在啥呀?说呀,说呀,说出来听听!你容府药房的伙计黑娃,还有啥让我李飞刀可以给你长面子的?”
李飞刀的话,像三九严冬的刀子刮刨冰雪一般寒冷刺骨,让黑娃一阵阵打寒战,又像烈日毒蛇毒液一般烧心扎肝,让黑娃痛不欲生,黑娃再次看到李飞刀,确信自己又掉入了人间地狱里。
黑娃吓得扑通一声就给李飞刀跪下了,忙结结巴巴说:“李……李……李大侠,你……你饶了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
李飞刀觉着晦气,生气地说:“什么李大侠!你小子给我看清楚了,老子现在是国军中校了!”
黑娃这才敢抬头,他看清李飞刀的确穿着国军的中校校官军服,就有些疑惑不解。
李飞刀也不管黑娃的狐疑,吩咐说:“你以后称我李队长就是了!”
黑娃赶紧随声附和说:“李队长!”
“哎,这就对了嘛!”李飞刀高兴起来,又说,“记着,你以后是我的线人了,替我盯着点儿容涵齐他们的动向,谁有共党嫌疑,就赶紧告诉我,我亏待不了你!”
黑娃知道,共产党是陕北延安一带的红军队伍,胡宗南的队伍前些年一直在围剿着哩。
李飞刀面露凶色,发狠说:“你如果不汇报,看我……”他说着做了个扭断脖子的恶毒动作,威胁吓唬胆小的黑娃。黑娃吓得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黑娃感觉没有声息了才敢抬头偷窥,这才发现李飞刀早就已经走了,他绝望地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脸上像死灰一般恐惧迷茫。
自从李飞刀光顾之后,黑娃整天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生活在极度的惶恐悸惧之中。他悲哀地想:这个李飞刀就是自己命里一个挥之不掉的克星和梦魇,是自己一生的痛、心底的伤,每天都煎熬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黑娃几次三番地去找飞儿,想给飞儿报告李飞刀在威胁自己,可每次走到飞儿屋子门前,他就又腿软了,他惧怕当年的背叛会让自己无地自容,万劫不复!他想到过自杀,可当他每每举起枪对着自己脑门的时候,就又认了,他其实是个胆小怕事的猥琐
人。
这一天,他又来到飞儿的屋子门前,犹豫着推开了门却见飞儿不在屋子里,就又出来站在屋檐的台阶上独自发愣。
黑娃伸头往另一排房子一看,是参谋长贾得知的房间,只见哨兵提着热水瓶去锅炉房打水了,他就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了,想去给贾得知诉说心思。他扒着门缝往里面瞧,却看见贾参谋长屋子里像是几个刚调进特战队的人在开着什么会。再一看,参谋长贾得知就在屋子里面,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开什么秘密会议。他惊吓了一跳,怕被发现赶紧急匆匆地离开了。
黑娃走出了十几步,觉得好奇怪,就又放慢脚步站住了,犹豫了一下,偷偷地又折返了回去,他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刚偷偷贴在门缝上,就听见参谋长贾得知正在压低声音传达着什么。仔细一听,可把他惊吓得不轻,慌忙离开院子溜走了。
黑娃回到自己药房的屋子里,依旧惊魂未定,他的心还在怦怦怦地一直跳个不停。
就在此时,一个李飞刀稽查队的人突然闯进门里来了,他对黑娃不客气地直接下命令说:“黑娃,李队长让我找你拿些汤药,他感冒了,你快点儿准备吧!”
黑娃听到喝声,这才从慌乱中冷静下来,他连忙起身去里面屋子拿药。当他把一包中药包好,刚要送出去,陡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停住了手,看着药包慌乱地犹豫不决起来……
屋子外面,李飞刀的部下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催促说:“你好了没有呀,快点儿啊!”
“好,就好,就好……”黑娃说着又匆忙从一个角落的盒子里拿出一味药,慌乱狠心地撒了进去,神色慌张地匆匆包好,出来交给李飞刀的人,却慌张得双手微微发抖。
李飞刀的人打量了一下黑娃,奇怪地盯了他一眼,黑娃慌乱着赶忙假装咳嗽,捂住口弯着腰剧烈干咳起来。
那人用怀疑的目光不放心地看了药包一眼,问:“怎么吃?”
黑娃边咳嗽边说:“一天两次……两次……水不要放多了,对……对不起,你看,我……我也感冒受凉了。”他又自己弯腰咳嗽起来。
那人把药包高高腾空抛起来,又迅速伸手接住,一个得意的旋转,转身出去走了。
黑娃弓着腰从自己的腋下扭头偷看着军统的人一直走出了药房大门,这才直起身子抬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一头虚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憋闷的粗气,诡异的目光有点儿得意,狡黠地咧嘴笑了一下。
黑娃的好景不长,没有过多久,稽查队的小特务又折回来了。黑娃一脸蒙相,不知该说些啥,那人却开口说道:
“黑娃,李队长让你去给他煎药哩,快走吧!”
