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听差的苦恼

5.听差的苦恼

迈克尔·法拉第跟随着老师戴维教授一起做实验充满了欢乐。在崎岖的山路上，马车走不动了，法拉第和戴维一起下来并肩而行。有时，他们顶风冒雪，搜集从当地池塘里冒出来的沼气，到了晚上就打开实验设备，一起分析这种可燃气体的化学成分。

在与戴维相处的日子里，法拉第感觉到了，他的老师戴维教授的思想特别活跃，满脑子的新主意和新计划。这些，他在盼望他的助手法拉第去实施。

在欧洲有一种惯例，当一个人晋升为爵士以后，他的身份就跟着变成了贵族。当戴维的身份由科学家变成贵族的时候，法拉第的身份也随之改变，不过，法拉第没有变成小贵族，而是担任了戴维教授的听差。每当戴维教授闲暇外出垂钓狩猎时，法拉第也不得不身背钓鱼竿、猎枪跟在戴维的身后，像仆人跟在主人后面一样。

戴维爵士在离开伦敦前往欧洲旅行的时候，已与迈克尔·法拉第商量好了，只是临时让迈克尔·法拉第打打杂，到巴黎以后会再找一个听差。谁知，当他们来到巴黎时，连一个英国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尽管愿为戴维当听差的法国人很多，可由于他们不会讲英语，所以戴维教授一个也没有看中，到后来戴维教授再也不提找听差的事了，此时对法拉第来说，临时帮忙变成了长期任务，助手成了名副其实的听差。

戴维没有按自己许给迈克尔·法拉第的诺言办事，主要是因为忙，对这种小事情，他常常抛在脑后。戴维对于自己的食言从内心感到内疚。因此，他在吩咐迈克尔·法拉第做事的时候，总是和蔼可亲的，和主人对待仆人说话的态度完全两样。

此时的法拉第替戴维教授打杂干活，扮演着两种角色，一是科学研究的助手，二是听差。给戴维当科学研究的助手，是法拉第盼望已久的。为戴维当听差，法拉第尽管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但他时刻能把握住自己。他从心里记住了戴维对自己的恩典，假如不是戴维的举荐和信任，迈克尔·法拉第也许仍然在走街串巷，继续做他的订书匠呢！

尤其使他不能忘记的是，这次他与戴维壮游欧洲，从戴维身上发现了许多闪光的东西。戴维的头脑就像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宝库，他对科学的执著追求及其实事求是的态度够迈克尔·法拉第学一辈子了。

戴维夫人是一位娇小的黑头发、黑眼睛的美人儿。由于她出身于豪门贵族之家，享受惯了，动不动就想使唤迈克尔·法拉第。

一次，迈克尔·法拉第忙着做实验，戴维夫人又在发号施令了：

“法拉第，赶快把戴维的大衣拿出去刷刷，爵士今天晚上要出去做客。”

法拉第忙着做他的实验，装着没有听见的样子，一声不应。戴维夫人拉大了嗓门：“法拉第先生，你听见了没有？赶快把戴维爵士的大衣拿到外面去刷一刷。”

法拉第继续装着没有听见的样子，只管做自己的实验。戴维夫人看法拉第一点动静没有，气鼓鼓地来到戴维跟前，状告法拉第这小子目中无人，叫他做事，竟连回答都不回答。

对法拉第，戴维应该说是最了解的，这年轻人生来一种倔犟的性格，不大喜欢别人使唤他。戴维更了解自己的妻子，她爱使唤法拉第干这干那。此刻，对戴维教授来说真可谓进退两难了。在助手迈克尔·法拉第与夫人之间，戴维只能充当和事老的角色，他劝夫人说：“那个实验是我安排他去做的，很重要，等会儿去刷大衣也不晚。”

戴维袒护法拉第的做法，更加激起了夫人对法拉第的不满。

戴维夫人鄙视法拉第，善于克制自己感情的法拉第也报以轻蔑的态度。每次戴维夫人强迫法拉第去干这干那，法拉第总是以沉默作为回答。这位盛气凌人的夫人在碰了几次钉子之后，加上丈夫又不给她壮胆撑腰，不得已收敛了自以为了不起的气势。但有一点，戴维夫人一直不肯让步——不准法拉第和她同桌吃饭。一路上，每到开饭的时候，法拉第的位置总是和戴维夫人的侍女、车夫排在一起。其实对法拉第来说这没有什么，他从小就不习惯和上流社会那一套虚情假意的繁缛礼节打交道。他倒认为能和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人在一起吃饭，还更自在一些。

一些仗义执言的人却看不惯这些。一次，法拉第陪戴维教授在日内瓦附近的一个大森林里打猎。戴维爵士走在前头。瑞士化学家、物理学家德拉里弗认为身背猎枪的法拉第是爵士的听差，后来两人用法语攀谈，法拉第对答如流，他才知道法拉第的身份，对法拉第油然而生敬意。

在与法拉第交谈中，德拉里弗不仅看到法拉第对各国科学界当前正在研究的问题了如指掌，而且还能提出他的独到见解。

德拉里弗见法拉第的法语说得如此流利，便问他在哪儿学的法语。当迈克尔·法拉第说是在法国旅行时才学的，德拉里弗教授顿时惊愕了。

“迈克尔·法拉第，你原本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来替戴维教授当听差？”

迈克尔·法拉第一时不知从哪儿讲起。停了一会儿，他坦诚地把自己的曲折经历告诉了德拉里弗教授。

作为接待戴维爵士的主人，德拉里弗教授为法拉第眼前的处境鸣不平。他不忍心看到法拉第这样有才华的人去干听差的活儿，当然更不愿让他遭受和侍女、车夫一样的待遇。

回到家里，德拉里弗教授立即吩咐自己的佣人在晚餐桌上多放了一把刀叉。在这位教授的眼里，法拉第是科学工作者，进出当然应该和主人及其宾客同桌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

戴维夫人得知这一消息，在房间里对戴维大发脾气，说她坚决不同法拉第同桌吃饭。如果硬要这样做，她就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不去吃晚饭，以示抗议。

戴维看一下子说服不了夫人，只好亲自去对主人说明情由。德拉里弗的态度很坚决，说前两天因为不了解法拉第的身份，因此做了那样的安排。从今天开始，再不能让他与侍女、车夫一起用餐了。

德拉里弗教授与戴维夫人各执己见，最后双方不得不都作了让步：迈克尔·法拉第既不和主人戴维夫妇同桌吃饭，也不与仆人一起吃饭。主人专门为他做一份饭菜，安排佣人送到他住的房间里去。

这件不愉快的事情的发生，反倒提高了法拉第的地位。但迈克尔·法拉第在给其他朋友和家人写信的时候，从来不提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法拉第第一个写信的就是里波先生，字里行间流露出他对德拉里弗这位长者由衷的感谢和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