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作家的亲人
1996年12月。
湖南省委大院。
郑培民正在办公室伏案工作,秘书袁友方从外屋进来,递上一封群众来信。
来信人叫曾令超,是新宁县的一位司法干部。曾令超在一次维护社会治安的事件中受伤,致双目失明,后来从事文学创作。他听说郑培民兼任省残联名誉主席之后,便特意写了一封信,希望得到郑培民的题词。
按照信上留的电话号码,郑培民拨了过去,电话通了,他却放下了。
袁友方问:“没打通?”
郑培民说:“通了。他双目失明,行动不便,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稍停了一下,郑培民按下了重拨键。
话筒里传出老曾的声音:“你是哪位?”
郑培民回答:“你好!我是郑培民。”
“你是郑培民?”
郑培民说:“对!你的来信我看到了,你很不容易,我佩服你。”
“我有啥佩服的,一个残疾人!”
郑培民说:“你对工作负责,对人民负责,自己受了伤,结果双目失明了。但是你没有心灰意冷,还搞起了文学创作,而且有了成果,这是很了不起的!”
“郑书记过奖了!我眼睛看不着,行动不方便,也只能这样打发时间,若不然就成了坐吃等死的废人了。”
郑培民说:“咱们中华民族是愈挫愈勇,共产党人是百折不挠。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你做到了,因此我要学习你、支持你。”
老曾说:“那就谢谢你了。”
郑培民说:“你可不要谢我,如果要谢的话,我应该谢谢你,谢谢和你一样为人民的利益舍生忘死的同志们。你现在行动不便,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没啥困难。我现在感觉很好。尽管行动不便,但精神上感到很充实。”
郑培民说:“毛主席说得好,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健康人所从事的正常工作给你剥夺了,你又开拓了新的领域,你照样可以驰骋、可以翱翔。我在读你信的时候,不仅仅是感动,更多的是深受教育。你在黑暗中生活,在摸索中行动,还想着为党为人民做事情,我们这些行动自如的人还能虚度光阴吗?”
老曾说:“郑书记,我还真没想那么深刻。我过去只闻其声——群众对你的口碑,而今我又听其言——你的肺腑之言。你今天能给我回电话,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关于你的传说都是真实的!”
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里,郑培民详细询问了曾令超的各种情况。他怕摸索着记录的曾令超不方便,还把自己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重复了三四遍。
郑培民说:“题词的事,我办好了就给你寄过去。你还有话吗?”
老曾:“我没说的了!”
郑培民:“那就这样吧,有机会我去看你。”
最后,郑培民一定要等到曾令超放下电话后,自己才挂电话。老曾实在受不了这等“待遇”,坚持让郑书记先放电话,推来推去,还是老曾拗不过书记。
以后,在他俩的交往中,这已成为习惯,也成了默契:每次,郑培民都要听到电话那边“咔嗒”一声,自己才轻轻挂上电话。见了面,郑培民像见到亲人一样,一把抱住什么都看不见的曾令超:“你摸摸我,咱俩高矮胖瘦差不多!”他又摸摸曾令超脸上的伤疤:“阴天下雨会疼吗?”热茶倒好,先放在一边。等到不烫了,郑培民才端到老曾手上,轻轻地说:“现在可以喝了。”