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三十二
听着阿芸的数落,徐飞羞愧地低着头,一副备受良知拷打的模样。他好几次伸出手试图给她一个拥抱,以安抚她糟糕的情绪,但都被她侧着身子躲了开去。她拒绝和他有过于亲密的举动。
其实对于这一段恋情,徐飞也是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里。他需要证明的东西太多,赚钱的能力、持续爱的能力,甚至欢爱的持久性。而这些,个性不那么坚定的他,才会常常感到矛盾和撕裂。
这一天,是徐飞和阿芸相约见面的日子。他完全忘了这事儿。要不是因为使用手机时多看了一眼,他还不知道阿芸给他发了十几条短信。
傍晚的时候,叶娟虚着眼,一手举着烟,一手摸着他发达腹肌下方,慢悠悠地说要给他介绍一个模特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她说以他的条件,只要稍加培训和点拨,成为一个模特完全没有问题,只有以后有什么样的发展,那只能看他的天赋和运气。她说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说她认识的模特经纪公司负责人,培养了好几个国内顶级超模。她指着床边的一本时尚杂志,说了几个男模的名字。
徐飞有点不自信地问他行吗。
叶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画着圈圈,螺旋向下。她一把握住他已经处于疲软状态的小老弟,娇笑着说不亲自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雄起。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是对的,她指腹来回磨蹭着最敏感的部位,一脸淫荡的笑。
徐飞被她一撩拨,立马来了感觉。他翻起身,把她重重地压在身下。
叶娟娇笑着说不行,她已经联系好了模特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待会儿就得出门。
徐飞说这有什么关系,不耽误。
叶娟用手阻止着他进一步的动作,嘴凑到他的耳边,用魅惑的语气轻声说晚上再尽兴。
恰在这时,收破烂的杨家豪打来了电话,他们不得不穿衣起床。对他们来说,清理走一屋子的书籍、字画也很重要,因为那代表着脑海中他们急于清除的一部分记忆。他们不想看到它们的存在。
给杨家豪送去别墅钥匙后,他们开车穿过城市的中轴线,又来到了靠山的一个风景绝佳的富豪居住区。不过去了一趟别墅后,叶娟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显得心事重重,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徐飞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一般不会主动说起一个话题,她害怕叶娟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吹嘘。在他的面前炫耀她广泛的人脉和财富,是叶娟乐此不疲的事情。他知道她是一个俗气的女人,甚至有点儿从心里瞧不起她,但是他现在不能离开她,因为她的手里掌握着他的某些见不得人的把柄。他只能像一颗棋子那样,听任她的摆布,或者某一天被玩腻了,成为一颗弃子。
当然了,叶娟也不想撕破脸,那样对谁也没有好处,何况她还非常满意徐飞在床上的表现,每次都能达至最高点。在此之前,她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一方面。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别的情人,都不能让她享受爱的欢愉。有了徐飞之后,她常常在她最私密的圈子里,向几个闺蜜炫耀,说徐飞不仅身材性感得无可挑剔、那话儿粗大,而且床上功夫还异常出色。她一番夸大的描述,惹得几个女人心痒痒的,两眼冒着绿光,恨不得亲身体验一下。
进入别墅里,一个穿着套裙的女性工作人员,一脸亲切地走了过来。她说按照规定,徐飞要脱光所有的衣服,只穿他们提供的一双黑色马丁靴和一条崭新的丁字形白色内裤。徐飞面露难色,这不是他脑海中想象的场景。一旁的叶娟耸了耸肩,微笑着说,模特面试都是这样的,照做吧。
徐飞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们的要求,在隔壁的衣帽间脱掉衣服换上了她提供的鞋子和内裤。换好出来之后,工作人员又在他的脖子上戴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说起到装饰的作用,要不上半身空荡荡的。徐飞感觉怪怪的,像一根狗环,但是他知道不能拒绝,只得任由她说了算。
叶娟欣赏了一下,不出声,只是微笑着向她竖起右手大拇指。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徐飞和叶娟绕过门口屏风的遮挡,进入了一间宽大的厅堂里。来不及观察一下室内的环境,一个中年女人摇曳着,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同时带来一阵好闻的香水味。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露着深深乳沟的金色长裙,披散着一头栗色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她亲热地挽住叶娟的手臂,眼睛一直往徐飞身上瞟,嘴角抑制不住地笑。叶娟自然地把徐飞和她相互介绍了一番。
她的名字叫周澜,在模特行业里有着非常深厚的资历。她年轻时做过一段时间的模特,后来无心台前转做幕后,专注模特经纪。徐飞倒是听说过她,偶尔在电视或杂志上看见过她的身影。他想不到还有能机会见到离他生活那么远的大名人。他的内心,一时还有点儿小小的激动。他尽力按捺住内心的窃喜,保持着身材的挺立。