黑娃想说不去又不敢,正犹豫间,那人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他,拖着就往外走。黑娃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迈进了李飞刀的房门。他抬头瞅见李飞刀正坐在客厅里喝茶,并不正眼看他,就胆战心惊怯生生地问:
“李大侠……不……李队长,你找我?”
“啊,黑娃。来了!我以为你不敢来哩。来了就好啊,坐下喝杯茶吧!”李飞刀阴阳怪气地伸手指指旁边的椅子阴鸷地说。
“我不敢,不敢,我给李队长熬药吧……”黑娃胆怯如鼠缩头缩颈地说。
“好啊,煎药,那就有劳你了!自己请吧……”
李飞刀一摆手,那个小特务从屋角移出来一个冬季取暖用过的电炉子,吹了吹上面落满的尘土,随手又在屋角里插上电源,钨丝很快就烧红了。他又从一边拿来一个熬药的砂锅,然后把药包拿起来递给黑娃,对黑娃说:
“请吧!”
黑娃哆哆嗦嗦拿起药包,从一旁准备好的暖水壶里试着倒了些水进去,接着把药包打开,把药倒进砂锅里,不承想心里慌乱,手一哆嗦,把一些中药撒在了砂锅外边掉在电炉子上,立即哗的一下冒起火星来,吓得黑娃手忙脚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稽查队的小特务过去踢了他一脚,骂道:“你找死呀!”
李飞刀却没有生气,缓缓说:“黑娃,你这是要放火害死我呀?”
黑娃慌张得急忙说:“我该死,李队长,我马上就把药煎好。”
药罐子一阵沸腾,中药煎好了,黑娃从砂锅里小心翼翼倒了一碗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就低着头赶紧说:“李队长,药煎好了,你等凉了喝。我先回去了,我回去还要给伤兵换药哩。”
李飞刀看了看,端起药碗,刚放在嘴边要喝,见黑娃急着出去,就又把药碗放下了。他走到黑娃跟前,拍了拍黑娃,伸手抬起黑娃的下巴,审视地盯着他的眼睛,阴险地冰冷冷地说:“不急,慌啥哩!黑娃,你也辛苦了,先喝一口汤药润润嗓子,再走也不迟呀!”
黑娃还想赶紧脱身出去,让小特务在门口伸手拦着堵住了。原来,李飞刀是怕黑娃有二心,所以在试探黑娃,他要死死掐住黑娃的七寸,让他为自己所用。只见李飞刀回身又端起药碗走到黑娃面前捉弄他说:“黑娃大夫,说不急就不急嘛!人都说良药苦口,你也喝一口尝尝,你配的良药苦不苦啊!”
黑娃听了,心里连连叫苦,吓得目瞪口呆。
“哎,端着!”李飞刀把药递在黑娃手上。
黑娃慌了,手一下子发抖晃动了起来,滚烫的药水洒在手上也不觉得疼痛,抖着抖着,突然,药碗掉在了地上打碎了。
黑娃连忙蹲下拾起碗,结结巴巴说:“李……李队长,这药太……太苦,我回去给你重新配一碗不苦的药,煎好再送过来,你等着!”
李飞刀朗声笑了,深沉地说:“不用那么客气,还重新配啥呀,这砂锅里不是还有药吗,再倒些出来喝就行了嘛!”
门口的小特务就要过去重新倒药,黑娃一看,连忙紧走一步一脚踢翻了砂锅,说:“这药太苦不喝了,我还是回去重新配药吧。”
被黑娃一脚蹬去踢翻的煎药砂锅从地上一直骨碌着滚向了墙角碰在墙壁的面砖上,“啪”地一声摔碎了,变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块裂片,砂锅里面的汤药和药渣随着刚才砂锅的滚动在地上肆意散落着,形成了一个弧形冒着热气的半圆圈儿。
李飞刀瞪眼看着滚落摔碎了的砂锅残片,忍不住哈哈奸笑起来,嘲讽着说:“黑娃呀,你把老子我当傻子看哩!”
李飞刀从地上拾起半片砂锅底子,看了看里面还有药水,就拿起来走到黑娃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就要给黑娃往嘴里灌药:“今天,你小子尝也要尝,不尝也得尝,尝尝你自己配的毒药是个啥滋味儿!”
黑娃吓得六神无主,面如死灰一般。
李飞刀一声断喝:“喝!”
黑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小特务立即冲过来掏枪顶住了黑娃的脑门子,咔嚓一声打开了枪膛,就上了子弹。
“说,要死要活?”李飞刀厉声喝问。
“要活……要活……要活……我要活……李队长,你饶了我的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我都听你的……我就给你汇报……我……呜呜……呜呜呜……”
黑娃歇斯底里地拉着哭腔泣哭哀号着,面对堵在他面前催命的混世魔王,黑娃刚刚有点儿苏醒萌芽的良知再一次被泯灭,灵魂一瞬间又再次沦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