周澜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像在看一件工艺品。随后,她点了一点头,夸赞说身材不错。徐飞双手不安地搓了搓,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还从来没有穿成这样被人观察和点评过。她伸出指甲涂得血红的右手,大方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胸肌和腹肌,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以练得这么好。徐飞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一下身体,红着脸说他没怎么特意去练。
周澜说他还得大方自然一点,模特的工作就是要向大众展示健康的身体。他的身材这么好,没有理由不自信。她拍了一下徐飞的肩膀,鼓励他说没有关系,从现在开始改变,一切皆有可能。说完,她挽着叶娟的手臂,一起走向宽大的沙发区。她们一路亲密的交头接耳,不时轻笑出声。
这时,徐飞才有时间观察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堪比宾馆的宴会厅。以徐飞的生活经历,他没法说清楚其中的细节,有些物件他见所未见,更遑论说出功能和用途。他只是觉得震撼,同时脑袋里涌现出五个字,真他妈有钱。
不过,横在大厅中间的长长T台,他还是认了出来。毕竟,这个东西他还是见过的。
落座后一会儿,叶娟起身对他们说,她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她熟门熟路地走了出去。周澜看见徐飞傻傻地坐着,轻笑着拍了拍她身旁的座位,示意他坐过去。徐飞低着头走过去,在离她一个身位的地方坐了下来。周澜拉着他是手臂,用撒娇一样的语气说不用那么生疏,坐近一点嘛。徐飞没有办法,只得僵硬着身体,把屁股向她的身旁挪了挪。周澜把手自然地搭在她的大腿上,说这就对了嘛。
这时,徐飞突然有点明白今天根本就不是什么模特面试,她们打着模特面试的幌子,在做别的事情。他很早就知道叶娟总有一天会因为利益,把他共享出去。她在外面吹嘘他的事情,她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他倒是没有多大意见,只是他强调说他接受不了太老和太丑的。他有他的态度和尊严,不容亵渎。他偷偷瞄了瞄身旁的周澜,心想如果是她,倒是可以接受,毕竟她的容貌和气质,比叶娟还强上了不少。
周澜的手一直没有拿开,不停地轻轻摩挲着他浓密的腿毛,并不时移向大腿根部。徐飞忍不住有了身体反应,海绵体在膨胀变大。他扭着头看向别处,试图转移注意力。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
周澜似乎在故意考验他,手慢慢探至大腿根部后,然后加大力量又揉又捏。她侧着头看了他一眼说,看你做模特的画时我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说完,她熟练地继续揉捏。徐飞忍不住身体后仰靠在了沙发的后背上,嘴里呻吟出声,他放弃了控制的意图。周澜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真大,好想现在就要。
不过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身体迅速撤离了开去,她想慢慢地要他,就像美食,得先欣赏一会儿,再细细品尝。她不想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暴殄天物。解除了警戒之后,徐飞的身体恢复到了常态。经过一个回合的测试之后,他反而变得自然起来。他把她跟叶娟做了一个类比,名女人一样是女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对她们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招之即来的玩物。他清楚自己的定位。
过了没多久,又有两个气质平庸的中年女人,带着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走了进来。他们跟徐飞一样,上半身什么也没穿,露出发达的胸肌,下半身只穿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和一条丁字内裤,不过颜色各异。他们仨各有各的帅,一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和外在气质,就知道他们做过长时间的模特。现在他们的脸上完全看不见T台上的酷和拽,取而代之的是失去了个性的小绵羊一样的温顺。
很显然,他们仨跟周澜颇为熟悉。一进来,相互打过招呼之后,他们仨就开始忙碌,有条不紊地做着服务的工作,一人端来水果、糕点,一人泡茶,另一个面容清秀白净的男孩子跨过徐飞,紧挨着周澜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神情间颇为亲昵。走过身旁时,徐飞看到了他充满敌意的眼神。
周澜清了一下嗓子提高声音说,今天有一个新成员加入了进来,让我们一起欢迎他。
众人热烈鼓掌。
徐飞站起来,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自我介绍说我叫徐飞,请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后,他立刻坐了下来。
坐在靠里位置的一个女人笑着说,怎么就完了?按规矩不是要介绍尺寸的吗。
徐飞一脸迷惑,不知道她说的尺寸指的是什么。
另一个女人咬了一口香蕉,说看样子,应该有十八。
周澜伸出一根手指,在她们面前摇了摇,说NO,再往上加。
那两个女人哇的一下惊呼出声,一脸神往的淫荡表情。她们毫不在意地在众人面前流露出内心的欲望。
毕竟经历过男女之事,徐飞听了一下她们的对话之后,立刻明白了她们在说什么。那两个女人的神情、举止、言行,那么丑陋,让他莫名的反感。
他想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伺候她们。
喝了几杯茶,闲聊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娇嗔着说好热。听到她的话后,正在泡茶的男孩子站起来,帮她脱了衣服,细心地叠好。她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赘肉堆积,完全走样了的身材。
这时,周澜也对旁边的男孩子说,快去放片儿。
那男孩走到一堆机器旁,鼓捣了一会儿,沙发区正对面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群体淫乱的画面。徐飞抬头一看,立刻明白了她们将要干吗。
徐飞霍的一下站起来,对周澜说,他接受不了这个。
周澜定定地看着他,嘴里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她喜欢。
徐飞爽快地说,那你们慢慢玩儿吧。
说完,他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在一众人的注目礼中,快速而潇洒地离开了那个令人他不适到反胃的现场。
穿回自己的衣服,徐飞拿出手机准备告诉叶娟他走了。这时,他看见了手机里阿芸发来的十几条短信。他拍了一下脑门,他想起来今天是他们每个月相约见面的日子,完全忘了。他赶紧给阿芸打了一个电话,说马上过去。她估计等他一天了。他突然强烈地渴望拥抱她,进入她,跟她合二为一。也许,别墅里的刺激,也起到了强有力的催化作用。他需要得到身心灵的释放。而在他的心底,阿芸才是那个能够激起他强烈欲望的女人。和她在一起,他才是自己的主控,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做久了身体和灵魂分离的事情,他渴望它们回归原位,各得其所。
徐飞走出别墅,拦上一辆的士,赶去了和阿芸约会的地点。
赶到时,徐飞知道阿芸的心里憋着气,带着强烈的不满情绪,所以他放低姿态,讨好着她,跟她说笑,陪她吃饭、逛街。他多次释放求爱的暗示,可是阿芸一直板着脸,拒绝接收他发出的信息。她表现出的疏离和冷淡,越发激发出了他的征服欲望。同时他也希望像过去那样,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来掩盖他们之间的矛盾。他购买成人用品,寻找宾馆,都是为了快速平息她的不满和抱怨。
他知道身体的结合,才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似乎只有在床上,他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他知道她所有的兴奋点。她也能准确满足他的需求。他们用肢体的交缠、碰撞,达成对现实的和解。他们仅存的一丝情感,依靠身体里涌动的原始欲望,维系着,不至断裂。身体满足了,似乎精神也就跟着愉悦了,生活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仿佛也被蒙上了一层滤镜,不再那么不堪和难以面对。
这么几年来,徐飞从未倾听过她的心声。他享受着她的爱,把她对他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他从未站在她的立场上理解她。他甚至满腹委屈,心底地认为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父亲的逼迫。如果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他怎么可能去当人体模特,怎么可能在金钱的诱惑下,委身于一个老女人,又怎么可能去干一些差点儿违法的事情。他把自己的改变,全部推给了外界环境对他的影响。是钱,异化了他,让他变得不是他。他觉得阿芸理解不了他内心的这种想法,她只会以爱他的名义向他索取爱。
难道不是吗?
她用过的经历绑架他,让他永远背上一个无形的枷锁。他其实希望她也改变,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尤其是思想不要老是停留在对过去的美好想象里,人总得朝前看才行。他希望她从自身形象开始改变,学会衣着搭配,学会化妆,试着接触外界,比如有关时尚的信息。可是她偏不,她固执地坚信自己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即使在一个制造时尚衣裳的工厂里,她也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土气得就像金庸小说里的傻姑。
每次跟她约会,一起走在大街上,他觉得四周全是异样的眼光,像在围观一场马戏里的滑稽角色。他知道她是美丽的,无论相貌还是身材,只要稍加捯饬,她肯定不输街上那些露胳膊露腿的女孩子。
徐飞知道,他们现在最大的不同,不是来自身体上的变化,而是思想上的不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无法发出和谐的共鸣。强求在一起,只会让双方都陷入痛苦的境地。之所以不分手,是因为人毕竟不是动物,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约束着人的行为。可是,有时候人的动物性,又能强大到冲破加诸人身上的种种约束。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徐飞和阿芸,李泽权以为他们的关系就像一根拉到极限的橡皮筋,即将绷断。哪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接打脸他的判断。对于人性的复杂,没有一个人能根据所谓的经验和数据,找到规律和得出结论。
那无疑都是徒劳。
也不知道徐飞说了一句什么,李泽权看见他们激烈地吻在了一起。先前羞涩含蓄的阿芸,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主动豪放得令坐在后排的李泽权面红耳热。
阿芸像一条八爪鱼,整个人趴在了徐飞的身上。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从鼻梁一直向下吻,嘴唇划过的地方,激起他阵阵的惊颤。他享受着她的伺候。放下了伪装的阿芸,无疑是性感的,她像一只发情的母猫,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